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尋扒著樹枝,伸著長長的細脖子,歎了口氣。“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


    三人站在冉冉晨光中,希冀的趟著露水,沒有再追赤霄和莫邪的勇氣。怎麽追呀!這麽快的速度,累死也追不上。


    扁詩和葉尋遙望著驚鳥飛落的密林,心裏這個無奈。扁樂驚愕的看著腳下。“父親,你看”?


    扁詩收回目光,低頭看著草地,眼神變得迷惑。黑絹?是黑絹。黑色的絹布鋪在灌木間,延伸到遠方的小水池。行不到數步,低矮的樹叢間到處是黑絹,環著小水池四射鋪開,黑絹有些風化,破損處,幾株小草從縫隙間伸著幾片青青的綠葉。


    嗖!扁樂神色慌張的飛向水池,黑絹?黑絹是黑風穀穀主所練玉顏神功標致武器。是誰?誰在這裏?扁樂心慌的打著小鼓,嗵嗵嗵的快跳到嗓子眼,身形如黑色鷹影,撲空而去。


    扁樂落到水池邊,愣住了,小池一側依靠著一具骨架,骨形小巧,一眼能看出是女人的骸骨。誰?她能是誰?為什麽會死在這裏?難道是外麵的毒陣?是的,一定是。一定是因不知花陣有毒,誤入其中,含恨而死。


    扁樂驚慌失惜的步步靠近,寒星飛濺的眼神,凝著驚疑。慢慢的走近灰白的骨架。會“玉顏神功”?是黑風穀那位穀主?扁樂的腳跟灌了鉛似的,重得無法移步,軟軟的,險些跪在草中,她怕了,真的怕了。


    嗖!一道透骨寒光飛向扁樂,扁樂如黑色蝴蝶,身形一展黑絹迎向白光。陣陣罡氣湧來,似刮起狂風,吹得灌木拔了根似的風吼。寒光在風鳴聲中飛旋而去,接著又淩空劈斬而來。一分為二,急射向扁樂。


    扁樂黑眸驚凝,一聲嬌啼,寒光令扁樂震驚不小,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兩道黑絹飛出,轟,轟兩聲巨響,氣流團夾著劍氣震的扁樂飛移出五丈開外,蹬蹬連退數步,險些跌倒在地。


    扁樂簡直不敢相信,自從成為穀主,練成玉顏神功,當今武林有幾人能在數招之內震退自己。扁樂胸中氣血翻湧,臉色煞白,瞪著眸子看著寒光隱去的樹叢。扁詩嗖的落到女兒身側,輕輕按住扁樂的肩。翻湧的氣血漸漸平息。


    露光驚落的沙沙聲中,一位頭發蓬亂,胡子拉碴,鹿皮斜挎,虎皮圍腰,手持雙行劍的老野人落到灰色骨架前。怒目盯著扁樂、扁詩,一字一句的吼道。“主……人……,誰……也……不……能……靠……近……”。


    扁樂愣愣的看著蓬發老野人,此人是誰?為什麽叫灰白骨架為主人?主人……?扁樂目光慢慢落到雙行劍上。


    啊”!扁樂倒吸了一口涼氣。盯著寒光閃閃的雙行劍,看看蓬發老野人,再看看灰色骨架。


    嗵!扁樂跪在地上,眼神變得呆呆的,滾滾淚珠一滴滴從美玉般的眼中噠噠的湧落。她沒哭喊,她想喊,喊不出來。她沒驚呼,黑紗似堵住了嘴。目光呆滯著,閃著悲涼。似一把把彎刀一下一下刮著受了無數次傷,留下無數道傷口的心。


    欲哭無淚,卻發出陣陣冷笑。為什麽如此不公平?她的親人,她的朋友,她的愛人,她的師傅,每一個摯愛她的人都無聲的離去,為什麽?還要留下她裝著堅強去承擔痛苦。扁樂聲聲哽咽,無聲的坐著,坐著,眼淚唰唰的流淌。久的,久的……,悲聲切切喊道:“師傅,樂兒來晚了,來晚了。”


    “你怎麽會到這裏,為什麽?為什麽……?”


    噹!扁樂一步一磕;噹!扁樂一磕一述;噹,扁樂的淚水凝著點點血線。二十年前師傅無盡的嗬護,二十年前師傅溫柔的懷抱,在扁樂的心上刺繡著淒涼的畫麵,穿來引去,滴滴浸血。


    扁樂磕過水池,磕過蓬發野人,趴在灰色的骨架前痛哭流涕。朝陽暗淡,鳥兒失鳴,剛剛喧囂的密林沉在聲聲的哭泣中。靜靜的聽著,共鳴著,一個女人內心的傷痛。


    扁詩動也未動,老淚縱橫,唰唰的落在衣襟上,明白了,水池中的白骨是誰;明白了,為什麽扁樂如此的傷心?自從心雨死後,自己失蹤,這個女人是女兒唯一的精神寄托,嗬護她,教導她,用慈愛融化她小小心靈的孤寂,用真情栽培她成為武林中的強者。她的愛值得去哭,也值得去回報。


    扁詩想去扶女兒。唰!蓬發野人雙行劍瞬間指向扁詩,陣陣逼人的煞氣,令扁詩不由得退後一步,他不是怕,而是不想,他知道,沒有必要,此時此刻,野人不會讓任何人靠近一步。


    葉尋眯著眼睛,好重的殺氣,到上丘國這麽久,他第一次感到危險,這種危險從心底而生,浸出褶皺的紋臉。


    許久,許久,悲涼的哭聲間歇下來,哽咽的扁樂回身跪拜蓬發野人。“弟子扁樂見過穀主”。


    蓬發野人黑蒼的麵頰動動,木然的盯著扁詩、葉尋。“主人已去,再無穀主”。


    扁樂愣愣,掩麵痛哭不止。


    “你是扁樂”。蓬發野人癡呆的問道。


    “是弟子”。扁樂垂發低首,掩不住的淚水滴滴透過黑紗,落在草間。


    蓬發野人從懷中取出白色絹帕,一角繡著黑色荷花。慢慢送給扁樂。扁樂伸出顫抖的雙手恭敬接過絹帕,隻見絹帕上書得一行淡紅色草字。“樂兒,為師不能采得‘定心草’,留傀儡一具給你,曼玉”。


    哇!扁樂抱著絹帕,哭得死去活來,悲切聲驚得花草失容,晨光落盡。扁樂的心碎了,流著血,碎得再也經不起傷痛。嚶的一聲,暈倒在草中。


    扁詩飛身上前。唰,唰,蓬發野人雙行劍連劈數下。


    轟,轟。空中爆起團團罡風,兩人在空中連過數招,一聲巨響,扁詩急射而去,落到七、八丈外,地上滑出一道深的土溝。蓬發野人落回原地,劍尖輕輕點地,支著微晃的身體。


    扁詩臉色變變,看向葉尋。葉尋攤了攤手,一臉無奈的樣子,明擺著就是不想出手。傻呀!和野人打架,費力不討好的活。


    扁詩與蓬發野人對視著,卻未敢再次出手。一個時辰後,扁樂慢慢睜開眼睛,牽腸扯肚的哭著,俯跪在地。“鄺墨師伯,師傅可還有遺言”。


    “沒有”。蓬發野人叫鄺墨,曼玉煉製的傀儡,正是二十多年前主持黑風穀的曼玉(鄺墨)。


    “鄺墨師伯,我想將師傅遺骨火化,帶回黑風穀”。扁樂哭述道。


    “主人允許”。鄺墨退後一步,讓開曼玉屍骨。


    “父親,幫我找些幹柴”。扁樂擦著淚水,將滿地黑絹收起,別看黑絹風化的不成樣子,在扁樂手中如著了魔法一般卷起。扁樂蹣跚的走到一塊石頭邊,黑光劃過,瞬間切出六尺寬平台。


    扁樂把幹柴平放在石麵上,拭著淚走向水池,鋪開黑絹,鄺墨木納的走來,拄劍跪在一旁,與扁樂一塊塊將曼玉的遺骨收起。沒等扁樂站起,鄺墨抱起黑絹走向石板,輕輕將屍骨放在柴草上。扁樂將曼玉的黑絹擺放在遺骨周圍,拿出火種,掩麵點了數次。


    “等下樂兒,把這個用上,能火化的更好些”。扁詩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沒說裏麵放著什麽,扔給扁樂。扁詩對鄺墨心有餘悸,硬是沒敢將小瓶送過來。


    扁樂拭著滾滾淚水,打開小瓶,輕輕一倒,白色粉沫撒向遺骨,呼!無火自然,粉沫淩空飄灑間,燃起紅色火焰,瞬間吞沒屍骨,火焰如同助了風勢越來越大,越來越旺,小半個時辰,火焰熄滅,石板上留下一堆粉沫,連木柴的黑灰都沒有。扁樂拿來黑絹將骨灰包好,細細的包了數層。鄺墨木然的走來,接過骨灰包背在肩上。


    扁樂看看鄺墨。“師伯要去哪裏”。


    “跟主人走”。鄺墨說完,持劍不語


    曼玉臨死前,令鄺墨回黑風穀聽令扁樂,不知為何,鄺墨一直未走,整整在此守候曼玉二十多年。


    扁樂拭著淚,眼神變得冰冷,默然的向遠處群峰疊翠,漸行漸陡的如蔭山峰行去。遠山雲遮霧湧,綠意越變越濃山尖上閃著皚皚白光。


    扁詩遠遠的跟著扁樂,“樂兒,去哪裏”。


    “父親,去落劍穀,既然已到此,必須采到定心草。交給後代穀主”。uu看書.uukansh 扁樂不再猶豫,行向玉劍山深處。


    四百年前,黑風穀第十三代穀主桑情進過玉劍山,采回大量的“定心草”,後代穀主一直用此草煉製傀儡。必竟傀儡煉製十有九敗,到曼玉成為黑風穀穀主,穀內隻留下一株“定心草”,就這麽一株,曼玉煉成了傀儡鄺墨。鄺墨(曼玉)也名震武林三十餘載。


    曼玉退隱後,第一件事就是到玉劍山采“定心草”,雖然她知道此行九死一生。為了愛徒,為了黑風穀千年傳承,踏上進山采草的征程。曼玉卻莫名的進入“十香化血陣”,等她查覺一切都晚了。


    一代女俠,燃情一生,最後含恨死在荒涼的玉劍山中的小水池裏,至死她都不知道為何會死,因何而死。又何止是她?落魂穀六萬生靈和她一樣,不知為什麽死?怎麽會死!


    魂魂蕩蕩,哀怨聲聲;巾幗半生,荒野凋零。


    天幕幽藍,枝條密展,晨涼似冰的山林間,珠光蔽日的奇花異草顯著峰巒疊嶂的奇偉,嘰喳的鳥鳴穿透著雲蒸霞蔚的綺麗。兩道不疲憊的身影閃現在樹影間。


    赤霄瘋狂的奔跑著,不知為何要跑,他想吐,吐不出來,感覺身子發熱,癢癢的,痛痛的。撕啦啦一件件脫著,撕著,扔著。**著身子樹林間穿行,莫邪一件件拾著,不拾不行呀!這是赤霄最後一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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