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沁聽的額頭冷汗直冒,輕聲道,“好毒的手段!”


    莫寒月冷笑一聲,說道,“更毒的,還不是承親王!”


    謝沁揚眉,問道,“何人?”


    莫寒月向她一望,輕聲道,“那日我們猜不透,我強闖宮門,回來之後,皇上為何輕易放過,如今想來,他才是早早看穿一切。”


    謝沁臉色微變,說道,“你是說,皇上知道承親王存有異心,也知道他要對付羅妹妹,竟然坐視不理?”


    莫寒月點頭,說道,“螳螂捕蟬,他要做的,是那隻黃雀啊!”


    謝沁皺眉,說道,“若當真承親王計成,他又如何去做黃雀?”


    莫寒月歎道,“如今羅家男丁盡赴沙場,羅大公子、羅三公子更是生死不明。若是羅姐姐出事,首當其衝,自然是老靖國公。”


    謝沁揚眉,搖頭道,“國公爺雖然年邁,可是一生曆經過多少生死,又豈是輕易能夠擊倒。”


    莫寒月搖頭,歎道,“國公爺不能被劫難擊倒,可是旁人卻能將他倒下的因由推到劫難的身上。”


    謝沁疑道,“妹妹是說……”


    莫寒月冷笑,說道,“姐姐請想,西疆戰起,旁人請命,皇上一概不準,偏羅大公子請命,就放他前往西疆。”


    “那是因戰報誤傳,羅三公子陣亡。”謝沁接口。


    莫寒月搖頭,說道,“隨後峻王火燒黑岩大軍糧草,寧興關已轉危為安,他還是下旨,命羅三公子返回邊關。”


    謝沁細一尋思,吃驚道,“你是說,他有意將羅家的男兒全部派出?”


    莫寒月點頭,說道,“其後,西疆兩日一封奏報催糧,他卻始終不應,朝中上下,都隻道他要對付的是峻王,又哪裏知道,還有羅家!”


    雖然已隱約猜到,可是聽她說出口來,謝沁仍然大吃一驚,說道,“羅家既然中立,他已登帝位,這鳥盡弓藏之事,又何必急於一時,就不怕易家坐大?”


    莫寒月輕輕搖頭,說道,“所以,這一次羅姐姐出京,他明知承親王設計,也並不阻止,隻是隔岸觀火。”


    說到這裏,謝沁已隱隱想到,點頭道,“他隻等羅妹妹出事,再推波助瀾,讓承親王結親不成反結怨,整個羅家對上承親王?”


    莫寒月搖頭,說道,“我想,這一次動手的人,必是易家的人!若易家與羅家聯姻,將羅家拉為承親王一黨,那這朝中大半的勢力,怕都有牽扯。”


    謝沁點頭,說道,“隻是若此事不成,羅、易兩家成仇,拚個同歸於盡,於是他坐收漁人之利!”


    莫寒月輕輕點頭,抿唇不語。


    謝沁話說出口,自己也覺心驚,向莫寒月望去一眼,輕聲道,“好毒的心思!”


    莫寒月慢慢道,“那天我強闖宮門,回來托辭去見景郡王,他順水推舟,權當是信了!那時我們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想來,竟然是他怕追問之下,我隻得供出羅姐姐,他就無法完全置身事外!”


    謝沁怔怔聽著,隻覺一縷寒意從心底深處竄起,不過片刻襲遍全身,輕聲道,“如此繁複的心思,若不是妹妹,我……任我如何,也想不明白!”


    莫寒月見她臉色蒼白,不禁心生憐惜,伸手握住她手掌,輕聲道,“伴君如伴虎,姐姐知道趨避就好,這些事,不必多想!”


    想謝沁如此性情,本該恣情任性,肆意飛揚,如今卻拘鎖深宮,每日在各式盤謀算計中苟活。


    謝沁好一會兒才緩過臉色,輕輕點頭,說道,“妹妹放心,姐姐瞧的清些,才知應對!”


    莫寒月點頭,這才放下心來。


    兩日之後,上元佳節。


    依之前皇後所請,皇帝傳旨,因邊疆戰事吃緊,宮中不再設宴大慶,隻傳喚皇親國戚,幾大王侯進宮飲宴,應景即可。


    雖說隻是應景,可這上元節又豈能無燈?


    到那一日,隻見太液池上仍然彩燈華然,禦花園中,瓊樓玉樹,燈飾點綴,照的晃如白晝。


    宮宴就設在太液池邊兒上的萬壽亭裏。


    那日莫寒月收拾齊整,仍然著一品王妃的製式,與謝沁先往錦繡宮拜見皇後娘娘。


    見到她來,衛盈毓淺淺一笑,說道,“要說十一妹妹也不知是不懂規矩,還是被峻王寵壞,後宮住這十幾日,還是第一次來我錦繡宮罷?若沒有聖旨,怕是今兒也見你不著吧!”


    莫寒月向她施下禮去,含笑道,“娘娘說的是,初進宮那兩日,臣女也心中嘀咕,不知該不該來拜見娘娘!”


    “什麽叫該不該?”衛盈毓揚眉,目光在她額前長長的留海上一掃,不禁露出些厭惡之色。


    這個丫頭,分明就是個傻子,這幾年,怎麽倒聽說她活的有滋有味,竟不遜色於她這個皇後。


    莫寒月淺笑,說道,“娘娘是後宮之主,臣女客居,拜會主人,本是應當!”


    衛盈毓點頭,順口道,“是啊!可直到今日,才見到妹妹!”


    莫寒月勾唇,說道,“這每日叩拜請安,本是後宮的娘娘們對皇後娘娘的禮敬,臣女雖說有心,可若當真來了,豈不是越矩?”


    她是王妃,卻不是皇妃,這後宮的規矩可管不著她。


    衛盈毓臉色微變,半晌才冷笑道,“難怪聽說,妹妹長一張利嘴,怎麽本宮在府的時候,竟不知道?”


    因為那會兒是個傻子!


    莫寒月勾唇,說道,“娘娘何等人物,縱還沒有鳳起,又豈會留意小小臣女?”


    這話輕輕捧她一下,頓時令衛盈毓聽的身心舒泰,點頭道,“你倒是個最知高低前後的!”看看時辰,說道,“我們且去罷,總不成讓皇上等!”攜住她的手起身,帶著眾嬪妃和莫寒月向禦花園萬壽亭來。


    莫寒月手掌被她握住,隻覺全身不自在,又不能甩脫,隻好扶著她出殿。


    轉進禦花園,衛盈毓看到各式彩燈,倒似來了興致,說道,“往年都是許多人一同飲宴,隨意看看湖上的燈,看看煙花,也就散了,妹妹難得能留在宮裏過節,一會兒喚人跟著,四處遊遊,倒也不虛來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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