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郡王查案,雷厲風行。就在哀思殿為皇後衛盈毓挑起靈幡的當夜,衛相府、刑部尚書府已被抄沒,衛東亭、左中行打入天牢,其餘人等分往各處牢房囚禁。


    到第二日淩晨,盛京城中,又是兵馬滿布,搜拿衛、左兩族的餘黨。


    短短兩日功夫,衛東亭、左中行的同黨紛紛落網,就連家眷也全部入獄,兩座諾大的府門,被皇批所封,頓顯蕭條。盛京城包括京兆尹府、大理寺各處牢獄中,一時間都人滿為患。


    莫寒月看過牧野送來的名單,輕輕籲一口氣,點頭道,“餘下的,也就是那些外任官員,縱然景郡王不查,這一場浩劫下去,他們也會自露馬腳!”


    牧野點頭,皺眉道,“隻是那日恰好衛二公子當值,早早得到消息,逃之夭夭,連日搜捕追拿,都不知藏在何處!”


    衛敬飛?


    莫寒月微微挑眉,倒頗為意外,冷笑一聲,說道,“無防,他縱然逃脫,也不過是亡命天涯,掀不起什麽風浪!”將手中的名單交回給牧野,默然一瞬,問道,“景郡王可曾說什麽?”


    牧野搖頭,說道,“小人幾次見到,他都欲言又止,想來,是不知從何問起罷!”


    莫寒月點頭,輕歎一聲,低聲道,“我總該給他一個交待!”微微闔眸,點頭道,“明日,我們該去見見皇上,王爺……也該回來了!”


    牧野微微揚眉,眸光掃過這間小小的寢殿,低聲道,“小姐,小姐也該開離這冷宮了罷?若是王爺回來瞧見……”


    “嗯,再說罷!”莫寒月淺笑,又再將旁的事細問一回,做些交待,才揮手命他退去。


    夜色漸深,窗外的風雪仍然未停。


    丹楓多攏一個火盆進來,搓手道,“小姐,這還有一個月才是年節,怎麽就這樣的冷法?”


    莫寒月抱著手爐煨在榻上,輕輕點頭,側耳傾聽窗外的風聲,輕歎一聲,說道,“是啊,這雪連著下了五天了罷?盛京城裏已冷成這個樣子,山裏怕更難熬!”


    他……在山裏。


    一別半年,雖然,他每行一步,都會傳來消息,可是,此時,還是忍不住的思念。


    丹霞看出她的心思,忍不住抿唇輕笑,說道,“小姐不必擔心,我們王爺才不怕冷呢,你瞧那衣裳,大冬天的,又幾時包嚴實過?倒是小姐怕冷,這冷宮還是早些搬出去的好!”


    說的也是!


    實她一提,莫寒月眼前很快出現那個衣襟半敞,滿臉不羈的疏狂少年,不禁低笑出聲。微微搖頭,說道,“前幾日不是窗戶、殿門都修過?這天氣,旁的宮裏也不過如此,倒是你去喚小順子,不用在那院子裏守夜,外殿多弄幾個火盆,進來歇罷!”


    丹霞答應,外頭喚小順子進來。


    小順子忙道,“王妃體恤奴才,是奴才的福份,隻是這宮裏可沒有奴才在外殿守夜的規矩,奴才多搬床被褥就是!”


    莫寒月未語,丹楓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說道,“什麽規矩不規矩?我們小姐也不是這宮裏的人,這冷宮也沒有人管著,你又守著哪門子規矩?眼瞧這天兒越來越冷,你若凍出個好歹,豈不是讓我們小姐無人使用?”


    小順子被她數落一回,也知道這主仆幾人好意,摸摸後腦,向莫寒月望去,遲疑道,“王……王妃……”


    雖然莫寒月始終沒有明言,可是從處置南喬那日他已隱約猜到,眼前這位峻王妃,當真是自己的舊主莫寒月。隻是為何故去的主子會變成峻王妃,始終摸不清頭腦,心底卻更添些敬畏。


    莫寒月淺笑,說道,“不要說這冷宮隻有我們幾人,縱然從前在相府,也不拘著那許多規矩,你不必在意!”


    小順子這才放心,點頭應命,說道,“也不用什麽炭火,外殿避風,已暖和許多!”


    這個孩子,這幾年怕是被欺負的狠了!


    莫寒月不禁歎氣,向丹楓望去一眼。


    丹楓會意,也不再多說,隻是徑直去攏幾個火盆擺在外殿。


    冷宮裏無事,殿外又是荒寂一片,主仆四人說一會兒話,也就收拾安歇。


    這幾日的消息連連傳來,衛東亭的黨羽紛紛落網,縱有幾個躲藏起來的,在禁軍的搜查下,也斷斷難以出城。


    七年的精心布局,走到今日,也總算大功告成。


    莫寒月心中是從所未有的輕鬆,落枕之後,很快睡去。


    夜風,從破損的殿頂呼嘯而過,窗欞、殿門被吹的吱咯做響,將所有的聲音盡數掩去。


    四更天,莫寒月卻突然從熟睡中醒來,慢慢張開的雙眸,瞬間閃過一抹戾色。


    就在帳簾輕啟一縫,長劍的寒芒剛剛刺入的瞬間,莫寒月的身體驟然一縮,跟著一個翻滾。不是向裏躲避,而是徑直向帳外撲出,同時手中兩柄匕首已同時疾刺而出。


    “啊。”一聲慘叫劃破冷宮的寂靜,驟然響起,跟著長劍“當啷”落地,發出一聲脆響,將內殿外殿的人同時驚醒。


    “小姐,發生何事?”丹楓一驚躍起,搶先擋在榻前,丹霞迅速將燈點燃,也快步奔來。


    “王妃,王妃!怎麽……怎麽了……”小順子結結巴巴連喊,提著一根棍子衝進來,一眼望去,頓時驚呼一聲,又忙退後幾步。


    燈光映照下,隻見一身禦林軍服飾的衛敬飛臉色蒼白如鬼,渾身鮮血,跌靠在窗上,一雙金魚眼難以置信的大張,向莫寒月狠狠瞪視,咬牙道,“你……你……”


    在大風的掩護下,他一路潛入後宮,進入冷宮,就連巡夜的侍衛也沒有察覺,當真不知道,為什麽她會有所準備,至使功虧一簣?


    更沒有料到,這個自幼替他出謀劃策的小小女子,身上竟然還有功夫!


    丹楓看清他的麵容,不由微微挑眉,冷笑道,“衛二公子,你既然逃脫,不好好兒的做你的喪家之犬,倒是有膽再進宮來!”


    衛敬飛咬牙,向莫寒月狠狠注視,啞聲問道,“為什麽?”


    不管從前衛東亭待她如何,她終究是衛家的女兒,為什麽會用這樣的極端手段,勾結衛家的仇人,將整個衛家毀家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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