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紅鸞咬唇,微默一瞬,決然搖頭,說道:“那又如何?若是紅鸞忍氣吞聲,苟且偷安,最終不過是被他們送去給人做妾!”


    母親就是給人做妾,到最後不要說好好兒過日子,就連性命也不能保全。


    莫寒月向她注視片刻,微微點頭,說道:“今日你說的事,我會命人去查,若是屬實,我自會設法與你聯絡!”說完起身就走。


    “十一小姐!”身後易紅鸞忙將她叫住,說道:“宮裏的易妃,與承親王不清不楚,隻要拿到這一把柄,送到禦前,易家就有欺君之罪!隻是紅鸞身份卑微,無法進宮,才隻能求助十一小姐!”


    莫寒月腳步微停,回頭向她一望,輕輕搖頭,說道:“哪裏這麽容易!”再不多瞧她一眼,已翩然出棚而去。


    不錯,易妃與承親王有染,易家有欺君之罪。隻是易家根基極深,與朝中各大名門世家盤根錯節不說,宮裏還有一個易太後,也是易家的人。


    更何況,易妃與承親王有染,還是易太後默許,此事縱然送到禦前,恐怕結果也隻是暗中處死一個易妃。


    為了不令皇室顏麵盡失,易澤不要說治罪,恐怕連個斥責都沒有。


    至於承親王……


    那個不但是本朝的親王,還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有易太後在,恐怕他動不了他分毫!


    想這易紅鸞雖然心思慎密,卻終究隻是個庶女,自幼失教,所知有限,將事情想的太過簡單。


    更何況,她莫寒月苦心孤詣,又豈是為了毀掉一個易家和承親王?


    峻王在馬車中早已等的不耐,見她回來,微微皺眉,替她撫去肩上落雪,輕聲道:“怎麽去這許久?”


    莫寒月側頭向他燦然一笑,說道:“當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呢!”


    “哦!”峻王俊眉微揚,含笑道:“難不成,那位易二小姐,竟然成了本王王妃的柳暗花明?”


    莫寒月抿唇,輕輕點頭,說道:“也未可知!”


    峻王見她一臉神秘,又賣開關子,不由輕笑出聲,伸指在她鼻尖一點,順手擁入懷中,歎道:“丫頭,不管你要做什麽,玩的開心就好,若要本王相助,說一聲兒就是!”


    玩?


    莫寒月揚眉,卻沒有出聲。


    是啊,或者吧!


    隻是,這一局,她玩的不止是幾府的興衰,還有這諾大一個大梁江山!


    車外雪花漸疾,花燈滿布的街上,遊人漸稀。馬車靜靜的滑過長街,向衛相府而來。


    車廂裏,又再恢複靜寂,峻王擁著懷中的少女,手掌有意無意輕撫她的秀發,但覺入手光滑如緞,竟然自有動人心處。


    而莫寒月對他的舉動卻似沒有絲毫留意,倚在他的懷裏,心中想的,卻是方才易紅鸞所說的話。


    如果,她所言句句是真,那麽,她就是攪亂這一池春水的第一粒石子。


    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峻王始有些不滿,手臂將她攬緊,低聲道:“丫頭,你與本王在一起的時候,能不能不想著旁人?”


    “我幾時想著旁人?”莫寒月揚眉。


    “沒有嗎?”峻王揚眉,冷哼道:“如此佳節,你竟然想不到本王,卻徑直跑去靖國公府!”


    原來他這陰陽怪氣的,是在介意這個?


    莫寒月不禁好笑,輕輕搖頭,說道:“不過是想著羅府人少,所以去湊湊興罷了!”


    “峻王府人更少,隻有本王一人!”


    有人開始不講理了。


    莫寒月不禁低歎一聲,輕聲道:“國公爺最歡喜熱鬧,我們自幼進入靖國公府,都像自個兒家一樣。如今謝姐姐進宮,傅姐姐出嫁,扶……扶奕也斷了往來,葉姐姐、孫姐姐她們,自有自個兒的家人,也就是我自在一些,過去轉轉,老人家也歡喜一些!”


    心裏暗歎。


    自己二世為人,都與羅家結下不解之緣,隻是前一世,出嫁後心裏眼裏隻剩下丈夫宇文青峰,竟然沒有好好珍惜,如今上天再給一次機會,就再也不願意留什麽遺憾。


    峻王雖不知道她這一番心思,但聽她說出這些話來,字字句句,為的竟然是老靖國公,不由輕輕點頭,說道:“先帝在時,小皇叔和本王都還在宮裏受教,每逢靖國公進宮,我們就纏著他說些邊陲的戰事,如今想來,竟然恍如隔世!”


    是啊,那時,他是天之驕子,先帝引以為傲的皇長孫。景郡王也隻是一個不知世情險惡的少年郎。而轉眼之間,一切灰飛煙滅,一個遠赴南疆駐守,一個卻成為皇室質子,如今……


    莫寒月心神微恍,不禁輕歎一聲,低聲道:“快結束了!”轉過頭,看向車窗外,街上明明滅滅的花燈,又再重複一句,“就快結束了!”


    “丫頭……”峻王手臂收緊,桃花眼微眯,帶著一抹審視,低聲道:“你心裏在盤謀什麽?若是大事,必得本王知道!”


    他知道,才能更好的守護她!


    “嗯!”莫寒月輕輕點頭,說道:“自然要有王爺相助!”


    還真是什麽大事?


    峻王俊眉微挑,倒也不再追問。


    在丞相府門前下車,送莫寒月到府門,張臂輕輕抱她一下,湊首在她耳畔,輕聲道:“等著本王!”放脫她身子,一躍上馬,疾馳而去。


    這樣親密的舉動,莫寒月不以為意,卻令府門兩側服侍的奴才大跌下巴。


    這峻王和峻王妃,在大門外就如此親熱,方才同乘一車,又該如何。


    有幾個膽兒大的,抬起眼皮悄悄向峻王妃身上略一打量,但見一襲灰鼠皮裘包裹,哪裏看得出一絲異樣,不禁心中越發猜測。


    莫寒月哪知道這一起閑雜人等的心思?轉身跨進府門,又再揚聲喚道:“印於飛!”


    印於飛應聲跟上,直穿過前院,見近處無人,莫寒月才低聲道:“你去查那位易二小姐生母的身世,可與陽城宮家有關?看陽城宮家為何敗落?”


    印於飛躬身應命,見再沒有旁的吩咐,這才停步。


    果然,剛剛一天,印於飛就來回報,易紅鸞所言,竟然句句屬實!


    丹楓輕笑,說道:“難怪每次要查什麽人,小姐都命印大哥去,果然神速!”


    印於飛聽她取笑,含笑向她一瞥,搖頭道:“我跟著王爺在盛京這許多年,人脈上自然比牧野兄弟強些!”


    二人說笑間,自然隨意,沒有絲毫芥蒂。


    或者,曾經有過情怨糾纏,或者,有過怦然心動,而到此時,各自心有所屬,彼此之間,隻是知交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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