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鎮定了一下情緒,我對安靜下來的小紅道:你在這兒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有點事。


    小紅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淚水再次湧出,她抓住我的手焦急地追問:你,你不管我了對嗎?不要拋棄我,不要拋棄我!


    流淚的女人讓人憐憫,又讓人無奈。我心想我李正上輩子作了什麽孽,竟然被這個女人給纏上了。當然,不可否認的是,我李正有錯在先,如果不是當初我的衝動,又怎會讓事情到了現在這種難以挽回的地步?


    我皺眉搖了搖頭:我一會兒就回來!乖,聽話,等我回來。


    小紅手上加了力度,驚恐地望著我:你真的,真的會回來嗎?


    我點頭:一言九鼎。說話算數。


    小紅猶豫了半天,才微微地點了點頭:那你去吧,我等你。


    我站起身,雖然有些不忍心,但還是邁開了步伐。


    出了酒店大門,覺得今晚一事,恍然如夢。


    可憐的小紅,真希望她趕快醒酒,那樣的話,我就不用再擔這麽大的風險,來酒店陪她了!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現在這一步,我不甘心再為軍旅生涯劃上任何汙點。


    打了輛出租車,趕回團部。


    團部門口,沈鑫正和另外一個幹部,一邊聊天一邊四處張望。很明顯是在等我回來。


    而這個幹部,正是當初接我來團部的那位少校軍官-----黃參謀。


    這麽晚了,他來幹什麽?


    帶著疑惑下車走近,沈鑫聞到了我身上的酒氣,不由得一皺眉:喝了兩盅?


    我點了點頭:簡單地喝了點兒。


    正要跟黃參謀問好,黃參謀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小李,聽說你在司令部表現不錯,我很為你高興。


    我笑道:黃參謀過獎了!


    黃參謀開玩笑道:莫謙虛,謙虛遭雷劈。我想你肯定沒喝盡興,走,今天我請客!


    我苦笑:別,別了黃參謀,都這麽晚了!


    黃參謀有些不悅:怎麽,不給麵子了還?


    沈鑫也添油加醋地道:小李子我告訴你,黃參謀很少請別人喝酒,能請你一個士官,你怎麽還端起架來了呢。


    我趕快道:不是擺架,是已經酒足飯飽了都。


    我拍了一下肚皮,以示證明。


    但是二位幹部並沒有善罷甘休,在他們的一再勸說之下,我隻能盛情難卻,被動地跟隨他們去了外麵的酒店。


    冷風嗖嗖的,我的心裏一直牽掛著酒醉失意的小紅,不由得暗暗叫苦。


    酒店裏坐下的刹那,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更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已經鑽進了一個大大的圈套當中………


    黃參謀一口氣要了兩提燕京啤酒,看樣子是要大幹一場。


    看二位領導的架式,想不喝那是絕對不可能了!但是我剛剛和小紅喝的已經是腹中滿滿,哪還有那麽多空間盛放這麽多的啤酒?


    無奈之下,我狠了狠心,跑到廁所裏,使勁兒地摳嗓子眼兒,直吐的肝腸寸斷,五髒翻滾。


    洗了把臉,我帶著尚餘的幾分醉意,回到單間裏。


    十道菜,一一上齊。有魚有肉有海鮮。我不由得想起了剛來司令部這二位為我接風的情景。那是為我接風嗎,最後還不是我付的賬?就這一桌子吃喝下來,沒有個三五百絕對是拿不下。


    黃參謀率先拿筷子嚐了一口麻辣魷魚,直誇味道好極了,然後揮舞著筷子招呼我和沈鑫:墊墊,先墊巴墊巴,空腹喝酒傷身。


    沈鑫持筷直奔油燜大蝦而去,三下五除二剝去了外殼,一鼓腦全塞進嘴裏。


    黃參謀笑說:沈秘書就是愛吃蝦。


    沈鑫略顯尷尬一笑,我緊接著跟了一句:沈秘書扒蝦的本事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了,蝦在手裏用不了幾下,就給脫成了光屁股。


    沈鑫眉頭一皺眉:你這是什麽話!你小子是不是玩兒一語雙關呢,扒蝦----你是在說我扒瞎?我扒什麽瞎了我,我騙過你沒有?小李子你說話一點兒也不負責任。


    黃參謀撲哧笑了,舉起杯中酒,說道:咱先不說扒哪個蝦,先喝了這上酒再說!第一杯,幹!


    二位領導都是一口氣一仰脖將酒倒進了肚子裏,而我卻沒有絲毫的興致。剛才已經喝的是心力透支,更何況酒店客房裏小紅還在焦急等待。像她醉到了那種程度,身邊若是沒個人,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我必須得想辦法盡快脫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於是我道:悠著點兒吧還是。剛剛喝了一場了!


    沈鑫試探地追問:一個人喝的?


    我點頭:對,一個人喝了個悶酒。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沈鑫詭異地一笑:恐怕沒這麽簡單吧。剛才跟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可是聽著那邊好像有女人的聲音。


    我輕咳了一聲,臉上直冒冷汗:哪家酒店裏沒有女人?


    沈鑫將了我一軍:可你明明告訴我的是,電視上傳來的聲音。


    我擔心沈鑫會打破沙鍋問到底,那樣的話我就百口莫辯了。我幹脆端起麵前的酒杯,一口氣幹盡。


    黃參謀和沈鑫連說爽快,沈鑫不懷好意地說:放心吧,你就是真的在外麵談個女朋友,能咋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黃哥知,這事兒捅不出去。


    我故作平靜地道:倒是想。但是沒資源啊。也沒機會。


    沈鑫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改天沈哥我給你介紹一個。


    我笑問:當真?


    沈鑫點了點頭:當真。沈哥什麽時候說過大話?


    我淡然一笑,沈鑫仿佛是想到了某些事情,不由得臉麵一紅,馬上再端起另一杯酒,繼續拚酒。


    我暗自慶幸,沈鑫終於將話題引開。


    就這樣連續喝了十來杯,氣氛越來越活躍,沈鑫和黃參謀的話也越來越多。


    而我的心,卻越來越急。


    照這樣下去,我真為小紅擔心。


    一開始我們隻是說說笑笑,不談工作。但是喝到盡興處,黃參謀卻關心起了我的工作和生活:小李啊,跟在薑常務身邊混,不容易。說榮耀吧,的確很榮耀。但是說風險吧,還的確有一定的風險。


    我不解地追問:這能有什麽風險?


    黃參謀神秘地瞧了一眼沈鑫,說道:伴君如伴虎啊!沈鑫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沈鑫跟著歎了一口氣,嘖嘖地補充道:就是啊!想當初我沈鑫多風光?在老薑身邊鞍前馬後,老薑幹什麽去都叫上我!現在倒好,我倍受冷落,我的位置成了一個空擺設!這老薑心眼兒也太小了,不就是沒替他挨那一椅子嗎,他一個堂堂的正師職高級軍官,心眼兒咋就這麽小呢?這可讓小李子你鑽了空子,一下子成了紅人兒。一個小士官整天做著秘書的工作,這在特衛局可是首例。看樣子我沈鑫在老薑這邊的日子是到了頭了,沒準哪天他就能給我隨便安個罪名,把我調走。可憐我一世英名………


    黃參謀打斷他的話:行了行了,你就別怨天尤人了!虧你還在警衛隊培訓過,連個地方上的老頭都收拾不了,你還好意思說!


    沈鑫爭辯道:你是不知道當時有多危險。我躲閃,那是人的本能反應!


    黃參謀一揚頭指了指我:那人家小李為什麽能挺身而出?我告訴你小沈,這就是差距,思想覺悟上的差距!就憑這一件事兒,就能把你打入十八層大獄,永不超生!


    沈鑫苦笑道:怎麽把矛頭指我身了?談正事兒,談正事兒。


    黃參謀微微地點了點頭,叼上一支煙,也遞給我一支,接著說:小李啊,總之在薑常務身邊工作,要多長個心眼兒。薑常務是特衛團的一號領導……


    沈鑫糾正道:老薑是一號?那由團長是幾號?


    黃參謀皺眉道:老由名義是團長,但他兼了多少職?辦公廳,特衛局,好幾個單位的事兒他都要頂著!特衛團的一把手,實際上就是薑常務!


    沈鑫附和道:對對對,是老薑不假。


    黃參謀接著道:所以說,能不能做好薑常務的貼身助手,替他解決一些平時的實際工作和生活問題,是你小李最重要的工作。現在沈鑫完蛋了,薑常務身邊也沒有其他能夠頂起來的人。你身上的擔子很重啊。其實團裏一直都很關心薑常務的生活起居,把你調過來不就是個例子嗎?為了更好地體現你這個貼身助手的作用,也為了對你的工作做出及時的檢驗和考察,你從今天開始,要做好兩件事。


    我道:請黃參謀明示。


    黃參謀瞧了沈鑫一眼,繼續道:第一,自己建立一本工作日誌,把每天做的事都寫下來,做了哪些工作,陪薑副團長去了哪裏,有哪些應酬,等等等等。我會對你的工作日誌進行隨機抽查。當然,這也是個形式,但這形式還得做好,否則怎麽檢驗你的工作到不到位?第二,要及時地向我或者沈鑫匯報當天發生的事情,部隊裏就是這一套,匯報工作是一項基本主題。你能明白嗎?


    我微微一思量,道:這個我知道。沈鑫是我的直接領導,我向他匯報。


    黃參謀道:也行。這事兒你要引起思想重視,足夠的重視!你現在雖然隻是一個公務員,但是薑副團長的安全,你必須要時刻裝在心裏。你說說,最近薑副團長都是有什麽活動?


    我想了想,道:主要就是抓訓練,抽查各單位情況。


    黃參謀微微地點了點頭:好。記住我的話,多匯報,堅持寫工作日誌。沒問題吧?


    我道:沒問題。堅決完成任務!


    黃參謀笑讚道:好同誌啊!


    然後接著喝酒,沈鑫和黃參謀輪番灌我,沒用多久我便已經是力不從心。


    雖然酒精在體內的作用越來越明顯,但我仍然沒有忘記,在那不遠處的酒店裏,還有一個叫小紅的女人,等著我去照顧。


    正在心裏醞釀脫身之策,我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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