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問銷毀律法黑金屬的舉動就像捅了馬蜂窩,原本恍恍惚惚向城門前進的低階妖族軍官們一個接一個地停下了腳步,就像多米諾骨牌的逆過程,倒下的和將要倒下的牌全都立了起來。


    不懷好意的眼光從四麵八方投射而來,他們隱隱約約意識到大量軍功在向他們招手。他們的衣冠不整,頭發彭亂,但這些絲毫不能掩飾他們目光中的貪婪和興奮——隻要抓住那個鬥篷人影,怎麽說也能升官發財吧!那個銷毀律法碑的人!


    越來越多的妖族軍官嗅到了軍功的氣味,漸漸把天問所在的廣場圍了起來。每個妖族軍官都把天問視為自己升官發財之道,互相戒備著周圍同樣想法的戰友。每個人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還有同僚鼻息中沉重的貪婪。每個人都不敢輕舉妄動,擔心成為眾矢之的,相互製約間形成微妙的平衡。


    人群中的天問卻反應平淡,隻不過微微抬起眼皮,又興致缺缺地轉回視線,看著腳下流淌的‘律法碑’。似乎這已經變成液體的律法碑比幾十個妖族軍官更難對付。嗯哼,幾十個妖族軍官,說實話還上不了台麵,天問手下的亡靈瞬間就能把他們淹沒。反而是律法碑的事情比較值得思量,一個籠子被砸碎,必須立起另一個籠子。否則,要麽毀滅,要麽……還是毀滅。


    “為什麽圍在這裏?快點到城門去!你們是要背叛妖族的榮耀嗎?不敢上戰場的懦夫!”大聲的嗬斥從人群後麵傳來,隱隱帶著不滿和威嚴。


    ‘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惡魔大人咧嘴輕笑,他已經感覺到律法碑的事情很快就能解決。


    來的人騎在一匹黑色的駿馬上,長得挺帥氣的,有種英姿颯爽的氣質。火紅的頭發微長,身披戰甲,腰間掛著短劍,而長劍掛在馬匹一側。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略帶上位者的威嚴,呼喝著軍官們趕赴城門應戰,隨後向旁邊的軍官了解一些情況。


    周圍的妖族軍官隻能悻悻散去,沒有哪個傻瓜敢和上司搶軍功。


    “鬼鬼祟祟的家夥!”騎著黑馬的人影翻身下馬,右手抵在短劍的劍柄上向天問走來,“你踐踏了法律!理應受罰!”


    “確實如此,少將軍。”惡魔大人毫不介意對方的無禮,攤攤手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如果你是執法者的話,我無話可說。”


    至於天問為什麽認得少將軍——哦,他胸前的那枚象征少將軍軍銜的銀徽實在耀眼。


    “我就是。”少將軍在天問麵前停下腳步,稍微昂首,“應天城城衛總長,現居少將軍。我現在要逮捕你!”


    “很高興認識你,查爾斯少將軍。請代我向您的父親問好。”很顯然,天問挖掘到的信息要多得多。比如說——銀製徽章依然閃亮,說明是新製的徽章,畢竟在這兵荒馬亂的局勢裏保持徽章明亮可不是簡單的事。很可能是最近才獲取的軍銜。少將軍這一軍銜在妖族的軍隊編製中位置有點微妙,即是將軍的心腹,又不能直接跨過將軍直接調令。任這一職的大多是將軍的親屬甚至很可能是家眷。而在妖族治下的人族新區,妖族明顯是軍政一體,新區總督也就是將軍。隻要綜合一下手頭的信息,顯而易見,這個年輕的少將軍就是總督的獨子——查爾斯。


    “你認識我?”年輕的查爾斯完全不知道和自己對話的是一位可怕的惡魔,“可是,我似乎並不認識你。”


    “我是誰並不重要。”天問攤攤手,瑩白的手掌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重要的是,你是執法者,而我,是犯罪者。僅此而已。”


    “那沒什麽可說的了。”查爾斯少將軍抽出腰間的銳利短劍,“踐踏法律者,殺無赦!”


    勇氣可嘉,敢對惡魔大人刀劍相向的人可不多。


    天問聳聳肩,默不作聲地往城主府走去,至於身後襲來的短劍——沒看見帝恩斯、克萊德、凱恩和醬油嗎?按照主人的意願,凱恩隨手應付著查爾斯,一邊跟著主人的步伐走向城主府。查爾斯不斷向凱恩揮劍進攻,凱恩將軍隻是風輕雲淡地用長劍敷衍,舉重若輕的反擊卻能夠讓查爾斯手忙腳亂,久攻不下讓年輕的少將軍有些急躁,畢竟身後的城門那邊還需要他親自指揮戰鬥。


    “對了,拜訪令尊需要帶一些禮物嗎?”天問驀然回首,看著凱恩將軍逗弄查爾斯。


    “你是沒有機會的!”查爾斯揮舞著短劍,外強中幹地大叫著。事實上,他發現這個犯罪者意外的強大,單單是眼前的高大壯漢就不是他能夠對付的。“這裏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惡魔大人微微一笑,也不反駁自顧自的往城主府方向走去。查爾斯不由得著急起來,他的父親,新區總督雖然權勢滔天,但武力卻弱了一籌。如果這個入侵者闖入城主府後果將不堪設想!查爾斯不由得後悔之前把所有的低級軍官都打發到城門口。


    “入侵者!受死!”查爾斯高高躍起,舉著短劍直撲向前麵的鬥篷人影。如果讓他成功了,或許能把那個惡魔紮個對穿。很可惜,他不能。


    凱恩將軍隨手用四指寬的劍背拍在查爾斯的胸口,可憐的少將軍就像棒球一樣飛出,在路邊的草叢裏翻滾了兩圈,看不見動靜。


    嗯哼,凱恩將軍下手還是很有分寸的,絕不至於讓查爾斯殉職於此,至於會不會暈過去,那就不好說了。‘這樣可不行,通行證丟了可有些麻煩呢。’天問還是決定好心地瞧瞧查爾斯的處境。


    ‘哦,可憐的查爾斯!’天問的月影權杖撥開茂密的草叢,看到那個地麵上的深洞時,惡魔大人還是假惺惺地為通行證毫無誠意地祈禱了一番,‘願你的戰神保佑你。’


    惡魔大人想了一下,看看近在咫尺的城主府,隨後毫不猶豫地跳入那個隱蔽的深洞裏。或許對於天問來說,充滿神秘感的深洞和年輕的查爾斯要比總督大人有趣得多。


    “你還好嗎?查爾斯少將軍。”天問剛剛落地,把緩衝用的僵屍踩回了亡靈界,向著一邊生死不明的少將軍打招呼,“世界可真小,我們又見麵了。”


    “唔~這是哪?”查爾斯從昏迷中醒來,迷迷糊糊地從冰冷粗糙的石板上撐起身,頭發散亂,短劍落在一旁。驚慌失措情緒一直持續到鬥篷身影被他發現。“啊!是你!可惡的入侵者!踐踏了法律,現在又用詭計把我弄到這裏來,你到底有什麽企圖?!”


    “如你所見,你還能從昏迷中醒過來。”天問無辜地攤攤手,表示自己對查爾斯毫無惡意,並沒有讓查爾斯在昏迷中回歸戰神的懷抱,“事實上,我隻知道這是妖族挖的地下隧道或者說,建築。”


    “胡扯!我是少將軍!沒人可以躍過我在應天城動土!入侵者!快點放我出去!”


    “還好你知道自己隻是少將軍。”天問聳聳肩,不溫不火地回應年輕的少將軍,“您更應該問問您的父親,而不是向我要出路。”


    “狡詐惡徒……”查爾斯惡狠狠地握緊短劍,但想到凱恩將軍的可怕戰鬥力時又不由得遲疑了一下……等等,那個大個子不在這裏!查爾斯欣喜若狂,提著短劍從幽暗處的人影飛撲而來。幹脆利落地把短劍架在鬥篷人影的脖子處,“反敗為勝!遊戲結束!”


    “嗯哼。”天問的聲音從幽暗處傳來,聽不出喜悲。


    “好了,現在乖乖告訴我出路還有你的目的,入侵者!”查爾斯惡狠狠地說道,這樣的語氣使得冰冷的空間更加冰冷。


    “否則?”“絞刑處死!”“之前你是說,踐踏法律者殺無赦的。”“你戲弄了我!你要為此付出代價!”


    “查爾斯,你真是讓我失望。”天問不鹹不淡地回應少將軍,即使這樣更加使得年輕少將軍怒火中燒,“你的戰神是告訴你,把憤怒代替勇氣嗎?”


    年輕的少將軍鼻翼兩側的肌肉抽動著,眼睛眯了起來,呼吸沉重而熾熱。過來幾秒鍾,少將軍才緩緩收起短劍,嘶啞著開口:“說吧。”


    “明智之舉。憤怒隻會使你魯莽判斷”天問的聲音幽幽傳出,仿佛剛剛利刃不是架在他的脖子上,查爾斯也不得不歎服於這個入侵者的淡定——嗯哼,廉價的歎服,剛剛克萊德一直在向天問請示可不可以給查爾斯來一刀!畢竟環境太暗了,這不能怪可憐的查爾斯認錯人,隻能說惡魔太狡詐了!


    “你也是戰神的信徒嗎?”查爾斯覺得有必要跟惡魔好好談談了,至少要找到活路出去!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天問在幽暗中神不知鬼不覺地和克萊德調換了位置,“但我能說,你不是。”


    “你在說什麽!你找死嗎?嚼蛋殼的!”查爾斯暴怒不已,即使多年的良好家教也沒能抑製髒話出口,短劍再次被握在手中,他發誓要不惜一切幹掉這個惡徒!


    “戰神的信徒從來不允許憤怒勝過理智,淩駕於理智之上的隻有勇氣!”


    查爾斯眉頭跳動,握短劍的手握得嘎吱做響,他的紅眸即使在黑暗中也綻放出光芒,汗水順著鼻尖滴落,散亂的頭發讓他顯得有些狼狽:“你贏了!”


    “不錯,現在才有些信徒的樣子。”惡魔大人露出大主教式的溫和微笑,即使查爾斯看不到天問的表情,但依然收到了那也的信號,感覺自己得到了救贖,呸!該死的。惡魔大人自顧自的順著隧道往前走,查爾斯很自覺地跟在身後,至於這時候刺殺天問的這個選項完全沒有出現在年輕少將軍的腦海中。“現在,我是犯罪者,你是執法者;我是為所欲為的狂徒,你是恪守教條的信徒。這是我們的不同,所以我們注定不能做同樣的事情。你應該做的事情是抓住我,然後把我扭送審判庭進行判刑才是,而不是私刑處死。從執法者變成施暴者,這可不是信徒該做的事。當然,現在還是保命要緊。還有,不要問我這是哪裏,我是跟著你跳下來的。”


    “你為什麽要毀壞律法碑?”查爾斯緊張兮兮地觀察著陰暗壓抑的地下隧道,心不在焉地責問惡魔大人,雖然語氣有些虛。


    “嗯?”天問挑起眉頭,驀然轉身對著查爾斯,克萊德在主人的指使下毫不猶豫地將戰鐮架到查爾斯的脖子上,“你說,如果我把你的腦袋當見麵禮送給總督,他會開心嗎?嗯?”


    “你什麽意思?!”查爾斯慌亂地大叫起來,脖子上的寒意讓他直發抖,似乎下一秒就會腦袋搬家。但少將軍還是色厲內荏地瞪著天問:“你不能殺我!”


    “就是這樣。”天問又讓克萊德把戰鐮收起來,若無其事,自顧自的往前走,好像剛剛說出威脅話語的人不是他。“你們的法律就像剛剛那樣,把恐怖的刀刃放在平民的頭頂,對妖族平民是這樣,對人族更是。無厘頭的借口,就能名正言順地奪走別人的生命。我所做的,隻不過是把刀刃移開……”


    “那是法律!法律!”查爾斯從寒冷的顫抖中暫時脫離了死亡恐懼,不滿於天問的無禮和自己的膽怯,惱羞成怒地打斷了天問的話。“我隻是執法者!”


    “正是如此,法律本生並沒有力量,也沒有智慧。”天問頭也不回,卻能夠讓查爾斯不得不跟著他的腳步前進。或許查爾斯根本就沒想過和天問分開走——哼!該死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查爾斯一時語塞,張嘴卻不知道用什麽話來反駁。隻能默默跟著天問往前走,走向未知。


    一時,地下隧道陷入沉默。


    “對了,”天問淡淡開口,隨手打個指響,一團明亮的火球照亮了查爾斯的路,為了適應突如其來的光芒,查爾斯不由得眯起眼。“忘記你還需要照明。”


    ‘你可真體貼!’查爾斯在心底咬牙切齒的想到,但也在心裏感激著天問,畢竟黑暗的環境裏實在讓人覺得有點虛,特別是這條未知的隧道。感謝那個背著光芒的家夥!該死的!


    兩人繼續默默向前走,克萊德被派遣去前麵探路去了,查爾斯感覺壓抑並且無所適從,就像胸口壓著大石塊,難以呼吸。沉悶的氣氛讓查爾斯主動挑起話茬。


    “你不需要照自己的路嗎?”查爾斯低頭看著天問身前的陰影,明亮的火球懸浮在他的鬥篷背後,天問的路被自己的影子和黑暗遮蓋。查爾斯驚異於天問的行為,這樣充滿未知的黑暗隧道不能讓他小心翼翼嗎?“火球在你的背後。”


    “不需要擔心。”天問頭也不回地繼續進入未知的黑暗中,“習慣了就好。”


    “可怕的習慣。”查爾斯小聲嘟囔著。


    “你說的對。”天問聽力優秀得超越了查爾斯的想象,溫和的聲音像清澈的泉水靜靜淌過整個幽暗的隧道,“可怕的習慣……”


    意味深長的話讓氣氛更加壓抑。查爾斯在安靜中不禁胡思亂想,揣摩著天問話語裏更深層的意味。他到底是習慣了什麽——黑暗嗎?不對吧,光亮的環境不是更容易適應嗎?那是什麽呢?


    是背負燈光吧!年輕的少將軍瞪大了眼睛,背負燈光!他似乎想到了什麽驚悚的事情,瞳孔一陣陣收縮。


    ‘是了,這是背負燈光的人!’查爾斯不由得對惡魔大人心生崇拜,即使這種崇拜的情緒令他毛骨悚然,‘就像銷毀律法碑一樣,寧願被追殺也堅持銷毀不公的法律……踩在黑暗裏,被黑暗包裹,隻是為了把燈光留給我,正如把希望留給平民……’一想到這裏,年輕的少將軍心裏很不是滋味,一陣陣的酸楚刺激著淚腺。uu看書ww.uukashu


    “咳……我該怎麽稱呼你呢?”查爾斯聲音沙啞強忍哽咽,說話方式也不知不覺變得恭敬起來。


    “你可以叫我天問,嗯,如你所見,一位亡靈法師。”天問回過頭,在兜帽下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即使查爾斯看不見這個微笑。


    “你在笑?”查爾斯很敏銳地察覺到惡魔大人的愉悅心情,當然,隻是直覺。


    “是的。”天問扭回臉,繼續在黑暗中優雅地前進,“我很高興。現在的你才有一些信徒的虔誠。我希望你能夠理解這樣的事情,我們永遠都在黑暗中行走——我說的不是這條隧道,而是生命和世界——麵對的總是未知,沒有信仰的狂徒和異教徒都依賴著眼睛看的虛妄,而信徒仰仗的是虔誠的靈魂。查爾斯,這才是我的目的,你明白的,不是嗎?拜見總督與否並不重要,相較之下,你能夠成為真正的信徒倒是叫我高興。”


    查爾斯錯愕不已,完全沒有預料到天問這突如其來的偉大,高山仰止的感覺讓查爾斯有些窒息,但偏偏感覺自己腳步變得輕快,從頭頂到腳底都被莫名的感動包裹。同時又覺得自己之前對待天問的方式是那麽的粗魯無禮,不由得感到羞愧得無地自容。這種轉變是否迅速,甚至轉變之快使查爾斯自己都驚異不已。


    不得不說,惡魔大人確實是無可挑剔的傳教士,可惜的是,大多數人都將這傳教士拒之門外,因為他們聽不懂天問的話,就當他胡言亂語,把他的智慧當成愚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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