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魂宗大殿內陸一凡、柳三刀、紀原、謝雲、藍辰、鄭曉五以及除了殷喜之外的其他護法已是悉數到場,玉樓和沐丹以貴客身份也被陸一凡邀請入席。自陸一凡成為聖域教主之後魂宗已經有日子沒有聚集的如此齊全了,往日的同聚一堂大都是喜慶之事,唯獨今日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肅穆莊嚴,尤其以謝雲和紀原二人的臉色尤為陰沉。


    “謝雲,我讓你辦的事辦的如何?”陸一凡開口道,“你昨日親口答應今天一定要給紀原兄妹和在座的各位一個交代,如今人已經到齊,就差你要給出的交代了。”


    謝雲先是對著陸一凡恭敬地拱了拱手,接著又將目光轉向神色陰鬱的紀原,接著猛然回頭厲聲喝道:“來人,把殷喜這個狗東西給我帶上來!”


    隨著殿外幾聲吆喝,接著眾人隻聽到一陣呼啦啦的鐵鎖腳鐐聲由遠至近悄然響起,接著便看到滿身是血精神萎靡的殷喜在四個魂宗弟子的攙扶下被緩緩拖入殿中。此刻的殷喜雙肩、鎖骨、琵琶骨、大胯、膝蓋、腳踝處無一不被鐵鏈所生生穿透,整個人就像一個被鐵鏈穿起來的血葫蘆一般莫說是反抗,就連自己站起來對現在的殷喜來說都是難如登天。這一幕令在場在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此等酷刑令人觸目驚心,想必昨夜一宿殷喜必將是過的生不如死。


    殷喜被扔在殿上,雖然傷勢過重精神不振,但好歹還算是有幾分清醒。殷喜憑借著腦袋和腰肢的力量拚命地跪伏在地上口中含糊不清地對陸一凡說道:“罪人殷喜……參見宗主……”


    陸一凡神色複雜地注視著殷喜,沉寂了許久之後方才緩緩開口道:“殷喜,我知道你做事雖然魯莽但卻不至於失了分寸,對於紀沂兒之事你可有話要說?”


    “殷喜對不起宗主、對不起紀姑娘、對不起槍王、對不起狼王……”


    “殷喜,現在不是讓你認錯的時候。”柳三刀淡淡地開口道,“你的錯宗主已經一清二楚,如果你沒錯自然也不會被謝雲打成這副模樣。宗主現在是想聽你說你和紀沂兒到底是怎麽回事?”


    或許是因為身體上不斷傳來的陣陣劇痛,殷喜的呼吸開始變得有些粗重起來,艱難地張口道:“我隻是氣不過紀姑娘如此蠻橫無禮,她可以對我無禮、可以對謝風和蘇盈盈無禮,但卻不能對槍王無禮,在殷喜看來她辱沒槍王就等同於辱沒魂宗,辱沒魂宗就是辱沒宗主……”


    “混賬,事到如今你竟然還在說這些沒有用的廢話,莫非你是故意求死不成?”藍辰冷聲喝道,“你私自約見紀沂兒這件事究竟出於什麽原因我們已經很清楚了,宗主現在要你說的是你為何要與紀沂兒動手?又為何要置她於死地?可否是受人挑唆?”說到最後藍辰的雙眸之中已是猛然迸發出一抹駭人的精光。


    藍辰此話一出,殷喜的心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謝雲,他以為藍辰意指謝雲,故而慌忙否認道:“沒有人挑唆!沒有人指使!我隻是……隻是因為和紀姑娘一言不合便怒火中燒動起手來,所謂拳腳無眼刀劍無情,在動手的過程中我不小心一劍刺傷了紀姑娘,也由此惹惱了紀姑娘與我拚死相博,怒氣之下我出手漸漸失了分寸故而才……才……”


    “你撒謊!”不等殷喜把話說完,陸一凡卻是突然開口道,“殷喜你的修為如何我很清楚,紀沂兒修為如何我也很清楚,你與她若真是拚死相博鹿死誰手尚且未曾可知,但有一件事我卻敢肯定,那就是如果你真的逼得紀沂兒對你痛下殺手,那秦清羽和江逸在發現你的時候,你的身上就絕不可能連半點傷勢都沒有。就算你比紀沂兒厲害,但你與她之間的差距也絕對不會達到可以一招致命的地步。”說到這裏陸一凡的雙眼已是微微眯起,臉上也浮現出一抹不悅之色,道:“殷喜,你說話故意遮遮掩掩避重就輕,想必你是在故意隱瞞些什麽吧?依據我對紀沂兒傷勢的觀察,最終致命的一掌若非出手之人的修為遠遠高於紀沂兒以至於令她根本猝不及防,那就隻有一個解釋,紀沂兒在遭受這一掌的時候根本就毫無防範。如果當時她在和你交手又豈能毫無防範任由你這一掌打中她的命門呢?而且據我觀察那一掌的勢頭和力道,也不像是你使出來的。”


    看著麵色有些焦慮的殷喜,玉樓開口道:“我仔細地檢查過紀沂兒額頭上的傷勢,敢肯定擊中她的那一掌是右掌,而殷喜你慣用右手拿刀,又豈能同時刀掌並用?如果你當時被紀沂兒打的被迫將刀脫手那就證明你的修為不如她,更不可能傷到她而自己毫發無損。如果你自己故意棄刀,那就完全不符合常理,更不符合你平日的習慣。既然你一口咬定是自己傷了紀沂兒,那就不應該怕死,既然你連死都不怕為何又怕說出實話呢?”玉樓說罷不禁微微一笑,道:“其實你不說我們也已經猜出了十之**,現在宗主是給你一個機會,也同時給謝雲和紀原一個化幹戈為玉帛的機會,你一味的隱瞞誰也保不了反而還會弄巧成拙,如果你肯說出實情將真相大白於天下,問心無愧者自然清者自清,你要明白這個道理。”


    “宗主在此,你還有何顧慮?”藍辰催促道,“現如今雖然沂兒大難不死,但她畢竟身負重傷,所以這件事一定要對紀原有個交代。這個交代你不給,那就要謝雲給,你自己看著辦吧!”


    “什麽?”藍辰此話令殷喜渾濁的眼睛猛然一亮,他急忙抬頭問向藍辰道,“紀姑娘大難不死?龍王的意思是紀姑娘她……沒死?”


    看著殷喜這副驚喜的模樣,陸一凡眉頭微微一挑,問道:“你既然對她痛下殺手那應該是對其恨之入骨才是,為何今日你聽到她大難不死又如此歡喜?其實你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殺死她,是不是?”


    “我……”


    “當天黃昏你與紀沂兒相約在證德峰下本想勸服她向謝雲解釋道歉,紀沂兒不聽反而與你言語鬧僵。但依照你的性子就算心中盛怒也絕不會冒然對紀原的妹妹出手,所以我現在要聽實話,你們究竟為何動手?”陸一凡炮語連珠似的問道,“殷喜,你現在隻有一次回答的機會,如果你再繼續敷衍我,那你將再也沒有機會張口。紀沂兒的事我也不會再朝你追究,而是向謝雲問責。”


    陸一凡言語異常堅定,惹得殷喜心中一驚,急忙張口道:“殷喜不敢再隱瞞宗主,其實當日是紀姑娘要求說隻要我能打敗她,她就答應我去向槍王解釋清楚。”殷喜此言殿中眾人恍然大悟,謝雲怒聲道:“既然如此那應該點到即止,你又為何要出手殺她?宗主剛剛說你最後那致命一掌是在紀姑娘毫無防範的情況下偷襲的,如此說來當時你與紀姑娘應該已經分出了勝負,而且十之**是你輸在紀姑娘手下,心有不服故而在紀姑娘已經收手之後卻又突然偷襲出手,這才犯下滔天大罪是不是?”


    “不是!”不等殷喜開口解釋,藍辰卻已是搶話道,“最後那一掌不是殷喜打的,而是另有其人!”藍辰的話令殿中一片嘩然,尤其以謝雲最為詫異。謝雲反問道:“另有其人?誰?”


    “還能有誰?”玉樓開口道,“謝雲你可還記得我曾單獨約見你和紀原,那時候我說過什麽?”


    “你說盈盈之事愈演愈烈是因為紀沂兒和謝風……”謝雲的話說到這裏腦中卻是陡然靈光一閃,接著一抹濃濃地震驚之色便是湧上心頭,令他腦中一片空白久久不能言語。殿中眾人皆是默不作聲,唯有謝雲從震驚之中緩緩回過神來之後,方才難以置信地看向殷喜,聲音顫抖地問道:“殷喜,你和我說實話……當日在證德峰下除了你和紀姑娘之外,是不是還有第三個人在場?”


    “是……”殷喜強忍著內心的糾結艱難承認。


    殷喜的回答令謝雲的心“咯噔”一下,繼而再度開口問道:“紀姑娘是不是就傷在此人之手?”殷喜眼神複雜地望著臉色愈發難看的謝雲,重重地歎息一聲,緩緩點頭道:“是……”


    “那人是……誰?”謝雲強忍著心頭的震撼,咬牙切齒地問道。


    “是……是……是謝風……”殷喜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整個人已是朝著謝雲重重地叩拜下去,腦門緊貼著地麵不敢再看謝雲的眼睛。


    “轟!”


    殷喜的一句話令謝雲的心頓時沉到了穀底,他現在終於明白了謝風當時和他說“要替他做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情”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謝雲不想和紀原反目成仇,謝風便替他出手逼著他和紀原鬧僵,謝風想攪亂魂宗,狼子野心已是鐵證如山。


    “我去找紀姑娘前的那天晚上我遇到剛剛從你房間內走出來的謝風,我見他神色異常便上前詢問,他告訴我說你因為盈盈的事而被紀姑娘出言侮辱,但卻礙於紀原的關係隻能將自己憋在房中生悶氣。”殷喜一邊回憶一邊對謝雲說道,“謝風還說因為自己無能所以不能替你和盈盈討回公道,隻能任由你堂堂的魂宗槍王要受一個小丫頭的氣……後來我便去找你,開門之後我見你麵帶慍怒眼圈通紅便料定謝風所言絕非虛假,我實在氣不過看到你受如此屈辱因此便擅作主張去找紀沂兒想讓她向槍王認錯道歉,於是乎才有了證德峰下的事情……後來當我與紀姑娘切磋交手之時,謝風卻是突然從林中衝出,他的出現令我和紀姑娘同時一愣,我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紀姑娘在看到謝風之後竟是突然收手,而且還對他沒有半點防備的意思,反而還誤以為謝風是要來殺我的還曾出口喝止,但謝風出手太快紀姑娘無奈作罷,可原本朝我襲來的謝風卻是在紀姑娘消除防備的瞬間突然變幻路數,反手一掌直接擊中了全無防備的紀姑娘,之後他說是為了救我所以才會對紀姑娘痛下殺手,還說我留在這勢必會挑起槍王和狼王之間的仇恨,屆時一發不可收拾非但我和謝風要為紀姑娘償命,就連槍王也難以在逃過狼王的複仇,故而為了顧全大局便令我速速離開西皇山,當時我已經徹底沒了主見便聽由謝風的安排,這才有了後麵的事……”


    “當夜你來找我原來是聽了謝風說的那番話?”謝雲心中五味陳雜不知究竟是悲還是痛,“他騙了你,當夜我之所以會如此憤怒不是因為盈盈和紀姑娘,而是因為謝風他枉顧兄弟之情逼我……逼我在魂宗內造反……”謝雲的話說到這兒還特意看了一眼首位上的陸一凡,但見到陸一凡並未作出太大的反應之後心中這才稍稍踏實了一些,繼續道,“當夜殷喜來找我一言不發就又走了,我當時還一頭霧水莫名其妙,誰成想後來竟是發生了那樣的事?”


    “看來謝風這個計劃已經醞釀很久了。”玉樓淡淡地說道,“這個計劃中他不僅僅利用了殷喜對謝雲的忠心以及莽撞的性子,而且還利用了本以為和他站在同一個陣營的紀姑娘。”


    “此話何意?”謝雲不解地問道。


    “剛剛殷喜說在證德峰下謝風衝出來的時候紀姑娘毫無防範,並且還誤以為謝風是要殺殷喜,其實這就足以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事發之前謝風應該和紀姑娘早有計劃,而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謝風的計劃應該是先和紀姑娘商議,他們為了挑撥謝雲與紀原二人的爭鬥,於是繼蘇盈盈姑娘之後又再度上演了另一出好戲,隻不過這出戲要有一個人死來做誘餌。這一切應該都是謝風和紀姑娘早就商量好的,唯一不同的是紀姑娘以為死的那個人會是謝雲身邊的心腹殷喜,但實際上謝風真正要拋下的那個誘餌卻是紀姑娘。”


    玉樓這番話已是揭開了隱藏在其中的秘密,令在做之人無一不深感震驚,玉樓自信滿滿地繼續說道:“謝風的計劃大可分為三步,第一步,謝風先挑撥謝雲造反不成之後便決定擅自出手,他利用恰巧遇到的殷喜並且深知殷喜魯莽的性子,所以才故意用言語挑唆激起殷喜的怒氣,並算準殷喜一定會氣不過替謝雲出頭找紀姑娘解決此事。第二步,謝風便找到紀姑娘,並告訴她自己想殺了殷喜來激怒謝雲,他讓紀姑娘前去證德峰下赴約,並且找機會與殷喜動手,還告訴她自己會在關鍵時刻出手幫她殺了殷喜。第三步,紀姑娘和殷喜二人在證德峰下相見,其實當時他們二人已是不知不覺地全部陷入謝風的計劃之中,紀姑娘或許心有仁慈不想令殷喜枉死,所以提出了切磋分出勝負的要求並答應殷喜隻要勝了自己就會向謝雲道歉,而並不是一味與殷喜僵持,二人交手之後殷喜求勝心切所以才會誤傷了紀姑娘一劍,但紀姑娘卻無心傷殷喜所以殷喜才能全身而退毫發無傷。關鍵時刻謝風突然出現,當時殷喜以為謝風是來幫自己的,而紀姑娘則是以為謝風是來幫她的,所以二人出於對彼此的仁慈都想喝止謝風的殺招,當紀姑娘看到謝風出招是衝向殷喜的時候心中更是對他不再有半點懷疑,出於不忍她轉過頭去不想直視殷喜慘死於謝風之手,但正是由於她沒有一直看著謝風所以才給了謝風偷襲的絕佳機會,謝風突然變招調轉矛頭直接一掌拍向毫無防範的紀姑娘,紀姑娘重傷,謝風連哄帶嚇令殷喜誤以為自己犯了大錯畏罪而逃,而謝風則成功的將罪名轉嫁到了殷喜的身上,一切看上去都合情合理,順理成章,若非宗主及時趕回來並從鬼門關救下紀姑娘,隻怕今時今日謝風的詭計就已經得逞了。當然,在謝風的計劃中還有一個重要的環節,那就是……”


    “在冥遠宗祠放火,吸引我們的注意力。”不等玉樓的話說完,紀原已是替他說出了下麵的話。玉樓輕輕點了點頭,道:“謝風後來還讓蘇盈盈替他做假證,證明當天下午他一直都在房間內未曾出門,其實他和蘇盈盈都撒了謊,他那天下午出去過,就是去證德峰下殺了紀姑娘。謝風這招借刀殺人可謂是用心良苦,本應該算是天衣無縫,但隻可惜還是留下了一個最大的敗筆。”


    “殷喜!”陸一凡輕聲說道,uu看書 .uukanshu.cm “若是他在我們找到殷喜之前殺了他,來個死無對證,那這件事若想解決起來就沒那麽容易了。”


    “其實我們也可以等紀姑娘蘇醒之後由她告訴我們,同樣也能真相大白。”玉樓微微一笑,道,“既然如今已經真相大白,真正重傷紀姑娘的凶手已經找到,好在一凡之前已經下令對謝風嚴加看守,未得到宗主放行令之前不允許他私自下山,否則現在再想找到他可就難了。”


    玉樓的話令謝雲的身子猛然一顫,他眼神複雜地看向陸一凡,此刻陸一凡也正在別有深意地地注視著他,陸一凡道:“謝雲,此事……”


    “報!”


    不等陸一凡把話說完,一道急促的傳報聲卻是突然從殿外傳來,接著隻見一名守衛山門的弟子捂著鮮血直流的腦袋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柳三刀轟然起身,沉聲問道:“什麽事?”


    “回稟宗主,剛剛謝風和蘇盈盈二人在沒有得到宗主放行命令的情況下,擅闖山門還打傷了好幾個山門弟子,如今已是逃下山去了……”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誅魂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七尺書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七尺書生並收藏誅魂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