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索鑫,感覺此時的他已經換了一個人,一個在紈絝子弟皮囊之下的人。


    “你發現了什麽?”我問道。


    “不瞞你說,我感覺咱們這個團隊裏有人故意搞分裂。”他忿然道。


    分裂?我對他用這個詞來形容我們目前的狀況有些疑惑。


    “具體一點。”


    “具體就是……”他的臉從黑暗中探出來,語氣不太自然道,“我感覺方筱似乎……似乎……怎麽說呢,現在有點脫離我的掌控了。你知道的,她是我花高價錢請過來,陪我度過在島上寂寞的夜晚,雖然在大家麵前我們要裝作不認識,但私下她肯定要跟我做該做的事兒啊……可在島上的第一晚結束後,她現在竟然開始躲著我。”


    索鑫臉上的表情糾結在了一起。


    “我以為她想趁機加價,所以我曾單獨找過她,威脅利誘她——如果不聽話一分錢也拿不到。但……竟然被她無視了……這對一個靠這種事賺錢的拜金女來說,絕對不正常啊。所以我懷疑,這其中一定有人發現了什麽,並且從中作梗破壞我倆的關係。”


    我聽了他的分析,雖然覺得不會有人無聊去破壞他們這種苟合之事,但被他這麽一提,我確實感覺有一絲異常,是關於方筱的變化。


    回想在海上遇到那頭變異後的蛇鯨時,小姑娘當時受到驚嚇時的反應極其強烈,甚至因此而呆滯很久。而最近幾次,我們麵對的危險並不亞於那一次襲擊,但她害怕的反應卻有些平淡,有一種……一種習以為常的感覺。雖然這種態度對團隊仍起不到一絲幫助,但至少不會隻被嚇得跌坐在原地等待別人去救她。


    我將長鏟插進土裏,看著索鑫,思索著他的話,如果他所說的屬實的話,那方筱的轉變還是很蹊蹺的,即使這種改變是好的轉變。隻是不知道,什麽原因使她的性格突然變得堅強起來。


    想得頭有些暈,這種事情光靠想是無法猜出來的,因為在這座島嶼上,很多現象都是超越了現實的認知,尚且不提那些罕見恐怖的生物從何而來,就拿我自身腿上的傷口快速愈合來說,這簡直就是靈異現象。


    想到這兒,我視線看向受傷的腿,突然一個恐怖的想法貫穿我的身體。


    “還有一種可能……”我說。


    索鑫疑問地“嗯”了一聲。


    “不是我們當中有人破壞你們的關係。”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那是?”


    “是這座島。”


    “這座島?”他反問一聲,然後表情立刻緊皺在一起,嗓音突然變尖,“由哥,你是說……你是說……”


    我立刻示意他小點聲,他連著點頭。


    “沒錯,是這座島改變了她,或許用‘治愈’來形容更加貼切。”我低聲說道。


    索鑫被我的想法驚得說不出來話,但他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對這座島的唯一介紹你還記得麽?”我心中已經篤定方筱的改變一定與這座島有關。


    索鑫想了一下,然後猛地點頭:“記得,它可以治愈……一切!”


    “沒錯。‘一切’是一個很廣泛的詞匯,可能指的是人,動物,或者植物等生物的各種器官;又可能指的是心靈上,精神上,等治愈的方向。”


    我把自己當初對“一切”的分析告訴他,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言外之意。


    他愣了愣,表情顯示他對這個解釋的理解很勉強,語氣磕磕巴巴地反問:“心靈上?精神?你是指是這座島治愈了她,糾正了她拜金的壞思想,讓她改過自新做一個好姑娘?”


    我不置可否地看著他。


    “可這也……也太扯了吧……”


    我指了指小腿,告訴他,所謂“無稽之談”的事我已經經曆過了,還有喬心蕾在樹內發生的那一幕。


    他看著我腿,表情轉變得有些沮喪,重重地喘了一口氣:“那完蛋了,如果她真的從良了,那我豈不是要寂寞度過在這島上的生活。”


    “寂寞?你覺得我們現在寂寞麽?”我指了指眼前的現況。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可不是我們說了算,這座島……”我沉聲說道,“沒有那麽簡單。”


    他似乎被我的話嚇到了,突然尷尬地笑了笑,忙說自己是開玩笑的,好像在對這座島解釋什麽,一臉敬畏的樣子。


    我看了一眼時間,發現我們關於這個話題已經聊了很久,討論出來的結果卻令我深陷其中,不管是不是我們所猜測的,這座島已經給我們這群外來者一個信號——它的治愈是真實存在的。


    我告訴索鑫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其他人,他猛地點頭。然後,我們繼續挖土,但心思已經悄然飛走,往無盡的疑惑與未知的領域。


    雖然另一側的人應該聽不清我們在說什麽,但是肯定能聽到我們竊竊私語,我們能做的隻有保持正常的狀態,不被別人看出異常。


    我們又挖了一段時間,一直到我和索鑫兩個人的整個身子都進入了坑內,可下麵還是不見有任何通道的跡象。


    正當我猶豫還要不要繼續挖的時候,坑外傳來腳步聲,木醫生進入我們的視線,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文露。


    他們看了一眼我們的成果,然後說道:“你們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交給我們,可能需要改變挖的方向。”


    我和索鑫沒有理由拒絕,便點頭爬了上來。


    重新回到地上,下意識第一眼尋找的就是剛才話題的主角——方筱。


    她坐在樹內另一側的角落裏,目光看向樹縫外,表情有些呆滯。


    她真的改變了?我暗自發問。明顯感覺氣質都與之前不同了,而且似乎感官更加敏感,因為她好像察覺到有人在觀察自己。


    我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來,喝了一口最後剩下一點的水。看似休整,其實我的眼睛正用餘光看著周圍,除了繼續挖通道的木醫生與文露,在樹內的其他成員都在休息。我隱蔽地從兜裏拿出那張從地下挖出來的照片,仔細地觀察著。


    照片上麵上是我曾經的戀人,也是我唯一有過的一段感情。


    她齊肩的短發颯爽無比,陽光般的笑容掛在臉上,而照片上的我,青澀純真,但不苟言笑。我還記得那天留下這張照片時,她曾埋怨我為什麽不笑,我的回答是“因為笑起來不好看”,她有些不高興,但還是遷就了我。在我們一起生活的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如此。


    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因為自己強烈的自尊心可以輕易摧毀眼前的美好,無論它得來多麽不易。


    我盯著照片,想努力回憶起與她相關的種種過往,但詭異的是,除了照片上留下的這點影像,曾經與她一起其它的片段竟然在腦海中都模糊不清,仿佛被什麽隔絕了一般。而腦袋裏全被這三年的冒險經曆占據,難道是它們侵蝕了我曾經的記憶?


    晃過神,我不易察覺地輕歎了聲,苦笑過後,放棄了回憶。其實,我很不喜歡這種無意義的回憶,既費神,又耗時。


    最後,我捏了幾下照片的片角,仿佛在和它告別,然後準備將它收回口袋,但手卻突然停了下來。我繼續用手摩挲著剛才摸著的地方,感覺到那裏有一小塊凹凸不平的區域,很細微,如果不是反複仔細地摩挲,根本無法察覺到。我把它拿到眼前,仔細觀察,發現在照片的背後角落,有一串人為刻上去出的數字,而數字隻有0和1兩種。


    我頓時感到有些奇怪,職業的嗅覺告訴我,這一串0和1的數應該是代表著二進製。而奇怪的地方也在這裏,我敢肯定自己從來沒有在這張照片背後刻上這串數字。


    但……如果不是我,那會是誰?誰曾經接觸過這張照片,為什麽它會出現在地下?


    問題接踵而至,關於第一個問題,我不禁把目標先鎖定在自己周圍的人身上,但在這個團隊中,隻有我的職業與二進製有關,當然也不排除有人懂計算機技術,但概率不大,uu看書 ww.uukanshu 就算他們了解一些,往這照片上刻這串數字的意義是什麽?我需要把它翻譯成十進製。


    奇怪的事越來越多,我已經覺得這次的冒險已經超出了我預想的範圍,真有可能有去無回。不單單是我們才入島幾天就已經身陷囹圄,彈盡糧絕,更是感覺有什麽東西一直躲在暗處,操控著我們腳下的路。


    這座島確實有一些神奇得無法言語的地方,但更多的是躲在它背後的邪惡。


    正被各種思緒擾亂,那邊的坑下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什麽東西倒塌了。大家立刻警覺起來,我們剩下的幾個人都站了起來。


    我握緊柴刀,走了過去,來到這裏以後任何時候戒備之心是必不可少的。


    我的頭探了下去,腳下挖的坑的深度已經有近三米,一直到底以後,通道並沒有向下顯露出來,反而軌跡向右側延伸。我想到剛才文露換我們的時候曾說過,可能需要改變方向,隻是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確認是這個方向的。


    片刻,木醫生便從右側半人多高的小通道探頭,表情難掩喜色地說道:“通了。”


    僅僅兩個字,卻卸下了我們心中擔心的重擔。


    我們立刻收拾了一下上麵的裝備行李,開始陸陸續續下坑,潛入半人通道,木醫生在下麵接應。


    我是最後一個下去的,臨下去前,我特意望向樹縫外,那群爬行生物還在那裏守著。那一瞬間,我感覺一開始我們就想錯了,它們守著的目標或許並不是我們,而是這棵古樹。


    木醫生在下麵看著我,從他的眼睛裏我似乎看出了同樣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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