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失蹤的第二天晚上,在外奔波了一天的朱惟君、關家父子還有兩個官府的衙役一起坐在朱家的堂屋裏,兩個衙役正向他們匯報今天調查的情況:有目擊者看見秀兒在南熏坊的巷口上了一輛馬車,但究竟上的哪輛馬車,他們始終沒査到。也就是說,沒有哪個馬車夫出麵承認他載過秀兒。


    經常在南熏坊巷口等客的幾輛馬車都認識戲班的人,包括秀兒在內。但蹊蹺的是,那天早上他們的生意特別好,一大清早從家裏出來,差不多剛到巷口,就有人叫車,而且去的都是比較遠的地方。等他們再回到原地時,根據他們說的時辰推斷,那時候秀兒已經坐車走了。


    兩個衙役都是關葦航的朋友,查辦這個案子可以說非常盡心,幾乎發動衙門裏所有的人找了一整天,連各家妓院都去打探過了,怕人販子膽大包天把秀兒拐賣到妓院去。倒還真查到了幾個被拐賣的,可惜都不是秀兒。


    幾個人正坐在一起商議著,門上突然傳來了“咚”的一聲,像有人在用石頭砸門。


    屋裏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兩個衙役站起來,一個拔出腰刀站在一旁,一個先輕輕拉開門閂,再猛地把門打開。院子裏空空的,別說人,連隻貓都沒看見。


    “可能是哪個過路人惡作劇吧。”那個衙役正要關門,拿著刀的衙役說,“阿瑟,你往前麵走一點,你擋著光了。”


    阿瑟疑惑地往前走了幾步,這回連坐在屋裏的人都看見了,燈光正好照射到屋簷下一塊綁著東西的石頭上。大家頓時都明白,剛剛砸門的就是這個了。


    拿刀的衙役把石頭揀回來,大夥兒一看,石頭上綁著一塊布,上麵寫著幾個字:“珠簾秀三日後即回。”


    幾個人忙拿著布追到大門口,巷子裏哪裏還有人,送信的早就跑得沒影兒了。


    拿著那塊布,朱惟君喃喃念著:“‘三日後即回’,是從失蹤那天算起三日呢,還是從今天算起再過三日呢?”


    關葦航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管那邊是怎麽算的,起碼有一點可以肯定,秀兒現在還好好地活著,而且最遲再過三天就回來了。”


    十一也安慰道:“是啊,好不容易有消息了,又沒有勒索什麽,已經是萬幸了。”


    兩個衙役聽了這話,趕緊把眼轉開去,免得不小心笑出來:這大都有名的敗家子窮得叮當響,連親生女兒都要送去戲班當戲子了,誰還會勒索他?他有什麽可勒索的?


    朱惟君當然沒心事注意這些,他仍然死死地盯著那張布條,看了又看,仿佛能從裏麵看出什麽機關,嘴裏疑惑地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為什麽要把她關三天?又不要錢,又不要人,就關幾天。難道把她搶到哪裏去做客,幾天後再送她回來?“


    阿瑟笑道:“這倒像是戲癡會幹的事。”


    另一個衙役也點頭道:“好像鳳仙班的花李郎前年就被人劫持去軟禁過幾天吧,幾天後放他回來還給了一筆錢。隻是花李郎回來的時候憔悴得很,像幾天幾夜沒睡過覺似的,一副殘花敗柳的樣子,別人問他那幾天發生的事,他死活不肯說。”


    話一出口,立刻遭到了同伴的一瞪,他忙不好意思地解釋:“花李郎多半是遇到了喜歡玩屁股的色老倌,秀兒是個姑娘,怎麽會招惹這樣的人呢?呃,我的意思是,不會招惹……”說到這裏,他尷尬地住了嘴,因為布簾後已經傳來了一聲壓抑的涕泣。


    關葦航不忍地隔簾勸慰著:“弟妹,這些都隻是猜測,你先別忙著傷心,說不定明天秀兒就好好地回來了,那你不是白流這麽多眼淚。”


    老是說錯話的衙役懊惱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起身告辭道:“既然已經有消息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朱惟君一麵說些感激的話,一麵從袖褡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禮封送給他們,那兩個人略微推辭了一下就收下了。其中那個叫阿瑟的還問了關葦航一句:“關大人,那我們明天還要不要去査呢?”


    關葦航說:“査也査著,隻是不用像今天這樣全體總動員了,今天你們排查過的地方明天就不用去了,看還有哪些漏掉的地方,明天派人去看看。但城門口的檢查不能疏忽,我擔心這是人家使的詭計。”


    阿瑟問:“大人的意思是,故意告訴我們說三天就回來,讓我們放鬆追查,他好趁機把人弄出城去?”


    關葦航點了點頭,然後說了一句:“總之,辛苦你們了。”


    另一個衙役馬上躬身道:“大人千萬別這樣說,隻要是大人的事,就是我阿三的事,要沒有大人的神藥,我哪有兒子抱,哈哈。”


    提起這個,關葦航也笑了:“你家那大胖小子,周歲的時候你請我去喝酒,我看那圓藕一樣的胳膊腿,起碼有二十好幾斤,現在快三歲了吧,有多重了?”


    阿三立刻眉飛色舞:“前天稱過的,52斤!他娘都抱不起他了,說兒子就是塊頭大,鄰居家的丫頭比他還大半歲,才30幾斤。我看她羨慕人家的丫頭,就說要不咱們也生個丫頭吧,她讓我來找大人。嘿嘿。“


    關葦航忙表示:“這個好說。等這件事完了,你再給你和尊嫂開幾副好藥。”


    “多謝大人!”阿三喜滋滋的一拱手,和同伴告辭而去。


    關葦航因為自己艱於子嗣,多年來在這方麵想了無數的辦法,可以說從古到今的醫書都翻爛了,民間偏方也收集了一籮筐,並不惜以身試藥,幾乎成了藥人。俗話說久病成良醫,何況他本來就是良醫,比一般瞎摸瞎撞的門外漢更容易掌握訣竅,所以幾十年摸索下來,竟成了治療不孕不育以及陽啥早啥等男性功能疾病的權威大夫。


    他能在宮裏撈到太醫院的院史,其實也歸功於此。在皇宮裏,無論男女,生子都是頭等大計。尤其是皇上的嬪妃們,為求生子良方,無不對關葦航禮遇有加,厚賞無算。關家財源滾滾,除醫館和各地藥鋪的收入外,皇宮也是一大財源。


    兩個衙役走後,因為關家父子不算外人,顏如玉眼泡紅腫地從裏麵走了出來,幾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最後關家父子也走了,朱家夫妻和幾個小女兒站在敞開的大門前,呆呆地望著幽暗的巷子,一個個失魂落魄的站了好久。


    終於把幾個女兒哄上床後,朱惟君望著自己的妻子說:“你的眼睛都腫成這樣了,別再哭了,秀兒沒事的,也許明天就回來了。”


    “可是”,顏如玉擔憂地說:“要是秀兒也像那個花李郎一樣,人是放回來了,可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弄成了殘、殘……”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眼淚又不受控製地狂瀉而去。“殘花敗柳”幾個字就像針一樣紮在她的心上,隻有做母親的人,才能體會到一個母親在想象自己女兒遭受如此摧殘時所承受的那種痛苦。


    “如玉,你不要那樣想。不會的,吉人自有天相,我們的秀兒是個有福之人。”朱惟君努力安慰著傷心欲絕的妻子。


    顏如玉淚流滿麵地看著他說:“孝和,這一生,我從沒怪過你,哪怕你蕩盡家產,一輩子遊手好閑,我都沒說過什麽。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嫁給敗家子就努力做好敗家子的妻子,有錢的時候就陪你散漫,沒錢的時候就陪你過窮日子,我從來沒有過一句怨言。可是今天,我要告訴你,我恨你!要不是你敗家,秀兒怎麽會淪落到出去唱戲賺錢的地步,又怎麽會招來這一場劫難?”


    朱惟君震驚地站了起來,妻子的話如同當頭一棒,打得他頭暈目眩。他張口結舌半天,才呐呐地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顏如玉朝他喊道:“去跟你女兒說,如果你還有機會跟她說的話!”(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美人卷珠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藍惜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藍惜月並收藏美人卷珠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