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他對王啟堯的安排,你也佩服?”方覺淺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佩服啊,時機抓得特別好,此時王啟堯再不立威造勢,更待何時啊?”


    “王輕侯呢?”


    “自生自滅唄。”


    “義父!”“為父早就跟你說了呀,不要因為讓你的感情蒙蔽了你這雙明亮的雙眼,尤其是在你不能駕馭你的感情之前,所有的情思,都是羈絆。”奚若洲拍了拍方覺淺的小腦袋,寵溺又疼愛:“伶兒,我非常同意你寧


    前輩的話,女兒家對愛情的態度與我所想的,的確不一樣,但是很抱歉,不是所有女兒家,都叫星伶,都是神樞。”


    他寬大的手掌就輕按在自己頭頂,方覺淺都能感受得到那手掌溫厚溫柔溫暖,但她看著奚若洲,隻是很淡定地吐出一句:“去你媽的。”


    “你罵我,可以,但你不能罵得這麽粗魯。你可以文明禮貌委婉一點,比如,你可以親切地稱呼我為,始作俑者。”


    “你個老不死的。”


    “嘖,你這死孩子!”


    “把酒留下,你滾吧。”方覺淺伸手就要去搶酒。


    奚若洲抱著酒壇子翻身騰挪一閃,護在懷裏,義正言辭:“這是我特意留著要給知閑帶回去的!”


    “……”“作為對你的補償,給你一個小提示。”奚若洲甩了甩他月牙兒白色的長袍,湊到方覺淺跟前,笑眯眯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近百歲的老怪物,反倒像個二十來歲心性跳脫,風流多情的貴門公子哥兒:“江公,犯


    了一個小錯誤,他算錯了一個星象。”


    “什麽意思?”方覺淺皺眉不解。


    “你呀你,作為神樞,除去這一身的內力武功,你對神殿的占星之術,祭祀之妙,參透了幾重呀?”


    “我又不當神棍。”


    “知天之意,方能,順天而為,造化奪勢。”


    “可有一些天意我一旦看透,我就總想逆了他!”


    “我年輕那會兒跟你一樣,後來我學乖了。你也去多吃幾個苦頭,挨幾道天雷啊什麽的,總能學乖的。”


    “你還是不是我親爹了!”


    “天地良心,對於你是我抱回來的這件事,我從來沒有瞞過你的呀。”


    “滾!”


    奚若洲所說的小錯誤,那是個什麽錯誤,小到什麽地步,誰也不知道。


    在他眼裏,天缺了個窟窿說不定也是個小事情,而寧知閑想吃的梅子沒買到,卻是天大的災難。


    不能常理去理解他所說的大和小。


    於是方覺淺一本正經地攤開了卦象想試著這個,參一參天機啦,悟一悟天道啊啥的……


    但,她那半桶水的本事,頂多也就算算哪哪哪兒要出個什麽災害,誰誰誰要倒個什麽血光之災了,再往大往深了去,她就實在是無能為力。


    而且,江公這當神棍的本事不知比她強多少,在這方麵他是可以與奚若洲並肩的人物,他都算錯了的地方,她方覺淺能算對?


    這樣想來,方覺淺的心裏,一下子就好受了很多,果然幸福都是靠對比比出來的。


    主要原因也是在,南疆的事她已經默認交給王輕侯去統一安排,自己不再指手畫腳的,也就不想再多說什麽給他添亂的話。


    而她的重點,全部都放在了北境。


    說起這個北境啊,那叫一個慘啊。


    如今的越城道一聲人間煉獄也不為過,曾經的人間樂土在短短不到一月的時間裏,淪落到如此慘狀,人畜無生,實在淒涼。


    入了魔一般的少年騎士牧嵬,手段殘暴得讓人懷疑,他以前是不是常年跟在殷王身邊,而非那個善良仁慈,憐憫百姓的長公主殷安。


    而且他也的確如當初方覺淺所料的那般,奪下越城後,他們便直往清陵城去,幸而孟書君論起殘暴狠毒,放在當今世上也能排得上前三,倒是與那牧嵬以惡對惡地正麵扛住了。


    但這樣扛下去,也總不是個長久之計。


    且不論別的,單是拿著無辜百姓的命去填這場戰事的白骨窟窿,就足夠讓人不忍。


    孟書君的探子曾經摸進過一次牧嵬大軍中,刺探軍情,帶回了有關閻術的情況。


    一般來說,在這種長期戰事,尤其是赴遠征戰的情況下,俘虜,是很難有活命的機會的。


    一來,要耗費太多糧草,數萬俘虜一張開口,哪怕給得再少,都是不小的開銷,對於遠征他地的大軍來說,是極重的負擔。


    二來,如若俘虜起事,鬧起了營嘯,後果是慘烈的,鮮少有什麽將軍能控製得住營嘯這類事故。


    所以,在大多數的情況下,俘虜都是會被處以為死刑,或者,著人押送回原本駐地,而不是隨軍行走。


    牧嵬也是這樣做的,閻術的大軍讓他折磨得差不多了之後,大多是派人押送了回去做苦力,而閻術卻被他一直帶在身邊。


    隻不過待遇絕不算好。書生模樣的大將軍閻術,受盡淩辱,每日清理馬糞,洗衣劈柴都是最輕的了,更過份的事情,諸如無緣無故的鞭笞,如同鎖著豬狗一般的鐵鏈鎖著他的脖子,讓他跪行,又或是跪爬過跨,多之又多,他受


    盡屈辱。


    堂堂一個大將軍淪落到這般田地,實在淒涼,但閻術,從未爆發出任何反抗或是憤怒情緒,他隻是沉默,像是失去了聲音與觸感一般的,死死的沉默。早些時候已抵達北境的白執書,此時也在孟書君的大營中,他聽完這些話,難過得背過身去,以前的閻術是一個特別清高的人,雖然他們也算得上是一起長大,但是閻術總是帶著書生意氣的倨傲,不太像


    個將軍,更像是讀多了聖賢書有點迂腐的讀書人。


    那麽傲氣的一個人,怎能受得住這樣的羞辱?


    “以前的牧嵬不是這樣的,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喪心病狂!”白執書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壓著滿腔的恨意。“我記得以前的你也不是這樣,你以前不是還瘋狂地喜歡過一個叫月芷蘭的女孩兒嗎?現在呢?”孟書君麵無表情地看著桌上的沙盤,淡淡地開口:“人是會變的,就像你,也像你的小公子,你以為如今的王


    輕侯,還是當年那個自私到讓我都佩服的混蛋嗎?”


    “你這話聽著,怎麽這麽別扭啊?”白執書一根筋,傻乎乎:“你這話,算是在誇我家小公子不?”


    孟書君瞅了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又低下頭去看沙盤,你說王輕侯那麽精明的一個人,這怎麽收的小弟一個比一個實心眼?


    “明日請你替我去個地方吧。”孟書君揉著有些發疼的額頭,這些天他實在是沒怎麽睡好,頭疼得厲害。


    “哪兒啊?”


    “魏城。”“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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