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陸一凡的房間內,陸一凡與玉樓相對而坐,韓靈兒和沐丹分坐在他們二人身旁。簡單寒暄之後,陸一凡開口道:“玉樓,此番魂宗之內險些鬧出大亂子,幸好你來得及時,在此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說著陸一凡和韓靈兒已是一同舉起茶杯對著玉樓遙敬一下,玉樓趕忙舉杯回敬。


    “一凡,我與你是生死之交,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其實當日我便看出了謝風和紀沂兒二人頗有端倪,之後我還將此事告訴了謝雲和紀原,本以為他們能憑借手足之情感化二人,但卻沒想到……”玉樓輕輕抿了一口熱茶,歎息道,“其實當日或許我不應該意氣用事,如果我能果斷一些就算不殺他們,也要將他們囚禁起來,或許之後也不會發生這麽多事了。”


    “玉樓,此事我十分讚同你現在的做法。”陸一凡道,“謝風和紀沂兒的確是有備而來,但他們畢竟是謝雲和紀原的至親,我們又豈能像對付敵人那樣對他們格殺勿論?更何況你留給他們的婉轉之地也確實起到了作用,最起碼紀沂兒在最後關頭改變了自己的執念,相信日後紀原和紀沂兒兄妹一定能和好如初。至於謝風,他怨念太深,貪欲太強,我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玉樓點頭道:“隻不過要苦了謝雲,竟然和這樣的人做兄弟。”玉樓此話一出,房間內不由地陷入一片沉默,韓靈兒見狀急忙岔開話題道:“無論如何,這次蘇邪的陰謀總算沒有得逞,也算是可喜可賀。”


    “靈兒說的對,蘇邪本想挑撥紀原和謝雲來瓦解魂宗,如今紀姑娘改邪歸正,謝風亡命天涯,我們也算是給了蘇邪一個回禮。”沐丹笑道,“事已至此,你們就不要再想了。”


    “一凡,其實在這件事中有一個人比我看得還要透徹。”玉樓突然開口道,“在我意氣用事的時候他曾提醒過我放虎歸山必將後患無窮的道理。”


    “哦?”陸一凡眉頭一皺,道,“這人是誰?”


    “藍辰!”玉樓道,“藍辰與紀沂兒關係匪淺,但在大是大非麵前他依舊能做到理智果決,他甚至願意代我出手解決謝風和紀沂兒這兩個麻煩。我記得很清楚曾問過他是否舍得對紀沂兒下手,他回答我說‘舍不舍得是一回事,該不該殺是另一回事’,單憑這份氣魄和膽量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玉樓的話令陸一凡陷入一片苦思之中,陸一凡思量了許久方才緩緩地說道:“我與藍辰自幼便認識,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藍辰的原則極強,而為了自己的原則他可以放棄一切,當年在北疆我和嶽父大人的殘兵敗將被褚淩天和獸域大軍前後夾擊,本已是必死之局。但我之所以能活著而且最終還扭轉了大局,其實就是我和藍辰的一個賭約換來的。”


    玉樓神色一正,道:“一凡,藍辰此人可堪重用!你知道我在其身上看到了誰的影子?”


    “誰?”


    “陸俊!”玉樓鄭重其事地回答道,“藍辰把你視為此生最大的對手,同樣他也把你視為此生最好的朋友。他的忠心不是魂宗弟子對宗主的那種敬畏之心,而是一種極為矛盾的若即若離的交心。或許比起陸俊,藍辰的資質更高,本事也更強。”聽到玉樓的話,陸一凡若有所思地緩緩點了點頭,笑道:“除了修為不如我之外,藍辰的確有許多連我都自歎不如的地方。”


    “玉樓,你現在不是應該在祁會長身邊學習經商之道嗎?為何這麽有空會跑到西皇山來?”韓靈兒好奇地問道,此話也提醒了陸一凡,對於玉樓此番前來魂宗的用意他也的確還沒問清楚。玉樓聞言先是一愣,接著伸手連連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苦笑道:“這兩日因為紀姑娘的事無暇旁顧,你們要不問我我險些都要忘了。一凡,我此番來西皇山找你的確有件事想和你說說。”玉樓說到最後臉上竟是閃現出一抹極為不自在的笑容,似乎有些尷尬。


    “玉樓有話但說無妨,何時變得這麽吞吞吐吐了。”陸一凡爽朗地笑道,“你我之間無須客氣。”


    “那好!”玉樓點頭道,“一凡,你在靈域的這段日子可否聽說聖域發生了什麽怪事?”


    陸一凡和韓靈兒下意識地對視一眼,眼中皆是一抹疑惑之色。陸一凡搖頭道:“什麽怪事?”


    “陸家商會!”玉樓直言不諱地說道,“短短幾個月,聖域之中便新興了一個陸家商會。這個陸家商會來勢凶猛,數月之間竟是以雷霆之勢掃蕩大半個聖域的大小城池,在聖域之中除了祁家商會的字號外,其他無論大小字號店鋪幾乎全部被這個陸家商會強勢吞並。”


    “竟然有這種事?”陸一凡和韓靈兒同是一臉茫然,韓靈兒神色略顯尷尬地問道,“那這個陸家商會該不會和……金陵城的這個陸家有關吧?”


    玉樓苦笑道:“祁山告訴我,這個陸家商會正是來自金陵城,而這個聲勢滔天陸家商會的會長,正是……陸文才!”


    “嘶!”這下陸一凡可有點坐不住了,猛地倒吸一口涼氣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陸一凡眉頭緊鎖地注視著玉樓,眼神之中的詢問之意十分明顯,而玉樓則是神色鄭重地衝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徹底坐實了陸文才開創陸家商會的事情。


    “這……”沐丹同樣難以置信,語無倫次地說道,“這算是什麽?和祁家商會作對?搶五域的生意?”


    “玉樓,此事我會去向文才問清楚,一定給你和祁會長一個交代!”陸一凡正色道,“文才在金陵城做綢緞生意都是托祁家商會的蒙陰才勉強有一席之地,此事我不會讓文才由著性子胡來的。”


    玉樓聞言一驚,趕忙擺手解釋道:“一凡你誤會了,我和你說這件事絕非是在挑文才的理,也不是責怪陸家商會和祁家商會作對。我爹說過做生意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天下間生意人那麽多大小買賣更是數不勝數,至於誰能做大誰能做強則是要全憑自己的本事,做生意的根基是立本,而絕非打壓對手。”


    “玉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陸一凡絕不是恩將仇報之人,我也不允許陸家任何一個人做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陸一凡正色道,“此事我自有分寸,玉樓不必再替文才解釋了。”


    “一凡,你這樣豈不是要冤枉死我?”玉樓滿臉苦澀地說道,“文才是生意人,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隻能說明文才有本事,我祁玉樓又豈是那嫉賢妒能之人?”


    玉樓此話令陸一凡倍感困惑,韓靈兒見狀,主動開口道:“玉樓,那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文才做生意倘若真的能縱橫五域,我玉樓恭喜他都來不及,絕不會做小人行徑。”玉樓神色凝重地說道,“隻不過文才的這支陸家商會有些奇怪的地方,祁山告訴我之後我也覺得事有蹊蹺,所以才特意來西皇山和你說說此事,以免文才日後吃虧。”


    “哦?”陸一凡聞言頓時來了興趣,急忙問道,“怎麽個蹊蹺法?”


    “一凡我且問你,你是否知道要想將聖域之中除了祁家商會之外的其他大小字號商鋪全部攬入自己麾下,需要動用多少真金白銀?”玉樓凝聲問道。


    陸一凡和韓靈兒皆是搖頭。


    玉樓又道:“那你又可否知道要想在短短幾個月之內橫掃聖域所有字號,從談判、契約、合並、收貨等等各個方麵全部做完總共需要多少人手?”


    陸一凡和韓靈兒又是連連搖頭。


    玉樓歎息一聲,輕聲說道:“招攬聖域所有字號所需的財力,就算是我祁家商會中聖院的金庫中所有金銀加起來都不夠其十分之一。而要在短時間內做完這些事所需要的人手至少也在百萬以上,這隻是招攬事宜並不算打理各個字號商鋪的夥計,中聖院登記造冊的夥計共有二百七十餘萬,而陸家商會現在要做的事情把前前後後全部考慮周全,至少需要三倍於現在中聖院的夥計數量。”


    “嘶!”直至此刻,陸一凡終於聽明白了玉樓所說的蹊蹺究竟在什麽地方了。陸文才何德何能有這麽多財力、人力和物力?莫說是陸文才,就算是今日的陸一凡也沒有這種本事。陸一凡被震驚地久久不能言語,韓靈兒和沐丹同樣不知該從何開口。


    “一凡,這正是我所說的蹊蹺之處。”玉樓繼續說道,“後來據我派人暗中查探,原來陸家商會的財力來源是另有金主,而替陸家商會辦事的夥計則是……”玉樓的話說到這裏卻是戛然而止,臉上浮現出一抹難堪之色。


    “是什麽?”陸一凡眉頭一皺,急聲問道。


    “是聖域各大宗門、學院的弟子以及各城的城軍、雜役。”玉樓苦笑著說道,“顯而易見,陸家商會在借用你的名望和地位做事。而且據我所知,被吞並的這些字號商鋪十之七八都不是自願的,因此……在這幾個月中因為陸家商會強製吞並其他字號而發生的血案已經……已經不下千起……”


    “嘭!”


    玉樓話音未落,陸一凡已是拍案而起,眉宇之間也充斥著一抹憤怒之色。陸一凡喝道:“好個陸文才,好的不學這種恃強淩弱以大欺小的混賬事倒是學的快。”


    “一凡先不要動怒,陸家商會背後有你這顆大樹做依仗,其實就做生意的人而言利用一切優勢算不上什麽奇怪的事情,此事雖然處事方式或有不妥,但我相信其中十之*都是文才所沒有料到的,畢竟那些宗門弟子和城軍前去找老老實實做生意的掌櫃談判,肯定不能像商人那樣和顏悅色,因此偶有衝突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玉樓連忙開口道,“相對於人手,我真正擔憂的是文才背後的金主。”


    “文才絕對沒有那麽多錢,別說他沒有就算是把我的西皇山掏空了也不夠他所需的百分之一。玉樓,你可知道到底是誰在幕後支持他這麽胡作非為?”陸一凡眉頭緊鎖地問道。


    “據查,陸家商會幕後的金主應該是獸域的青紅商會。”玉樓幽幽地說道,“青紅商會是獸域第一大商會,他們也一直在做五域的生意隻不過在祁家商會麵前卻始終做的平淡無奇,青紅商會會長蔣天寶是個野心很大的人,但此人雖然野心大卻不是傻子,相反還十分精於算計,青紅商會在他手中的這幾十年發展也算得上是如日中天。據我所知,蔣天寶曾親赴金陵城與文才見過麵。”


    “青紅商會……”陸一凡默默地重複著這個陌生的名字,“既是獸域的商會那十之*應該和風成凰的羅刹門脫不了幹係。可是我想不明白青紅商會的蔣天寶又是怎麽找到文才的?文才不過是在金陵城開了幾間小小的綢緞莊,莫說無法與青紅商會匹敵,就算是在金陵城的大小買賣中也隻是平平庸庸罷了。蔣天寶為什麽會找他?而且還肯為文才投下此等血本。”


    “如果青紅商會真的從頭至尾地支持文才這麽做下去的話,的確是投下了血本。”玉樓緩緩說道,“因為據我估計文才此番所要做的這件事就算是把青紅商會全部賣了……財力上也遠遠不夠。”


    “什麽?”陸一凡這下徹底坐不住了,他詫異地反問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青紅商會根本就沒有足夠的財力支持文才胡鬧?換言之,文才現在所做的這件事從根本上就是無根之萍?”


    “是!”玉樓點頭道,“據我所知這幾個月陸家商會雖然已經勉強將大半個聖域的字號商鋪收入麾下,但實際上陸家商會隻給了這些商鋪連一成都不到的定錢,但卻已經收走了他們全部的存貨。”


    “一成都不到的錢卻收了人家整間鋪子?這豈不是就是強盜行徑嗎?”沐丹慍怒地說道,沐丹話一出口陸一凡的臉色明顯變的更加難看起來。


    “也不能這麽說!”玉樓搖頭道,“文才雖然依仗一凡的威望和權勢,但畢竟他心地善良並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陸家商會和每一間字號商鋪都簽下了白紙黑字的收購契約,雖然定錢給的少了些,但隻要有契約在手,也不能說陸家商會有錯,因為剩下的錢按照契約所定遲早都會給這些賣了商鋪的掌櫃。而且我也看過陸家商會和這些小字號簽下的契約,非但不虧欠他們一分一毫,相反還有近兩成的加價用來彌補這些字號的損失。”


    陸一凡嘴角猛地抽動一下,看書.uukans 沉聲道:“玉樓你的意思是不是在告訴我,文才其實現在已經欠下了一筆常人連想都不敢想的巨債?而且他欠的不止是一兩個人,而是……大半個聖域的人?若與大半個聖域百姓為敵,就算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我們活活淹死……”


    玉樓麵色沉重地緩緩點了點頭,道:“如果把現在陸家商會簽下的一張張契約堆在一起,應該有一個證德峰那麽高了吧?”玉樓此話令韓靈兒和沐丹都驚地說不出話來。玉樓又道:“而最關鍵的是雖然債是文才欠的,但契約上寫的可是……陸家商會。換言之,所有陸家的人都要共同承擔這筆巨債……”


    “文才太相信這個什麽蔣天寶了,如果青紅商會突然翻臉撕毀和陸家商會的契約,那陸家商會背後將不再會有一分錢支持,如此一來這筆債則全部落在了陸家商會頭上。”陸一凡喃喃自語道,“剛剛玉樓說青紅商會根本就沒有這多錢,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這件事極有可能從頭至尾都是一個精心布置的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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