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易統峰那張並不英俊但很容易讓人接受的臉仿佛定格在那片黑暗中,在那女人邪異殘忍的微笑中變得模糊,就連他那對八字眉,此時也掛上了一層哀婉。


    柳知返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那女人的獠牙法寶刺穿喉嚨而無能為力,他們離著太遠了。


    易統峰當初在司徒月嬋的威逼利誘下百般不願地跟著他們一起來到生死爐之中,這些時日的相處,柳知返盡管不怎麽和他說話,卻早已習慣了這個有點兒雞婆有時又讓人無語的同伴。


    他雖然滿腹牢騷,雖然常常開小差,但卻從來沒有真的偷偷溜走,柳知返是一個不注重享樂的人,在旅途中司徒月嬋完全無法忍受他粗製濫造的食物,偏偏易統峰卻是一個很高明的廚子,每天吃飯的時候,總有他那一份被準備好,柳知返早已習慣了-----


    柳知返拋出了手中的刀,雖然明知道自己的刀絕不會比那女人的法寶更快。


    就在這時,已經定格了畫麵的易統峰那張臉忽然表情變得極為豐富,整張臉都因為太過迅速的動作而微微扭曲。


    隻見他咧著嘴呲著牙,瞪著眼睛聳著眉,奔跑的身體竟然陡然停住,然後就勢躺在地上一個鯉魚翻身,回身手裏莫名其妙地多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把黃銅的搗藥錘,在他的法訣之下雖然不能祭出,但也憑空漲大數倍,好似一隻黃銅巨錘!


    “流川城易氏‘清流真勁’第四重,‘流風回雪’!你給我著法寶!”


    易統峰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恐懼,一張臉都扭曲了,黃銅搗藥錘一錘搗在身後那女人的小腹處,竟然將她撞出三丈遠才站穩!


    易統峰的身體在地上滑行一丈遠才停住,“想偷襲本公子,再修煉一百年吧!”


    那女人站穩身形,臉上露出憤怒陰狠的神情,這是一個樣貌還算俊俏的女子,身穿一身黑紅相間的緊身衣物,手裏握著獠牙般的法寶,上麵還燃燒的一股慘綠色的火焰,眼神陰毒望著易統峰,易統峰那一錘當然不會對她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可惡的小子,竟有如此敏銳的感覺!”


    “敏銳的感覺?”易統峰指著自己的鼻子,“本公子可是丹道鬼才,乃是和丹道天才柳知返並稱丹道雙聖的未來丹道大能,我這雙鼻子連丹爐裏一點兒微妙的變化都聞得出來,你身上那股屍臭比死人堆都重,還能瞞過我?”


    “逞口舌之利的小子,等我抓到你先將你那張醜臉的臉皮剝下來,然後再割了你的舌頭!”


    女人說著話,舔了舔嘴唇,易統峰不屑哼了一聲,“本公子的舌頭是給那些美麗少女們留著的,你這醜鬼做夢去吧-----啊呀,白翎小姐這是怎麽了?”易統峰看到鶴白翎被司徒月嬋抱在懷中,身上隻披了一件袍子,司徒月嬋將自己的衣服給了鶴白翎,自己隻穿著內襯。


    他不再理會那女人,向著鶴白翎跑去。


    這時一柄銀色大刀插到易統峰身邊,反倒嚇了他一跳,那鬼氣森森的大刀的確讓人畏懼,“柳兄,你這是何意?”


    正是柳知返拋出的饕餮,柳知返沒有回答,他人已經衝了過來,速度快到極致,仿佛一道影子般飄到易統峰身邊抓起饕餮刀順勢一刀就劈向那個女人的麵門。


    女人怪叫一聲,“不自量力的小子,看你有多少本事!”她身上幽綠火焰登時大盛,那顆骨牙法寶在綠火中漲大數倍,被一股法訣之力托起迎向柳知返迎麵劈來的饕餮刀。


    嗆-----一聲大響,被法訣之力拖著的獠牙法寶竟然被柳知返以蠻力砍下的這一刀險些劈飛,那女人也被從自己法寶上傳來的力量震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不由露出震驚之色。


    柳知返他們的真元被死氣之柱吸噬,真元隻能停留在經脈中,不能調出體外,他這一刀怎麽有如此強的力量。


    她還沒站穩柳知返已經再次壓了上來,根本一句話也不說,也不問她是什麽人,要幹什麽!


    在女人印象中這些所謂的正道之士在動手前都要先報一報名號,問問對方宗門家世之類的話,卻沒遇見過柳知返這樣上來就是不要命地劈頭蓋臉的攻擊。


    柳知返之前那一道帶著十成力量,這一刀更是積蓄全身之力,十二分的威勢以‘力劈華山’之式轟然斬下。


    那女人再次怪叫一聲,身形忽然一變化作一股黑煙,柳知返的刀劈在黑煙之下的石頭上,火光迸射刺啦一聲,那塊黑色巨石竟被他一刀劈成兩半。


    十多丈開外女人的身影出現在空中,怨毒恨意瞪著柳知返,“好狠的小子,竟然不問青紅皂白就要殺人,不怕錯殺好人別人追究嗎?”


    “好人?”柳知返雙手握刀冷笑一聲,“你也算好人?”


    “我呸,好人會暗算我這麽英俊倜儻的少年天才?”易統峰站起身一邊在鶴白翎身上用銀針紮來紮去一邊站在司徒月嬋背後罵道。


    女人聳聳肩,露出一抹邪異的笑容,膩聲道,“我的確不是好人,不過壞人有時候也許對於也有所幫助,你也不問問我是誰,找你們幹什麽?”


    柳知返微微低頭,神情冷漠嚴峻,“冥山派的狗東西,化成灰我也不會認錯!你以為你換一身皮就能掩蓋你身上那股血腥和屍臭了嗎?林蛟!”


    他抬起頭不屑的目光看著她,“我不知道當初已經被月嬋殺了的你是怎麽複活的,不過這些天在這裏發生的事情,想來和你們這些陰溝裏的老鼠脫不開幹係,刺白翎那一柄骨劍,和你們的法寶類似,應該也是你們幹的。”


    柳知返四下看了看,不屑道,“另外幾隻老鼠呢,怎麽隻有你,那個駝子和殺豬的又讓你來送死?”


    柳知返的話讓林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伶牙俐齒的小子!去死吧!”


    她祭出獠牙,一道鬼火帶著巨大的獠牙擊向柳知返,柳知返橫刀擋下,獠牙與饕餮相擊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饕餮刀自從吞噬了南天鍾的器靈之後,刀魂產生了奇異的變化,南天鍾以鍾聲作為攻擊手段,作為知北皇朝鎮國重寶,具有‘鎮魂’‘破靈’‘威震百裏’等屬性,南天鍾的鍾聲無論對修士還是法寶都有鎮壓之力。


    如今吞了南天鍾器靈的饕餮刀,每與獠牙法寶撞擊一下,都發出讓獠牙法寶器靈所畏懼的顫音,同為法寶器靈它能感受到那柄大刀之中沉默陰鬱的刀魂具有讓它畏懼的力量。


    幾招過後能夠使用法訣的林蛟竟然絲毫不能奈何的了柳知返。


    這時林蛟忽然感到一陣詭異的眩暈,眼前竟然模糊了起來,頭腦昏沉中仿佛身處迷霧,她全力一擊擊退柳知返,身體後退數丈,“可惡,你竟然用毒!”


    易統峰手裏拿著一個小黑瓶子,從瓶子裏不斷往出倒黑色的粉末,一邊用扇子扇著那些粉末,他嘿嘿一笑,“別以為我沒有貨,丹道鬼才其實好相與的,你們將白翎小姐傷成這樣我豈能饒你,我這‘黑狼蛛噬心散’,是專門給你準備的,嘿嘿,柳兄,趁她病要她命,別講江湖道義-----”


    柳知返不需他說已經衝上前一刀斬向林蛟,這一刀下去足能將她的頭顱斬去,就在這時忽然斜刺裏傳來一陣淩厲邪異的殺機。


    一隻白骨鉤從柳知返身後一個死角刁鑽地襲來,趁著他一刀砍向林蛟之時,突然偷襲而至。


    “果然還有人-----”


    柳知返早就在警惕冥山派另外的人,在他和林蛟近身搏鬥時司徒月嬋一直沒有出手幫忙也是為了防冥山派其他的人暗算已經重傷垂死的白翎。


    即使白翎已經行將就木,司徒月嬋也不會放棄她。


    白骨鉤被柳知返擋下,他能感覺到使用白骨鉤這人修為比林蛟更強,冥山鬼使中使用白骨鉤的,隻有葛進葛駝子。


    “林蛟,你連一個法訣使不出來的小子都擺平不了,師父養著你到底是為了什麽?”


    一個身高隻到柳知返胸口的駝背老頭兒從白色巨樹後麵走了出來,“你這廢物,果然隻是送死的命,比歐陽狠那倒黴的廢物更廢物!”


    林蛟臉上怨毒的表情怒道,“少廢話,葛駝子,有本事你殺了這小子讓我看看!”


    葛駝子哼了一聲,“師父有命,等了解這裏的事情,讓我等帶那個能使用彪皇訣的小子回山門,我可不敢殺了他!”


    這時白色巨樹一根樹枝上屠戶王千刀坐在上麵,用屠刀剔著牙笑道,“你是不敢殺還是殺不了?剛剛那一招‘惡鬼索命’用了八成實力吧,那小子可比你想象的更難對付!”


    葛駝子嘿了一聲,“王千刀,你他娘的少在那裏迎風呲尿說風涼話,上次在陳家集你不也被那小子的彪皇訣嚇得落荒而逃,與其在那裏廢話不如下來咱們幾個聯手現將這兩個小子和那俊丫頭擺平,上麵可是還有不少五宗七派的年輕高手,我看那司徒暮影可不是好辦的料!”


    “我倒覺得萬劍宗那劍一,劍道修為實在莫測,要是全盛之時,恐怕殷老大也未必是他對手!”


    葛駝子哼了一聲,“說殷老大壞話小心被他拔了舌頭。”


    林蛟這時說道,“不僅司徒模樣和劍一,青雲劍派的高手和滄帝城司徒氏都不是好惹的,你們還是少吵架想想怎麽對付他們吧。”


    王千刀斜了她一眼,語氣刻薄說道,“青雲劍派的高手?哼,一群靠著法寶吃飯的徒有虛名之徒罷了,-----不過對於你林蛟而言,古氏兄弟也算是高手了!”


    林蛟恨恨道,“王千刀,你隻有諷刺我的本事嗎?”


    “哦,怎麽,你要去報告殷老大-----”


    “夠了!”這時柳知返忽然冷和一聲,“一群跳梁小醜,是你們滾過來受死,還是我上去將你們的腦袋全都砍下來喂狗?”一向不以口舌為勝的柳知返少見地說出了惡毒的話,他現在是恨極了冥山派的人,無論是之前的種種恩怨還是他們重傷了鶴白翎的仇。


    柳知返雖然平時和鶴白翎之間不怎麽說話,甚至有時還會爭吵,但他心裏其實對鶴白翎的感情很深。


    司徒月嬋也在另一側冷聲道,“冥山鬼使傳說有六人,除了一直不肯露麵的那名‘天道鬼使’之外,其餘五鬼使‘修羅道殷厲’,‘畜生道王千刀’,‘地獄道歐陽狠’,‘餓鬼道葛進’,‘人類道林蛟’一向共同進退,很少單獨行動,歐陽狠被司徒暮影斬了,現在你們怎麽還少了一人,那位號稱六鬼使中最強的修羅道殷厲想必也來了吧?”


    葛進嘿嘿笑道,“想不到不學無術的司徒二小姐月嬋,竟然也知道我們冥山鬼使-----”


    司徒月嬋冷冰冰地說道,“自從陳家集的事情之後,我就在暗中調查你們冥山派的線索,當年司徒師隰那老廢物沒將你們這些老鼠一網打盡,我司徒月嬋定要將你們冥山派連根拔起!”


    話音剛落,這時頭頂忽然傳來一聲陰冷之極的冷哼,“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說得大話也不怕人恥笑!”


    司徒月嬋猛地轉頭,隻見刺傷了鶴白翎的那柄骨劍忽然受到了什麽感應一般劇烈地顫動起來。司徒月嬋知道隻有有靈的法寶才會發生這種自行尋找主人的行為。


    果然隻聽呼的一聲骨劍淩空而起,奔著上方疾馳而去,uu看書.uukashucm一人從天而降,在黯淡的死氣之柱中緩緩下落,手中握著那柄白骨劍。


    此人一身鬼氣森森,身材高大,骨骼粗壯,一張臉帶著陰鬱的灰色,一雙陰狠冷漠的眼睛,透著幾分凶光,棱角分明的臉龐仿佛用刀削成的一般。


    他凶厲的眼睛淡淡掃著司徒月嬋,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幾眼,“我對你的眼睛很是好奇,一會兒擒住了你,定要挖下來好好查探一番!”


    他一轉頭看向柳知返,審視的目光看了一眼,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什麽,反而對葛進等人說道,“萬劍宗和滄帝城那些人下來了,快點兒解決這幾人,然後準備應對那些高手!”


    司徒月嬋上前一步,厲聲質問道,“白翎的傷是你打的,對嗎?”


    “你說的是那隻靈鶴原的鶴?”殷厲冷眼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鶴白翎,哼哼冷笑一聲,“是又如何?”


    “我要為她報仇!”司徒月嬋喊道,握著魁羅九奔著他便撲了過去,於此同時柳知返也動了,兩人合在一處一刀一劍擊向殷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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