酒喝得太多,他的頭很疼,但妻子勸他再娶其他女人的話語卻還在他腦海重複。


    他不明白,他自己非她不可,而她卻能求他再娶別人進門,難道,愛上的人,隻有他一個而已嗎?


    也許是哭過了,此刻的景年再心痛也沒流過淚水,再難過卻還能笑出聲,隻是這一聲笑比哭還讓人難過。


    三天裏,景年一直躲在青樓裏,有無數的青樓女子願意來陪伴他,可他卻不肯讓任何一個人接近,隻自顧自地埋醉。第三天深夜,喝醉的景年被某名的聲音吵醒,喝了幾天酒,他身體難受得厲害,脾氣也長了不少,聽到是隔壁傳來聲響,頓時怒火衝天跑過去,一腳踢開沒關緊的門口,可出現在眼前的場景卻讓他愣了愣。


    赤裸的男女身體上下交疊,全都驚訝地看著他,景年甚至能看清楚他們緊緊交纏的下肢……像有被誰用力撞了下腦袋,景年突然發瘋般地大笑出聲,不顧被他嚇到的屋中二人,一直笑著回到自己屋裏。


    其他的人也被他瘋子般的舉止駭到,但青樓的嬤嬤卻隻是露出無奈的表情,畢竟這位少爺來頭不小,來的第一天,就有人交了重金,說任他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就是不能去煩他吵他。


    景年回到屋裏還在笑,坐在床上也在笑,笑累了躺在床上,直到笑著睡過去。


    第四天,臉色略有些蒼白,但穿戴整齊的景年出現在了帳房裏,他和平日一樣認真管理事情,卻讓底下的人變得戰戰兢兢。


    幾日不見,他們的這位少東家,像變了個人,不愛笑了,眼底總透露些冷漠的光芒,說話變得簡潔,之前總是會讓人忽略的威嚴此刻總是圍繞住他,讓人光是站在身旁,都不由提心弔膽。書香門第這些伍六都不知道,一得到他終於回來管帳的消息,他立刻把早準備的東西收在懷裏,興致勃勃地來到帳房,看到寧景年少東家正在提筆埋首把算好的帳目記入帳冊。


    伍六便是賊兮兮地敲門,景年聞聲抬頭看他,點點頭後才繼續寫帳本。伍六立刻快步過來,先把帶來的帳冊按習慣放在一側,然後壓低聲音道:「少東家,我把東西給您拿來了。」「哦?」景年果然停下筆,抬起頭沖他挑挑眉:「拿來我看看。」伍六立刻把懷裏包了一層布的東西交給他,看他拿好後,又說道:「少東家,您千萬收好,別讓人看到,要看也要在沒有別人的時候看。」「好。」


    「那少東家,錢莊那邊還有事,我先走了,您慢慢看,嘿嘿。」達到目的後,伍六賊兮兮地一邊笑著,一邊轉身離開。


    伍六一離開,帳房裏就隻剩下景年一人,他便打開包裹一看,是一本表皮沒寫任何字的書本,翻開一頁,才出現三個字「房中術」。


    再翻一頁,隻見上頭略略向人解釋何為房中術,如何增加夫妻房中情趣,景年一眼看過,再繼續往下翻,這本書裏,便開始出現形象逼真的圖畫了。


    寂靜的帳房裏,隻有景年時不時翻書的聲音,若是有人路過門口往裏麵一看,會以為表情平靜的景年是在用功看書。時光一點點流逝,景年終於看完整本書,他麵無表情,眼中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地把書包好,塞進身後書櫃的角落,仿佛他看完的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一本書籍。


    那一天,離開三日的景年終於回到家裏,他像平日那樣,先去向父母問安,可和平日不同的是,他離開時,眼中的冷光更甚,寧老爺和寧夫人皆是一副受了打擊、難以置信的神情。


    走進景年軒,景年詢問迎上來的洛秋,自己的妻子此刻正在做什麽,洛秋答道:「少夫人這幾日一直在屋中等候少爺,都沒怎麽出來過。現在,她也待在屋裏,洛秋想她應該還是在等您。」讓洛秋先退下,景年獨自一人走進屋中,輕聲推開門,屋裏沒有聲響,走到裏屋才知道,妻子和衣躺在床上,許是累了便睡了。


    景年輕輕走過去,跪在床邊的腳踏上,看著沉睡的妻子,看到她顯得疲憊的麵容,和眼皮底下出現的暗青,有些心疼地伸手輕輕撫過,卻最終情不自禁地落在她柔軟的唇上。


    她身上淡淡、自然的體香,還有她極少塗抹的唇,都讓景年迷戀,一開始不懂,現在懂了,迷戀之中多了渴求,也徹底明白麵對她才有的焦躁是出自什麽原因。


    第一眼,他就戀上了她,而她呢?


    景年的確迷惘過,但同時清楚一件事,她已經是他的妻,由始至終,他都是她唯一的男人,也許現在還未產生和他相同的感情,但她隻能喜歡他愛他。


    有了決心,眼中的堅定越是強烈,上身前傾,唇情不自禁地覆上手指撫過的溫柔觸感。


    隻是覆上,就更貪戀那份柔熱,於是輕含住,鼻間傳來熟悉而清淡的味道,便再控製不住,加重了力道,變得更是貪婪,含著輕咬再探舌深入,甚至,比想像中的還要美好。


    程躍不是深眠的人,這幾日為了等候景年,一直沒有睡好,今天累極了才會睡得如此深沉,可夢中,似乎有人在壓住他,嘴巴也被極盡騷擾,便不由得悠悠轉醒,睜眼一看,眼前的情景讓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把幾乎壓在他身上的人推開。


    景年早發覺他醒來,也預知他會有的舉止,及時抓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更用力地抱緊他,不讓他逃開。


    無能為力的程躍隻能任景年的唇舌肆虐自己口腔裏的每一處,就連唇都被他吸吮得又麻又腫,但即使如此,景年也還是不肯放開他,程躍不由被景年過於強烈的索求驚到,等到景年終於肯放開他時,程躍甚至有些接不上氣。


    深深看一眼仍被自己摟在懷裏的妻子,景年伸手輕輕撫上被自己咬得紅腫的唇,一直空虛的內心這時候才覺得稍稍滿足。


    「薇兒,我終於知道夫妻並不是隻能躺在床上睡覺而已了。」「你……」他的話讓程躍不由得從他懷裏坐起來。


    看著他,景年微微眯起眼睛:「薇兒,這些事情你早就知道的,對嗎?」程躍低下頭沉默。


    景年噗哧笑了,表情裏有些許落寞:「嗬,也對,這種事情是不該讓你說出來的,誰想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愚蠢到不知道什麽是行房呢。」「景年……」程躍有些不安地抬頭看他:「你怎麽了?」他總覺得今天的景年有什麽不一樣,讓他害怕,甚至開始不安。


    景年垂下眼簾,一臉淡然地道:「薇兒,你知道我這三天都待在哪嗎?」程躍隻看著他,沒有回答。


    「我去了青樓。」景年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


    「以前病重,隻能在家裏苦苦熬著,明天還能不能再張開眼睛都是個問題,自然不知道這世間還有這等場所。等我進去一看,真是大開眼界,裏麵男人個個風流,女子個個放蕩,鶯聲笑語,左擁右抱,好不快活。我一坐下,青樓的嬤嬤立刻招來數名花枝招展的美艷女子來伺候。」「薇兒,你們都是女子,但她們比你會打扮多了,也比你穿得涼快,都快入冬了,點著火爐的房裏,她們一個個都隻裹著幾可見肉的紗衣,抹胸拉得低低的,露出大半個香辱。我把手放上去,又熱又軟,銷魂得很。」景年一邊說著,一邊故作回味地靠近程躍,而對方則被他這樣的表情驚得連連退避。


    「然後,我又和她們親吻,就像剛剛我親你那般,但她們的唇抹著香粉,又紅又香,我怎麽親,都覺得不夠……當然,最最讓我難忘的,是和她們一起滾到床上,和她們抵死纏綿時……」「景年!」


    程躍忍無可忍,終於青著臉出聲喝住他。景年同時停下故意的話語,沉默著看他,黝黑的眼睛深處卻透露出絲許快要掩飾不住的期待。


    「你自小熟讀四書五經,又身為富賈子弟,應當自律自愛,怎麽可以去那種不三不四的場所,又學得一副流裏流氣的模樣!」景年眼中那簇微弱的期待光芒就這麽消寂於眼中,他低下頭,再抬起時,眼底隻有憤怒。


    「你叫我不去那種地方,那你怎麽不履行妻子的責任?你明明知道什麽是行房,卻隻字不提,在我對你有所渴求時,你居然還若無其事地告訴我隻是上火,還給我準備降火氣的食物!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丈夫很可笑,很天真愚蠢!若我不去青樓,你想瞞我到什麽時候?杜薇,我現在才發覺,你其實很可惡,明明什麽都清楚,卻從來都不說出來,看著我像個孩子一樣極力討好,圍著你打轉,還傻乎乎地以為隻要真心真意去對待你,就能夠得到同樣的感情——是我錯了!」「我病了太久,待在家裏太久,我還不清楚外麵的事情,我甚至傻得無可救藥。可是,一夜之間,我突然間明白了,長大了,原來並不是隻要付出就會有回報。我曾經嚮往的執子之手,白首偕老隻是笑話,在我極力以爭的時候,你卻告訴我這一切隻是我一廂情願,我寧願擔起不孝的罵名,你卻不願背負無後的罪責,我到了青樓才幡然醒悟什麽是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而你卻冷眼旁觀我的苦惱。」「嗬,好、好,好你個杜薇,是我寧景年自作多情!」景年站在床前,指著床上沉默不語的人,冷冷地以夫尊的姿勢命令道:「但是,我不管你如何看待我,你也別忘了你是我的妻子,身為妻子該盡的義務你絕不能推脫。洞房那時我病重錯過了,時別二月有餘,如今為夫身體大安,今晚,杜薇,我的妻子,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圓房!」被景年憤怒地指責程躍同樣無言照單全收,畢竟事已至此,就算費力去解釋,改變景年的看法又能如何,到最後還不一樣得離開?還不如就讓他這麽生氣怨恨下去,當他走時,也不至於這麽悲傷。可是,打定主意後的程躍再如何冷靜,聽到景年這番話,也驚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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