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火吧,就當給月之痕一個麵子。


    所有人都這樣對自己說,他們看著腳下這個大得離譜的召喚陣,暗自吞咽唾沫。即使沒看見召喚陣背後隱藏的可怕亡靈,隔著一個位麵都能感受到上位高維存在的碾壓式氣息,就像站在一個隨時會爆發的火山口上,命懸一線。


    加努閣下,隻有這個首尾能夠連接兩條地平線的亡靈才有如此威勢。


    嗯,雖然天問當前空蕩蕩的魔力根本招不出那個大地武鬥家。


    就算有永恒之書給天問撐奇跡,第一個禁魔掏空魔力,短時間完成禁魔,禁魔時間一結束就是二十二個對軍級廣域魔法招呼月之痕。第二個元素扭轉和第三個不破之壁,天問現在根本沒有魔力召喚加努閣下哪怕最弱的分身!


    這麽大的召喚陣還是依靠月之痕權杖撐出來的假貨,鏈接到加努閣下的龍威倒是勉勉強強。狐假虎威?你要這樣理解也沒問題。


    不破之壁是用來抵擋二十二個巨型魔法的元素碰撞,否則哪怕這些魔法沒有在月之痕身上爆發出最強威勢,隻是靠近月之痕都會把周圍一切泯滅於元素亂流中。這個防禦結界使用了天問大部分的魔力。


    元素扭轉,這可以說是一級魔法,也可以說禁咒級魔法。這個魔法很少人可以使用,失傳是一個原因,最主要是沒多少人能夠發動。一個小火球往你臉上呼,你可以用元素扭轉招呼回去。一個雷神狂怒往你頭上招呼,你也可以用元素扭轉把施法者雷成焦炭。這一切就是魔法中精神力混雜主導魔法指向的問題,說白了就是臭不要臉強搶別人的魔法。


    簡單粗暴,但是很難。


    你要搶別人的魔法,那你精神力就要比別人高出不止一籌,其次要把你自己獨有的魔力混到別人成型的魔法中,占據魔法節點,控製最主要的魔法陣回路。這就要求你對別人的魔法有透徹的理解,了如指掌。


    而這些,天問都有!


    遠超大法師的精神力本來就是亡靈法師的特長,天問更是把亡靈都收回亡靈空間就是為了空餘出更多的精神力,本來就無限削弱的契約根本不需要天問用精神力維係,甚至亡靈時不時還能回饋一些精神力給天問。甚至為了保證萬無一失,天問發動概念惡魔的天賦抽調魅魔的精神力爆發概念。


    亡靈法師的死亡魔力還算普普通通,但天問擅長的骨係魔法魔力就相當穩定,輕輕鬆鬆混入魔法中而不被打亂。


    在魔法已經降臨到目標頭頂幾乎可以確定沒有差錯,法師團的主導法師和大惡魔都下意識地放鬆精神力管製。在最薄弱的點,刺出最銳利的矛!


    天問成功了,不隻是魔法,裝逼也同樣成功。


    兩軍都在暴風之音後停下了腳步,等待著統帥下令,是撤退還是進攻。不論是聯軍還是惡魔都由衷地希望是前者,未知的敵人才可怕,而月之痕的武力上限到目前還是個迷。


    猶豫了一會兒,聯軍的撤退號角響起,全軍謹慎地在盾衛掩護下後撤。而惡魔蠢蠢欲動的追擊硬生生被月之痕釘在那裏,動都不敢動。最終也無奈撤軍。


    黑色的潮水在月之痕左右兩邊退下,就像海水在碼頭的兩邊退潮,留下來的卻不是活蹦亂跳的魚蝦,而是屍體。


    全是屍體!大多殘缺不堪,有人族,有妖族,有精靈,有矮人,有獸人,有惡魔。生前是不共戴天的仇敵,死後卻和諧地共享同一片土地。


    很諷刺,對吧?


    沒有什麽不同,人死了就是死了,生前的尊榮或強大,偉大或富裕都煙消雲散,再沒有影響。戰死,要麽是仇恨的終結,要麽是仇恨的延續。


    他們明知道,這是戰爭,但他們依然想要複仇,這不是理智可以克製的衝動,隻是他們辦不到。月之痕釘在那裏,沒人可以向前一步,撲殺仇敵,為袍澤報仇雪恨。仇恨炙烤著心跳,無處發泄的怒火轉為對月之痕的憎恨。


    理由?他們屠殺了那麽多的戰友,現在還阻止我們斬殺仇敵。那麽,他們也是仇敵!


    理由?憎恨需要理由嗎?任何憎恨的理由都是不可靠的,憎恨者隻是單純地憎恨著,渴求暢快淋漓的複仇快感罷了。他們所求的隻不過是發泄。


    僅此而已。


    月之痕不需要知道這些。天問的邪肆緩緩收斂,目送兩支軍隊回到原本蟄伏著針鋒相對的位置,退去。


    成功了。現在天問才敢說自己成功了,挑起戰役,在亂戰中完成了六分之一的數額,並且成功在完成份額的時刻阻止了戰爭的繼續。


    這樣說起來,感覺自己還真是惡心,一麵挑起戰爭,一麵還擺出悲天憫人的樣子。


    天問不屑地撇撇嘴,召喚出幽靈龍,載著月之痕準備起飛。


    “找死!”仙音突然暴喝一聲,極其恐怖的劍意瞬間籠罩了四周。帶著無堅不摧意誌的聖光劍斬瞬間出現在她麵前。那磅礴的劍勢,幾乎要把周圍的空間壓爆。


    同時一道巨大的惡魔影子也在劍光中碎成三半,轟然倒地。滾燙的惡魔鮮血散落了一地,在破碎焦土上滋滋作響。


    高等惡魔,荊棘魔。看這種體型,應該也是個中高手了,派遣這樣的刺客來襲殺月之痕,還真是……太小看月之痕了吧?


    “嗤嗤嗤!”接連不斷的裂帛聲響起,刺耳而短促,璀璨的薄薄聖光劍氣尚且停留在空氣中,說不準是殘影還是劍光。但從空氣中露出來的一大群人影的呆滯表情,不能理解這些外表驚豔的劍光實際殺傷力。


    噗噗噗~就像多米諾骨牌一般,周圍出現的人影帶著尚且仇恨的表情撲倒在地。


    仙音舞了一個劍花,甩盡了血漬收回聖劍:“有必要的話,我可以給他們一個更加慘痛的教訓。”


    天問淡淡搖搖頭:“不用節外生枝了,隨便應付一下就好,做太多反而顯得月之痕器量不足。”


    “你說了算。”緋笑嘻嘻地收回匕首,牽著自己的魅魔使魔莉莉絲的手坐回幽靈龍背上。


    幽靈龍撲扇著淡藍的半透明翅膀飛過飛鷹要塞,每個惡魔深深地低下自己傲慢的頭顱,默許月之痕從自己頭頂飛過。那是一種特權,至少在惡魔眼裏是的。


    天問現在要去找路西法,也要去找迪蒙。獻禮終於是結束了,坑坑窪窪又焦土遍布的戰場,滿是刺鼻的硫磺味和令人作嘔的鐵鏽血腥味。


    這有什麽好呢?戰爭,歸根結底是欲望的延伸。


    以一己之力終結一場百萬級戰爭,月之痕硬是做到了這般偉事,同時,他們手上沾染的鮮血也能夠染紅整條落花江!


    天問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的路西法:“傳密人,獻禮達成了。”


    “是的,天啟者,你達成了。”路西法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將有啟示臨到你,這是我的預告。”


    “神靈?”天問皺起眉頭。


    路西法沒有說話,瞬間化為流光消失在原地。


    天問不明所以地偏偏腦袋,察覺自己的兜帽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滑落了。他看見迪蒙一言不發地閉著眼,蜷縮著粗壯的惡魔尾巴和結實的肉翼,黑色的魔焰安安靜靜地燃燒著。那個什麽啟示的事情看來是要放一放了,畢竟還沒到的事交給未來憂慮。現在要憂慮的事已經夠多了!


    “迪蒙,生氣了?”天問伸出手指戳戳這個盤坐著都和他差不多高的大魔王。看著他委屈地在這個不大的圓圈裏盤著魁梧的身子,天問覺得這是自己的失誤。“圈圈畫太小了嘛?”


    “你知道就好!”迪蒙突然睜開眼,一把摟過近在眼前的金絲雀,璀璨的惡魔瞳直視著天問。“金絲雀,自作主張,你在觸怒我。”


    “那又如何?你又不肯動手,要我看著路西法動手嗎?六分之一,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天問覺得有些委屈,自己站出來背負罪責,親手屠戮六分之一的大軍,避開七百五十萬大軍全軍覆沒的最糟糕結果。最後自己還落個裏外不是人的結局。


    不過這種無理取鬧的委屈情緒來得也快,去得也快。更多的是不滿於迪蒙突然把自己抱起來。


    “放開你的爪子!”仙音額頭上青筋都露出來了,剛剛在戰場上大開殺戒的殺氣還沒有完全止息,又再次沸騰起來。月之痕其他成員同樣麵色不善,很難保證下一刻會不會動手砍掉抱著軍團長的魔爪。


    “嘖!”迪蒙惡狠狠地皺起眉頭,最終還是把天問放下。並不是因為月之痕的威脅,而是他不想因為月之痕而把自己和天問的關係弄僵。“你們,一無所知!”


    “什麽?”傾語皺眉問道,好歹看見這個惡心的魔王放下哥哥,否則她的態度還要更惡劣。


    迪蒙站起身,仗著身高俯視月之痕:“殺戮神權,那個鳥人可沒那麽好心,給金絲雀一項完整的神權。每天殺一百個智慧生命,否則殘留在他身體裏的神權會開始吸取生命力。到時候……哼!”


    月之痕臉色劇變,他們可以麵對百萬大軍的夾擊衝鋒而談笑自若,但軍團長的任何事情都能牽動最敏感的神經。


    “辦法!一定有辦法的!”烏星目光如炬地盯著迪蒙。


    天問擺擺手:“喂!沒事的,今天一百二十五萬都記在我頭上,還能滋潤地活很久。再說以後……”


    “閉嘴!聽醫生的!”緋很果斷打斷了天問的話,等待迪蒙給出接觸方法。


    喂!認真聽我說話啊喂!一百二十五萬除以每天一百,那就是一萬兩千五百天,再除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就是三十四年。


    還有三十四年可以活,擔心個啥?人總是要死的嘛!相比起那些已經死掉的人,活人要做的不是吃飽撐著尋求更長的生命,而是珍惜現在的點點滴滴,敬畏世界。


    迪蒙把一團黑色的“光”送入天問眉心,但天問通過係統可以得知,路西法的殺戮神權隻是得到一時的抑製。想要根除,那就有點癡心妄想了。路西法,現在恐怕已經一躍成為最強的後天神靈了。


    “我隻能暫時壓製那個家夥的神權,說起來讓人很不爽,但是不得不承認,我不是他的對手。”迪蒙緊鎖眉頭,路西法的神權比他想象中更要棘手。


    緋咬著自己大拇指指甲,顯得很不安:“現在怎麽辦?軍團長身上……”


    “我有月神祝福,冥神現在也和我綁在一條船上,我還是天啟者。”天問表示根本不慌。後天神靈不能解決的事情,那還有先天神靈站在天問身後,先天神靈都不給力,那還有神明隨時開內掛。


    現世中作為士師,他比誰都清楚,沒有什麽麻煩是用一次特權不能解決的,如果有,就兩次!


    “好了好了,我累了,趕快回去吧。”天問拉上兜帽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雙手交叉在神秘鬥篷的寬鬆袖管裏,低著頭一言不發著離開。


    月之痕互相交換了眼神,也沉默地離開。留下迪蒙站在原地留戀著金絲雀飄然而去的背影,最後恨恨地望了一眼路西法神國的方向。


    算是告一段落了吧,獻禮這事。


    讓天問感動的是,自己家族駐地的生命之樹已經成長相當可觀了。說不上以前永歌森林的女王庭綠色天空,但立在月之痕駐地懸崖上的生命之樹也堪稱參天巨樹了。


    生命氣息沛然而出,隱隱還有月光在樹葉下時隱時現,那是還沒來得及消化的月魔力。巨木的樹根虯勁如龍,一邊探入月之痕駐地的小潭裏,一邊在垂直的平整崖壁上蔓延鋪張。巨大的樹冠已經遮蔽了駐地的大半天空,至少小木屋完全覆蓋在樹冠之下。


    那還真是不錯呢。


    天問淡笑著撫摸這幼年生命之樹的樹皮紋路,對於生命之樹而言,它還是太過於年輕。即便如此,駐地上依然彌漫著幾乎肉眼可見的生命氣息,令人身心舒暢。


    “你看起來並不好。”傾語從背後抱住哥哥的腰,臉貼在他背上,聲音悶悶的從神秘鬥篷上傳來。


    天問抬抬頭,又伸手撫摸妹妹柔順的長發:“人,總要學會自食其果。”


    “但這並不公平!”傾語揚起小臉,眼睛裏泛著委屈的霧氣。她為哥哥感到不平,一百二十五萬,這樣的血債有多沉重隻有背負的人才知道。憑什麽要哥哥背負?月之痕可以在路西法提出獻禮的時候拍拍屁股就走,任由路西法把七百五十萬大軍屠戮一空,這都和月之痕沒關係。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真正的意義並非如此,隻是選擇偉大的人告訴別人偉大的理由,而背棄偉大卻不需要理由。因為偉大,往往藏著痛苦。


    “這是我們一早就決定的,不是嗎?”天問柔和地笑了笑,從傾語的懷抱裏掙脫出來。從係統背包裏換上一套單薄的底衫薄袍,跨步沉進水潭裏,“我需要冷靜一下。”


    冷,很冷。冬天的寒潭,隻有親自感受才能知道有多刺骨。那種凍傷肌膚,冷徹骨髓的寒意帶著陰冷苔蘚的味道充斥著天問的鼻腔。他甚至感受到足尖觸碰到些許碎冰。


    冷一點,也好。


    天問把腦袋枕在生命之樹的樹根上,淡淡的生命之樹又帶著些許溫暖一般的感覺。米白色的薄袍在水潭裏平鋪開,連同他不詳顏色的長發。


    “噗通”一聲,傾語也跳了進來。


    “你做什麽?”天問驚訝地看著妹妹,真怕這裏的水把她細嫩嬌弱的身體凍壞了。


    “我也需要冷靜。”傾語有些麵色發白,手抓著水潭邊緣蹭到哥哥懷裏,隻穿著白色的底褲和胸衣就貼著哥哥,一動不動。


    天問也不再說話,閉著眼睛,任由寒氣噬咬掠奪他的體溫。uu看書 ww.uknshu.cm


    隻是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小小的水潭已經被月之痕占滿,當天問睜開眼睛後,月之痕也同樣睜開眼看著他。


    天問隻是淡笑著搖搖頭,隨即又閉上眼。不一會兒,月之痕就像覓食的小魚一般圍到天問身邊,又安安靜靜地伏下去。


    這時,有啟示臨到天啟者。天啟者把所見的異象記在下麵。


    天開了,有靈領我到平原。那裏土地肥美,草木茂盛,有城池並許多的居民,來來往往。


    靈領我進城,我看見影子,城的影子和人的影子,所有影子在凝實。我抬頭看,天空變低,太陽與大地相近。我低頭看,有大火災蔓延這城,民眾被消滅,城中的萬物都被焚盡,並沒有留下。


    我看見,有人從太陽裏走出,渾身放光,看不清麵容。鎧甲上燃燒著火焰,全身燃燒著金色火焰。


    那人開口道:“讚美永恒太陽,謹此獻禮於晨光之星。”


    又有聲音從地極傳來:“我的名榮耀了還要再榮耀。”


    我看見那金色火焰中有仇恨在燃燒,那人又毀一城。


    “太陽的光輝永不落下!”


    至此,異象消散。


    天問從水中半躺的姿勢站起來,嘩啦啦的水聲是清泉從身上滑落匯入水潭。月神第二次洗禮和路西法殺戮神權的積累,讓天問現在的體質屬性相當高,寒潭還不足以麻痹他的身體。


    薄袍貼著他完美的身材,有些柔美又不乏陽剛。月之痕看癡了,目光貪婪地上下掃視,目視之而奪,即成色也。


    “太陽神,阿薩羅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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