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月揚眉,將他手掌掙脫,自個兒將那卷紙撿起細看一回,露出一臉驚詫,說道,“皇上,這征討檄文,不知哪裏來的?”


    “哪裏來?”宇文青峰冷哼,咬牙道,“如今京城近處的州府大街小巷全部帖滿,消息剛剛送進京來,算時辰,應當就是三日之前。”


    三日之前,峻王逃走的第二天!


    好快的動作!


    峻王妃很滿意,也毫不掩飾的點頭,說道,“縱然峻王果然是逃走,可是短短一日就帖出檄文,辦事倒也迅速!”低頭再瞧幾眼,又讚道,“這檄文的上字,雖有失工整,倒是虯勁有力!”


    他是來和她討論書法的?


    宇文青峰皺眉,冷哼一聲,說道,“那許多檄文,自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理那字做什麽?”向檄文看去一眼,又不禁暗暗心驚。


    若果然是峻王所為,要在逃亡的一天之內辦到,幾乎不可能,那他豈不是早已有備?


    他設計誅殺棣親王,進而再生擒峻王,算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如果峻王是早有準備,恐怕這一逃,不但再也不能抓回,恐怕很快會反。


    似乎猜到他的心思,莫寒月垂首又將檄文看一回,指著最下的落款,奇道,“皇上,這征討檄文,為何落款是一個‘莫’字?”


    “什麽?”宇文青峰一愕,劈手奪過來一瞧,果然在右下角寫著一個拳頭大的‘莫’字。不止如此,在‘莫’字之下,還畫有一個圖形標記。


    這一眼,宇文青峰腦中頓時“轟”的一聲,一把將檄文抓緊,一張臉已變的灰白。


    旁人不知道,他宇文青峰豈會認不出來?那個圖形標記,正是當年前皇後莫寒月征戰沙場時,與心腹將領調兵遣將時的暗語之一。


    這檄文,落款一個“莫”字,又有這樣的圖形標識,竟然是以前皇後莫寒月之名征調將士,討伐他宇文青峰?


    這一瞬間,腦中閃過一員跨馬提槍的女將身形,那赫赫之威,凜然之氣,就是隔過這茫茫許多年的時光,仍然灼痛了他的眼睛。


    隻是,她不是死了嗎?


    死在攬月亭,死在衛盈毓之手!


    為什麽?為什麽此時,竟會有人借她的名義發出征討檄文?難道,她的死竟然有假?


    宇文青峰咬牙,捏緊手裏的紙張,霍然轉身,大步衝出冷宮,向鳳藻宮而去。


    莫寒月望著他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喃喃道,“皇上,千萬保重!”


    好戲,這才剛剛開始!


    丹霞看著皇帝的背影消失,悄悄輕扯莫寒月的衣袖,輕聲道,“小姐,這是印大哥做的,是不是?”眼底眉梢,滿是喜色。


    這征討檄文,果然出自莫寒月之手,隻是交給印於飛,命許多人同時傳抄,張帖各處州府,到宇文青峰手裏,他能認出來的,自然隻有那個依樣畫葫蘆的標記。


    而心中惶惑不安的宇文青峰,又哪裏聽得到主仆的對話,徑直出冷宮,向鳳藻宮而來。


    長長七年,這是宇文青峰第一次踏進鳳藻宮的正殿,幽暗的光線令他有一瞬間瞧不清殿內的情形。


    聽到小太監急匆匆的稟報,衛盈舒又驚又喜,快步從內殿迎出,盈盈跪倒見禮,說道,“臣妾見過皇上!”


    那款款的身姿,端然是往日模樣,甚至更增了幾分柔媚,可惜,那漏風的鼻子卻令宇文青峰忍不住皺眉。垂眸望他一瞬,也不喚起,慢慢問道,“莫氏的屍身,你葬於何處?”


    “什麽?”衛盈舒霍然抬頭。


    她沒有料到,相隔七年,他對自己沒有一絲看顧,今日好不容易來一次,問的卻是那個死了七年的女子!


    宇文青峰手掌握緊,大聲道,“朕問你,莫寒月的屍身,你如何處置,葬在何處?”


    衛盈舒抬頭,怔怔的望著他,目光從渴念變成淡漠,跟著變成陰毒,也不等他喚,慢慢站起身來,淡道,“怎麽今日皇上想起她來?”


    宇文青峰咬牙,喝道,“還不快說!”


    他越是逼問,衛盈舒心中越怒,咬一咬牙,上前一步,與他尺咫之間麵麵相對,說道,“皇上,這七年以來,你對臣妾置之不理,如今倒念起一個死人來了!”


    看著她罩在臉上,沒有一絲起伏的麵紗,宇文青峰頓覺一陣厭惡,後退一步,冷聲道,“你又發什麽瘋?”


    “我發瘋?”衛盈舒似乎聽到什麽極好笑的事情,問道,“我發瘋?哈哈……是我發瘋?宇文青峰,你還有良心沒有?你欺人如此之甚,還要說是我發瘋?”


    宇文青峰見到她的狂態,臉色越發難看,後退一步,舉起手中的檄文,說道,“你看看罷!看看這是什麽?”甩手丟到她的臉上。


    衛盈舒的笑聲戛然而止,將檄文撿起,但見上列宇文青峰十大罪狀,樁樁件件,都是細細例數,有一些,竟然連她知道的也不詳細。


    宇文青峰見她翻到最後一頁,冷冷道,“你再瞧瞧落款!”


    衛盈舒目光下移,觸到那個“莫”字,頓時如被開水燙到一樣,一驚躍起,失聲道,“怎麽,莫家竟然還有餘孽?”


    話一出口,又跟著點頭,說道,“不錯,莫家那個丫頭,這七年來,竟然始終沒有擒到!”


    被她提醒,宇文青峰頓時想起莫家還有一位二小姐莫寒水在逃,瞬間默然。思索片刻,才道,“你是說,這個莫,是莫二小姐的莫?”


    衛盈舒睜大眼,問道,“不然呢?除她之外,難不成莫家還有旁人?”


    宇文青峰定定向她凝注,不安的再問一句,“七年前,朕將她交給你處置,你確定,已將她處死?”


    “當然!”衛盈舒咬牙,眸中滿是憤恨之色,說道,“我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化骨揚灰,豈能容她活著?”


    是啊,這兩個女人之間的爭鬥,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想到此處,宇文青峰終於鬆一口氣,整個人鬆懈下來,點頭道,“那就好!”轉身就向外走。


    莫二小姐,莫寒水是吧?


    在他記憶裏,是一個絕美的小丫頭,隻是她是莫家的小女兒,莫家將她保護的太好,並沒有像她姐姐一樣的功夫手段。


    隻要不是那個女人,他宇文青峰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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