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伯懿也大聲道,“她小小一個奴婢,豈敢攀汙王府千金?”


    是啊,以下犯上,信口攀汙,足可以亂棒打死。


    眾臣聞言,與靜安王府交好的,都不禁默然。


    眼看謝沁無可辯駁,就聽階下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那把劍本就是董公子的!”隨著話落,一條單薄的身影搖搖擺擺的走上長棚,躬身向皇帝行禮,說道,“見過皇叔!”


    “峻兒?”皇帝揚眉,說道,“你這是去哪裏玩鬧,這會兒過來?”


    經過這一番審訊,此時已過子時,宇文峻若是去旁處玩樂,該早已離去。而若他沒走,董伯懿抬屍前來禦街,已有不少時辰,他又一直沒有出現。


    峻小王爺慢慢直起身子,唇角淺勾,臉上皆是淡然笑意,說道,“侄兒聽說謝大小姐和十一小姐去鬧侍郎府,跟去瞧熱鬧!”


    又蹦出一個在場的?


    此言一出,長棚上頓時一片竊議聲,所有的目光,全部落在他的身上。


    皇帝也大為意外,揚眉道,“你是說,方才你也在侍郎府?”


    宇文峻點頭,說道,“是啊!隻是小靜安王馬快,侄兒晚到一步,沒有看到好戲!”說著連連搖頭,臉上是一片惋惜。


    自己侄兒身亡,他竟然想著看戲!


    董伯懿氣的老臉煞白,忍氣咬牙,說道,“峻小王爺既然不曾瞧見,又為何說,那劍是董誠所有,他可隻是一介書生!”


    皇帝也點頭道,“是啊,你如何知道,那劍是董誠的?”


    峻小王爺微微一笑,兜手將衣袖一甩,就聽“噗”的一聲,半截斷劍落地,在木階上一彈,落在董伯懿麵前。


    沒有人料到,他竟然攜利器前來,眾侍衛一驚,已有十餘人搶上,擋在皇帝麵前。


    峻小王爺揚眉,目光向眾侍衛一掃,懶懶笑道,“不過是一柄斷劍,又何必緊張?”


    宇文青峰見他渾不在意,暗暗咬牙,揮手命侍衛退下,向那斷劍一望,問道,“峻兒帶這斷劍前來,是想說什麽?”


    宇文峻淡道,“回皇叔,這斷劍,是侄兒從董誠房裏取來,該與他身上的劍是同一柄!”


    眾人凝目向那斷劍望去,見是帶著劍柄的半截,都不禁微微點頭。


    董伯懿揚眉,問道,“那又如何?”不管是誰,殺人後將半截斷短丟棄也屬正常。


    峻小王爺目光向他一掃,臉上神情似笑非笑,說道,“董大人,如果本王看的不差,這柄劍可不是什麽兵器輔子裏買來的!”


    “不是兵器輔子買來,難不成還是軍中的兵器?”靜安王謝風濤一生征戰,對軍中的事最為看重,一時竟忘記自己一雙兒女牽涉其中。


    峻小王爺揚眉,帶出一臉神秘,說道,“王爺何不自個兒瞧瞧?”


    謝風濤凝神向那斷劍注視片刻,雖然說長棚上燈籠火把照的恍如白晝,還是瞧不清那劍的模樣,轉身向皇帝施禮,說道,“皇上,容老臣一查!”


    這可是殺人利器,不經充許在皇帝麵前拿起,完全可以被判個試圖弑君的罪名。


    皇帝點頭,說道,“王爺請!”


    謝風濤應命,起身將那短劍拿起細細一瞧,鬆了口氣,說道,“並不是軍中的兵器!”


    皇帝揚眉,問道,“何以見得?”


    謝風濤躬身回道,“回皇上,軍中的兵器都是七分精鐵,三分鋼,入手沉重,這柄劍模樣雖沒有區別,可是卻輕了許多。不要說軍中的兵器,尋常府宅護院的兵器,怕也會精良許多。”


    不等皇帝再問,峻小王爺含笑道,“王爺請看劍柄!”


    謝風濤隨著他的話,將斷劍倒轉,細細向劍柄一瞧,揚眉道,“清風觀?”


    這三個字吐出,眾人都是大出意外。


    清風觀是盛京城外一座道觀,一向香火鼎盛,說是觀中供的三清極為靈驗,實在不知道這柄劍和清風觀又有什麽聯係。


    而董伯懿一聽,臉色頓時慘白,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宇文峻慢慢向前走去,淡淡的道,“前幾日,本王去觀裏吃茶,見那請神鎮宅的營生倒是興旺的很,也有興去瞧了瞧!”


    謝風濤恍然,說道,“原來,這裏清風觀裏請來鎮宅辟邪的青鋼劍,難怪輕易折斷!”


    說是青鋼劍,其實是三分精鐵,七分雜銅築成。精鐵去除了雜銅的柔韌,令劍鋒變的鋒利,卻也令劍身變脆,容易折斷。


    宇文峻點頭,淡淡道,“此劍若不是董公子的,誰又會拿著鎮宅的劍,跑去侍郎府?更何況,是不是董公子的劍,去清風觀一問就知道,料想他們也有記錄。”


    是啊,尋常公子的佩劍和家丁護院的兵器,又怎麽會打上清風觀的記號?


    董伯懿咬牙,掙紮片刻,才澀聲說道,“縱然此劍是董誠的東西,可是若不是謝大小姐那一腳,他又怎麽會自個兒撞到劍上?”


    “嘖嘖嘖!”峻小王爺輕輕搖頭,說道,“董大人,方才靜安王爺已經說過,此劍易折,董公子提劍殺人,自然會使上全身的氣力。他身無武功,一劍刺空之後收勢不住,自個兒撲上去,又有什麽稀奇?”


    董伯懿大聲道,“方才謝大小姐已承認踢他一腳。”


    宇文峻淡笑,說道,“謝大小姐踢他一腳,卻未必就在那時,或者是他受那一腳,心裏不忿,又不敢和謝大小姐動手,才將氣撒在一個奴才身上!”


    眾人一聽,就有人輕輕點頭,說道,“這倒也極有可能!”


    董伯懿見謝沁本來已可定罪,他一來,三言兩語之間,竟然輕易將謝沁的罪名開脫,不禁氣的全身發抖,說道,“謝大小姐自個兒承認,峻小王爺又未親見,此時妄加猜測,混淆視聽,又是何道理?”


    宇文峻微微一笑,說道,“不過是不想冤枉好人罷了!”說話間,他已經走到謝沁和莫寒月中間,垂下頭,向二人各望一眼。


    宇文青峰見狀,突然心頭一動,瞬間想起剛才禦街上的情形,不由微微抿唇,冷聲道,“峻兒,說話總要有真憑實據,信口猜測卻不能取信於人!”


    剛才在對麵台上,他對謝大小姐就有所不同,而現在,他早不來晚不來,眼看謝沁要背上罪名他就出來,若不是對謝大小姐有意,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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