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已進四月,轉眼,很快又要是一年的萬壽節。


    這個時候,宮裏頻頻傳出喜訊。


    易妃有喜!


    楊妃有喜!


    冷妃有喜!


    朱貴人有喜!


    許貴人有喜!


    呂才人有喜!


    張才人有喜!


    就連身份較低的幾位美人,也紛紛有喜。幾封喜報一封接一封的傳出,禦史台由最初的欣慰,變成狂喜,跟著變成錯愕,最後是不知所措。


    是啊,這一個嬪妃有喜,若能得子,大梁江山有後。兩個嬪妃有喜,就更多幾分保障,自然是萬千之喜。三個嬪妃有喜,那就更是意外之喜,若皇子有一,大梁江山有後,若皇子有二,就可擇優取之。


    可是,這接連十幾個嬪妃有喜……


    不止是禦史台,就連整個朝堂,也變的有些詭異。


    那幾位美人罷了,不過是外任四品以上官員的家眷,不要說在朝堂上未必有什麽根基,縱然是有,也鞭長莫及。


    可是,那幾位妃,幾位貴人,可有大半是這盛京城中名門世家的嫡小姐,背後,就是盤根錯節的各大世家的勢力。


    不要說日後都育出皇子,朝堂、後宮會是什麽樣的腥風血雨,就是此刻,這幾家立在朝堂上的親貴,氣氛也變的詭異。


    而在這緊張而詭異的氣氛裏,讓大夥兒悄悄鬆一口氣的是,幸好這其中,沒有謝、蕭二妃!


    後宮的嬪妃中,除皇後之外,雖然以衛貴妃身份最高,可是誰都知道,她已形同廢人,不要說計算在內,就連想起,怕也很難。


    再往下,自然是唯一一個擁有皇帝賜以封號的明妃,原來哈薩族的擁月公主。


    可是,隨著哈族一族族長的替換,擁月公主背後所站立的那一支強悍的民族,也已錯位,原來草原上那隻快活的百靈,如今隻是困居在皇宮中的一個普通女子,不受寵,也不受冷落,不與人爭競,也不威脅到任何人。


    相形之下,同樣不爭寵的謝、蕭二妃,由於兄長謝霖、蕭枕江對朝堂的威懾之力,就顯的更受人關注。


    如果這二妃能夠育下皇子,不要說母族必然會傾力扶佐,就算是為了這兩族的勢力,儲君人選,必然也會是其中一個!


    如今這二人沒有動靜,接下來背後勢力最強,自身品階最高的,自然是……易妃!


    消息傳出,朝堂也好,後宮也罷,幾乎所有的人都瞄向了易妃的肚子。


    皇帝登基九年,易妃進宮也已有九年,九年來,從不曾受孕。而在這九年之後,竟然與後進宮的一眾嬪妃湊起熱鬧。這若產下皇子,以她的出身,以她在宮中的地位,易家在朝中的聲勢,再加上宮裏易太後的撐腰,這儲君人選,已不做第二人想。


    一時間,易家本就極隆的聲勢,更加如日中天,呈烈火烹油之勢,每日晨起,府門前就車馬不斷,直到黃昏日落,也不散去。


    而麵對這一樁接一樁的喜事,皇帝雖然露出些欣喜,可是對於易家人的春風得意,卻有些意態不明,倒令易家人驚喜的同時,又不禁有些惴惴。


    雖說易妃如今也不過二十許人,可是終究已無法與那些十幾歲,嫩得能掐出水兒來的新進嬪妃們相比。難道,隨著皇帝的愛馳,就連她有孕,也不能令皇帝多幾分看顧?


    既然是這樣,她又為何會受恩寵?


    可終究是喜事,朝中眾臣幾次上書,請萬壽節大肆慶祝,以掃連年後宮不振的氣氛,隻盼這幾位有孕的嬪妃中,能有幾位生下龍子!


    宇文青峰倒也誌得意滿,大袖一揮,一句“準奏”就全部丟給禮部去操辦,自個兒退朝,徑入後宮。


    不去探視任何一位有孕的嬪妃,也不傳召任何一個寵妃,而是轉路,徑直向內務府而來。


    內務府一處僻靜的小院兒裏,一襲白衫的女子,麵容恬靜,正細細烹製一壺好茶。


    宇文青峰推門進去,就嗅到一縷繞鼻的茶香,不由讚道,“好香的茶!”


    梅如許抬頭,向他淺淺一笑,說道,“早朝剛過,怎麽皇上就來了?”


    宇文青峰在她對麵坐下,含笑道,“朕隻是想知道,你是每日守在這小小院落中,除去研磨脂粉,就是烹茶,而這茶……晨起的,與午後的,可是一樣?”


    梅如許似乎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微微勾唇,搖頭道,“一夜沉睡之後,隻消一杯清茶,就可神清氣爽。而午後縱然小憩,也會稍有困頓,所用的茶,必得濃冽一些,才能起到奇效,這晨間與午後自然不同。”說到這裏,手裏的茶壺輕點,已將麵前的幾隻小盞斟好茶,一手捏起一盞,另一手輕托,送到皇帝麵前,含笑道,“皇上請!”


    皇帝向她深深凝視,隔了片刻,才慢慢將茶接過,鼻端輕嗅,果然茶香繚繞,與平日午後所用的茶不同,不由微微揚眉,含笑道,“果然清香撩人,別有不同!”卻舉茶不飲。


    梅如許淺笑,自個兒捏起第二盞,含笑道,“多蒙皇上賞識,草民之幸!”舉杯向他略一致意,在鼻端輕嗅,又淺淺啜飲。


    皇帝看著她將小盞中的茶飲盡,這才湊到唇上,淺啜一口。隻覺頰中茶香乍開,口齒間皆是餘香,卻又清冽的沒有絲毫的霸氣。


    梅如許向他一望,輕聲問道,“皇上平日,都是午後才來,怎麽今兒大清早兒的過來?”捏起第三杯,在鼻端輕晃。


    皇帝注視著她纖長的手指,眸色不禁又深了幾分,低聲道,“朕自從與你結識,飲你之茶,果然神思清爽許多,居士可稱當世國手!”


    梅如許低笑一聲,挑眉道,“妙手?皇上,草民不過是幼得家傳,會些烹茶的小技罷了,‘國手’二字……不是該當送給太醫院的什麽人嗎?”


    皇帝盯著她,慢慢傾身,一雙眸子驟然轉寒,冷笑道,“梅居士的茶,竟比太醫院的藥還有奇效,自然該當是梅居士!”


    梅如許挑眉,問道,“皇上此話何意?”


    宇文青峰劈手一抓,拖住她手腕橫拽,冷聲道,“你說,你是誰的人?”


    “皇上在說什麽?”梅如許平靜的麵容,終於露出一抹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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