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聖旨一下,聽在秧霏耳朵裏無異於驚天巨雷,簡直沒有把她炸傻了。


    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宣帝竟然在辰爭鳴有皇子伴讀的情況下給他指了一個側妃,還是白茉?


    而且辰爭鳴今年才要滿十七歲啊,連正妃都沒有就弄個側妃進府,還有比這更扯淡的事情嗎?


    秧霏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等到燕公公叫他們接旨時,她才扭頭去看辰爭鳴,剛才還緊張兮兮看著霏兒的辰爭鳴立即像觸電一樣收回了目光,目不斜視地看著前頭。


    這樣的表現,霏兒如何還能不知道辰爭鳴肯定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卻偏偏瞞著她不說。


    這是為什麽嗎?怕她去鬧嗎?


    秧霏正是心情複雜,卻見原本趾高氣昂,似乎就等聖旨被宣讀後踩霏兒一臉的白茉,在聽到聖旨的內容時,臉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


    “不可能,怎麽會這樣?不是說好會是三皇子正妃嗎?為什麽會變成側妃的!”白茉不相信自己耳中所聽到的,一把扯過燕公公手中的聖旨,打開去讀上頭的內容。


    當看見明黃色的聖旨上赫然寫著‘三皇子側妃’的字樣,白茉猶自不信,口中還喃喃地說:“不可能的,明明說好是三皇子妃的,不會是側妃的,肯定是哪裏弄錯了!”


    傳旨的燕公公一聽這話立即不幹了,冷臉哼道:“白二娘這是什麽話,難不成你要說是灑家在假傳聖旨嗎這上頭的字都是當今身上親手落下的,白二娘若是不相信,自可去皇上那兒詢問。”


    燕公公作為一個老資深的太監,從宣帝還小的時候就開始照顧宣帝,在宮中就算是敏貴妃之流都要給幾分薄麵,白茉不敢得罪,連忙向想說幾句好話。


    可燕公公根本不買她的賬,冷眼一睨,“二娘子還是勿要拖延時間了,接了聖旨,灑家還等著回去向皇上交差呢!”


    白茉無可奈何,隻得依言將聖旨拿了過來。


    燕公公這是才露出些許笑容,卻不是對她,而是看向辰爭鳴,老公公的聲音柔和了幾分:“恭喜三殿下,終於長大成人,老奴可真替殿下高興。一個月後大婚,老奴還望能夠喝上殿下一輩喜酒呢!”


    辰爭鳴也很親近這位自小看著自己長大的老太監,忙點頭應道:“好,你到時候來,我給你吃好吃的!”


    慷慨之至,燕公公終於滿足地點點頭。


    轉眼瞥見秧霏還正瞪大眼睛盯著那聖旨,仿佛至今還不相信的樣子。老太監心念一轉,便擺正臉色說道:“秧大娘子,老奴這裏還有皇上的一道口諭,你上來接旨吧!”


    秧霏更是驚疑,卻隻得朝燕公公躬身,聽候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因三皇子大婚,是為成年,無須再往勤學勤武堂,故而辭去秧霏三皇子伴讀一職,令其暫回秧家,欽此。”


    如果剛剛的聖旨對秧霏來說隻是天降巨雷,那這會兒簡直是要變天了。


    她怔愣當場,根本不知道燕公公是什麽時候宣完聖旨,又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隻是等辰爭鳴擔憂地拉拉她的衣袖,她才勉強回神,卻是呐呐地問:“怎麽了?”


    秧霏此時麵無表情,那神色讓辰爭鳴覺得害怕。雖然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是當他看到霏兒因為這兩道聖旨露出這樣的神情,他還是感覺到不安。


    “霏兒,你沒事吧?你別生我氣,我……”少年,不,現在都已經要‘成年’的辰爭鳴隱隱感覺到有什麽事情正變得無法挽回,他隻能緊緊地揪住霏兒的衣袖,像是怕人跑了一樣。


    可秧霏看著此時辰爭鳴猶豫不決的模樣,卻覺得諷刺。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做得不夠好,竟然令辰爭鳴去宣帝那裏要求辭去她的三皇子伴讀一職,難道真的就是為了娶一個白茉嗎?


    在辰國,一個辭退的皇子伴讀幾乎就相當於一個被退了小定的未婚新娘。秧霏這時候被送回秧家,結果可想而知。


    她從當上三皇子伴讀那一刻起,就一直盡心盡力地照顧保護辰爭鳴,業不求辰爭鳴能夠對她怎麽怎麽的好,可對方為什麽要如此殘忍地對她?


    秧霏嘴角發苦,那頭從‘噩耗’中回過神的白茉見了她這模樣,忿忿不平的情緒頓時找到了平衡點。


    白茉再次衝秧霏揚揚眉,傲然地抬高下巴,似不屑地哼道:“秧霏,你露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做什麽?要博三殿下的同情嗎?不過我勸你最好收斂一點,畢竟你說到底也隻是個奴才!”


    白茉用詞尖銳,句句直刺秧霏,把人說得一文不值。


    可秧霏非但沒有被白茉的話打擊到,反而像是被那冷言冷語醒了腦子,思路也瞬間清晰不少。


    她剛才真是被那兩道聖旨嚇蒙了,剛聽到的聖旨時都忘了去想宣帝到底為什麽會封白茉做三皇子側妃。


    皇子二十而冠,成年成婚,就算宣帝再喜歡白茉也不可能挑在這個時候就讓辰爭鳴成婚啊,除非……


    她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著白茉,她忽然發現,這些天見到白茉,女人精致小臉蛋露出些許嬰兒肥,而且連穿衣打扮也和初見時大相徑庭,最近白茉似乎非常偏好穿那種能夠將她整個人都完全包裹住的大襖。


    原來如此!


    秧霏心中已經有了猜想,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她冷眼睨著白茉,看這人在她勉強驕傲得像隻花孔雀似的,不由好笑,淡淡回應:“霏兒自然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不過眼下這句話恐怕要原封不斷地還給二娘才是,畢竟這裏是落華苑,以二娘現在的身份,出現在這裏似乎不太合適吧?”


    就算辰國民風再開放,馬上就要成婚了的小男女還是應該避避嫌。


    秧霏清楚知道為什麽封白茉為三皇子側妃的詔書會在落華苑,當著她的麵宣讀,可她根本不受這個刺激。


    清清冷冷地一句話,直接把白茉噎得張嘴瞪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白茉和秧霏的幾次交鋒中,她都落了下乘。


    而如今她明明都已經當上了三皇子的側妃,搶了秧霏的男人並如願將人擠走了,可對方卻絲毫不見難過傷心,這令白茉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反倒因為沒守規矩被秧霏駁斥一通。


    看著秧霏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說就你這樣言行放浪的女人也當得起聖旨上的‘蕙質蘭心、賢良淑德’?


    濃濃的諷刺讓白茉感覺手上的聖旨都是沉甸甸的。


    白茉受不了被霏兒這般奚落,頓時惱羞成怒,也不管什麽名門淑女的姿態,叉腰就對秧霏罵道:“秧霏,我告訴你,我以後就是三皇子側妃了,而你隻是一個大臣之女,我要你馬上給我道歉,不然的話我就要你好看!”


    在絕對等級權勢的辰國,皇子側妃也是有品級的,其地位遠遠要高於一個沒品級的大臣之女。


    如果白茉真的那麽不要臉地想用身份來壓秧霏,甚至張嘴打罵,秧霏也無能為力。


    隻是瞧著白茉那副我就要看扁你的嘴臉,就算明知惹怒白茉沒有好果子吃,她仍不學會低頭,更加不可能改口去討好這樣的人。


    霏兒微微抿唇,心裏哀歎自己時運不濟,估計等下就要被白茉借口不尊皇室好好收拾一通,幸好她身上備好了傷藥,及時上藥的話,問題應該也不嚴重。


    隻是霏兒這頭坦然受了,原本因為霏兒冷眼縮在一旁的辰爭鳴卻看不過眼了。


    他猛地站到秧霏麵前,怒眼瞪視白茉,以同樣冷漠憤怒的聲音喝道:“誰準你這樣對霏兒的!如果你敢欺負霏兒,我才要你好看呢!”


    白茉瞪眼,不敢相信地看著辰爭鳴,氣急質問:“你,你竟然為了這個女人斥責我?你別忘了我將會是你的妻子。”


    側妃算不算妻子,這一點姑且不論。


    辰爭鳴奇怪地看了白茉一眼,理直氣壯地說:“就是因為你是本殿下的側妃,我才要告訴你,你必須聽我的,不然我就休了你!我可不是開玩笑的,本殿下有這個權力!”


    說到最後,辰爭鳴的眼神幾乎是凶狠起來,仿佛白茉真的欺負霏兒的話,他也會對白茉動手。


    白茉剛剛被聖旨下令封為三皇子側妃,下一刻就被辰爭鳴嚷嚷著要休棄,即便白茉再如何肆意,被辰爭鳴這般毫不留情地當眾下麵子,她那一張小臉也氣得通紅,牙齒打顫,如果不是身後的婢女扶著,她恐怕站都站不穩。


    可辰爭鳴才不管這些,聖旨都宣讀完了,他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白茉,揮揮手,直接讓春雪把白茉請出去。


    “白二娘,這邊請。”春雪馬上走上前,作出請的姿勢,可不論是聲音動作都對這位未來的三皇子側妃全然沒有尊重的意思。


    白茉見落華苑竟然連一個小小的婢女都敢對自己不尊重,更是氣得臉紅脖子粗,可辰爭鳴的狠話剛剛才放下了,她這時候還真的不太敢去觸辰爭鳴的眉頭。


    想到之後隻會是她成為落華苑的主人,而秧霏馬上就要被趕出去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她能夠收拾秧霏的時候。


    白茉硬是把怒氣壓下去,勉勉強強朝辰爭鳴行了個禮,轉身離開的時候還不忘朝霏兒威脅地哼了聲,這才怒氣衝衝地走了。


    秧霏對著突然的變故有些無奈,轉頭看向辰爭鳴,見後者似乎還很生氣,忍不住調笑道:“怎麽說她也是你未來的側妃,肚子裏還懷著你的孩子,你這樣對她,恐怕不太好吧?”


    辰爭鳴見秧霏終於肯對自己露出笑容,以為對方氣笑了,才不在意霏兒的調笑,隨意擺擺手,完全無所地說:“我們不用管她,自己玩自己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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