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一直都沒有停止流淚,那臉上的濕潤,讓我看著心酸。


    深醉的她,有了第一次壓抑的釋放。眾多的委屈,化作淚水傾泄出來。


    小紅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臉,臉上綻放出一絲含淚的微笑:李正,李正。真的想不到,你還能----你會對我不離不棄,我還以為,再也不能跟你在一起了呢。那個男人好壞,我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了!你一直陪著我好嗎?


    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小紅的追問,隻是敷衍地點了點頭:好,好好。你更要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尋死覓活,好不好?


    小紅動情地點了點頭:我是你的小紅,小紅不死,不死。小紅會好好地活著。


    我將水端到小紅跟前,喝了一口試了試溫度,這才遞到她的嘴邊。


    小紅咕咚地喝了幾口:甜,真甜。


    我苦笑:我沒放糖。


    小紅道:沒放糖也甜哩。有你在,我心裏就甜。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一下子又湧了出來。


    我心想自己何德何能,能讓小紅如此錯愛。本以為自己與她之間,隻不過是逢場作戲各取所需。可如今看來,我與她之間的糾纏,竟然像是無法逃避似的。雖然我喝多了酒,但我心裏卻也明白,從團部裏偷跑出來與小紅幽會,是一件嚴重違反軍紀的事情,如果被領導知道了,輕則記大過,重則開除軍籍。但是我還有其它的選擇嗎?自從與小紅第一次出軌之後,就意味著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這炸彈不知什麽時候便會悄然引爆。


    曾經發誓做一名好兵,不再犯男女關係之大忌!但是麵對忍受不了老餘折磨而想尋短見的小紅,我還有其它選擇嗎?


    至少我不會後悔今天的選擇,也不會後悔留下來陪小紅。隻要小紅有打消尋死的念頭,我就算是被押送回家,也覺得值了!


    在任何意義上來講,人命,比什麽都重要!


    突然之間,小紅嗚哇嗚哇地捂起了嘴巴,我知道她是喝酒喝的胃裏難受,趕快拉著她上了衛生間。


    好一陣爆吐!


    吐完之後,我扶著小紅洗了個把,漱了漱口,攙扶她坐到床邊。


    按理說人一旦吐過酒精作用會漸漸減弱,但是小紅反而卻加深了醉意,她竟然扶著我的肩膀望著我,問了句:嫌,嫌我髒麽?


    我心裏五味翻滾:什,什麽意思?


    小紅嘴唇連續顫抖了幾下,緋紅的濕潤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那般盈盈可人:親親我。


    我心裏猛地一震。雖然酒精在我體內的作用也越來越明顯,但我還是強製自己搖了搖頭:你喝多了,小紅。


    小紅臉色一變:我沒喝多!沒喝多!怎麽,你嫌棄我了是吧?是不是嫌棄我了?我現在被姓餘的混蛋虐待,你也不要我了是不是?


    聽到她這一番話,我在心裏暗暗叫苦。聽她這語氣,莫不是想要讓我為她負責?


    但小紅卻接著呆呆而笑,身體顫抖的厲害,眼淚也流的厲害。


    小紅握著我的手說:你害怕了是不是?


    我問:害怕什麽?


    小紅苦笑:害怕我會賴上你。


    我忍不住眼睛一陣酸澀,我輕拍了一下小紅的肩膀:瞎想什麽呢,整天。你還要好好過日子。你先,先上床睡一會兒,好不好?


    小紅的手上突然加了一下力,攥我更緊:我一睡,你就會走,對嗎?


    我搖頭:不會。我會留下來陪你。


    小紅眼睛一亮:真的,不騙我?


    我道:我李正一言九鼎。


    小紅滿意地一笑,果真躺到了床上。


    我替她褪去了鞋子,將她的雙腿平放上去。


    我說: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過過酒勁兒。


    小紅輕輕地點了點頭,果真閉上了眼睛。


    我坐在床頭望著她,她牽著我的手,嘴唇輕輕地蠕動著,或輕笑或凝眉。


    我近乎瘋狂地抽著煙,望著躺在床上的這個女人,所有的回憶和美好在腦海之中播映出來。


    那是一種既幸福又酸澀的痛!


    確切地說,這是我第一次如此關心一個女人的安危。或許是我長大了,或許是我在為自己曾經欠下的風流債,贖罪。


    事至如今,已經無法用簡單的對錯來形容我與小紅之間的這段糾葛了。我不敢想象,等待這個柔弱女子的,將是怎樣的命運。但是我的良心告訴我,我有權利有義務,去幫她走出陰霾,走出困境。


    但是我又該怎麽幫她呢?


    兀自地遐想之餘,小紅卻突然間''啊''地一聲,坐了起來。


    我一驚:怎麽了?


    小紅遲疑地將雙腿迭下床: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我問:什麽事?


    小紅道:洗澡。還沒洗澡。


    我汗顏。敢情這小紅也是個潔癖?


    我扶著她走近衛生間,打開門,目送她走了進去。


    小紅卻猶豫地從裏麵望著我:一起,一起洗?


    我搖了搖頭:你先洗吧。


    小紅失望地耷拉下腦袋,輕輕地關上了門。


    我在衛生間外麵反複徘徊,歎氣,苦笑,無奈。盡管我也喝多了,但我卻清晰地記得自己的身份:我是一個兵,一個士官!


    一個士官陪一位地方的女子在酒店裏開房,簡直可以用''大逆不道''四字來形容。部隊裏最忌諱男女關係,但我卻鋌而走險,沒有告訴任何人,私自離開了團部。


    心裏總有幾分忐忑,揮之不去。


    正雜亂無章地想著一些事情,隻聽衛生間裏''啊''地一聲,緊接著又是''撲通''一聲。


    我意識到是小紅滑倒了!


    也怪我,小紅都醉成這個樣子了,我竟然還同意她去洗澡?


    盡管我們之間曾經有過無數次的肌膚之親,但是此時此刻,我卻沒有勇氣擅自地推開這扇門,察看一下小紅的情況。


    我焦急地在門外問:沒事兒吧小紅?


    小紅呻吟著道:疼。疼。


    我問:能站起來嗎?


    小紅道:滑,地上水滑。不敢,不敢站起來了………


    她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


    苦笑之下,我迫不得已地推開房門。


    小紅一絲不掛地斜倒在地上,一隻手撫著小腿處,輕輕地呻吟著,像是一隻受傷的美人魚。


    她的身材很好,這樣蜷縮的姿勢,竟然也顯得相當優美。但我卻無心顧及這迷人雙眼的春光,而是伸手將她扶了起來,詢問她:摔疼了沒有,摔哪兒了?


    小紅委屈地抱緊身子:哪裏都疼。疼。


    我道:咱不洗了,好不好,地上滑,危險。


    小紅神色窘異地點了點頭。


    我狠了狠心,拿起浴巾,仔細地擦拭著小紅身上的濕潤,一寸一寸。


    我相信此時此刻,我心裏幾乎沒有一絲邪念。


    有的,隻是悔恨,隻是同情,隻是關切。


    猛然之間,我呆住了!


    我這才注意到,小紅那盈盈的肌膚上,竟然盡是青紫,青紅交錯。


    我伸手撫摸了一下:他,他打的?


    小紅委屈地點了點頭:嗯。


    她的淚水,突然間竟如黃河決堤一樣洶湧。


    我鼻子一酸,卻不知怎樣去安慰這個受傷的女人。


    我幫小紅披上衣服,攙扶她走出浴室,將她平放到了床上。


    隨之而來的,是一種無法泯滅的罪惡感。


    我又喂小紅喝了幾口水,勸她睡下。


    小紅瞪大眼睛問:你不睡?


    我搖頭:不困。


    小紅剛想再說話,我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我頓時嚇了一跳!


    來電者,是沈鑫。我心想這下子完了,沈鑫肯定是發現我沒在團部,所以打來了電話。雖然來團部時間並不是太長,但是我很了解沈鑫的性格。因為櫻桃園一事,他在薑副團長麵前失了寵。薑副團長現在比較看重於我,他肯定會抓住機會打個翻身仗。因此,一旦讓沈鑫知道我在酒店裏陪小紅,那我就算是徹底玩兒完了!


    但我還是接聽了電話。如果不接,沈鑫會更容易抓到把柄。


    沈鑫在電話那邊道:去哪兒了小李子?


    我道:在外麵吃了點兒飯。有什麽指示嗎沈秘書?


    沈鑫道:指示嘛談不上,就是來了個貴客過來看你,你抓緊時間回來一趟吧。


    我猶豫了一下,道:好。你等我,我馬上往回趕。


    剛想掛斷電話,卻聽得躺在床上的小紅猛地坐了起來,連聲大喊:別打我,別打我!求求你別打我……


    我真恨不得上前煽小紅兩個耳光!我冒著這麽大的危險,留下來陪她。她什麽時候喊不行,偏偏是在我和沈鑫通話的時候,吼了這幾聲。


    這麽大分貝的聲音,沈鑫不可能聽不到。


    沈鑫問我:怎麽有女人的聲音?


    我支吾道:電視,電視上的!飯館裏有電視。


    沈鑫道:不像啊,我怎麽聽著像真人在叫?小李子,你是不是------


    我打斷沈鑫的話:沈秘書你瞎想什麽呢!


    沈鑫道:告訴我,在哪家飯館!


    我知道他不懷好意,於是迂回道:我吃完了已經,馬上往回趕。


    沈鑫催促道:你快點兒!


    趕快掛斷電話,舒了一口氣後,我禁不住皺眉瞧向坐起來驚慌失措的小紅,埋怨道:你吼什麽吼!


    小紅慌張地左右張望,眼神撲朔迷離地道:他,他打我!


    我苦笑:誰打你?


    小紅漸漸地冷靜了一下,伸手揩了一下臉上的冷汗:幻覺,可能是幻覺!


    我憤憤地道:你這一幻覺不要緊,把我也給搭進去了!


    小紅不解地望著我:搭你幹什麽?沒有,沒有啊。


    我也懶的跟她解釋什麽。


    真是一個讓我又恨又憐又無奈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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