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什麽聲音?”宋凱疑惑的看向提槍的便衣。


    為首的一個衝著老頭吆喝:“你,告訴他,你昨晚看到了什麽?”


    跟在宋凱後麵進來的老頭打著哈欠,精神萎靡,一雙幹枯如雞爪似的手掌微微顫抖著,典型煙癮發作的模樣。


    昨晚有人看見夜色,宋凱瞬間提高了警惕。


    老頭聽到便衣的命令,忙不迭點頭:“是是是,我說,我昨晚睡不著覺,坐在院子裏納涼,挺晚的,聽見外麵有汽車的聲音,不一會還有開門的聲音。”


    宋凱瞪著老頭,一臉的不高興:“晚上開個門不是挺正常的,進進出出的,誰還沒個拉屎撒尿的,你能憋一個晚上?”


    老頭擺手:“長官,他撒謊,這院子最近都沒人住,偏偏昨晚來了人,我就琢磨著是不是有什麽事,當我聽見車響之後,就趴在門縫往外看,您猜怎麽著?”


    他故意停頓一下,以期得到長官的嘉許。


    為首的特務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老不死的,快點說,別特麽的給勞資整神秘,想要獎賞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


    老頭平白無故挨了一巴掌,怕的要命,哆哆嗦嗦的說:“我看見一個男人背著一個人走進這個院子。”


    “背的什麽人?”特務問。


    “天太黑,沒看清,反正他背上肯定背著一個人,這點我絕對沒看錯,我要是欺騙長官天打五雷轟!”老頭對天發誓。


    “老實交代吧,昨晚你背的是什麽人?”特務用槍指著宋凱的腦袋。


    “長官,冤枉!您可以進去搜,如果能搜出人來,要殺要剮隨你便。”宋凱梗著脖子狡辯。


    幸虧,他已經按照夜色的交代把該處理的都處理了,否則後患無窮。


    幾個特務分別闖進不同屋子,亂七八糟折騰一通,任何可疑的東西都沒找到。


    出來後,幾個人麵對麵搖搖頭。


    為首的家夥指著灶房,問:“灶膛裏的火怎麽回事?怎麽帶著一股怪味?”


    “想燒點開水,劈柴不太幹,隨手把擦了油壺的搌布點著了引火,還是不行。”宋凱流利的回答。


    為首特務一臉怨氣,看向老頭,怒喝:“喂,老頭,沒抓到人就沒有賞錢,你還在這裏杵著幹什麽,滾!”


    老頭拉著特務:“長官,我真的沒騙你,這家昨晚真的背進來一個人。”


    “他說的沒錯,給他賞錢吧,昨晚真的背進來一個人。”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院子門口傳來,伴隨男人的聲音,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討厭,這種話你也能說得出來。”


    張裴灃摟著一個妖豔的女人緩步進來,站在院子中央。


    他氣勢逼人,抬手指著幾個拿槍的人:“你們幹什麽的?膽敢闖進我家,不要命了?”


    旁邊的女人煽風點火:“爺,人家可是拿槍的,您不怕呀?”


    張裴灃呸了一口:“在洛邑,能讓爺怕的人還沒出生呢。”


    女人咯咯咯的笑,豐滿的身體水蛇般纏著男人,雙臂攀著他的脖子,崇拜的看著他:“爺,人家喜歡死了你這霸氣的樣子。”


    張裴灃摸著她的小臉蛋,邪氣的笑:“怎麽著,想爺了?行,等爺把他們都趕走,咱們樂嗬樂嗬。”


    “那可得快點了,啊,”女人含羞說。


    張裴灃淫、笑著,點著她的鼻頭:“好,聽你的。”


    他轉向院子裏的人,嬉笑怒罵道:“聽見了吧?趕快給勞資滾出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別耽誤勞資的好事。”


    一群特務被突然闖進來的男女弄得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隻有宋凱,馬上反應過來。


    他從人群中跑到張裴灃麵前,鞠了一躬:“老爺回來了,剛才進來的幾位長官非說咱們家裏藏賊,不對。”


    扭頭問為首的特務:“長官,你們到底抓的什麽人?”


    “共匪,地下黨。”


    宋凱繼續向主人報告:“他們說抓的是共匪,非說昨晚咱們家背進來一個共匪,我怎麽解釋都不行,還把咱們家給搜了個底朝天,結果什麽也沒搜出來。”


    張裴灃馬上從宋凱的話裏聽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他低下頭,抬起一隻手捏了一把女人的臉蛋,笑嘻嘻的問:“小美人,我昨晚背你背的舒服麽?”


    那個女人鬆開掛在張裴灃脖子上的手,抬起右手輕輕拍了一下張裴灃的臉蛋,然後把自己的臉羞澀的鑽進張裴灃的懷裏,嗲聲嗲氣說出的話隱約可辨:“要死了,人家害羞了。”


    張裴灃寵溺的拍著女人的腦袋,嬉笑的麵孔慢慢變得冷酷無情:“聽見沒?昨晚爺背著小美人進來,你們還不滾!”


    為首的特務右手把弄著手槍,邊轉動邊向前走,徑直走到張裴灃麵前。


    “哎呀,這是哪位?口氣不小啊。”他誇張的喊道。


    張裴灃從上到下打量一番,用同樣的話反問:“你又是哪位?”


    “我麽,在洛邑也算小有名氣,道上的人尊稱我一聲董八爺,董八貴。”


    董八貴在董家行八,前麵七個兄弟,依次從大到七。


    “啊,原來是董白搭啊。”張裴灃譏笑。


    洛邑道上的人,他雖然沒有全見過,卻全都知道。


    董八貴,董家的第八個兒子,平時依靠兄弟多,橫向鄉裏,說一不二,典型的惡霸。


    誰知他連娶一妻四妾,至今沒生出一個帶把的男孩,被裏裏外外的人笑話,都說董八貴兄弟多有什麽用,到他了,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什麽都白搭。


    這是董八貴最難堪的事,足以讓他抬不起頭。


    “你說什麽?”董八貴臉色刷的一下變白,右手旋轉的手槍槍口直指張裴灃。


    他最恨別人揭他的短,尤其是命中無後的短。


    “哼!敢衝勞資舉槍的人你還第一個,不錯,有膽量,”張裴灃的話音剛剛落地,不知從哪裏射來一直飛鏢,正中董八貴的手腕。


    張裴灃的保鏢,一直暗中保護他。


    “啊。”董八貴慘叫一聲,手槍掉在地上。


    張裴灃陰森森的笑:“”今天美人在此,爺不想見血,都給我滾!回去告訴吳增華,別把爺惹急了,惹急了連他一起收拾。”


    最後這句話,真正嚇到了在場特務。


    董八貴彎腰,左手拾起手槍,不忿的問:“你叫什麽名字?”


    “回去告吳增華,爺叫張裴灃,讓他以後見到爺,繞的遠著點,別讓我看見他,滾!”


    董八貴帶著手下,慌亂離開這個院子。


    人走遠後,張裴灃衝著女人一笑:“乖,去屋裏等著爺。”


    女人嫣然一笑,嫋嫋婷婷走進屋子。


    張裴灃壓低嗓門:“人呢?”


    宋凱正眼看著張裴灃,內心掙紮片刻,裝作糊塗的問:“這位爺,院子裏就我一個人,我不懂您說的人,指的是誰?”


    他從未見過張裴灃,也不敢完全相信他,萬一他也是來抓榮輝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豈不是倒大黴了?


    張裴灃錯愕的看著宋凱,他不相信他。


    “夜色呢?”張裴灃不甘心,繼續問。


    “這位爺,您說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謝謝您替我解了圍,不過我這院子裏真的隻有我一人,不信你也再搜一遍。”宋凱攤開手,做出您隨便轉、隨便看的架勢。


    張裴灃站在原地,在靜默中逐漸露出笑容,直至最後變得放蕩大笑,邊笑邊罵:“夜色你個王八蛋,帶出的都是這種沒人情味的小王八蛋。”


    宋凱一聲不吭,站在一邊打哈欠。


    張裴灃笑夠了,指著屋子對宋凱說:“行,你的賬我記在夜色頭上,你不是說讓爺搜屋子麽?你在這裏好好等著,爺進去慢慢的搜。”


    說完這句話,張裴灃走進屋子,連門也不關,拽著剛才進屋的女人躺倒在床上,鸞顛鳳倒,嬌聲喘喘。


    宋凱站在院子裏,進去也不是,出門也不是,屋子裏的聲音肆無忌憚,越來越大,越來越激烈,清清楚楚的傳出來,一字不落的傳進他的耳朵。


    宋凱難堪的用雙手捂了一會耳朵,捂了一會兒,又累的放下了。


    “混蛋張裴灃!”他記住了他的名字。


    最後,宋凱索性走院門口,背靠著院門,坐在地上睡覺。


    又過了很長時間,張裴灃帶著女人走出屋子,兩人走到院門邊,張裴灃抬腳踢踢似睡非睡的宋凱:“開門。”


    宋凱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極不情願的站起來,拉開門閂。


    張裴灃調笑著經過他身邊,故意衝著女人說:“寶貝,明天再來,今天爺還沒盡興呢。”


    女人看著宋凱,同樣壞笑:“好啊,明天爺還要再努力才行啊。”


    宋凱黑著臉,聽著眼前兩人的對話,差點吐。


    他知道張裴灃是故意整他的。


    沒辦法,看在他營救榮輝的份上,今天的事不跟他計較。


    好不容易送走張裴灃,宋凱鎖了門,出去聯係自己的夥伴,這個院子,隻有自己一人照顧榮輝,不安全,必須要有照應。


    還有,他要聯係夜色,盡快轉移榮輝。


    董八貴帶著手下,狼狽不堪回到調查科。


    和他一起出去的人,沒有一個查到線索。


    吳增華震怒,當場摔了煙灰缸:“笨蛋,一群笨蛋!死了三個人,一點線索都沒有,要你們有什麽用!”


    沒人敢吭聲、敢接話,辦公室內一片肅靜。


    董八貴天人交戰,覺得不報告自己的發現,無緣無故在眾人中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對自己沒有一點好處。


    他戰戰兢兢往前走了一步:“報告特派員,卑職曾經接到一個老頭的告密,說是昨晚發現一戶村民背著一個人進了自家院子。”


    吳增華馬上追問:“然後呢?”


    “然後卑職帶人進院子搜,被一個叫張裴灃的男人阻止了,他叫卑職給您帶句話,以後離他遠點,別叫他看見您。”董八貴聰明的觀察吳增華。


    如果吳增華還是傲氣十足的模樣,他就敢現在殺個回馬槍,去把那家放火燒了,以解他心頭之恨。


    可是,董八貴徹底軟了。


    因為他發現吳增華跟他一樣,在聽見張裴灃三個字後,也軟了。


    不過,吳增華很快調整好自己,他問董八貴:“告密的人可靠麽?”


    董八貴先是肯定:“絕對沒問題,那個老頭親眼看見的。”


    然後又自我懷疑:“那個老頭看著像抽大、煙的,卑職也不敢保證他是不是急著拿到賞錢去買煙。”


    董八貴的不自信源於張裴灃的囂張。


    他看見吳增華的反應後,怕。


    “廢物!正反話都讓你一個人說了,再給我好好想想,到底有把握沒?”吳增華氣的拍桌子。


    “有?”董八貴還是底氣不足。


    當他想起張裴灃叫他董白搭那句話後,滿腔怒氣直衝腦門,渾身上下冒出熊熊火焰,大喊:“有!”


    吳增華打量董八貴,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好!董八貴,我命令你帶人24小時監視那個院子,發現異常情況立即抓人,不要怕那個叫張裴灃的人,萬事我給你兜著!”


    能不能兜的住以後再說。


    隻要抓到人,誰也保不住他張裴灃。u看書w.ukansu


    “是!”董八貴挺著胸脯,嗓門扯到最大。


    有吳增華給他撐腰,他就有了底氣。


    什麽叫張裴灃的,狗屁!狗屎!


    董八貴領令後,立刻帶著三個兄弟原路返回,開始監視宋凱進的那個院子。


    整整一個白天,夜色還像昨天一樣,對工作上的事,不管、不問,熬到點,正常下班。


    下班後,他在公用電話亭給石守成家打了一個電話。


    是傭人接的:“喂,您找小姐啊,小姐還沒下班,對,她說今晚要晚一會回來,對,是,再見。”


    放下電話,夜色直奔洛邑報館。


    榮輝獲救的消息,本來由他告訴石心然不太方便,但是因為調查科死了三個特務,現在已經人盡皆知,這時告訴石心然已經沒有任何不方便了。


    夜色依然直接找到石心然的辦公室。


    這次,石心然對他的態度比上次要好得多。


    “你來有什麽事麽?”石小姐衝他說話時帶著笑容。


    夜色心裏很滿意,臉上同樣滿意,他溫柔的看著石心然,小聲說:“我聽說榮處已經獲救了。”


    “真的?”石心然歡欣雀躍。


    “嗯。”夜色看著比他略小的女孩,源於她身上的善良、清純的品性,瞬間滌蕩了積鬱於他內心的汙濁和鬱悶。


    此生若有她有伴,再艱難危險的事情都能克服。


    夜色心動了。


    感謝所有訂閱的朋友們,感謝@arthen、jasonsyq、大盜草上飛、書友20171024234948896親的推薦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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