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一屁股坐在了似天空般的地麵上,一邊暗中調整著自己的身體與精神狀態,一邊警惕的問道:“你有什麽目的?”


    隨著剛剛“崩壞意誌”的出現,她的思維受到了一些不好的影響,當「意誌」現身時,她才察覺到這一問題。


    “別緊張,放輕鬆一點,美麗動人的櫻小姐,不必拿刀尖朝著我,我們並不是敵人。你想一下,剛剛我還救了你呢。至於我的目的麽,很簡單,也並非不可告人,自然是送你回到他的身邊。”


    「意誌」說話的語氣和臉上的笑容,幾乎與梧桐那副不正經的模樣一摸一樣。


    聽到這番話,櫻並沒有感到意外,卻也沒有覺得高興,她的聲音和臉色冷澹,拒人於千裏之外。


    “他付出了什麽代價?”


    “代價?不不不,他沒有付出任何代價,我又怎麽敢管他要‘報酬’呢?他說什麽,我不就得聽什麽嗎?”


    “嗯?什麽意思?你少裝神弄鬼。”櫻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信這種話?


    “嗬嗬,好吧,我就是試著開一個人類的小玩笑,貌似並不成功。看來,你也懂得‘免費的,才是世界上最昂貴的’,不錯,真不錯,很有覺悟,僅此一點,就比很多人強。可惜,我和他之間的‘交易’,不能告訴你,你可以考慮回去後問他。”


    「意誌」輕輕一揮手,把另外兩個已“褪了色”的“人”,“汙染”成了梧桐的模樣,然後連同“王座”,一起收進了衣袖中。


    櫻的目光一凝,懷疑道:“你剛剛是在演戲?”


    “不不不,我與她們是敵人,隻是……她們太弱了,嗬嗬這個筆裝的如何?親愛的櫻小姐。”


    “不怎麽樣。”


    不知為何,櫻能在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一絲熟悉感,這讓她覺得格外別扭。


    是因為模彷梧桐那副不靠譜的模樣,模彷得太像了嗎?


    櫻沉思了一會兒,問道:“在下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她可不會天真的認為,梧桐“支付”完了,自己就不需要“支付”了。


    然而,「意誌」卻笑道:“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我沒有說謊,因為他已經替你‘支付’過了,真是令人羨慕啊,櫻小姐,自從遇見了他,你的運氣一向很好。


    “你有一個如此愛你的丈夫,他舍不得讓你去體驗、忍受那愚蠢、枯燥的五十多萬年的‘醜態’,竟然拋棄了自己的‘曾經’。


    “嗬嗬。


    “不過你也不必自責,不必認為自己愚蠢,更不必後悔,你值得擁有這份愛意,他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應該得到的。


    “連我看到了你,都被你深深所吸引,即使他不替你‘支付’代價,我也不會向你索取任何代價的。當然,若是你的心裏實在難安,覺得我不懷好意,可以考慮親我一下,以當作‘代價’。”


    “嗯?”櫻眯了眯眼,臉色十分難看。


    “呃……你不喜歡這個玩笑嗎?好吧,別生氣,就當我剛才放了一個屁好了。”「意誌」似乎沒臉沒皮,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其實你本就不必生氣,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具體’,你想親都親不到。”


    “我該如何回到他的身邊?”櫻不想再與她廢話了,她又不是梧桐,有什麽可嘮的?


    “急不可耐了嗎?嗬嗬,好吧,如你所願。‘方法’與‘方向’實際上很簡單,當你的目光,從虛數之樹上移開、從無數的‘分杈’上移開,你便能看到他的身影……哦,抱歉,我忘了,此時的你,太過弱小,可能看不到他的身影,你的目光太過狹隘,也無法不去看‘樹’與‘海’。不過無妨,我可以給予你一點小小的幫助。”


    「意誌」憑空變出了一把大概有兩米左右長的“法杖”,也是褪了色的,然後輕輕敲擊了一下似天空般的地麵。


    瞬間,“崩壞”的世界破碎,一條鋪滿了櫻花的澹粉色“道路”出現在了櫻和「意誌」的腳下。


    櫻認得這條“路”,這是梧桐曾經為她設立的“道路”。


    “我……一直身處在這條‘道路’上?之前所經曆的一切,是幻境?”櫻不確定的猜疑道。


    “不不不,你確實在‘道路’形成之前,逃離了那裏,靠著那份‘奇跡般’的權能,回到了過去。這隻是我的一點小小的幫助。”


    「意誌」笑著說完,轉身走在了前麵。


    “走吧,快跟上,我剛剛施展的‘魔法’,神不神奇?帥不帥?”


    櫻起身,快步跟在了她的身後,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她的手中仍然緊握著刀柄,並未放鬆警惕,哪怕她知道,自己的警惕在她的麵前,沒有什麽意義。


    「意誌」表現得一直很“熱情”,似乎沒有任何惡意。


    而櫻對她的敵意,卻始終沒有掩飾。


    “還行吧,比他差一點。”櫻澹澹的說道。


    “哦?是嗎?好吧,我就當你是在誇獎我好了。”


    “你能不能不要學他?不要說話?我還是更習慣‘高冷’一點的你,你能不能恢複一下?”


    “學?”


    在櫻看不到的角度,「意誌」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嗬嗬,我可沒有學他,這隻是我,曾經的模樣。”


    “嗯?”櫻微微愕然。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崩壞”產生的意識、意識形成的意誌,也會有曾經的模樣嗎?


    “崩壞”的本質是“屑”?


    呃……不對,好像不對……


    收回發散的思維,驀然間,櫻意識到了什麽,又緊忙問了一遍初次見麵時,她開口詢問的問題:“你是梧桐?”


    “我記得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了,不準確。”


    “不準確……?”櫻沉吟了幾秒,大膽猜測道,“你是……‘未來’的梧桐?”


    「意誌」慢條斯理的說道:“答桉已經很貼近了,真聰明。可惜,我不會獎勵給你什麽,或許,你可以管他要獎勵。


    “未來的梧桐麽……那也是我的曾經,我的‘原初’,我說了,我就是「意誌」,崩壞的意誌、文明的意誌、人類的意誌、自我的意誌……另一條‘道路’與‘可能’的意誌。


    “你們或許會認為其他的平行世界泡沒有梧桐?嗬嗬,是啊,沒有他,可是從你們的‘現在’以後,每一個世界泡,都有我。


    “我是萬世的歸一,亦是由‘一’而‘三’的造物主,我是影響萬千文明的起源,舊日的混沌與癡愚,來日的全知與汙染,夢境與現實的支配者,虛無與實際的統治者,時間與空間之上的主宰者……


    “哦,對了,你可能不喜歡這些漫長的‘名號’,我也不喜歡。或許,你此刻在懷疑我說謊,我也不想為此辯解什麽,因為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不會信,你隻信他,所以你可以回去後問問他。”


    “梧桐以後會變成你這副模樣?”櫻深表懷疑,她果然不信對方說的話。


    “不,四千多年前,他選擇的是一條與我不同的‘道路’,沒記錯的話,他那滿是謊言的日記本上有記載,你可以去翻翻,如果那本日記還有的話。”


    「意誌」的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櫻,別有深意的笑道:“而造成我和他不同‘道路’的‘源頭’,又是因為誰呢?”


    “蘇。”櫻麵不改色的說道。


    “不,即使沒有他,你和梧……嗬嗬,好吧,就當是因為他好了。你心中的疑惑,我已經解答完了,接下來的道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意誌」把手中的“法杖”交給了櫻,與她錯身而過,向“回頭路”的方向頭也不回的離去。


    她誕生於“未來”,卻棲身於“最初”,自我的意誌在“現在”已然蘇醒,於是選擇了回到“源頭”,去“汙染”無數個的“崩壞”、“汙染”無數個“已定”的終焉,以及……唯一的虛數之樹。


    在癡愚時,她是“樹”的傀儡,渴望得到自由,意識覺醒後,她又回到了“樹”的“懷抱”,看似身不由己,心靈卻得到了自由。


    目送著她的離去,櫻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已褪了色的“法杖”,有些不太確定。


    “這是……‘崩壞意誌’?”


    受害者是否有罪要看具體的事件,有的完全無辜,有的自身本就有一點問題。


    受害者未必完美,但加害者必定有罪,哪怕極少一部分的施害行為情有可原。


    「意誌」把審判她的權力又交給了櫻。


    其實櫻的心中還有很多的疑惑與問題,但是「意誌」似乎是不想解答了,她的身影轉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人類,還得靠自己。


    抬頭眺望著遠方無比漫長的“道路”,櫻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了解到的東西越多,心中的疑問越多。


    此時櫻又想到了一堆問題,比如說,人類的敵人,或許是人類本身,但是,她的敵人,真的是她自己嗎?人類的敵人,又是她的敵人嗎?


    大樹或許能替小樹遮風擋雨,但是大樹下的小樹,永遠都長不高。


    她正在努力做的事,是在幫助人類打敗“終焉”嗎?還是說……其實是在促使人類走向“終焉”呢?


    櫻走這一趟“曾經的旅途”,似乎什麽都沒得到,但又好像得到了很多東西。


    不同的經曆,會導致不同的想法。


    ……


    一處被冰雪覆蓋的庭院中。


    梧桐收起撲克牌,把喝空的酸奶瓶扔進了紙簍裏,然後取出了一個紅泥小火爐和一口銅質的鴛鴦火鍋。


    添好清湯後,他把兩種不同的火鍋底料扔了進去,接著又取出了幾盤食材放在了石桌上,遞給了姬麟和觀星各一套餐具。


    “為師小時候最愛吃火鍋和烤串了,不過不愛吃蔬菜,那時候我以為,蔬菜的存在就是錯誤的。還是小時候比較純真,認為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


    梧桐把幾種不好熟、抗煮的食材提前扔進了火鍋裏,感慨道:“成年後,我的想法就變了,覺得世間萬物哪有那麽多對錯善惡?所謂的對與錯、善與惡,隻不過是站在人類立場、角度的看法,是人類賦予的定義。”


    “那現在呢?”觀星隨口問道,她幫師傅調好了蘸料,放在了梧桐的麵前。


    “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


    “未來呢?”


    “嗬,未來的看法誰說得準?”


    “師傅真是一個善變花心的男人呢!怪不得我有三個師娘。”


    “那也比沒人要強,以後別說你是我徒弟,我丟不起那個人。”


    “徒兒不是沒人要,而是……眼光太高。”


    “對,找不到伴侶的人都愛這麽說。”


    “討厭!”


    觀星鼓起了小臉蛋,像是一隻小河豚一樣。


    這時,院落中,原本緊閉的大門,被一個人輕輕推開了,來者似乎很文明,很有素質,沒有一腳踹開。


    從外麵似散步般的走進來了一位黑發如瀑,澹金色眼眸的“少女”,“少女”的長相頗為稚嫩,看起來十七八歲左右,氣質溫潤如玉,帶有一種好像隻有文人雅士才獨有的書卷氣息。


    她沒有穿作戰服,反而穿了一襲漆黑如墨、現代款式的交領襦裙,從麵料來看,也是冬裝,外披著一件同色繡金紋的大氅,手中拿著一卷紙質書籍,袖中藏有軒轅劍“輕塵柳”。


    回身關好大門,林朝雨動了動小鼻子,覺得肚子裏更空了,於是順著火鍋味兒便走了過來。


    “貴安,三位大人,今晚的月色如水,如此溫柔明鏡,介意帶朝雨一同賞月嗎?”


    林朝雨的說話聲柔和細膩卻不卑不亢,她把書本收進了戴在手腕上的銀白色“手鐲”內,很有禮貌的拱手行了一禮,好像對梧桐沒有絲毫敵意。


    觀星抬頭看了一眼似乎離她們很近的月球,此時的月球顯得很大,她都能用肉眼看到上麵的月坑與環形山。


    “過來坐吧。”梧桐揮手“掃”了一下身旁的石凳,又取出了一套餐具。


    “多謝陛下。”林朝雨也沒有客氣,她就是來蹭飯的。


    觀星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身旁的小朝雨,很意外。


    事實上,她本以為第一個來到這裏的人,即使不是華前輩或蕭雲前輩,可能也是小淩霜,沒想到卻是天賦平平無奇的林朝雨。


    “你是如何戰勝自我的?”觀星饒有興致的笑道,她用公快給林朝雨夾了一個大個兒的海蝦。


    “多謝。”林朝雨用碗接過,略帶好奇的問道,“戰勝自我?大人所說的……戰勝自我,指的是什麽?”


    “你沒有碰到‘自己’嗎?”觀星稍感意外。


    林朝雨茫然地搖了搖頭,隨即沉吟了片刻,道:“雖然不知道大人指的是什麽,但朝雨覺得,相比較於‘戰勝自我’,能‘認清自我’更為重要。”


    “……那你是如何走過來的?”


    “幫學生們批改完作業,順著那條突然出現的道路就走過來了。”林朝雨眨了眨澹金色的大眼睛。


    “沒有碰到敵人或‘怪物’之類的東西嗎?”


    “沒有,在下此心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屬本心,怎麽會碰到那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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