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怔住了,雖然有些懷疑,但是看他的表情並不像是開玩笑。


    莫非他發現了什麽?我想不出那裏能有什麽,因為那個角落我也曾去過幾次,與這樹裏的其他地方沒有兩樣,堅硬的土壤,陰涼和潮濕。


    但瞧索鑫的樣子不像是在故弄玄虛。


    我們一邊向他走去,手中的武器還是緊緊地握著,以防不測。


    剛剛走近他的身旁,一股尿臊味撲麵而來,幾名女性成員微微皺鼻。


    “你們看。”索鑫不在意我們的眼光,顫抖的手指向地麵。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但此處幾乎沒有一點光亮,在他手指的方向我隻看到黑乎乎的一片,並沒有發現什麽。


    木醫生將本已經收進背包的照明燈拿出來,打開後終於能夠看清楚他腳下的情形。


    我仔細一看,眼睛立刻瞪大——在索鑫的腳下那片區域,有一塊凹下去的土壤,上麵還泛著黃色的氣泡。估計是剛才索鑫方便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我有些疑惑,這塊土壤什麽時候凹下去的?因為之前如果有如此明顯的凹陷層,我一定會發現。


    我們立刻相互對視,每個人的眼中又重現了希望的光亮,因為這下麵可能就是我們的逃生之口。


    “大家怎麽看?”木醫生率先冷靜下來,分析可行性。


    “什麽怎麽看?當然是從這裏挖下去了,它的樣子明顯是告訴我們下麵是空的。”索鑫一副木為生明知故問的樣子。


    “你有沒有想過,它怎麽會突然凹下去?”我微眯著眼睛反問道,“如果這下麵是自然形成的地下水道,你挖開後,地下水如果噴出來了,我們都要死在這裏。”


    我們不是沒有想過從地下挖一條通道離開這裏,可之前堅硬的土壤令我們放棄了這個不太實際的想法。如今事情出現了轉機,如果這下麵的空的,那麽一開始我們早就應該發現了,但現在突然凹下去,事情一定沒有想得那麽簡單。


    我的問題令所有人陷於的沉思,如果我們沒有想出一個合理的理由,貿然地行事,也許結果比直接衝出去更糟糕。


    思考無果,我便開始觀察大家的動作,想從他們考慮的出發點想問題。除了方筱以外,大家都在觀察這片凹陷區域。她一開始和我們一樣驚喜,以為發現了逃生之路,但看到這般結果後便空歡喜一場,可能為了躲避這騷臭的氣味,她便走到另一側,此時正拿著水壺喝著那場暴雨恩賜的最後水源。


    我搖了搖頭,看來不能指望她想出什麽了。但我轉過頭的一瞬間,我猛地轉回去,盯著她的水壺,腦海中想到了兩個字——暴雨。


    “有沒有可能是那場暴雨?”我問道。


    大家目光相互交錯,我看到文露表情有些變化,她眼睛轉了轉,似乎有了答案。


    “有可能,”她先是肯定了我的結論,然後分析道,“你倒是提醒了我,這麽古老的樹,它的地下營養‘輸送管道’一定錯綜複雜,經曆了上千年的發展蛻變,一些老死的根部逐漸被土壤分解,但其維持的通道形狀卻遺留了下來。而前幾天那場瘋狂的暴雨令雨水滲透到地下,估計充滿了它的管道,然後就到達了這裏。”


    聽文露這樣麽一說,似乎很合理地解釋了這一切,但問題仍然存在。


    “那按照你的意思,既然雨水都已經溢出來了,那這個地下管道應該也被灌滿雨水了吧?”說出這句話,讓我不經意有些失望。


    “應該不會,大雨是幾天前下的,而且既然這塊土壤已經塌下去一片,說明下麵的雨水已經被周壁的泥土吸收,泥土由鬆變實,才會自然下沉。”


    文露一隻手輕撫著下顎,一手環胸,簡短的時間裏,分析得既專業又讓我們易於理解。


    “那這麽說,我們可以從這裏挖下去,而且……有一個天然形成的通道為我們逃生準備?”索鑫喜形如色。


    文露點了點頭,轉向我。


    “不過,我可不保證不了這棵樹的運輸通道還完好無缺,以及它的延伸性是否能將我們帶出去。”


    她似乎在說給我聽,我知道她始終保持著科學嚴謹性。


    “後果是什麽?”一旁的喬心蕾輕聲說道。


    文露看向她,說:“有可能我們會困在下麵,進退兩難;有可能上方泥土表層會突然坍塌,將我們活埋;有可能會再次暴雨降臨,雨水淹沒地下通道……”她頓了一下,繼續道,“也有可能,我們順利地走出去,逃生。”


    除了最後一種可能,其他都是死路一條。


    木醫生走到大家中間,剛才我們在討論的時候,他一直在默默思索,現在似乎有了新的打算。


    “既然又多了一種選擇,那大家投票表決一下吧,少數服從多數。兩個選項:第一,還是按照剛才的計劃衝出去;第二,從這裏挖下去。”


    聽到這兩種選擇,我內心不禁苦笑了一聲。在我看來,我們看似新找到了一條求生之路,但誰知道這所謂的通道離我們有多遙遠,而且文露的那些可能隻要出現一個,我們就絕無生還的可能。不過,選擇後者的好處是,死了的話還能留有全屍,甚至連棺材都不用找,直接葬到了地下。


    “一分鍾考慮,記住,我們隻能嚐試一種選擇,因為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我知道木醫生沒有危言聳聽,我們已經彈盡糧絕,如果選擇了第二種,我們就要把最後的體力用在挖通道上,如果挖到一半再想選擇第一種,那時體力喪失的我們再衝出去根本就是自取滅亡。


    一分鍾的時間轉瞬即逝,其實我的心裏早已經有了答案。


    “好了,大家投票選擇吧。”木醫生看了時間,說道。


    所有人都湊了過來,每個人的臉上都似乎閃爍著同樣的光芒,我相信他們的選擇和我一樣。


    結果不出我所料。當木醫生說“誰同意第一種選擇”時,沒有一個人同意,這說明我們都傾向於第二種選擇。先不考慮存活的概率,至少避免了與那群恐怖的爬行生物直麵交鋒。


    “那既然這樣,事不宜遲,我們開始動手吧。”木醫生點了點頭道。


    “沒錯,過不了多久,下麵的泥土就會幹涸,那裏將重新變得堅硬,到那個時候,再想挖就不是容易的事了。”文露附和道。


    “你不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麽?”我看了看她,問了一句一直想問的問題。


    文露點了點頭,但她緊接著說:“我們還有其他選擇麽?”


    沒錯,我們沒有選擇,大家似乎都認命了。


    我看著那片凹下去的區域,突然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我們用什麽挖?先不說味道已經被我們弄得無法忍受,就算是現在的泥土很鬆軟,我們用手或者柴刀,要挖到什麽時候去。


    我正想說出這個問題,隻見木醫生打開了塔力留下來的背包,從裏麵拿出了兩把折疊鏟。我恍然,怪不得他的背包比我們都要大,原來裏麵比我們多裝了很多東西。這一路,塔力默不吭聲,但卻無形中比我們每個人做的事都要多,但此時他卻生死未卜……我心中某處正在感覺一陣悲涼,不禁懷疑到,這座島給我們的到底是治愈還是毀滅。


    “鏟子隻有兩把,我們三個人輪流挖吧。”木醫生似乎有意讓女性成員避開這裏,畢竟味道過於刺鼻。


    我點了點頭,接過了一把,順便把另一把拿過來遞給索鑫。他雖然麵露不願,但還是接過去了。


    “需要換人的時候喊我。我去和小露商量一下接下來的事宜。”木醫生轉身走向樹內另一側。


    索鑫將折疊鏟拉長,用力插進土裏,冷哼了一聲。


    “苦力活讓我們做,自己歇著,這老東西。”


    我無視他的抱怨,沒有時間和他在這開玩笑,將折疊鏟拉長,這鏟子也是高端工具,打開閥門,隻要輕輕一拉便變成了一米多長的鏟子,而且極其鋒利,當武器也不為過。


    無暇顧及太多,現在時間極其寶貴,我開始用力鏟土,這下麵果然鬆軟到不需要耗費多大力氣,但不知道有多深才能到達文露口中所謂的“古樹的運輸管道”。


    索鑫看我已經開始幹活,也不好在一旁看著,隻好也卯足了勁挖了起來。


    我們挖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我和索鑫的半個身子已經站在一個邊長兩米左右的正方形坑裏。我靠著牆壁喘息一會兒,發現自己的額頭上已經有了絲絲細汗,不禁在心底苦笑了一聲,從小到大都沒有幹過農活,多虧喜歡冒險以後身體素質提升很大,要不然這一路怎麽撐得過來?


    看著索鑫在一旁,彎腰撅土一氣嗬成的熟練程度,我露出一絲笑意,心裏想著這小子終於有點用了。然後,搓了搓手準備繼續挖。但就在我剛抬起鏟子時,突然看到一個白色東西嵌在身後的土壤裏。


    我彎下腰,發現那似乎是一張紙片的一角。


    這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我看著紙角的位置,那是處於半地下的深度,聯想到之前文露在入島前發現帶牙印的木棍,頓時,我心裏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假意在挖土,實則想看看那到底是什麽。我小心地在它周圍挖著,最後發現它隻有一個巴掌大小,而且暴露給我的背麵是白色底麵,我拿起來,觸感像是一張照片。


    當我翻過來,看到畫麵那一瞬間,我感覺頭皮炸裂,一種恐懼到反胃的感覺直逼到嗓子眼——那上麵竟是我和我曾經戀人的合影。


    此時看到這張照片令我不能接受,我拿著照片的手在顫抖,無法控製。


    這張照片是我們分開後,我唯一留存的一張合照。但讓我毛骨悚然的是,它原本應該在黑色手提箱裏,那個早在入島之前就莫名丟失了的黑色手提箱。


    怎麽此時會在這裏出現,而且還埋在了地下?


    “喲,由哥的眼光不錯啊。”索鑫突然在我背後說道。


    我猛地一驚,再想把照片收起來已經來不及了,不過他應該不知道這是我挖出來的,而我也不打算告訴他,這件事很蹊蹺,我感覺到一絲詭計的味道。


    他見我沒理他,繼續邪笑,把鏟子插在土裏然後靠過來,在我耳邊道:“想女人了?嘿,我看咱們隊伍裏那幾個女的,除了那個喬心蕾外,剩下的那兩個身材都不錯,尤其是那個方筱,你不知道剛來島上那一晚……”


    我揮手打斷他接下來的話,因為不用他說我也知道發生了什麽,要不然第二天早上他們不會出現在一起。之前我還可能調侃一下他們的開發,但我目前隻關心一件事,這些人中,就方筱的背景我還不了解,其他人從索鑫嘴裏或者觀察中,都或多或少知道他們的職業與目的,隻有方筱來這裏的目的還是模糊的,感覺她像是來遊玩度假的,可這又似乎與我們團隊來這裏的目的相違背。


    “你是不是認識她?”我將照片放入褲兜,問道。


    索鑫被我的話問得怔住了,直直地看著我。我也恍然發現自己問錯了問題,但看他的反應,難道我無意間問出了什麽秘密。於是不動聲色,同樣看著他,而且嘴邊罕見地帶了一絲詭笑。


    “厲害,不愧是由哥。”索鑫把聲音壓得很低,但同時承認了我的話,我心裏暗暗吃驚,他與方筱果真認識。


    這個結果顛覆了我當初對這個團隊的分析,以為來到這裏的每個人都是因為網上的帖子,或者某種不為人知的途徑聚集在一起,互不相識。但目前看來,好像相互認識的還不止這一對,這令我對這次冒險之行有了更多的猜測與擔憂。


    我做了一個讓他解釋的表情,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慢吞吞地壞笑道:“我……我不是讚助這次行動的人嘛,當然得有點特權了,我怕……怕島上太無聊,所以那小妞是我花高價錢請來……陪我玩的大學生……她賺點外快,我解決寂寞,各得其所嘛……”


    聽了他的解釋,我極其無語,人真是改變不了自己的本性,來到這種九死一生的地方,還不忘帶著女人。這下子我也想明白了,為什麽之前感覺這方筱的種種行為像是在旅遊度假一般,估計她事先也不知道是來這種地方,以為等待她的是陽光、沙灘和遊輪。


    “那其他人呢?”我腦海中晃過兩個人影。


    “其他人?”索鑫沒明白我的意思。


    “其他人還有像你與方筱這種關係,在來這裏之前就相互認識的麽?”我補充道。


    “這個……應該不會有吧?”他也不太確認地回複,“這次行動是那老東西組織的,我隻是出資者,而且當初他明確聲明這次出行要完全保密,據說是招募每個人的時間、地點都不相同,為的就是確保每個人都不認識,uu看書uuknshu.cm 目的也不相同,這樣的話,就不會因為利益衝突發生內訌。”


    這點倒是想的很周全,按照索鑫這麽說,還真是如此,我們七個人來這座島的目的都不相同,有的人為了錢,有的人為醫學、生物學的突破,或者是找靈感……不過,無論目的多麽荒誕不經,但至少實實在在擺在眼前,最怕的是,人看似沒有目的,但卻又有所有目的。


    “那方筱你是怎麽帶進團隊的?木醫生知道麽?”


    我問完這個問題,索鑫的臉色變了,開始有點局促不安,我能看出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不方便說就算了,我出去透透氣。”我作勢要爬出挖的深坑。


    “哎,由哥……”他叫住我,然後湊過身,頭伸到我耳邊細語。


    然後,我的表情隨著他說的話,而慢慢變化,最後近乎於嚴峻。同時,我手緊握這長鏟盯著他,盡量掩飾心中的憤怒。


    “由哥,我已經把這些都告訴你了,”索鑫沒看出我的緊迫感,繼續道,“為的就是希望你能相信我,你知道現在我們處境,即便我們能活著出去,誰知道後麵等著我們的是什麽,所以我希望咱倆能彼此信任,因為我感覺……”


    他臉上少了一直的媚笑,多了幾分嚴肅,一點也不像之前花花公子的樣子。加上他剛才告訴我的事,這更讓我覺得這小子城府很深,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我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們這裏的人可能有問題。”


    他的臉藏在黑暗中,一種說不上來的意味。


    我盯著他,無數情緒包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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