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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的禦花園,風景之清新比之七秀毫不遜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樹木蔥定,繁花似錦,其間幾座小巧玲瓏的亭台假山,錯落有致,在萬綠叢中時隱時現。忽寬忽窄的太液湖回環旖旎,兩岸濃蔭及地,古樹密密繞滿藤蘿,湖水中映著綠樹花影,漣漪微動。


    莫非深深吸了一口氣,綠樹清氣與夏花甜香膠合撲來,中人欲醉。如此佳好的景色,她竟要跟在王衛這根木頭身後巡邏。


    天色尚早,早朝未散,各宮貴人們也還在梳洗打扮中,禦花園裏並沒什麽人。不知王衛是有意還是無意,別的地方不去,偏偏要繞來此處。


    已經第三次路過那口八角井了,也就是說,他們至少繞著太液湖走了三圈。莫非心中泛起一絲焦急。王衛,他究竟想幹什麽?


    莫非靜靜的走著,想起了晨起時的那一幕。


    天還未亮,莫非將將梳洗完畢,正準備去雲陽門職守。王衛冷冷踢開門,告訴莫非,以後不必守雲陽門了,隻跟著他。莫非笑著推辭,“羽林行走是沒有資格進出各宮的。不合規矩。還是去守門吧。”王衛冷笑:“你都敢在禦花園找東西了,還怕各宮行走麽?放心吧,我已經向皇上請旨,給你安了幾份功勞,從今天起,你就是正式的羽林衛,皇宮各處,你都去得。以後要找尋這花那草的,也方便。”說著扔了塊羽林衛的腰牌給她。莫非無奈,隻得換下那塊才戴了幾天的羽林行走腰牌,跟隨王衛而去。


    莫非這幾日都在煩惱八角井蓋上的那副大鐵鎖。好不容易從憐兒處打聽到司刑房有用來行刑逼供的王水。本打算今兒去偷上一些,卻被王衛給擺了一道。也難怪,誰叫她那天在禦花園赤/裸/裸的威脅了他一番。她可不認為王衛讓她升官是真的想提拔她,不過是想將她置於掌控罷了。


    天光大開。幾隻不知名小鳥立在樹枝上歡快啾鳴,莫非壓抑著心中的煩躁之意,揉了揉眉心。依舊以穩定的步伐安靜的跟在王衛身後。(.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眼看早朝就快結束,王衛卻終於忍不住了,冷聲道:“你到底想在禦花園找什麽?”


    莫非麵上掛起恭敬的笑:“屬下不是已經稟報過統領麽?屬下尋一味叫易蘭香的花。那花極為嬌媚。特別適合送給心上人。”


    王衛定住了腳步,回過頭來。恨道:“明人不說暗話。你既知道易…”王衛左右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你既知道一些事,也該知道,我王衛不是甘受你威脅的人。不管你是世家子弟還是王侯後人,若是膽敢有絲毫對皇上不利的想法,老子就是拚著一死。也要先殺了你。若是你真的隻是想找一些東西,不會傷害皇上和大庸,你手上的籌碼,足夠我幫你。你盡可以明言。”


    莫非望著王衛,明白他言下之意,不由有些意動。不過是救一個冷宮的廢妃出宮罷了,自然於皇帝於大庸沒有絲毫影響。若是能爭取到王衛的幫助,這事辦起來必然十拿九穩。據暗夜組和月朧紗的情報,王衛是絕對忠於皇帝的。他不會,也絕不可能被任何勢力收買。當然。若是莫非早些見到慕容雲隨口中的小皇帝或許根本就不會去查王衛的忠心問題――這樣殺伐決斷的皇帝,怎麽可能留一個不是死忠的人在身邊做親衛統領呢?


    可是,事關姐姐和自己的性命,王衛。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她望著王衛的眼睛,許久,微微一笑,拱手一禮道:“統領大人真會開玩笑。屬下對大庸忠心耿耿,可昭日月,更無半點對聖上不敬之心。屬下確實隻是――尋花。大人您多慮了。”凡事都要靠自己。和雪衣之間的事讓她深切體會到,朋友都不一定信得過,更何況他和王衛還是不怎麽友善的關係。她相信,一旦有機會,王衛一定很樂意弄死自己,永絕後患。


    王衛眼中閃過一絲異芒,猛然扣住莫非的脖子,將她一下壓到了身後一棵巨大的合歡樹上,震落一片絨球似的花,紛紛揚揚飄落下來。王衛壓低聲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逼急了老子,莫說你不過是孫家的老二,便是孫家老大,老子也隻好來個殺人滅口了……”


    莫非臉色有些發白,她並不懷疑,眼前這個人是真的很想殺死自己!隻是……莫非將王衛的手從自己的咽喉移開,咳嗽了兩聲:“統領大人息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屬下賤命一條,怎麽比得上統領大人和……”她嘴唇掠起淺淺的笑,“和長公主殿下的命來得金貴。長公主殿下如今在西山寺為皇上和太後祈福,王大人也該多多感念才是。”


    威脅!又是赤/裸/裸的威脅!偏偏還是讓王衛無法不重視的威脅!


    王衛臉色瞬變。天下人都知道長公主是個醋壇子,卻不知長公主對他愛慕甚深。若說是愛之深責之切,也不為過。朝中沒人不知道王衛懼內,連皇帝偶爾也會拿此事來打趣他,但沒人知道,他懼她,卻也愛她。這是很奇怪的事。背著長公主偷腥,並不意味著不愛,或許,隻是某種長期被壓迫的補償心理作祟。又或許,是冷香長得太像他青梅竹馬定過親事的女人玉竹……


    “你敢!”一陣冷冽的對視,王衛咬著牙蹦出兩個字。


    莫非謙卑行禮,溫和道:“屬下不敢。”


    王衛握緊了拳頭,繃緊了渾身的肌肉。


    莫非的眼睛眯了起來,一把極為鋒利的匕首滑出袖口,落入掌中。


    便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響起,兩人極為迅速的恢複了尋常神色。王衛退出幾步,回到禦花園的石徑上。莫非拍了拍衣衫,上前兩步,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跟在了他的身後。


    卻見剛才腳步聲的主人,一個小太監跑到兩人身前,先是朝王衛行了一禮。這才向莫非道:“請問大人可是孫靜濤孫大人?”見莫非點頭,這才喜道:“這一大圈兒,奴才可找著您了。聞美人有請。大人可方便隨奴才去一趟。”


    ……


    ……


    時近巳時,豔陽如炙。聞美人的芙秀宮卻並沒有夏日裏應有的熱氣,想是樹木茂盛的緣故。整個芙秀宮被層層疊疊的綠蔭包圍,難尋一絲暑氣。


    聞書香斜斜倚坐在貴妃塌上。頭上一朵顫巍巍的芍藥,竟是極少見的粉紫色。身上一條淺粉色對襟襦衫,一條粉黃綾裙,自有一股脈脈含羞,楚楚動人的風情。特別是一雙秋水盈盈的眸子裏流露出一絲嬌弱的光芒。莫非雖為女子,都忍不住為之動心。


    聽說自那日落水之後,聞書香甚得皇帝寵幸。不幾日便封了美人。如此風光得意之時,不知道找自己何事。隻是聞書香不開口,莫非也不好開口,隻好淺淺喝著麵前的極品鐵觀音,細聽著窗外的鳥叫蟬鳴。


    沉靜片刻,聞書香宛轉望莫非一眼,淡淡笑道:“那日,多謝你了。”


    莫非連忙起身行禮,隻說:“小主言重,卑職分內之事罷了。”


    聞書香沒有說話。緩緩起身,一步一搖走到窗前,伸手把半開的窗掩上了,這才慢慢道:“在這後宮之中。沒有皇帝寵幸的女人就如同沒有生命的木偶,任隨一陣秋風都可以刮倒她,摧毀她。而有了寵幸呢?就可以高枕無憂麽?隻怕日子會比無寵的女子更為憂心!‘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莫非木然了,差點以為,聞書香知道她是莫非,是在和她訴說心事。可事實上,她現在是孫靜濤。莫非皺著眉,一時猜不透她的想法,隻好恭謹道:“小主有事盡管吩咐,卑職能力所及,必將竭心盡力。”


    聞書香理著窗前紅木高架上的一盆蘭花,輕笑一聲,道:“孫大人不必見外。說起來,聞家和孫家都是世家,本宮與大人也算是世交。”


    莫非心中閃過一絲明悟,聞書香是想拉攏孫靜濤為己用,看來,她可不像表麵上看到的那般柔弱嬌羞。莫非腦海中突然浮現那日在禦花園落水之事,當時便覺得有些疑惑迷茫的事,被王衛打斷思路沒有細想,此刻卻逐漸明朗了起來。


    疑點之一:鮮伶俐與那太監小蓮子爭執早起,莫非站在假山之後都能看出小蓮子的意圖,聞書香居於場中,不可能看不出來。為何她早不阻止,晚不阻止,非要等鮮伶俐堪堪要落水之時才跳出去救她?疑點之二:淑貴嬪背對著皇帝,鮮伶俐與人爭執根本沒有空觀察,而聞書香的位置,早該遠遠看到皇帝過來的身影,若是她大聲呼救,或是告訴淑貴嬪皇上來了,小蓮子必定不敢再行凶,又何來她落水之事?疑點之三:聞書香是七秀秘秀的得意弟子,密秀後崖便是小鏡湖,聞書香不會水的可能性實在太小,相反,她應該極為熟悉水性。


    答案隻有一個:落水――是有意為之。目的是――爭寵。


    莫非的脊背不由漫起了一股寒涼之意,細細思索一番,直言道:“聽聞小主是秘秀弟子。聽聞密秀後崖,有片小鏡湖。”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再繞圈子也無意義。


    聞書香含羞一笑,道:“大人果然不凡。落水之事確實是本宮有意為之。在這宮裏,要得寵,誰沒有一點半點的手段。不怕實話告訴大人,李婕妤的貼身宮女,好幾個都有把柄在本宮手裏,她們不敢不盡心為本宮辦事。”說著,又是捂嘴一笑,美目流轉,“當日大人敢救本宮,本宮就知道大人膽識過人,絕非尋常。後來一問才知,大人是孫家的二公子。本宮絕不會看錯人。”


    看著聞書香這幅楚楚柔弱,嬌羞巧笑的模樣,莫非心頭卻不禁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隻思索著,並不答話。


    聞書香收了笑,正色道:“大人為了救本宮,已經得罪了李婕妤。大人也知道,得罪了李婕妤就等同於得罪了議政王。王爺他……”聞書香順手摘下一朵蘭花,捏在指尖旋轉,“心狠手辣,且極為護短。隻怕大人今後的日子會很不好過。”


    莫非的唇角慢慢漾起笑意,轉瞬又恢複如常的淡然沉靜。聞書香心思縝密,怕是皇帝身邊也有她的人,若是能得她相助,自然事半功倍。隻是,這話不能由她來說,所以她繼續沉默著。


    果然,聞書香慢慢走到莫非身前,極為認真的看著莫非的眼睛,道:“大人可願助本宮一臂之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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