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節第十一軍


    九江縣,段家村。在這處偏離長江與南潯線位置的地方,一條狹長的小河正潺潺而流,翻滾著輕快的波濤,直往南方而去。


    這是幹家河,北通七裏湖,引水至此繞九江縣城一周,形成了一道寬闊的護城河,這種格局在南方的城市頗為常見也極為有效,那道寬闊的護城河與身後滿是滄桑的城牆相輔相從,從苦自今,不知道替這座城市阻擋了多少狂風暴雨,為城裏的百姓免去了多少兵災。


    然而,曆史總是被波濤洶湧的河水所衝垮,船堅炮曆的日軍在飛機的狂轟濫炸中輕而易舉的轟垮了不知道屹立了多少年的城牆,一舉攻占了這座南岸的據點。


    段家村並不大,約莫六七十戶人家,隻不過這個往日顯得安寧靜溢的小村莊,已經徹底失去了生氣,雖然村子還是那個村子,房屋還是那些房屋,但是沒有了那些納暑乘涼的老百姓,沒有了調皮玩耍的童子,整個村子的生氣都像是被抽的一幹二淨,變得死氣沉沉。


    一座臨河而立的屋子裏,兩個身著武士服的日本人跪坐於塌旁,塌上有式樣古怪的酒瓶,有幾碟牛羊肉之類的小菜,屋裏的涼爽與外麵的酷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這裏的平靜也與南潯線的火熱戰爭有著天壤之別。


    一個略顯清瘦的日本人伸手拿起了酒瓶,似乎想要替對麵的酒杯裏倒滿酒,這種平常的舉動,卻像是徹底驚嚇到了跪在那裏的人,隻見他急忙站起來,並且躬身肅手到了一旁,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這個清瘦的日本人五六十歲的模樣,頭頂有些禿,兩鬢斑白,深深的皺紋和漸漸浮現的老年斑,顯示著他的生命已經走過了最為強盛的時期,走向晚年,鼻梁上架著的厚厚鏡片,更是憑添了幾分老態,讓人不由感慨著歲月的無情。這人正是負責組建第十一軍的原第二師團長岡村寧次,一個1915年便踏入中國國土的中國通。


    看到麵前軍官的恭敬模樣,岡村守次不由微微笑了笑,替對麵的酒杯倒滿酒後,便是輕笑著說道:“鬆浦君,能不能習慣支那這片廣袤的土地?”


    鬆浦淳六郎聽到司令官的問話,當即嗨了一聲,不過他沒有急著回答,似乎這個問題並不是那麽的容易。


    看到他這副拘謹的模樣,岡村寧次笑了笑道:“鬆浦君,這是私人間的聚會,不必要這麽多禮,再說同為中將,以你的年紀還有大好的未來,帝國開疆拓土的偉業,替天皇陛下效忠的重任,還需要你們去承擔。”


    這番話明顯讓對麵的中年軍官略微輕鬆了一點,其實說是中年,鬆浦淳六郎並不比年輕,隻是相對於岡村寧次一副垂垂老矣的神態,他要顯得年輕力壯的多。


    “閣下,時間太短,一時間還真的難以適應支那這片土地。”鬆浦淳六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看著岡村寧次招了招手讓他坐下的意思,鬆浦淳六郎想了想便是沒有再推遲,一邊重新恭敬的跪坐下來,一邊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這裏實在是太大了,完全超出了想象的空間,看著連綿百餘裏的群山,看著那條寬闊狹長的沒有盡頭的河流和大片大片荒蕪的土地,真的難的想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地方。”


    岡村寧次給自己麵前的酒杯斟滿酒,端手示意,然後輕咪了一口,旋即陶醉的說道:“這是從宮崎運來的清酒,真是好久沒有品嚐到這麽醇正的味道了,鬆浦君遠開故鄉也有二個多月的時間,不妨也嚐嚐家鄉的味道。”


    看著鬆浦淳六郎酩了一小口後一臉享受的樣子,岡村寧次不由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菜肴,然後一邊緩緩說道:“這個世界有著太多的不公平,支那人愚昧無知,卻占據著如此廣袤的土地,我們帝國的無數精英卻是擁擠在狹窄貧瘠的島上,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好在帝國的勇士不甘於現狀,如今已經踏上了這片土地並且打下了諾大的一片區域,從華北到華東,支那上百萬軍隊不堪一擊連戰連敗,甚至連京都也已經陷落。”


    鬆浦淳六郎卻是沉吟說道:“閣下,支那人雖然不堪一擊,但支那人的疆域太過寬廣,一旦戰線拉長,恐怕各種不利的情況都會出現,來支那前,已經隱隱聽說國內連學校教練用的步槍都被收回,一旦深陷戰爭的泥潭,恐怕問題會更加的複雜。”


    岡村寧次心中閃過一絲不滿,但多少年的風風雨雨走過來,其表情之控製早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方,隻見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波動,隻是輕笑道:“鬆浦君的擔心很有道理,但此次總部製定的武漢攻略戰一旦達成目標,隻要攻占了支那人的腹心地區武漢等地,支那人必定將失去作戰之決心,整個支那戰場的戰鬥都將在不久之後結束。”


    鬆浦淳六郎點了點頭道:“願為天皇陛下盡忠,隨時聽憑閣下的調遣。”


    他的表態,似乎讓岡村寧次的不滿盡消,隻見第十一軍總司令一臉笑意問道:“不知道鬆浦君對眼下的戰局可有什麽看法?南潯線的戰鬥已經持續了月久,初期製定攻擊南昌的目標眼下可是十分的遙遠,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完成了。”


    說到眼下的局勢,鬆浦淳六郎也是一臉嚴峻說道:“閣下,支那人似乎並不像傳言中的不堪一擊?”


    岡村寧次知道他的意思,當即搖了搖頭道:“我們麵前的支那人,是支那軍隊中戰力最強的一部分,不僅武器精良,而且意誌堅韌,想要一下子解決對方,十分的困難,不過這樣的軍隊在支那人中並不多見,否則也不會在短短一年時間裏便攻占如此多的疆土。”


    “閣下,南潯線之戰局相持已經月餘,如果如同眼下這樣的強攻,不僅傷亡太大,而且效果也十分的有限,倒是前番第6旅團出其不意的攻擊,一下子將支那軍隊給逼退,一夜間撤到了烏石門鎮一線,效果驚人。如果能從支那軍隊側翼發動攻擊,說不定能扭轉眼前之戰局。”鬆浦淳六郎認真說道。


    岡村寧次收斂了笑容點了點頭,端起酒杯品了一口,他認真說道:“前番之進攻之所以奏效,乃是因為支那人背靠岷山又沒有安排主力布防,如今撤至烏石門陣一線,身後便是德安,互為犄角實在難以尋到有效的攻擊目標,而且德安乃是支那人經營許久的地方,防禦周密,沒有足夠的兵力根本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閣下,聽說第6旅團一部已經占據了岷山,打通了前往德安的通道,不知道能否加以利用?”鬆浦淳六郎想了想後不由小心問道。


    岡村寧次微眯起了眼睛,在厚厚的鏡片遮擋下,讓人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岷山?鬆浦君要打德安?”


    “不一定是德安,如果有機會繞道向永修城一帶,戰果可能會更加的輝煌。”鬆浦淳六郎信心滿滿的說道。


    岡村寧次想了想,然後顯得有些遲疑說道:“鬆浦君,岷山可能是個陷阱,支那人不會無緣無故露出破綻,聽說第6師團曾在岷山被支那人的小股部隊堵截了很久,如今輕而易舉拿下這條小道可以直接攻擊德安,這種事情未免太過古怪,對麵支那人第9戰區的司令可不是一個簡單人物,在徐州的時候就讓第14師團吃過一個不小的虧,要不是運氣好,第14師團可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鬆浦淳六郎顯然也不是簡單人物,2個月前他奉命組建第106師團,又匆匆趕來參戰,雖然同為中將,但他與岡村寧次之間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要知道對麵的這個老人可是締造“巴登巴登盟約”的核心人物,是天皇陛下最為信任的幾個人物之一,前番從師團長直接越級提拔為第十一軍總司令便可見一斑。


    岡村寧次說的不錯,作為少壯派的帝國高級將領,他們的前程十分的美好,尤其是在眼下開疆拓土的時期,任何一點功績都將名垂青史,但戰功可不是等來的,機會也需要去把握,而如今機會就在麵前,怎麽做,就看自己有沒有這個魄力了。


    “閣下,武漢攻略戰需要的是南北兩岸的夾擊,如今我們第十一軍被拖在南潯線偏離了原先的進攻路線,如果不抓緊時間,難免耽擱整個戰役,不妨冒險一試,我願親率106師團穿過岷山,威脅德安側翼,有第9師團在瑞昌側應,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


    岡村寧次此番將鬆浦淳六郎叫來,自然也是有著這方麵的考慮,如今聽到他沒有絲毫退縮的主動求戰,不由也是大感滿意,不過他的神情依舊凝重,一口喝光了杯裏的清酒,這才緩緩說道:“此事,我再考慮考慮,鬆浦君不妨詳細說說你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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