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山門弟子話音未落,殿中已是頓時炸開了鍋,眾人紛紛起身欲要追下山去。陸一凡將目光投向神情自若的玉樓,但見玉樓淡淡地說道:“不必驚慌,昨夜殷喜被帶回山我就知道謝風一定做好了潛逃的準備,他從來都不是那種甘心等死的人。因此我昨夜已經請青陽子暗中監視他,縱使他如今下山而去也定逃不過青陽子的暗中追蹤,相信用不了多久青陽子便會將謝風落腳的地方回報給我們。”


    聽到玉樓的話,殿中眾人這才紛紛放下心來,再看謝雲此刻聽到這樣的消息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是喜是悲,隻是神情落寞地緩步走到一旁,楚鼎幾人趕忙起身扶他坐下。


    藍辰看向殿中的殷喜,問道:“宗主,殷喜雖然不是凶手,但他這麽輕易便被人利用而且還釀下大禍,該如何處置?”


    沐丹插話道:“殷喜之錯不在於他被人利用,而在於謝風重傷了紀姑娘之後他竟然選擇一走了之,如果我和一凡沒有及時趕回來救不了紀姑娘,那豈不是多害了一條人命?紀姑娘之事雖然不是殷喜之過,但他曾動過一念之邪,終究難辭其咎。”


    “一凡……”一直坐在陸一凡身旁的韓靈兒始終未曾開口,直到此刻才麵色為難地緩緩張口道,“殷喜與我們出生入死這麽多年,若是因為這點錯就重罰於他是不是未免太嚴苛了?”說著韓靈兒還將目光投向紀原,道:“紀原,沂兒的事我們都很難過,但你如今已經知道了誰才是罪魁禍首,那麽殷喜他……”


    紀原本是不想開口的,雖然殷喜是被人利用但他畢竟曾經選擇對紀沂兒的生死於不顧,因此若是紀原對他心中毫無怨念是不可能的。但此刻既然是韓靈兒開口,那紀原就不可能再閉口不言,他看了看滿是鮮血奄奄一息的殷喜,對陸一凡緩緩張口道:“宗主,殷喜罪不至死,更何況他如今已經受到了足夠的教訓,不如……就不要再追究了。”


    紀原開口力度自然要比任何人都要大,殿中眾人也紛紛起身一同向陸一凡求情。再看殷喜,此刻腦袋緊緊地貼著地麵身子不住地顫抖著,雖然他沒有哭出聲,但陸一凡還是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內心的愧疚和自責。


    “哎哎哎!你不能進去……你這樣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讓開!要不然你們就一刀殺了我,要不然就給我讓開!”


    就在殿中眾人為殷喜求情之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吵鬧聲,緊接著沈月兒便在四五名魂宗弟子的阻攔下強行衝進了大殿內,由於沈月兒與殷喜的關係極其特殊,因此這四五名魂宗弟子也不好直接拉扯她,隻能在她身前苦苦勸說著,隻不過今天的沈月兒表現的竟是異常堅決。為首的魂宗弟子一臉苦澀地朝著陸一凡拜倒,道:“宗主,我們攔她不住……”


    “沒事了,你們下去吧!”韓靈兒吩咐道,接著她起身本要和沈月兒打招呼,但沈月兒卻是在進入大殿中的那一刻便是失聲痛哭起來,眼前殷喜的處境令她心如刀割肝腸寸斷,她雙手緊緊地捂著嘴巴快步衝到殷喜身旁撲倒,她想伸手去攙扶滿身插滿鐵鏈的殷喜,但手指觸碰到的皆是濕滑溫潤的鮮血,此情此景令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沈月兒抬眼怒視著陸一凡,厲聲喝道:“陸一凡,你這個屠夫、惡魔、冷血無情的大混蛋……”沈月兒一向不會罵人,此刻她已是將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最壞的字眼全都毫不留情地付諸在陸一凡的身上,現在她看向陸一凡的眼神恨不要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都不解恨,被人用充滿敵意的眼光怒聲著陸一凡早已是見怪不怪,可以往這樣瞪著他的人不是一宗之主就是某個地域的一等一的大人物,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女子這樣仇視著,陸一凡還是平生頭一遭。而且沈月兒的這種眼神令他感覺極不舒服,心中所受到的震撼甚至比東方宿、莫淵那些五域強者怒視他更加難以忍受。


    “大膽!”此刻坐的距離沈月兒最近的劉猛已是猛然站起身來,他那雙虎目在布滿橫肉的臉上一瞪,活脫脫像個門神一般駭人,也嚇得沈月兒下意識地身子顫抖一下。


    “劉猛,你幹什麽?”韓靈兒此刻已經快步走上前來,橫身攔在沈月兒身前嗔怒地瞪著劉猛,劉猛頓時沒了脾氣,隻好訕訕地吐了吐舌頭便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韓靈兒轉身看向又驚又嚇、又恨又怕的沈月兒,不由地心生憐憫之情,她俯身欲要將沈月兒攙扶起來,但沈月兒卻是如同對待瘟神一樣猛地將韓靈兒推開,下意識地尖叫道:“你不要碰我……你們都是魔鬼……都是冷血的魔鬼……”


    “姑娘,你若再敢出口不遜,休怪我們對你不客氣。”鄭曉五冷聲喝道,“你到底是什麽人?這裏又豈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是殷喜的……的夫人!”沈月兒畢竟沒有和殷喜正式拜堂成親,因此此刻自己先給自己一個名分也令她的臉頰不由地一紅,繼而她怒視著陸一凡,道,“陸一凡你怎麽能這麽對待殷喜?他不是你的兄弟嗎?你們怎麽能這樣對他……”說著說著沈月兒便已是再度失聲痛哭起來。


    “月兒,不得對宗主無禮……”殷喜艱難地側過頭連忙勸阻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與宗主和任何人都無關,你休要再亂說……”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都快死了你知不知道?是誰在你的身上穿了這麽多鐵鏈?是誰這麽殘忍?是誰能下得了這種狠手?”沈月兒伸手一抹自己臉上的淚水,炮語連珠似的追問道。


    “是我!”謝雲緩緩張口道,“殷喜犯了錯,這不過是小小的懲罰而已,沒準稍後我還要送他歸西……”


    “你混蛋!”沈月兒一介柔弱女子竟然突然躥起身來揮舞著淩亂而無力的雙拳朝著謝雲衝了過來,好在韓靈兒和武妹及時將她攔住,否則以謝雲現在的心情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陸宗主,我求求你,在殺殷喜之前能不能先殺了我,因為我答應過他要和他同生共死。”沈月兒似乎也漸漸感受到了自己在魂宗大殿內的無力與弱小,她忍不住眼角的淚水簌簌而下,最後竟是“噗通”一聲跪倒在殿中,向陸一凡苦苦乞求道,“木頭要死了,我也絕不獨活,隻求……隻求在我們死後陸宗主能大發慈悲將我們埋在一起……”


    “月兒,你走吧……”殷喜的身體動彈不得,隻能拚命地呼喊道,“你走吧!我根本就不喜歡你,我也不想和你同生共死,更不想和你埋在一起,其實我一直以來都很討厭你,你走吧!走吧!滾的越遠越好……”


    “殷喜,我知道你不想讓我跟你一起受罰所以才說這些話,我不會走的,我說什麽也不會離開你的。”沈月兒一邊哭一邊向殷喜表明自己的決心,“我今天來就沒想著能活著回去……”


    “一凡!”韓靈兒將目光投向陸一凡,道,“你放過他們吧?好不好?”韓靈兒此話一出,殿中的眾人再度紛紛開口向陸一凡求情。


    陸一凡輕歎一聲,緩緩張口道:“殷喜有錯但罪不至死,但畢竟險些釀成大禍我又不能視而不見,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魂宗自然也要有魂宗的規矩,我陸一凡賞罰分明,今日便免去殷喜的死罪和一切懲戒,但從即日起便將殷喜逐出魂宗,此生永遠不得再踏上西皇山半步。”陸一凡此言一出殿中眾人頓時一片嘩然,有不少人還想為殷喜求情,但也有人心中已經明白了陸一凡的良苦用心。


    陸一凡曾經就知道殷喜和沈月兒之間的這段分分合合的感情,他深知沈月兒希望能和殷喜安靜踏實的過日子,也知道殷喜出於同宗情義甘願為魂宗出生入死,為自己鞍前馬後。陸一凡一直苦於沒有機會成全這對璧人,如今陸一凡將殷喜逐出魂宗也總算成全了這對鴛鴦,雖然方式有些不妥,但這也是讓殷喜甘心答應此事的唯一辦法。


    跪在殿中的殷喜聽到陸一凡的這番話身子便開始拚命地掙紮起來,口中帶著哭腔呼喊道:“宗主,請宗主不要將殷喜逐出魂宗,殷喜願意以死謝罪,我殷喜生是魂宗的人,死是魂宗的鬼。隻求宗主不要將殷喜逐出魂宗,我願意在宗內喂馬,願意為宗內打掃茅廁,隻求宗主不要將我逐出宗門……殷喜知錯了!殷喜知錯了!二公子,求求你向宗主求情,我不想被逐出宗門,我不想啊……”


    “殷喜!”謝雲心知陸一凡的用意,故而語氣冷厲地嗬斥道,“你已經犯下彌天大罪,就算死也不得安葬在西皇山上,宗主將你逐出宗門已是輕饒了你,若換做是我定將你殺了之後再拋屍荒野,讓你永遠背上魂宗逆賊的惡名!”


    “二公子……”


    “殷喜,沈家在西皇城有些生意,你日後就和沈姑娘好好做些小生意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吧!”韓靈兒俯身低聲勸說道,“一凡雖然將你逐出了魂宗,但你還可以留在西皇城,如今西皇城也是魂宗的地盤,而且還是西皇山的門戶,若是你能駐守在西皇城中保得魂宗門戶太平無事,豈不是等於將功補過?”


    聽到韓靈兒的話殷喜的眼睛頓時一亮,連忙點頭道:“殷喜願意去西皇城做生意,隻要有我殷喜在保證沒人能在魂宗的地盤搗亂鬧事……”


    “殷喜,你與我們同生共死,大家兄弟一場,今日即將分別我叮囑你幾句:日後好生對待沈姑娘,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你的臭脾氣要改改,絕不能再整日打打殺殺的,害的沈姑娘擔驚受怕。總之日後要明是非、辨善惡,千萬不要誤入歧途,要好自為之!”陸一凡對於殷喜其實也心有不忍,但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不舍而活活拆散沈月兒和殷喜天各一方。陸一凡深知自己如今遇上了大麻煩,蘇邪正在無時無刻地算計著如何針對他,留在陸一凡身邊難免遲早有殺身之禍,早一日脫離也算早一日安生。


    對於陸一凡的叮囑,殷喜硬著脖子將自己的腦袋重重地磕在地上一連磕了好幾個響頭,道:“宗主教誨,殷喜字字謹記沒齒不忘!但殷喜今日也有一言要說於宗主和諸位兄弟聽,倘若日後魂宗有難、宗主有難,諸位兄弟有難,無論你們肯不肯認我殷喜這個兄弟,我都必將拔刀出鞘與你們同生共死,刀山火海,粉身碎骨,肝腦塗地,義不容辭!”殷喜此番實屬肺腑之言,聽的殿中的眾人不禁一陣傷懷,許多人的眼圈也不禁紅了一圈,尤其是謝雲更是已經轉過頭去,伸手迅速抹掉了從眼角溢出來的兩行熱淚。


    “兄弟們不必如此,殷喜回去之後就和夫人在西皇城開個酒館,各位兄弟一定要隔三差五就下山去找我喝酒,免得……免得大爺我寂寞……嘿嘿……”殷喜想說說笑笑,但他的淚水已是難以掩飾地順著臉上的鮮血一同淌落下來。


    “屁話真多!”柳三刀戲謔地笑道,“有我們在魂宗怎麽會有難?宗主又豈會有難?你一張烏鴉嘴說的盡是滿嘴廢話,竟然還敢在老子麵前稱自己為“大爺”,我看你真是皮癢!”柳三刀此話頓時緩和了殿中略顯傷懷的氣氛。殷喜也大笑道:“柳爺,在你麵前殷喜永遠就是個屁都不懂的混賬小子,日後你來我的酒館,我一定自罰三探子烈酒……哈哈……”殷喜這話令殿中眾人一陣哄笑。


    陸一凡心中寬慰,輕咳兩聲,正色道:“玉樓、沐丹,勞煩你們二位替殷喜治傷,待他可以自行活動之後便逐他下山吧!”


    沐丹笑道:“你現在是靈鏡穀主,又貴為靈域教主,就連我父皇都要和你稱兄道弟,你現在說的話我還敢不聽嗎?”


    沐丹此話令殿中眾人不禁一愣,紀原問道:“沐丹,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沐丹正色道:“回來的太匆忙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這個消息,u看書 w.ukans 我師父沐紫陽在生死劫中慘遭蘇邪派人暗算,故而未成功度過生死劫而……命歸九天。”沐丹此話令殿中眾人同時發出一聲歎息,沐丹話鋒一轉,又道,“雖然如此,但這段時間一凡在靈域得到了極大的支持並樹立了威望,按照師傅的遺願他已經將靈鏡穀主之位傳於陸一凡,而且我父皇也就是靈域領皇已經推舉一凡為信任的靈域教主,雖然中間稍有波折,但一凡如今的實力已是毋容置疑,靈域各大宗門已是紛紛投誠。所以陸一凡現在已經不單單是聖域教主,更貴為靈域教主,日後靈域大小宗門都將對他坦誠以待,誓死效忠。”


    “恭喜宗主!”殿中眾人聞言大喜,紛紛起身拱手恭賀道。


    此刻已經被架出殿門的殷喜也不禁駐足回首,通紅的雙眼之中已是溢滿了淚水,但他那沾染鮮血的嘴角還是揚起了一抹激動的笑意。


    “罪人殷喜,恭賀宗主!願宗主和夫人洪福齊天,萬壽無疆……無論什麽時候,宗主一句話殷喜都必將回來為你牽馬扛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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