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盤似的太陽爬過山巔,陳三郎站在自家門前朝崗那邊望了望,茵茵今天還出去采藥嗎?他爺爺癱瘓在床,昨日又撞破了額頭,今天肯定不會出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他猶豫地望了望,已是背起了草藥筐,拿了水壺,今日再走一趟鳴鳳穀。


    走在去鳴鳳穀的路上,昨日和茵茵姑娘的一幕幕在腦海裏如放電影般呈現,沒想到在穀底的深山野林竟會遇上茵茵,這般巧遇讓自己有種突然升起的興奮,一種揪心的思念如瓜藤一樣爬滿他的腦海,這種莫名而驟然升騰的好感讓他心情舒暢,不由得唱起了山歌,喊破了嗓子,越喊越開心。


    陳三郎在穀底深林尋了整整一天,卻沒有尋到林下參。


    這穀底是出千年參王的地方,早已聞名,前來采藥的人不知來過多少,這林下參早已被人采的寥寥無幾。也許是出於幸運,昨日自己方才尋得一株,今日卻沒有了這般好的運氣。陳三郎歎了一聲,悻悻往回走,於小溪邊停留了下來,坐在昨日的火堆旁,茵茵姑娘仿佛還在身邊!


    坐了一會兒,出了峽穀,慢慢往回走,回了曹家屯,心想,茵茵他爺爺不知好些了沒有?這會兒也特別想看到茵茵,便朝七裏崗那邊而去。


    順著昨晚走過的路,眼前便到了小竹屋,竹屋的門敞開著,他輕輕敲了一下木門,走了進去,卻沒看見茵茵姑娘,一個黑瘦的老人咳嗽了幾聲,斜著眼睛見他進來,很費力氣的說道:“你是陳公子吧!快坐!”往屋裏望了望,口裏喊道:“茵茵!茵茵!”


    陸茵茵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進了屋,見陳三郎坐在屋內,興奮地道:“三郎哥!”


    “你在忙甚呢?”陳三郎起身問。


    “咱家山頭養著一頭豬仔,俺去喂了喂。”陸茵茵取了竹杯給他倒了水,遞了過來,“你今天沒出去采藥?”她問。


    “出去了!這會兒剛回,這便過來看看你爺爺和你。”陳三郎喝了一口水,握著竹杯說。


    “尋著參沒有?”


    “沒――沒有!”


    “陳公子!你真是個好人啦,你看這麽難得的林下參且送給了我這把老骨頭治病,老朽感激不盡啊!這叫我們陸家如何謝謝你啊?!”躺在床上的老人艱難的說。


    “這謝什麽?不就是一顆草藥嘛!”陳三郎客氣地道。


    “聽茵茵說,你也是有病在身,你這大仁大義大恩大德,我們是無以回報,茵兒!給這位陳公子磕頭!”


    這邊剛說,那邊陸茵茵已是給陳三郎跪下。


    陳三郎趕緊將茵茵扶了起來,受寵若驚地道:“陸爺爺!您千萬不要這樣講,咱也是窮人家的孩子!您這樣讓我收受不起,您就叫我三郎吧!把我也象茵茵一樣當孫子看待。”


    “好啊!好啊!我這老頭真是有了福氣,茵茵,看咱家還有沒有什麽好吃的,今天一定讓三郎在這裏吃飯!”


    “誒!”陸茵茵提了籃子高興地出去。


    陳三郎拉住她,“茵茵!不用了,我一會兒就走。”


    “這說哪裏話?!茵茵!一定把客人留住了。”老人道。


    “你看,我爺爺都說了,就在這裏吃!吃了再回去。”陸茵茵說。


    “那好,我和你一起去弄菜。”


    說著陳三郎和陸茵茵一起去山頭地裏摘菜。


    摘了一顆大白菜和三個蘿卜,陸茵茵將屋裏掛著的一隻野兔腿取了下來燉了湯。


    一個時辰,飯菜做好,陸茵茵收拾了桌子,飯菜端上桌,給了陳三郎一個最大的煮紅薯,“三郎哥!吃!”說著往他碗裏夾菜,又給他盛了一大碗湯。


    陸茵茵也盛了一碗,拿了紅薯,走到了床邊,一口一口喂爺爺吃飯。


    陸茵茵他爺張著嘴,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咽,並沒有吃多少,道:“孩子!你去吃!陪你三郎哥一起吃。”


    陸茵茵走過來,又往他碗裏夾了菜,自己坐下來慢慢吃。陳三郎朝她碗裏也夾了菜,“茵茵!你也吃!”


    一頓飯吃罷,天色已不早,陳三郎往屋外看了看天色,朝床上的老人說道:“陸爺爺,天色不早了,您好好休息吧,我該回去了。”起了身,對茵茵道:“茵茵,我走了!”


    “孩子!看著點,小心路黑!”陸爺爺說。


    “三郎哥!我送你!”陸茵茵起身要送。


    “不用了!謝謝了。”陳三郎已是出了屋外。


    陸茵茵看著他走,心裏有一種竊喜,真沒想到,三郎哥會來看她。


    陳三郎一路往回走,心情有些沉重,見到了茵茵應該很是高興,然而此時卻高興不起來,茵茵的爺爺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阿爹阿媽剛逝不到半月,全家的重擔全壓在茵茵一個幼小弱不經風雨的肩膀上,這會兒感歎老天對茵茵真的太不公平了,這樣一個弱女子怎麽能承受如此的不幸?然而茵茵卻是那樣的堅強,對生活又是那樣充滿了渴望,自己和茵茵比起來倒有幾分不如,同是爹娘早逝,而自己卻是怨天尤人,消極混世,到如今還隻是個三等秀才,一無功名二無家勢,窮困潦倒還落下了慢性肺病。原以為沒有人比他更苦的了,看了茵茵,茵茵卻是真正讓他佩服。


    如此想著,茵茵也非常不簡單,自己更應該多關心關心一下她。


    陸茵茵收拾了飯桌,將屋裏打掃的幹幹淨淨,又起了熱水,這會兒倒了水,替爺爺擦洗起來。


    爺爺遭遇滑山腰部重傷已躺在床上十多天,可憐爹娘沒能逃出來,如今爺孫相依為命。昨日吃了三郎哥送給的林下參,爺爺可以多說幾句話外,身體沒什麽好轉,這躺的時間長了,腰下已生了褥瘡。


    陸茵茵紅著眼睛擦洗著,心裏一陣陣心酸,這爺爺的病恐怕沒得治了,想著,已是嗚嗚的哭了起來。


    “孩子!莫哭!”陸爺爺艱難的說,“我看那,那陳郎不錯,等他下次來,爺爺替你,替你――”


    “爺爺!你不要說了,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永遠都會留在你身邊照顧您!”


    “孩子!爺爺我,我這把老骨頭也活不了幾日了,老天爺啊,你怎麽怎麽不讓我也跟著寶崽一起去啊!”陸爺爺的眼角已滾動出了淚水“孩子!爺爺我這活著動不能動真是造孽啊――寶崽啊,我的兒――”


    “爺爺!您別說了!”陸茵茵已是嗚嗚的哭出聲來。


    陳三郎回到家裏,將自家翻了個遍,把積累的野兔腿和山雞統統拿了出來,還有自己采的草藥,他要送給茵茵。茵茵爺爺癱瘓在床需要營養和草藥。再拿了鋸子,昨天見茵茵家的柴禾不多了,自己可以去幫幫忙。


    早早睡了,第二天很早就來到了陸茵茵的家。


    陸茵茵瞧見這般,心裏異常的感動,和三郎哥一起上山鋸木頭。陳三郎鋸了柴禾,還往缸裏挑了水,地裏能忙的也忙了一陣子,毅然和在自家幹活一樣。


    陸茵茵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的高興和開心,兩個人前前後後,進進出出,毅然一對有情人。


    直到忙得很晚,陳三郎才回家。


    第三天,第四天,陳三郎依然如此,來茵茵家幫忙,直到第六天,陳三郎沒有去。沒有去的原因是因為自己病了,肺病作臥病在床。


    陳三郎躺在床上,心裏回味著茵茵的笑容,她的那般神情和每一個動作都在他的心底,自己每日劇增的愛戀,讓他情不自禁的竊喜,卻又不敢與沒勇氣去表露它。因為自己家境貧寒,而且又有病在身,他不想拖累茵茵,茵茵那般美好,更使他有一絲膽怯。也許是因為兩個人的遭遇差不多,也許是人固有惺惺相惜的同情心,他們兩個才會走得如此的近。如要說牽手一起走,茵茵也許――正思索間,自家的門被人敲了敲,外麵有人問道:“這裏是陳三郎家嗎?”


    他已聽出是誰的聲音,一陣竊喜卻又納悶,“是她嗎?茵茵?”他慢慢起了床,開了門,陸茵茵卻站在門口,親切地叫一聲:“三郎哥!”


    陳三郎好不欣喜,沒想到,茵茵竟然會到自己家來。“怎麽是你?你,你怎麽來了?”他好不激動,忙拉過來一把椅子讓陸茵茵坐下,見屋子裏亂糟糟的,笑著道“你看我這人懶得收拾,別見外。”


    “今天你沒有來我家,我就知道你病了!昨天見你不是很精神,我的感覺很靈吧?”陸茵茵走了進來,放下手中的籃子。“沒想到我會來看你吧!嘻嘻。”


    “真沒想到!還真沒想到,真的真的沒想到!”陳三郎歡天喜地的道,這會兒竟忘了自己的病。高興地道:“我剛譜了歌兒彈於你聽!”說著就去拿琴。


    “你,你還會彈琴?”陸茵茵有些驚奇。


    “這有什麽?”陳三郎已是取來了琴,架好。


    “我隻聽說過秀才會朗朗讀書之乎者也,還沒聽說過秀才會彈琴的呢!”陸茵茵已是靠近他坐了下來,雙手托著頭,準備聽他彈。


    “其實我爹也是個秀才,那比我強得多,我娘彈得一手好琴,小時候跟娘學過,這琴還是娘留下來的。”說著他手指撫動已是彈開了琴弦。


    美妙的音符從他手下出來,隻聽得陸茵茵有些陶醉。


    陸茵茵雙手托著下頜深情的望著他,“三郎哥!這曲兒叫啥名?”


    “思鄉月!”陳三郎愜意的望著她。


    “思鄉月?!好聽!趕哪天有空,你也教我學學琴,真沒想到,秀才還能彈出這麽好聽的曲兒!”


    陳三郎聽著陸茵茵的誇獎,心裏高興,笑著道:“你若真喜歡,我這就教你彈這曲兒。”


    陸茵茵拍了手說:“好誒!好誒!”


    陳三郎挪了身子,讓陸茵茵坐於琴前,伸開五指搭在琴鉉上,教她按鉉的方法,幾遍下來,陸茵茵卻學得很快,音階卻能熟練的彈下來。


    陳三郎便把這曲兒一句一句的教她彈,如此練得半日,茵茵已能完整的彈下來。


    “看來你真是個天才!”陳三郎歡喜的誇獎道。


    “不是我學得快,而是你教的好!”陸茵茵讚美道。


    陳三郎看了看她,眼前的茵茵雖樸實,這會兒坐於琴前,那手指優雅的撫動宛若天間的嫦娥,禁不住細細欣賞著她,幾天來還沒這樣好好的看看她,茵茵姑娘一襲灰色的衣袍,不胖不瘦,身材勻稱有形,圓圓的臉龐,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俊俏的柳葉眉,一張紅如山楂般的嘴唇,甜蜜一笑漾著令人回味的神情,那一雙細長的手,撫動著琴弦如仙子般漂亮。


    陸茵茵回頭,見三郎哥愣愣的看著她,不好意思的說:“三郎哥!我彈錯了嗎?”


    “沒,沒有!”陳三郎這才緩過神來,“彈得簡直太好了!我在想,這把琴是不是該換換主人了。”陳三郎調笑著說。


    “換主人?!”陸茵茵不明白帶了好奇的問。


    “你真是個彈琴的天才,我這把古琴就送給你!”陳三郎興奮地道。


    “送給我?真的嗎?太好了!”陸茵茵這會兒高興的不得了,站了起來,“三郎哥!是不是真的?”


    “真的!”陳三郎一臉誠懇的答。


    “可我怎好意思要你的琴!”陸茵茵坐了下來,低沉著聲音道:“你我素昧相識,這可是你娘的遺物,也可以說是你娘留給你的傳家之寶,這東西隻能送給,送給你,你,你日後喜歡的人。”說著陸茵茵臉已是紅了。


    “茵茵!我,我――”陳三郎突然站起來,深情的望著她,“茵茵!我,我可以喜,喜,喜歡你嗎?”


    他說出這句話,已是漲得臉紅耳赤。


    陸茵茵彈琴的手一下子停了下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你喜歡我?!”陸茵茵已是結結巴巴。


    “喜,喜,喜歡!”陳三郎結巴著道。


    “你,你喜歡我?你為什麽喜歡我?我,我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陸茵茵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子,幾乎不敢相信很不自在的說。


    “我,我,你,你――”陳三郎這會兒臉漲得像個紅皮球不知道怎麽表達。


    “我知道你餓了,都中午了還沒吃飯呢,我這就去給你做飯,你坐著別動。”


    陸茵茵慌慌張張四下尋找,往鍋裏揭開了鍋蓋,看看鍋裏還有些什麽。


    正好!鍋裏還有兩個紅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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