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川東複國心切,懶得再與潘玉兒爭辯,折了兩個隨從故而唉聲歎氣不止,盯住兩匹棗色大馬驟起五味雜陳:複國在即卻先折羽翼!


    慕容川東一邊擰捏了濕漉漉的衣袖,一邊又道:“自古‘燕人’頂天立地,就你這樣一條破船,要多少銀子咱們都能賠給你!”


    慕容川東瞅了一眼陳靜,而後又低頭擰捏衣角道:“靜靜姐姐,你說是吧?反正靜靜姐姐孟婆江南有老王鏢局、孟婆江北有‘十山八寨’賭坊,銀子,不就是糞土嘛!”


    陳靜心裏來氣,剛想讚揚一回慕容川東還知道‘燕人’頂天立地,轉眼入耳又是一陣陰陽怪氣。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陳靜自以為:這話用在慕容川東身上確實不錯。隻是,複國在即都還這樣陰陽怪氣,那還不涼了魏地一幹人等熾熱的壯誌雄心!


    潘玉兒白了一眼慕容川東,兩手插腰,急切又道:“看你這一副尖嘴猴腮的樣子,還視銀子為糞土,隻怕心裏嫌棄糞土不夠多吧!”


    “那好,明人不說暗話、明人也不做暗事,就擺開了算一算,看你有多少銀子夠賠我的!”


    “咱這一條船,好,就是你說的破船,既然這一條船是破船,那就值不得一兩銀子,如你所願!”


    “但是,就憑這一條破船,每一天就算隻掙一兩銀子,一個月下來至少也能掙三十條破船,又用這三十條破船再雇人掙銀子,如此算下來,你讓我損失多少銀子?”


    “我還貌美如花,至少能在孟婆江上行船幾十年,這一筆帳你該賠我多少銀子,你算得清楚嗎?”


    “……”


    慕容川東一臉鐵青,不知潘玉兒所雲,耷拉了腦袋裝作沒聽見,擰捏了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好似若有所悟,緩緩又道:“船家,既然你算得清楚,那好,你就給我一個準話吧!一千兩,一萬兩,還是一萬萬兩,那它總得是一個數目!”


    潘玉兒輕蔑的瞅了一眼慕容川東,旋即又道:“罷了,罷了,罷了。待遇見了祖衝之,讓他幫你算一算這一筆糊塗帳究竟是什麽數!”


    “眼下,數目還沒算出來之前,就當是你欠我的!欠我的銀子自然要給利錢,看剛才兩個大漢死得冤枉,兩匹棗色大馬就歸我了!”


    “正好,往西五百裏地去尋有緣人,有兩匹棗色大馬當腳力,一日一夜路程那也輕鬆至極啊!”


    “……”


    慕容川東馬韁繩一直,牽住兩匹棗色大馬於潘玉兒跟前,極其不耐煩的說道:“不就是看上了這兩匹馬嗎?至於繞那麽多舌頭嗎?你不覺得口幹舌燥嗎?真是的!”


    潘玉兒極速拿回一對馬韁繩,白了一眼慕容川東,接著又道:“子,你可不要看人。有道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下一次再見的時候,看你還怎麽嘴硬!”


    慕容川東把手一揚,也不正眼看一回潘玉兒,旋即縱身一躍上了黑馬,馬韁繩猛烈一拉,取道北山關而去,道:“還有下一次再見?已經沒有下一次了!今番回歸舊地,此生再也不過孟婆江南了!”


    潘玉兒極速躍上了一匹棗色大馬,旋即白了一眼北去的慕容川東一閃黑影,鄙視道:“尖嘴猴腮就是尖嘴猴腮!心胸狹窄之輩,難成大器,注定竹籃打水一場空!”


    潘玉兒扭頭又瞅了一眼緩緩上馬的陳靜道:“姑娘,你還是得離這樣的人遠一些,不然又會怪罪你是災星了!有一些人的怪罪,隻是刀子嘴豆腐心;可有一些人的怪罪,怕是恨不能挫骨揚灰!”


    潘玉兒說道之際,兩匹棗色大馬沿孟婆江北岸往西緩緩而去。


    陳靜身子半弓,雙腳一沉,旋即往北山關方向疾追慕容川東。


    白影疾馳,天色漸暗。


    去北山關這一條大路,陳靜也不是第一次經過,但是策馬狂奔也沒能追上慕容川東的影子!


    駕,駕,……


    陳靜一陣輕呼,孟婆江水波濤洶湧已然遠離雙耳,寧靜的九尺驛道一路往北直逼北山關。


    突然,從驛道鬆林兩旁閃過三個短打衣的彪形大漢黑影,一個個手持腰刀、麵遮黑巾。


    “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想要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陳靜一陣驚愕,孟婆江北之地果然不比孟婆江南之地,堂堂官家驛道邊上就遇人攔路劫道。


    噅兒、噅兒,……


    白馬旋即前腿抬高六尺有餘,轟然落地之際,陳靜越女劍一道寒光劍影出鞘,厲聲大罵道:“埋汰旮旯,爾等何人?膽敢招惹幽嫣穀墨家第一百代穀主,活得不耐煩了!”


    “爾等身為魏人,難道你們不知道鬱久閭阿史那是怎麽死的?難道不知道李霸天是怎麽死的?難道不知道拓拔子推是怎麽死的?”


    “……”


    三個彪形大漢麵麵相覷之後,旋即腰刀入地,半跪於地畢恭畢敬齊聲輕呼道:“恭迎當家入魏!”


    陳靜一時懵了,旋即越女劍指住三人從左而右、從右而左,接著又急切追問道:“你們,你們,你們是從‘十山八寨’過來的?”


    領頭的一個彪形大漢緩緩揭下了黑巾,急切說道:“當家的,我是‘十山八寨’墨夷秋啊!”


    另外兩個彪形大漢也緩緩揭下了黑巾,畢恭畢敬對陳靜笑道:“大當家的,二當家果然猜得不錯。咱們以為大當家不會來魏地了,為此還賭了一頓酒。這一頓酒,都記上了。願賭服輸,二當家隨時想喝,隨時奉承好酒就是了!”


    陳靜越女劍極速入鞘,微暗的天光透過麵紗鬥笠,眼前彪形大漢的身板倒與墨夷秋九分神似。


    “你真是墨夷秋?真從‘十山八寨’過來的嗎?剛才,你們有看見一個人騎一匹黑馬經過?”


    “耶律達斡爾胡東與慕容蘭西已經到‘十山八寨’了吧?剛才那一騎就是世子慕容川東,你們看見了嗎?”


    “……”


    墨夷秋三人麵麵相覷,做不可思議狀,墨夷秋旋即說道:“當家的,咱們從飛鴿傳書之後,一直就守在這一條道上。前幾日白天倒也有黑馬經過。至於剛才,沒有黑馬經過,經過的蚊蟲倒有不少!”


    陳靜一時迷糊至極,一邊自言自語道:“不至於呀,從孟婆江北岸幾乎沒差多少時辰,怎麽就沒了世子的身影呢?真是奇了怪了!”


    墨夷秋一邊收好了腰刀,一邊上前捉緊了馬韁繩,一邊又對兩個彪形大漢說道:“你們兩個,繼續在這裏盯著。要是世子去林中方便去了,自然也就可能落後了步子!”


    “從孟婆江北岸到此,即使是一隻烏龜,天明也該走到這裏了。天明之後,無論等沒等到世子,即刻回‘十山八寨’!明白了嗎?”


    “……”


    兩個彪形大漢互視一笑,旋即黑巾再一次遮麵,接著抱拳齊聲道:“二當家的,得令!”


    兩個彪形大漢旋即身子左右一晃,身影驟然消失在驛道兩旁!


    墨夷秋一邊牽馬,一邊緩緩又道:“當家的,自從你大鬧北山關殺了拓拔子推以後,馮太後已經派了丘穆陵泰接手北山關!”


    “當家的,明人不說暗話。你殺了功高能隨時易主的拓拔子推,馮太後自然高興。隻是,拓拔子推也是拓拔皇族,魏國捉拿你的官府文書已經傳遍了魏地州郡。”


    “當家的,‘十山八寨’已然重建完畢,都有賴‘十山八寨’中的各國無家可歸者。魚龍混雜,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不,咱們得了最新消息,魏國朝堂要拿‘十山八寨’開刀,丘穆陵泰正是為此而來!”


    “……”


    陳靜一時明了,uu看書ww.uansh 這一個北山關守將丘穆陵泰還敢孤身一人去孟婆江南刺探軍情,正是有勇有謀、粗中有細,確實並非等閑之輩。


    墨夷秋一邊在前緩緩引道,一邊又悠悠說道:“當家的,咱們得抄一條道了。咱們不能再從北山關去‘十山八寨’了,北山關早有防備;貿然前去,必定會自投羅!”


    陳靜一時寬心許多,看來“十山八寨”必定與丘穆陵泰這個人繞不過去了。既然繞不過去,那就先了解了解丘穆陵泰這個人。


    “墨夷秋,那你知道丘穆陵泰會什麽功夫嗎?”


    “當家的,你且寬心。丘穆陵泰的底細咱們摸得一清二楚。這人也讀聖賢書,手中一杠銀槍與當家的越女劍根本不值一提。”


    “隻是,‘十山八寨’中的無家可歸者,怎敵得過北山關中的狼皮帽大將士以及‘黃金八部’勇士!”


    “……”


    陳靜心中有了分寸,無非斬敵殺帥、擒賊擒王。待回了“十山八寨”再與獨孤老太婆合計合計。


    “當家的,你去孟婆江南見到了幽嫣穀墨家四弟子、五弟子、六弟子了嗎?不是聽說都退出了幽嫣穀墨家嗎?”


    “前一些日子,說來也奇怪。居然還有人瞅見穿幽嫣穀墨家行頭的俠客經過了‘十山八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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