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跟我道歉。”


    妙星冷望著她脖頸上的兩道血痕,走到了她麵前,“疼不疼?”


    “疼……”高年年垂下了眼,“阿星,我差點就害了你。”


    “你不用這麽想,我救你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把握,我要是一點信心都沒有,我哪能讓辛季婉把劍架在我脖子上。”妙星冷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現在已經沒事了,就不用多想,你這脖子上的傷口得趕緊擦藥,要是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


    “阿星,你先別管我的傷痕了,謝大人發現了你的身份,這以後要怎麽辦呢?”


    “我們談好了,他不會在任何人麵前拆穿我,但,如果我作案的時候被他撞見,他照樣抓我,其實,他也並非不講理的人,就是有點固執,以後我們盡量避免矛盾。”


    “這樣……的確算是比較好的解決方法了。”高年年說著,視線越過了她,看向她的身後,“阿星,齊王在等著你,經過這件事,他應該很討厭我了。”


    妙星冷轉了個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卓離鬱,“他似乎在生氣,卻還要站在那裏等我,大概是想讓我過去跟他說幾句好話。”


    卓離鬱有時候就像個任性的孩子一般,需要哄。


    “阿星,那你快些過去罷,明天我會準備禮品,親自去齊王府登門道謝。”


    “謝禮就免了吧,他估計也不會接受,你要是去謝他,說不定又要被冷嘲熱諷一番,你還是盡量避免和他交流吧,你隻需要準備謝家那兩兄弟的謝禮就好。”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齊王府。”


    “別去,去了等於找罵。好了,你快點回去擦藥吧。”


    妙星冷說著,轉身走向了卓離鬱。


    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了個事,她的臉色又變得凝重了起來,又迅速返回到了高年年身邊,“我問你,你被辛季婉抓走的這段時間裏,有沒有吃過東西?”


    她忽然想起來,辛季婉的報複心如此強烈,丞相夫人是中毒身亡,那麽……她是否也會發泄在年年身上,給年年投毒?


    “今天早晨他們給我送了早飯,我實在餓得不行,就吃下去了。”


    高年年的話音落下,妙星冷擰起了眉頭,“我擔心她給你投毒,雖然她最恨的人是我,但也並不代表她就會放過你,她之前管你義父要贖金的時候,你出麵阻攔了,她或許會因此記恨你也說不定,我們盡量把事情想得複雜,這麽一來,才能防範未知的危險。”


    妙星冷說著,轉頭看向卓離鬱,高聲道:“你先回王府去吧,我帶著年年去師父那裏,等我回去了,再去王府裏找你。”


    “阿星,我們現在就要去白樺林嗎?”


    “對,老狐狸的醫術是最高明的,他應該能檢查出你是否中了毒,有些毒藥吃下去並不會馬上發作,就好比丞相夫人中毒,三日之後才死,就怕你也是這種狀況,猝不及防就毒發身亡,真到了那時候,可就來不及了。”


    “那我去跟義父說一聲,讓他先回去等我。”


    “快去!”


    ……


    幽靜的庭院之內,白衣人端正地坐於桌邊,左手邊一堆疊起的餃子皮,右手邊一大碗餡。


    他的雙手,優雅地捏出了一個個餃子。


    忽聽有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鐵門沒有上鎖,直接被人從外頭推開,兩道纖細的身影一路奔跑過來。


    白湖幺抬起了眼皮子,瞅了一眼跑來的兩人。


    “幹什麽急急忙忙的?”他問了一句,視線接觸到高年年脖子上的兩道血痕,又詢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師父,人體內潛在的毒素,你應該能檢查出來吧?”妙星冷道,“你立刻幫年年檢查一下,看她是否中毒,有什麽隱患就趕緊解決,至於事件的來龍去脈,我晚點再跟你解釋。”


    白湖幺聞言,淡淡道了一句,“好吧,等著,我去拿醫藥箱來。”


    他很快去而複返,把醫藥箱擱在了桌子上,拿了個針包出來,朝著高年年道:“坐下來,我給你針灸。”


    “老狐狸,我相信你的本事。”妙星冷說著,瞥了一眼他準備的餃子皮和餡,也在旁邊坐了下來,“我來幫你包,你專心針灸。”


    接下來的時間內,白湖幺在高年年的手腕上、背部以及頭部各紮了好幾針,高年年的額頭上漸漸沁出了汗珠。


    白湖幺針灸的手勁不輕,她察覺到了疼痛,卻也忍著,不敢喊出聲。


    她若是喊疼,隻怕師父又要看不起她。


    “年年,你流汗了,看你的臉色,是不是挺疼的?”妙星冷說著,瞅了白湖幺一眼,“老狐狸,你紮針的手勁一定要這麽大嗎?輕一點的話,會有影響嗎?”


    白湖幺聞言,不鹹不淡道:“我的手法不會有錯,你們不用質疑,疼也得忍著,否則怎麽檢查得出來?”


    白湖幺這麽說,妙星冷自然就保持靜默。


    “都包完了,我去把餃子下鍋。”


    妙星冷說著,端起整盤餃子去往廚房。


    眼見著她走遠了,白湖幺這才詢問高年年,“說吧,怎麽回事?”


    “我被丞相的女兒挾持,是阿星把我救出來的,她擔心我被投毒,這才帶我過來,請師父查驗。”


    “你說得太簡略。我看阿星發絲淩亂,顯然是跟人動手過了,她有沒有受傷?”


    “應該沒有……”


    “應該?難道你沒看清楚嗎?”白湖幺望向高年年的目光有些清涼,“你把事情從頭到尾給我說一遍,從你被劫持開始說,你若有絲毫隱瞞,可別怪我罰你。”


    在白湖幺銳利的目光之下,高年年不敢忽悠,便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


    白湖幺的臉色逐漸變得陰寒,手中的針尖戳在高年年的手腕上,毫不留情。


    劇烈的刺痛感,讓高年年悶哼一聲,“師父……”


    “你們這兩個廢物,除了拖累她,什麽事都幹不成,我當初怎麽就養了你們這兩個沒用的丫頭。”白湖幺收了所有針,仔細觀察著每個針尖,其中有幾個針尖呈紫黑色。


    “你果然中毒了,毒素聚集在五髒的位置,正在緩緩蔓延,到了一定的時間,你就會毒發身亡。”


    高年年一驚,“師父,你有辦法救我嗎?”


    “阿星費盡心思把你救回來,我自然會救你,但我有條件。”白湖幺麵無表情道,“你若不答應我的條件,我不會救你。”


    高年年怔住,“什麽條件?”


    ……


    妙星冷端著一大盆餃子回來時,沒有看見白湖幺的人影。


    “咦,老狐狸去哪裏了?”


    妙星冷走到了桌邊,把餃子擱下。


    “師父他去配藥了。”高年年道,“阿星,你的猜測果然不錯,我中毒了,毒性在五髒六腑蔓延開,師父說,如果這兩天之內不解毒,我就活不成了。”


    “這辛季婉果然是個毒婦!”妙星冷低咒了一聲,“老狐狸怎麽說的?他能不能救你?”


    “師父說他可以,你放心吧。”高年年朝著妙星冷擠出了一個笑容,“我應該會沒事的。”


    “那就好,我相信老狐狸的本事。”妙星冷坐了下來,詢問道,“我剛才去煮餃子的時候,他有沒有問你什麽?”


    她剛才看著一個個飽滿的餃子,隻想著吃,差點就忘了,按照老狐狸多疑的性格,或許會趁著她不在,追問年年事件的來龍去脈。


    “他問了。”


    “你該不會實話實說了吧?這過程有些驚險,你要是說給他聽,他肯定不高興,你應該告訴他,我在救你的過程中很順利,你盡量簡化了說。”


    “我……實話實說了,沒忽悠他。”


    “那你不是找罵麽?”


    “他沒罵我。”高年年連忙接過話,“他雖然不高興,但他並沒有衝我發脾氣,可能是看在我中毒的份上,他心軟了,他說他一定會救我,你千萬不要去頂撞他。”


    妙星冷聞言,挑了挑眉,“他真的沒衝你發火?”


    老狐狸對她這個大弟子本來就偏心,要是知道她冒著危險去救年年,按照他的性格,至少也會把年年罵一頓來發泄火氣才對。


    “阿星,你難道連我的話都不相信了嗎?師父他不是那麽不講理的人,再說了,他對我們有恩,就算讓他罵兩句又有什麽要緊?你就別在意了。”


    “好吧。”妙星冷歎息了一聲,“你這老實的性格,可真不太好,你怎麽就學不會撒謊呢?做人有時候不能太誠實,你得學會忽悠,處事圓滑一點……”


    “她要是像你一樣狡猾,那還得了。”空氣中響起一聲冷哼,“我有一個狡猾的徒弟就夠了,要是個個都狡猾,我這個做師父的還怎麽管得住?麵子都丟光了。”


    妙星冷聽著這話,轉頭看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站著的白衣人,幹笑一聲。


    居然沒注意到他走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教壞年年,可真有點尷尬。


    “阿星,為師最後警告你一遍,不要隨意以身涉險,為師把你養這麽大不容易,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將來誰給我送終?”


    “師父,你想要有人給你送終還不簡單?娶個師娘回來,生個一兒半女的,不就有人送終了嗎?”妙星冷打趣道,“師父你今年三十幾來著?三十五了吧?男人四十一枝花,你還不老,就您這長相,這風姿,出門逛一圈,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都能迷倒一大片。”


    “你少跟我在這耍貧嘴。”白湖幺的臉色毫無波瀾,“不聽為師的話,你遲早要吃虧。”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用囉嗦,我每次做犯險的事,都是有把握的,我可不會傻傻地往刀口上撞,您就放心吧。說正事,年年的毒什麽時候能解?”


    “今天就能。方才我已經用針灸延緩毒性的發作,藥已經在煎了,喝過之後就能好。”


    “那就好。”妙星冷的心情總算放鬆了些,“快來吃餃子,熱乎乎的,可別等涼了。”


    一個時辰過去之後,妙星冷與高年年離開了白樺林,回到熱鬧的集市上。


    “我買輛馬車送你回辛家,順便把冰清接回來,冰清應該還在你家吧?”


    “冰清?她不在我家啊。”高年年道,“我還以為她在百花園呢,正想和你過去看看她,我也好幾天沒看見她了。”


    “你好幾天沒看見她?”妙星冷微訝,“怎麽會……她這幾天天天都往外跑,早出晚歸的,她說是去找你玩,我一直以為她在你家玩得舍不得回來。”


    “沒有啊。”高年年略一思索,道,“她在騙你,她應該是幹別的事情去了,又不想讓你擔心,這才說去我家,目的就是為了讓你能放心。”


    “何必呢……想幹什麽直接跟我說一聲就成了,難不成我還會去阻撓她,這丫頭說起謊來臉都不紅。”妙星冷眉頭微蹙,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或許,她是去做了我反對的事情,去見我不認可的人。”


    “比如?”


    “謝查楠。”妙星冷目光一沉,“除了去見這個家夥,我想不通冰清還有什麽理由騙我,我跟她之間最大的矛盾或許就是這個家夥了,我不讓他們來往,可冰清不聽我的。”


    “那謝查楠有什麽好的啊?想不通。”


    “鬼迷心竅了唄。”妙星冷冷哼了一聲,“謝家三兄弟,個個都長得英俊,走出去都是人模人樣,一表人才,謝查楠比起其他兩位公子,更油嘴滑舌,懂得哄姑娘開心,謝將軍就不行了,整天板著個臉,一本正經的,謝驍夜也是個不解風情的,大概在許多姑娘眼中,謝查楠是良人。”


    “他算哪門子良人。”高年年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他與其他兩位沒有可比性,換作是我,我選謝家三公子,他有容人雅量,雖然有些不解風情,但他為人很正派。”


    “你欣賞謝驍夜?”妙星冷挑了挑眉,“這個倒是可以,不過……他知不知道你的心思?”


    “阿星你別胡說八道,我隻不過是讚賞他而已。”


    “別遮遮掩掩了,我看你就是對他有意思。你要是真有那個意思,可以給他一點點暗示,看看他什麽態度,要是他沒那個意思,你可別往上貼,咱們女子,要有傲骨。”


    “……”


    “我先把你送回家,再去找冰清那個丫頭。”


    妙星冷沒有想到的是,把高年年送回辛家,駕駛著馬車回到百花園時,正好就遇上了歸來的葉冰清。


    “阿星!年年她怎麽樣了?”


    “我已經把她送回家了,她隻是脖子上留下了兩道傷痕,不礙事。”妙星冷躍下了馬車,望向葉冰清的目光中帶著審視,“冰清,你跟我說實話,你這幾天都是去謝家了吧?謝查楠的傷應該也快好了吧?你是不是看到謝將軍他們回府,得知年年已經被救下,這才舍得回來關心年年?”


    “阿星,我……”葉冰清得知自己之前的謊話被拆穿,歎息了一聲,“我不該騙你的,可我就是怕你反對,我知道你與謝查楠之間有恩怨,可他並不像你想的那麽惡劣。”


    “他到底給你灌了多少迷魂湯?”妙星冷嗤笑了一聲,“我懶得管你,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看穿他的真麵目!”


    說著,便躍下了馬車,把馬車牽回園子裏。


    隻怪姑娘太年輕,是人還是人渣都看不清。


    ……


    夜幕降臨時,妙星冷駕駛著馬車離開了百花園,車上放著好幾壇子好酒。


    她那幫弟兄們平時喝的水酒檔次太低,總得讓他們嚐嚐美酒,這些酒,是在她住進園子之前,卓離鬱就放在地窖裏的。


    卓離鬱不允許她跟人單獨喝酒,那她就跟一群人喝,有男有女,總不至於有什麽問題。


    妙星冷離開的半個時辰之內,另有一輛馬車在百花園外停了下來,車簾子被掀開,一名滿身傷痕的男子,被車夫攙扶著下了馬車。


    “公子,慢點兒。”


    “我身上的這些傷痕,到底夠不夠逼真?”


    “夠了夠了。”


    車夫說著,扶著男子到了大門外,抬手大力地拍門。


    很快的,門後響起一道清脆的女子聲音,“誰?”


    “冰清,是我,開開門。”謝查楠的聲音呈現出一絲虛弱,“我受傷了。”


    門後的葉冰清聞言,立即把大門打開,望著站在門外的男子,驚訝道:“你身上怎麽這麽多傷痕?你怎麽弄的?”


    一邊說著,一邊把他往屋子裏扶。


    謝查楠的臉上手上全是傷痕,就連身上華貴的衣服,也有好幾處破損的痕跡。


    “剛才陛下召我進宮,責備我辦案不力,罵我無能,罰了我二十鞭。”


    “你前些日子從屋頂上摔下來,傷還沒有大好,陛下竟然還打你,實在是太不通情達理了!”葉冰清擰著臉。


    “我們做臣子的,哪有資格責怪陛下?”謝查楠苦笑道,“早在很久之前,陛下就命令我盡快捉拿飛天大盜,可我沒做到,眼看著飛天大盜犯下一個又一個案子,把那些貴族世家惹惱了,去陛下麵前抱怨,如此一來,承受陛下怒火的自然就是我們這些錦衣衛,我和三弟作為錦衣衛的領頭人,他立的功勞比我多,可以免去責罰,我挨了罰之後,陛下並沒有放過我,他限我月底之前,尋到飛天大盜的落腳點,並且摧毀。”


    葉冰清心下一驚,下意識問了一句,“如果做不到,會怎樣?”


    “我和三弟都會被革職,發配到邊疆做苦力。”


    “陛下怎麽能這麽不講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隻要陛下生氣,就注定有人倒黴。”謝查楠說到這,忽然伸手捏起葉冰清的下頜,讓她正視著自己的眼睛,“冰清,如果我被革職發配,我們這輩子就見不到了,我之前承諾過要娶你的事,我也沒有能力做到了,我的餘生,就要在艱苦的環境中苟延殘喘,你願意看到這樣的一幕嗎?”


    “我怎麽可能願意看見……”


    “那你為何還不跟我說實話!”謝查楠嗬斥一聲,“你明知妙星冷就是飛天大盜,卻還要一直隱瞞著我,我承諾過會把你明媒正娶進謝家,這代表我把你放在心上,可你呢?你有替我想過嗎?你根本就不為我著想!”


    “不,不是這樣的。”葉冰清萬分震驚,“你是怎麽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知道阿星真實身份的人,就那麽幾個。


    這幾個人,應該都不可能往外說的啊。


    “我怎麽知道的,要不是我家兩位兄弟不小心說漏嘴,我恐怕還要被隱瞞很久很久。”謝查楠冷笑道,“上天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呢?我的親兄弟不在乎我,我將來的妻子也不為我著想,這樣的人生過著還有什麽意思……”


    “你別這樣說!”葉冰清隻覺得腦子亂成一團漿糊,在謝查楠冰冷的注視之下,癱坐在了地上,“阿星跟我從小一起長大,我怎麽能把她的身份往外說?就算是你……我也不能說啊。”


    謝家其他兩位公子居然說漏嘴……


    “她對你很重要,我就不重要了嗎?我是你未來的夫婿,可以照顧你一生的人,卻比不上妙星冷?她能照顧你一輩子嗎?”


    “你不要逼我做選擇!”葉冰清低吼道,“我也很為難。”


    “我知道,我不想看你那麽為難,所以我已經想好了一個辦法。你老實告訴我,她今天晚上出門,是去哪兒?”


    “她帶走了幾壇好酒,準備去找她的弟兄們把酒言歡。”


    “這就對了!”謝查楠說著,雙手扣住了葉冰清的雙肩,“冰清,我來告訴你我的辦法,你應該知道她和團夥的聯絡點吧?把那個聯絡點告訴我,我帶人前去圍剿,搜刮出贓物,他們就跑不掉了,他們的聯絡點一定還藏有從各個官員家中盜竊的珍寶,這是很重要的物證,隻要我把他們一網打盡,我就不用被革職發配,甚至還能升職,前程似錦。”


    “不行!你怎麽能……”


    “別著急,你聽我把話說完!”謝查楠連忙接話,“這隻是我的一個計策,我先把他們拿下,讓聖上對我進行嘉獎,等我升職了,我可以想辦法暗中救人啊,抓到人之後就歸刑部管了,犯人跑了,那也是刑部的事,跟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至少能把妙星冷救出來,但是我必須先抓到她,行嗎?”


    葉冰清猶豫了。


    “冰清,這是最好的辦法了!這麽一來,我不用受罰,妙星冷也不會死,我說了會幫你把她救出來,就一定會救,你隻要告訴我他們團夥的落腳點,先讓我立個功,陛下就不會責罰我,難道你忍心看著我被革職發配?失去了我,你就失去了下半輩子的依靠。”


    在謝查楠的勸說之下,葉冰清妥協了。


    “你真的能夠向我保證,你能救出阿星?”


    就算他沒有這個本事,齊王總會有的。


    隻能委屈阿星在刑部大牢裏呆幾天了。


    “我們謝家三兄弟的官職都不小,想從刑部大牢裏弄個人出來,怎麽會辦不到?我把她弄出來之後,絕對不會出賣你,我就告訴她,是有人舉報,我不得不去捉拿,我隻是秉公辦理,委屈她在牢裏待幾天,等我把她救出來,她就不會恨我了。是不是?”


    “也是……”


    “那你現在就告訴我,他們的聯絡點在什麽地方?”


    ……


    月光皎皎,傾瀉了一地的月華。


    簡潔的木屋之內,一片歡聲笑語。


    “大當家的可真是個會享受的人,帶來的美酒,我可真是從來都沒喝過!”


    “嘿嘿嘿,以前咱們都不富裕,喝不起太貴的酒,現在,咱們也有不少積蓄了吧,什麽時候把這木屋給換成大宅子?眼見著就快過年了,大家也置辦幾件新衣裳,走出去多體麵。”


    “大當家的,您總算是露出真麵目了,我發現,你比二當家還漂亮點,可惜就是長得不夠白……”


    “聽見了吧,我比你白,所以比你好看。”墨寶笑著拍了一下妙星冷的肩膀,“你說你一個姑娘家,怎麽曬成這麽黑,你要是白點,肯定特漂亮!”


    妙星冷聽著她的取笑,白了她一眼,“我這可不是曬的呢,我實話告訴你,其實我本人也是肌膚勝雪的。”


    此話一出,頓時惹來一片哄笑。


    “想不到大當家也有吹牛的時候。”


    “你要是肌膚勝雪,我還國色天香呢!”


    眾人正談笑著,有人倚靠在窗口處,忽然看見遠處火光濃密,仔細一瞧,竟然是許多舉著火把的——錦衣衛?!


    “大夥別笑了,安靜點!你們快來看,那些人是不是錦衣衛?”


    他此話一出,氣氛頓時寂靜了下來,邊上有兩個人湊了過去一起看,這一看,酒意頓時消退,都清醒了幾分。


    “還真是錦衣衛,好像就是衝著咱們這邊來的!”


    “他們想做什麽?咱們是不是應該撤?”


    “讓開!我看看。”妙星冷湊到了窗戶邊,眼見著大批錦衣衛騎馬而來,中間夾雜著一輛馬車。


    能坐在馬車裏的,必定是高階人員。


    會是謝查楠,還是謝驍夜?


    思考之間,錦衣衛已經湧到了木屋前。


    妙星冷的臉色頓時冷凝。


    難道謝驍夜出爾反爾?


    不,應該不會。


    就算謝驍夜違背承諾,他大概也找不到這個地方來。


    她想起來了,謝查楠前段時間從屋頂上掉下來,傷筋動骨,沒這麽快痊愈,因此不宜騎馬,自然是坐在馬車裏舒坦,多墊上幾層狐裘,也就不顛簸了。


    知道這個聯絡點的,除了此刻在場的所有人之外,就隻有三個人。


    葉冰清,高年年,還有卓離鬱。


    三個她絕對信任的人。


    這三個人當中,會泄露出去的,隻有可能是葉冰清。


    葉冰清與謝查楠走得太近了。


    冰清啊冰清……


    你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錦衣衛人多勢眾,很快就把木屋包圍了。


    “大當家的,我們被包圍了!他們果然是衝著我們來的!”


    “當家的,他們要是搜出那些金銀珠寶,咱們可就抵賴不掉了啊!怎麽辦……”


    情況緊急,妙星冷從櫃子裏隨便扯了條毛巾蒙臉,背對著房門,這麽一來,錦衣衛都看不清她的長相,脫身之後,她照樣能在這皇城內混下去。


    不等眾人商量出計策,已經有兩名錦衣衛把房門踢開。


    “我們接到有人舉報,你們這夥人都是盜竊犯!都老實的不要動,讓我們搜查一番。”


    接下來,就是數十個錦衣衛魚貫而入,開始在周圍翻箱倒櫃。


    “完了,他們來得這麽突然,讓我們沒有一點防備。”墨寶在妙星冷的耳畔輕聲道,“偷來的東西留了一部分在櫃子底下,作為積蓄以備不時之需,要是被搜出來,可就抵賴不掉了。屋子外邊都被錦衣衛包圍了,我們該往哪裏逃?”


    “別怕。等會兒我用霸天椒拖延住他們,大家兵分幾路,往不同的方向跑,我會掏出銀針弩來暴露身份,這麽一來,他們的注意力就都會在我這邊,謝查楠好大喜功,他隻會緊盯著我,不會在意你們這些無名小卒。”


    “這麽一來你又危險了。”


    “我自己會想辦法脫身的,你們顧好自己的安危,別給我拖後腿就行。”


    二人靠得近,說得極為小聲,錦衣衛們隻顧翻箱倒櫃,自然是聽不見。


    “這裏好像有一包東西!”


    有人從櫃子底下掏出了一個包袱,當眾打開一看,裏頭全是值錢的物件。


    這是榮郡王府裏失竊的東西。


    “這包東西應該就是贓物。”


    收到包袱的錦衣衛走到眾人麵前,“你們還有什麽話好說?”


    “我們……說你大爺!”妙星冷衝著他撒出一把粉末。


    同時,墨寶一腳踹開了窗戶,低喝一聲,“從這出去!”


    眾人一個接一個地跳出窗戶。


    妙星冷對麵的錦衣衛被粉末嗆得直咳嗽。


    並非所有的錦衣衛都有防毒口罩與眼罩,從辰王殿下那裏購買的數量有限,因此,都優先派發給武功較好的錦衣衛。


    跳出窗戶的那一瞬間,抬頭一看,所有在馬背上的錦衣衛都戴著口罩與眼罩。


    謝查楠已經從馬車內探出了頭,發號施令——


    “包圍他們!”


    妙星冷的唇間溢出一聲冷笑。


    原來在這等著她呢……武功比較低的派進屋子裏去,武功較好的戴上了裝備,在這外頭包圍著。


    無妨,還有銀針弩。


    她掏出了銀針弩,卻並不射馬背上的人,而是射向了馬腿!


    銀針弩紮在馬腿上,馬兒一驚,自然就不聽話,揚起了馬蹄,馬背上的錦衣衛坐不穩,立馬就跌了下去。


    妙星冷又迅速地發出幾針,全都射在馬蹄上。


    一連好幾匹馬受了驚,錦衣衛控製不住馬身,隻能任憑馬兒亂竄,連帶著把正常的馬兒都擠開。


    包圍圈因此而有了縫隙,妙星冷大喊一聲——


    “大家快跑!”


    眾人立即衝著馬兒讓開的道逃離。


    謝查楠看見這樣的一幕,冷喝一聲:“放箭!蒙麵的那個是飛天大盜,抓活的!其他人是死是活都無所謂,別讓他們跑了!”


    他一聲令下,眾人當即追了出去。


    妙星冷帶領著同伴們一路狂奔,看見前方終於有幾條巷口,當即道:“分開跑,別湊在一起!”


    說話時,她抽空轉頭看了一眼,這一看,頓時火氣就上來了。


    謝查楠那個龜孫子竟然命令手下放箭!


    眼見著有兩支箭射向墨寶的背後,妙星冷衝上前去把她推進巷子裏!


    箭羽不長眼,緊接著就有三支箭朝著她的後背射來。


    按照她的速度是可以避開的,然,她身邊的人卻比她更快,把她用力一推,也推進了巷口裏!


    兩支箭羽,分別命中那人的胸膛和肩膀。


    妙星冷扶著牆壁,站穩了身子,瞪大了眼,“柱子!你幹什麽!”


    “大當家的……每次都是你救我們,我終於也能幫了你一次。”


    眼見著那道高挺的身影跌落在地上,衝她嘶喊——


    “別管我了,你們趕緊走!走啊!”


    “柱子!”墨寶哭喊著,本能地想要奔上前,卻被妙星冷拉扯住,“他活不成了,不要浪費他的一片苦心。”


    說著,扯過她轉身就跑。


    下一刻,又有一道矮小的人影躲在了巷口處,等待著追上前來的錦衣衛。


    在逃出來的時候,他順手抄了一把刀。


    眼見著有幾名速度最快的錦衣衛追上前來,他揮起手中的刀就砍了過去。


    他要給身後的兩個女子爭取更多逃跑的時間。


    他也成功拖延住了幾個錦衣衛的腳步,與他打在了一起,而後邊追上來的弓箭手,望著遠處奔跑的兩道身影,拉弓上弦,瞄準了二人。


    “射你姥姥!”


    矮子的大刀揮了過去,錦衣衛忙著躲避,有幾支箭射偏了,但仍然有兩支箭射向前方奔跑的兩道纖細影子。


    妙星冷躲開了,墨寶的腿卻被射中。


    “啊!”


    妙星冷連忙扶住倒下的墨寶,看向遠方,瞳孔驟然一緊。


    錦衣衛的劍帶起飛揚的血液,矮小的身影轟然倒塌。


    又死一個。


    最倒黴的那兩個家夥,被她連續救了兩回,今夜,他們用行動告訴她,他們一直記著她的人情,也還了她的人情。


    隱忍住眼中的淚意,她俯下身,拔出了墨寶腿上的箭,把她背在了身上,繼續跑。


    這麽遠的距離,已經足夠她甩開錦衣衛。


    葉冰清……


    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題外話------


    ~寫這章的時候,有點小難過。


    不過,信息量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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