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返回了月嬋院,便看到司徒月嬋盤坐在梔子閣樓頂,雙手掐著印訣放在膝蓋上,呼吸平穩中正,正在調理內息。


    一層紫氣在她身上縈繞,與黃昏時刻天邊的緋色融為一體,煞是好看,柳知返見她正用功修煉那門‘棲霞九重勁’便沒有打擾,也跳到屋頂,這才發現鶴白翎單腳立在屋脊後麵,雙目緊閉好似沉睡的仙鶴,天地靈氣化作滾滾妖元匯聚到她頭頂。


    “都在修煉嗎!”司徒月嬋很少見這麽安靜地靜修真元,如此看來想必是為了明天開始的鬥法比試,司徒月嬋嘴上不說心裏卻很在意這一次鬥法,因為她雙目失明,此時急著想證明自己,更想要威懾司徒氏那些心懷不軌之徒。


    柳知返見狀自己也坐在司徒月嬋身邊開始修煉緋雲訣。


    緋雲訣自從進入第三重龍行桃宮之後便好似突然停滯了一般,再無任何進步的跡象,他在第一重洞火成媚之時凝聚體內真元,開闊三宮與諸脈,將全身塑造成能夠容納緋雲訣陰寒煞氣的通道,魔焰初生。


    第二重淫蛟齧星之時以魔焰煉化三百六十處穴道,穩固穴位將元力儲存在穴道之中,全身好似釘滿了緋雲訣元力的釘子,煉化過後穩固的穴道不但可以釘住外來的敵對真元傷害內腑,同時也能減輕緋雲訣對自己經脈的傷害,緋雲訣陰毒狠辣,傷人先傷己,隻有穩固的經脈才經得住它的摧殘,


    而到了第三重龍行桃宮之時,體內黑煞元力紫煞元力大盛,靈海宮中元力如龍,貫穿周身經脈,將那些穴道全部連成一體,黑煞元力便如大江狂潮般在體內湧動,同時紫煞元力盤踞在穴道之上,好似怪蟒蛇吞穴位。


    所以緋雲訣到了第三重已經非同小可,威力著實驚人,隻不過和威力相比對自身傷害更加恐怖,柳知返頗有機緣,幸運得到辰元子在枳花體內養了十幾年的三才和合丹,又經過諸多靈藥的滋養,在幾次受傷之後破而後立,才沒有被自己的法訣反噬而亡,幾次險些周火入魔也被司徒月嬋穩固,這才撐到今天。


    隻是第三重之後,如何進入第四重他卻是一點兒都不知道了。


    當初緋雲女偷偷塞給他那本無名法訣時什麽話都沒留下,法訣中也沒有太多關於如何修煉的注釋,一切都靠他自悟,關於第四重‘天魔解體’,書中也隻有寥寥數字。


    ‘山崩而蟒現,海枯而蛟出,轟然傾塌處,天傾支柱,地倒四極,雖大羅天士不可逆也,主黑凶之兆’


    這段話看來怎麽都不像修煉方法,既沒有提到經脈三宮,也沒提到法訣元力。


    柳知返實在是找不到法門,他性子雖然謹慎,但在修行上卻有股瘋勁兒,總想著能夠一步登天,急於求成,找不到緋雲訣第四重的修煉法門,自己終究不是琅琊峰那些修士的敵手,和遑論報複司徒星見他們的欺辱之恨了。


    一想到此他心中不由一亂,體內元力也混亂逆轉起來,緊忙收斂心神,平息靜氣。


    兩人一妖便在這梔子閣的屋頂入定修行起來,白翎修行妖訣的方法很怪異,像一隻禽鳥一般單腿立著,這和狐族拜月的習慣差不多。


    等到柳知返醒來時,緋紅的黃昏早就落去了,沉沉黑夜中一彎新月掛在天邊,四下靜謐,隻有昆蟲鳴叫,身後的白翎已經不在了,他四下看了看,身邊司徒月嬋忽然說道,“她去弄吃的了。”


    “小姐醒了?”


    “早就醒了,隻是你卻一直入定,好像很認真的樣子,明天就是鬥法比試了,準備的怎麽樣了?”


    柳知返看著她完美如玉的下巴,低聲說道,“其實也沒什麽可準備的,到時候全力發揮就是。”


    司徒月嬋沉默了片刻,“那隻狼妖不是那麽好對付的,而且那畜生卑鄙狡猾,不擇手段,你要殺他也要費些力氣,不過不要緊,明天你比試的時候我就在下麵,要是他敢傷你,我就出手!”


    柳知返搖搖頭,“我自己能應付,倒是小姐你,真的打算比試到底嗎?”


    她想了想,嘴唇微微撅起,“我想了想,修為高低不在於勝了幾場,隻要一出手娘親他們眼裏一眼就能看出深淺來,所以我決定挑一個最強的然後以雷霆之勢將其擊潰,那還不滿座皆驚,到時候看誰還不知我司徒月嬋的大名。”


    “那小姐打算挑戰誰呢?”


    以道會友那是修行界正道赫赫有名的盛會,來此參加的門派不少,尤其五宗七派三宮那些宗門的弟子,都不是易與之輩。


    司徒月嬋側頭思考了一會兒,“最強之人,這還真不好說,司徒氏中姐姐以前比我強,但自從幻滅洞窟出來之後,我感覺我的至尊訣又有進步,現在不知和姐姐誰更強,外戚中也就一個武軒清還算可以,至於其他門派,聽說道衍派的千殺千夜今年也要參加,上一屆的時候他最後是被司徒止水擊敗,得了一個第二名,這十年來不知道修為精進到什麽地步,還有靈修海派的南宮羽,那人雖然討厭,但修為還是有些門道的----”


    “那幹脆小姐就等到最後,看誰贏了你就挑戰他如何。”


    “這樣還不如直接參加一直打到最後呢。”司徒月嬋說道,鼻子輕輕嗅了嗅,“我的藥拿回來了嗎?”


    “嗯,養靈液和周天轉息丹都拿回來了。”


    司徒月嬋不屑一笑道,“辰元子那老家夥一定又不情不願地推脫了吧,這老家夥活了那麽久還是那麽貪婪,死後能帶進棺材怎麽的?”


    柳知返搖頭,“這一次辰元子卻是非常好說話,而且還莫名其妙地打了我三下!”


    “打你三下?為什麽打你三下?”司徒月嬋隨意說道,忽然表情一愣,“我好想記得有一個典故,似乎和這個有關。”


    正巧這時鶴白翎提著食盒飛上屋頂,司徒月嬋便問道“白翎,你知道什麽典故和‘打人三下’有關的嗎?”說著話一邊打開食盒拿出梔子花糕吃了起來。


    白翎說道,“打人三下?典故挺多的,當年三劍天曾經三式擊敗了婁雲鶴,算是最有名的了吧。”


    “不一樣。”柳知返說道,“辰元子可沒想三巴掌打死我,他表情很怪,好似得意竊喜,又裝著冷漠。”


    “我想起還有一個典故,那是琅琊峰流傳的故事。”一聽和琅琊峰有關,柳知返立刻打起了精神,豎耳聆聽。


    “琅琊峰據說是開山始祖在琅琊峰遇一古仙人,仙人撫其頂三擊,那位始祖是個聰明絕頂之人,立刻福至心靈想到半夜三更時分去古洞中去尋那位仙人,結果一去卻並沒有發現什麽仙人在,反而在那古洞裏找到一處隱秘入口,進入裏麵發現其中堆滿了古書卷宗。”


    “那些古書記載皆是上古秘要,玄奇法術奧義,洞內一石碑上寫‘琅寰洞天’,那位始祖這才驚覺原來那位仙人是要將這滿洞的法訣秘要傳給他,他憑借那些古書卷宗成為一代大能,建立了琅琊峰一脈,最初琅琊峰以正道自居,後來出了一位驚才絕豔但心狠手辣的門人,從那些古書中領悟了強大邪派法訣,最終控製了琅琊峰,變成今天的邪道。”


    “這麽說辰元子打了你三下,難道要你今晚三更去見他?”鶴白翎驚道。


    柳知返還沒搭話,司徒月嬋便哈哈狂笑一聲,“去,一定要去,那老頭兒這麽多年藏著的寶貝不少,留著以後也都是那幾個女弟子的東西,所謂女生外向,遲早落入他人之手,他要是給了你就等於給了我,我的東西豈能讓別人拿去。”


    她拍拍柳知返肩膀,“真沒想到你小子還有這樣的造化,當初我將你從蕭落那裏要來果然是個正確的決定。”


    柳知返低頭歎了口氣,“現在幾更了?”


    話音剛落,外麵街道上巡夜人高喊道,“四更天了,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柳知返來到坎離院之後,發現大門沒關,不知是不是辰元子給他留的,走入化羽殿,輕輕一推門,發現化羽殿的門也沒關,還開了一道縫隙。


    他暗想難道辰元子真的要收自己為徒?那直接說就是,幹嘛還‘撫頂三擊’?


    輕聲走入化羽殿,柳知返調整了一下呼吸,便看到背對著他一個白發老頭兒正坐在一座銅鼎下麵,麵前還有火光。


    看背影便知是辰元子,柳知返輕聲喚了句,“辰元子前輩?”


    背影沒搭茬兒。


    柳知返心想前輩高人架子果然大,u看書 .uunshu.cm快步走上前,定神一看,他不由愣了愣,隻見辰元子坐在地上眼神眯著,麵沉似水,麵前柴火燃著,烤著他發黃的麵孔,上麵還烤著一隻小獸,看旁邊扔著的皮好像是一隻貓!


    辰元子一向吃素,怎麽今晚烤了一隻貓?難道為自己準備的不成,柳知返心中一驚,甚至有些感動,隻是不解吃什麽不好,非要吃那味道騷腥的貓?


    “前輩,你烤了貓難道在等著我來嗎?”


    辰元子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後冷笑一聲,站起身在他腦袋上啪啪啪又是三下,這三下真是掄圓了,差點兒將柳知返扇飛了出去,隻打的他眼冒金星,頭暈目眩。


    “前輩,你這是何意?”柳知返既驚又怒。


    “哼!黃口小兒,不足與謀!”撂下這麽一句辰元子轉入後室咣當一聲關了門,從此再無聲息。


    柳知返揉揉腦袋,隱約間他感到似乎有人在窺探自己,他猛一轉頭,看到側室中兩個疊在一起的腦袋刷的縮了回去。


    “是枳花和落霞吧,能否出來告知辰元子前輩怎麽了?”


    沉默了片刻枳花被推了出來。


    自從枳花體內溫養的三才和合丹被柳知返吃了之後,她對柳知返的感覺一直怪怪的,見到他有些緊張,“師父,師父他再次等你很久了,你一直不來,所以師父生氣了。”


    “那他剛才又打了我三下,是約我明晚三更來嗎?”


    枳花目光歎息看著他,“你有時聰明的讓人害怕,可有時為什麽傻的可愛,剛剛那三下,師父隻是想打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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