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青峰咬牙,向莫寒月狠視,冷聲道,“峻王妃,你就不怕朕將你拿下,就地擊殺?”


    莫寒月淡淡一笑,說道,“好端端的,皇上出口恐嚇,有什麽趣?不如坐下,與十一飲一盞清茶的好!”


    “你……”宇文青峰氣結,冷笑一聲,說道,“你隻道景郡王還朝,朕不敢動你?”向她一指,喝道,“來人!”


    “皇上!”袁宏聖忙將他扶住,低聲道,“皇上,景郡王倒也罷了,可是峻王……”


    現在,要倚靠峻王阻擋承親王大軍,如果他擒殺峻王妃的消息傳出,恐怕峻王立刻就會揮兵,直攻盛京,再也無人能夠阻擋。


    宇文青峰一怔,又不禁狠狠咬牙,怒聲道,“我們走!”狠狠一甩衣袖,轉身大步向院門外走去。


    還沒走出兩步,突然間眼前一陣昏黑,腳下一個踉蹌,向前摔倒。


    袁宏聖大驚,叫道,“皇上!”撲上前一把抱住,連聲道,“皇上,你怎麽了?”


    宇文青峰隻覺眼前一陣陣昏黑,雙腿也綿軟無力,慢慢坐倒,搖頭道,“朕……朕……”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莫寒月挑唇,端一盞茶出門,說道,“皇上還是飲一盞罷,若不然,恐怕還未出內務府,皇上病入膏盲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大梁朝廷!”


    前殿裏,眾臣未散,景郡王還在審案,消息一傳過去,立刻就會引起滿朝的恐慌!


    宇文青峰咬牙,遲疑一瞬,顫抖著手去接茶盞,可是眼前昏黑,連探幾次,都沒有抓住。


    莫寒月淺笑,說道,“讓十一服侍皇上!”避開他的手,將茶盞送到他唇邊,慢慢灌了下去。


    一盞茶落肚,宇文青峰果然覺得腦中漸漸清明,頭痛稍減,連眼前的昏暗也淡了幾分。


    莫寒月含笑,說道,“皇上可好一些?”


    宇文青峰臉色更加蒼白,抬頭望向莫寒月,顫聲道,“這……這究竟是……是什麽……”


    難道,這茶裏有毒?可是,每一次來,與梅如許分明飲的同一壺茶。方才,這峻王妃也一樣飲過,或者,是她們服有什麽解藥?


    可是,峻王妃也倒罷了,梅如許進宮一年,她的吃穿用度,全是內務府供給,若調配解藥,內務府的人又豈會不知?


    莫寒月淡淡一笑,垂眸向空空的茶盞一望,淡道,“這不過是曲靖進貢的岩茶罷了,還能是什麽?隻是這數月來,皇上太過辛勞,身子不適,要這茶提神罷了!”


    “這數月來……”皇帝喃喃低語,臉色越發白的透明。


    這半年來,隨著各路兵馬峰起,他果然頗費心思,可是……可是……


    可是,相比當年的奪位之爭,他不必執戟沙場,不必馬上征戰,手下有許多的將領可用,又豈會耗損至此?


    莫寒月似乎看穿他心思,淡笑一聲,說道,“皇上怕是有許久未曾安眠了,長此下去,龍體如何承受?”慢慢站起,向袁宏聖道,“還是早些送皇上回去安歇罷!”


    雖然這峻王妃處處透著怪異,可是到了此刻,實在又不能將她如何。袁宏聖扶宇文青峰起身,說道,“皇上,早些回去安歇,養養就好!”


    宇文青峰闔眸,隨著他慢慢向院門走出兩步,突然停步,霍然回過頭來,向莫寒月定定而視,咬牙道,“在這宮裏,峻王究竟安插多少人手?有多少同黨?”


    頭痛漸漸退去,腦子也變的靈光,這一刻,想到殿上種種,不禁心底生涼。


    不止莫寒月本人從後宮到前殿沒有人阻擋,就連莫寒水、季子謙二人進宮,也沒有任何人阻攔。


    陸如音姐弟,雖然有印於飛、牧野護送,可也並沒有遇到什麽阻擋。


    還有……


    景郡王竟然是攜親兵進宮!


    丹楓、丹霞兩個丫鬟也能直闖大殿……


    所有的事,包括三王的出手,驟忽而來,驟忽而去的暗衛,雖然沒有任何的證據,卻不知為何,此時細想,竟然發覺,這樁樁件件,都似有一隻無形的手推動。


    那個人,是峻王?


    還是……


    宇文青峰的目光,死死的落在眼前女子的身上,狠狠咬牙,低聲道,“是你?”


    縱然峻王在宮裏安插有人手,可是他的人還遠在數百裏之外,又如何能夠將時辰拿捏的恰到好處?


    若不是他,那就隻有她了!


    是你?


    這兩個字,看似疑問,卻已經是肯定!


    莫寒月淺淺笑起,說道,“皇上當真是神目如電,英明果決!”竟然並不否認,顯然有持無恐。


    宇文青峰臉上變色,咬牙道,“你……你……”


    莫寒月淺笑,向他施下禮去,說道,“時辰不早,臣婦告辭,也請皇上早些安歇!”竟然不去理他,顧自轉身而去。


    宇文青峰氣的呼呼直喘,身子輕輕顫抖,可是她一句“臣婦”,自然令他想到手握大軍的峻王,當真也不能將她如何。


    二人這裏言語機鋒,袁宏聖、安承江二人都噤聲不敢說話。見到莫寒月離去,安承江忍不住問道,“皇上,這……這……”


    雖然知道如今江山動蕩,峻王攜兵直逼盛京,可是還不曾見過有人在皇帝麵前如此器張。


    袁宏聖卻暗暗搖頭,向他使個眼色,止住他後半句話,扶宇文青峰道,“皇上,夜裏風大,我們還是回去再從長計議!”


    是啊,既然不能對峻王妃用強,那就隻能用計!隻要拿捏住峻王妃,就不怕對付不了峻王!


    “從長計議”四字略略說重,宇文青峰心頭一動,微微點頭,跟著他一道兒向外走去。


    是啊,如今看來,顯然是自己中了峻王妃的暗算,如果一時發怒將她擒殺,怕這身上的藥,再無可解。為今之計,隻能從長計議,隻要身子無恙,自己是當今皇帝,還怕收拾不了殘局?


    想到此處,心中頓時一定,腳步也頓時加快。


    出內務府,仍依原路出去,禦輦還在道旁等候。袁宏聖躬身道,“皇上小心!”扶宇文青峰上輦。


    宇文青峰一步步踏上禦輦,說道,“走罷,去南書房!”從簾子下鑽進去,撲麵是輦內炭火烤過的溫熱氣息。


    隨著溫熱氣息而來的,還有女子嬌軟的身體,輕聲喚道,“皇上!”還不等他反應,兩瓣紅唇已經熨到他的唇上。


    熟悉的甜香,頓時在唇齒間乍開,宇文青峰隻覺腦中轟的一響,雙唇已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隻是瞬間,身體燥熱,欲望點燃……


    禦輦內突然傳出的聲音,令袁宏聖一愣,不禁喚道,“皇上……”


    話剛出口,就見大內副總管郭安平從禦輦另一側繞出來,含笑向他一禮,說道,“十二小姐等候多時,這大雪天兒的,總管大人還是體恤一下罷!”


    看到他的笑容,袁宏聖整個人頓時如墮冰窟,顫聲道,“你……你……”


    從今日在大殿上,到方才在內務府,分明這宮裏已經布下峻王的人。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大內副總管,竟然也會背叛皇帝!


    郭安平對他驚駭的神情視而不見,隻是說道,“總管大人辛苦一日,早些回去歇息,皇上這裏,卑職守著就是!”


    隨著他的話落,已有四名太監過來,向袁宏聖躬身,說道,“總管大人,奴才護送總管大人回去!”


    袁宏聖倒退兩步,眼見禦輦兩側的太監、侍衛竟然都挺立不動,沒有一個人向這裏回顧,整顆心頓時沉了下去,狠狠咬牙,突然放聲大喊,“皇上……”


    喊聲剛起,郭安平揮手一記手刀,正正砍在他頸側。


    袁宏聖隻覺腦中嗡的一響,喊出的聲音頓時如被剪刀剪去一般,戛然而止,身子晃了晃,慢慢軟倒,暈厥過去最後一瞬,還是盯著禦輦,無聲喊道,“皇……皇上……”


    而在禦輦內,曖昧的歡好聲早已響起,他的主子又哪裏還能知道禦輦外發生的一切?


    命四名太監將袁宏聖抬走,郭安平這才慢慢轉身,揚聲道,“皇上啟駕!”


    禦輦聞聲而動,慢慢向鳳藻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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