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靜安王府的聲勢,宇文青峰不禁眉心一跳,向謝沁深深望去一眼。


    靜安王謝霖的王妃,生有三個兒子,可隻有這一個女兒,也就是說,謝沁是靜安王府唯一的嫡女,從小的嬌寵,滿朝皆知。


    如果謝沁果然嫁宇文峻為妃,日後宇文峻想要有所作為,恐怕靜安王府會以舉族之力相助,就像……當年上柱國將軍府莫家對自己一樣!


    心中念頭電閃,主意已在瞬間拿定。


    宇文峻見他本來態度模棱,此刻突然認真,也是不禁一怔,可也沒有功夫去細究,淺笑道,“皇叔,此節雖然是侄兒的推測,可是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嗎?侄兒無法證明謝大小姐那一腳是在董誠的劍刺出之前,可又有誰能證明,是在他的劍刺出之後?”


    這話雖然有些無賴,可是也不無道理。


    眾人都不禁微微點頭。


    董伯懿臉色乍青乍白,咬牙道,“縱然是他自個兒失手撞上,若沒有謝大小姐和十一小姐無故闖府,又豈會引此爭執?”


    到了此刻,既然無人能夠證明謝沁那一腳踢出的時候,也就難以咬死董誠是被旁人所殺,隻能追究三人的連帶責任。


    聽他一句話,皇帝也微微揚眉,點頭道,“是啊,朕聽說謝大小姐和十一小姐是為了一個奴才闖入侍郎府,究竟是怎麽回事?”


    董伯懿卻素來知道自己侄兒的癖好,臉色微變,卻咬牙道,“這是相府的奴才,若沒有些原故,董誠又豈敢隨意拿人?”低頭向跪在那裏董誠的小廝望去,問道,“你可知道原故?”


    小廝抬頭,見他的眸光裏含著些威脅,自然不敢實說,隻是說道,“奴才聽公子說,小康欠下公子的銀子,公子追他索討,他卻躲在相府中不出來,今日恰好碰上!”


    原來是討債!


    雖然是尋常的事情,可是落在衛東亭耳中,頓時覺得顏麵大失,冷笑道,“我相府的奴才縱然缺銀子,我相府是沒有主子的,偏去向侍郎府的侄少爺借貸?”目光轉向小康,冷聲喝道,“小康,你說,有沒有借過董公子的銀子?”


    小康早已臉色蒼白,連連搖頭,說道,“奴才並不曾向董公子借貸!”


    “怎麽沒有,我們公子親口所說,難不成是假的?”董府小廝大聲叫嚷起來。


    小康咬牙,說道,“奴才自從賣身進相府,再不曾見過董公子,又何時向他借過銀子?”


    這麽說,他在賣身之前,竟然是與董公子相識?


    眾人一聽,不禁恍然。


    看來,這件事,還真的有些原故。


    莫寒月卻不禁心底暗歎。小康雖然伶俐,可終究還是年幼,幾句話間,又將自己繞了進去。


    果然,董伯懿頓時抓住他話裏的漏洞,冷笑道,“也就是說,你在賣身相府之前,借下董誠的銀子,之後賣身相府,縮在相府中不肯出來,董誠一直無從追討,這一次你服侍十一小姐伴駕,恰好被他撞見,是不是?”


    小康張口結舌,說道,“不……不是,奴才不曾借董公子銀子,是……是他……是他強行塞給……塞給我娘……”


    越說越錯,小康話一出口,頓時驚覺,卻已經收口不及。


    董伯懿揚眉,說道,“原來是你娘借下銀子,有道是父債子還,他向你追討,可也沒有錯吧!”


    小康臉色乍青乍白,咬唇不語。


    莫寒月見到了此刻,不把前邊的事說個清楚,不但謝沁要擔上罪責,連小康也不能脫身,微微抬眉,說道,“小康,講!”


    雖然隻是清清淡淡的三個字,可是聽在小康耳裏,自有威嚴。


    小康微微一默,向上磕頭,說道,“稟皇上,此事,還要從四年前說起。”


    宇文青峰目光向莫寒月一掃,又落回小康身上,微微點頭,說道,“那就慢慢說!”


    小康應命,說道,“那時奴才爹爹做工受傷,險些不治,我娘為了爹爹的病,四處求告,恰遇上董公子,他說願出銀子給奴才的爹爹瞧病,隻是不是借貸,點明要買奴才進府。我娘舍不得奴才,並沒有應允,董公子卻幾次上門糾纏。”


    話剛說到這裏,就聽董伯懿冷笑,說道,“你娘舍不得你,還不是將你賣入相府?這話有誰能信?”轉向皇帝施禮,說道,“皇上,這奴才言辭前後不搭,太過刁滑,請皇上明鑒!”


    皇帝微微點頭,說道,“是啊,你娘既舍不得你,又為何將你賣入相府?”


    小康臉色蒼白,遲疑片刻,終於咬牙,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抬頭道,“回皇上,坊間的鄉鄰都知道,那董公子……董公子有孌童之癖,我娘不得已賣奴才去相府為奴,卻舍不得讓奴才受那等非人淩辱!”


    這話一出,長棚上下,都是一片吸氣聲,望向董伯懿的眼神,大多帶上些輕蔑。


    瞧這小廝不過八九歲的年紀,四年前,可隻是一個男童,竟然就被董誠瞧上眼?


    董伯懿臉色大變,大聲喝道,“賤奴,你敢蔑視皇上?”


    這樣的話,不管真假,在禦駕前說出來,可就是有汙聖聽。


    小康臉色慘白如紙,神色卻更加慎定,輕輕搖頭,說道,“奴才不敢,隻是此事因奴才而起,奴才不願連累小姐和謝大小姐。董公子既死,奴才給他抵命就是!也不在於多擔一個罪名!”


    這個奴才膽子倒是不小!


    上邊坐著的眾人一聽,都忍不住麵麵相覷,始終沒有說話的禦史葉信之點頭,起身向皇帝行禮,說道,“皇上,此事微臣倒有所耳聞!”


    宇文青峰微怔,說道,“坊間的事,葉禦史如何知道?”


    葉信之苦笑,說道,“曾有百姓將狀紙送入禦史府,告吏部侍郎董大人治家無方,縱侄欺辱百姓,說的就是此事!”


    皇帝皺眉,問道,“你可曾查過?”


    葉信子歎道,“雖說尋到苦主,可是不知為何又改口,隻好不了了之!”


    皇帝微微點頭,目光在莫寒月身上一掃,問道,“十一小姐,此事你可知道?”


    莫寒月點頭,說道,“知道!”


    皇帝微微揚眉,問道,“你就是為此打上侍郎府?”


    莫寒月點頭,垂眸道,“董公子無恥!”語氣中,滿含著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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