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景年等著就是他投懷送抱,雙手一攬緊緊摟住,低頭在他臉上就是一吻,更是赧得程躍一直推他想出來。寧景年可會如他願再放他離開,抱緊了兩人就往榻上躺,寧景年壓著程躍,支著雙臂看他。


    剛剛還鬧得厲害,寧景年這會兒卻靜靜地看他,程躍還以為他有事也不急著起來了,正欲開口問,他就說道:「躍:心情好些了吧?」程躍一愣,才曉得他剛才是故意同他胡鬧的,頓時千萬柔情溢滿心頭,真不知老天怎麽送了這麽個癡情人給自己。程躍也不說話,輕輕握了他的手,臉靠上去,輕輕蹭著。


    見他眼裏終是不再那麽深沉,寧景年才放鬆了些,輕輕躺下去摟著他。


    「躍,你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


    停了下,他又道:「不過,你答應過我了,不許離開,你得陪著我。家裏的事我會處理好的,不會叫你為難。」程躍知道他一直想著自己,而他卻一直鑽牛角尖,便輕聲道:「不,是我叫你為難了。」寧景年想說什麽,程躍見他便攔住,繼續往下說:「明天我向趙大人說明一切,趙大人開明,定能理解。我心裏是有些放不開,這些事,或許他才能為我解答,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去一趟。」「景年,下次,我們再一同去,好嗎?」


    如何不好?允了下次,就代表他就真的不會走了。寧景年高興地抬起上身,正欲湊上去吻個幾下,屋外便再次傳來下人送飯菜的聲音。寧景年說了聲掃興,卻隻得去開門,臨走說了句:「希望這次真是送飯菜的人。」程躍不說話,笑著看他走去開門。


    第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寧景年就叫了輛馬車,一路送程躍到寧家開的那間客棧。


    這家客棧最好找不過,全城最大一家,名號響亮,隨便找個人問都能指個一清二楚。


    寧景年送人來後並不動身離開,反而是讓人安排了個包間,自己坐在裏頭等。


    這幾天積壓的事情是有點多,隻是今天無論如何他是不想幹活的,可一想到再多一天的活不幹明天會更累一些,他也頭疼,便叫人去找寧家比較大的管事來這找他,他親自指派他們去處理一些比較緊急又不怎麽重要的活。


    這邊寧景年依然不得閑,那邊程躍在店夥計的帶領下直接上樓,來到最裏邊,最後指著門口說:「這位爺,這裏就是天字一號房。」「麻煩你了。」


    帶完路,店夥計就走了,程躍抬手敲了敲門,屋後傳來趙縣令的聲音:「進來。」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進去一仔細瞧,果然裝飾得富麗堂皇,景年軒的主屋和這裏相比都稍遜一籌,不過這也是因為當初程躍住在景年軒時,景年知他不喜歡太華麗的擺飾才改得較為簡單,不然十個天字一號房也比不上,看寧老爺屋裏的擺飾就知道了。


    趙縣令正在整裝,見是他進來,便沖他笑了下。


    「趙遜呢?」程躍左右一瞧,沒見人,便問道。


    「他知道你要來,識趣地跑出去了,說順便買些吃食回來。昨天他路過一個賣羊肉的攤鋪,覺得那裏的味道極好,就在那家店,點了清蒸羊肉烤羊肉鹵羊肉炒羊肉羊肉麵羊肉泡饃。」程躍忍不住笑:「他還是這麽愛吃羊肉。」


    「他就是一隻狼,跟羊過不去。」


    趙縣令讓他坐下:「你吃了嗎?」


    「吃了。」


    趙縣令點點頭,拎起茶壺給他倒茶。知道他喜歡喝茶,還是趙遜出門前給他準備的,此刻還冒著熱氣。


    「你和名滿天下的安陽首富寧景年是怎麽回事?」程躍拿起茶杯正要喝,聽他問得這麽直接,就幸虧自己沒喝下去,要不然準嗆出來。


    程躍被他這麽一問,臉有些燙,先看一眼笑臉盈盈的趙縣令,才小聲道:「趙大人……」「嗯?」


    這一聲嗯,雖柔,但威脅性十足,程躍看他的眼,麵對狡猾的嫌犯時也是這般,笑意中還著幾分寒光。


    程躍有些困窘地撓撓頭髮,猶豫半晌才肯換個稱呼:「洛乘哥。」趙縣令大名趙洛乘,因為救了程躍時他正十五歲,趙縣令已是十八,長得雖不老相,卻偏愛倚老賣老,硬讓程躍叫他洛乘哥。


    當時程躍一直三餐不繼,遇上他時餓得一隻腳都已經邁進閻王殿,自然又瘦又小,跟吃穿不愁的趙縣令完全沒得比,叫一聲哥哥理所當然。可後來趙縣令照顧得好,沒幾年程躍就抽長個子,不但比他還高,身體也比他壯,更重要的是,他比趙縣令還老相些,所以硬要讓他這麽叫,程躍怎麽都不肯了。


    程躍的倔強脾氣有時候趙縣令也很無奈,一退再退,說好人後依然叫洛乘哥,可惜程躍不管人前人後,都想盡辦法躲著不叫他,叫趙縣令恨的牙癢癢。


    好容易今天逮著個機會,趁著程躍因為一聲不響鬧失蹤害他著急心裏內疚,才逼得他叫了這聲洛乘哥。


    果然,一聽到這聲久違的稱呼,趙縣令捧著茶杯笑得那叫一個舒暢。


    程躍臉皮本就薄,被他這麽一笑,更添幾分不好意思,連忙喝茶掩飾。


    「沒有知會一聲就來安陽,讓你擔心了。」放下茶杯,程躍一臉歉意。


    趙縣令擺擺手:「自家人說這些幹什麽!你沒事就好。說起來前兩年真是我多事,難怪一說要相親你跑得比誰都快。」「趙……洛乘哥也是一番好心。」才張口就被瞪了一眼,程躍隻得改口。


    「好心卻差點辦壞事。」趙縣令捧著茶杯笑眯眯地看他:「說吧,你和寧景年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九年前你們就認識了吧?」程躍點點頭,於心裏理了下思緒,才把九年前的一切娓娓道來,待他說完,一直笑臉不語的趙縣令才意味深長地道:「騰山山神?倒挺有趣。」程躍蹙了眉:「其實我並不信那道長言語,咱們辦案這些年,裝神弄鬼的事件就沒少過,可哪件最後牽出來不是人搞出來的?隻是景年確是在我來了之後身體大安,還真有幾分離奇。」書香門第「嗯。」趙縣令深思,半晌道:「罷,真亦假來假亦真,不過特來安陽一趟正不知道要去哪逛,不妨就到騰山逛逛,據說那裏的廟還挺靈。」「使得。叫趙遜同你去我也放心。」


    趙縣令笑得見牙不見眼:「叫寧景年也陪你去,咱們四個湊成兩雙。」程躍的臉刷地紅了,眼見就要冒煙。


    「還臉紅?」趙縣令笑得更狡猾:「來時趙遜就打聽過了,寧景年抱了個女人進了屋四天沒出來過,想必該做的都做了。」程躍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不敢抬頭看笑得跟狐狸差不多的人,下巴上下都是紅的。


    「洛乘哥!」


    惱羞成怒之下,這一聲叫喚還真有幾分當年那個寡言沉悶又別扭的小青年的影子,倒教趙洛乘起了幾分想念。


    「聽你一番話,寧景年也是個癡心的,隻不過他家大業大比不得咱們一身清貧,牽絆多煩心事也多,以後有得你亂。」程躍沉默下來,靜靜飲了幾口茶,喝完趙洛乘給他添上,看著清澈的茶水,他慢慢把心事說了出來:「景年他有妻有子,還有高堂。」趙洛乘瞭然一笑:「知道你和寧景年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的心結在哪。日常看到別的男人娶妾你心裏都煩,我審過的案子裏,妻妾不和鬧得家破人亡的不是沒有,男人三心二意厭了糟糠妻寵愛偏房的一抓一大把。當年有個舉人拒了對他愛慕有加能使他平步青雲的高官女兒,守著臥病在床的妻子日夜不離,你說他是真漢子。」「趙……洛乘哥,你不也是這樣嗎?」


    「我沒你那麽死心眼。」


    趙洛乘深深看他一眼,笑道:「你覺得你和那些介入人家夫妻家庭的妾一樣,所以心裏不痛快。」程躍有些重地放下茶杯:「我覺得我很混帳,明明知道他有家室,還一時糊塗同意陪著他,且一錯再錯。」「情不自禁,聽過嗎?」趙洛乘含笑的眼裏藏著幾分透澈:「感情就是一場劫,你躲得過去你就是神。」程躍若有所思:「所以我們都是人。」


    「然也。」


    趙洛乘知道一時半會兒解不開他心中的結,喝著茶想了想,道:「可能你不知道,當年,是我主動向趙遜示好。」這次程躍真的嗆到了。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趙遜桀驁不拘,趙縣令怎麽說也是孔孟之道薰染之中長大的,這事放誰心裏都覺得是趙遜主動。


    看程躍那樣就知他心中所想,趙洛乘隻是笑,並無半分尷尬。


    「怎麽會?」


    「當時趙遜也和你想的一樣,覺得不可能,所以即使有心也不會行動,倒不是他膽小,他做事從來隻有想或不想而已,他隻是認為會白費勁。在他眼裏,世俗裏的人是被規矩圈在圈裏的羊,趕羊的人叫出來就出來,叫進去就進去,吃哪塊糙都不能隨便跑,我也是其一。」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程躍怔了怔,隨後不禁失笑:「趙遜真的是……真的是……」「無規矩不成方圓,方寸之間,就容易麻木守舊。我們的確應該學學趙遜,跳出方圓之外,好好想一想。我對趙遜的第一眼就動了心思,但都拘著,當時心裏很多條條框框擺在前麵,糊了眼睛,明知道趙遜的心意也假裝不以為意。還記得嗎,趙遜在一次辦案過程中教黑手陷害一時不察墜落懸崖,等我們找到時,已經奄奄一息。」趙洛乘慢慢收了笑臉,程躍不由凝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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