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李柚到時,聞書香已被莫非救起,隻還在不停嗆咳,身體劇烈地發抖。鮮伶俐抱著她,輕輕給她拍著背,隻知道嚶嚶哭泣。


    莫非十餘天前在禦花園隻見到李柚的一麵衣角。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李柚,隻見他身材頎長,步履間雄行闊步,英氣逼人。容貌雖偏於清秀:劍眉星目,薄唇挺鼻。但配合他高大的身材,冷酷不羈的氣質,自有一股濃重的殺伐決斷之氣和壓迫感從他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散發出來。


    他就是慕容雲隨口中的的小皇帝?!


    莫非愣了片刻,暗道糟糕。王衛已經指揮羽林衛將四周防衛起來,溜走是不可能了,隻好乘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聞書香身上的時機,悄悄退到一處不顯眼的位置,隱在一棵樹的陰影後。


    她這偷偷摸摸退藏的動作旁人沒有注意,唐子俊和王衛卻是看得一清二楚。唐子俊見莫非始終環抱著手臂,躲在陰影之中,隻饒有興致的會心一笑,深深看了她兩眼,也不揭穿她。王衛知道莫非今日輪休,竟然出現在禦花園中,還立功救了聞才人。而且,這立了功卻沒有絲毫領功的意思,不由心中疑惑重重。若有所思的望定莫非,冷笑一聲,大有秋後算賬的意味。


    李柚的神情凝滯如冰,環顧四周,冷冷道:“怎麽回事?!”


    鮮伶俐受了氣又受了驚嚇,哭得聲堵氣噎,發絲根裏全是黏膩的汗水,哭著跪行到李柚身前,加油添醋的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話未完。又嚶嚶的哭了起來。


    鮮伶俐說話之機,王衛不動聲色的退到莫非身邊,壓低了聲音。冷冷道:“你為何會在禦花園?”


    莫非見王衛過來,暗暗心急,腦海中飛速思考著應變之策。聽得王衛問話。環保在胸前的手緊了緊,旋即垂下目光。思忖良久,輕輕道:“屬下是來尋一味叫易蘭香的花。”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王衛卻是一震,心中閃過無數猜疑。他是有心還是無意?禦花園哪有什麽易蘭香?這“易蘭香”分明是指“易蘭巷的冷香”,可他又怎麽知道冷香的存在?他跟蹤我?還是,那日在月朧紗就已經認出了我?可這幾日連番試探毫無收獲,自己已經放鬆警惕。現在卻……這孫靜濤,果然不簡單。無論如何,易蘭巷的事不能讓公主知道。王衛驚疑的看了莫非幾眼,淡淡“嗯”了一聲,低聲道:“找到了麽?”見莫非搖頭,又道,“那就慢慢找。”這才慢慢繞回皇帝身後。


    莫非見王衛走開,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抱在胸前的手也稍微鬆動了一些。她現在沒有辦法顧及王衛會如何猜想,她也不想這麽快翻出冷香這張底牌。但若是讓王衛發現什麽不妥,在皇帝麵前揭發,那自己必將萬劫不複。為保險起見,隻能一搏了。


    想到此處。莫非忍不住偷眼向李柚望去,隻見李柚麵色陰沉如鐵,眼神掃過淑貴嬪,想起她的父親議政王李賢,心中忍不住翻起一陣滑膩的反感,冷冷道:“可有此事?”


    淑貴嬪見皇帝陰沉的神情亦是滿臉驚恐,連忙下跪,哭訴道:“臣妾有罪。可是鮮美人放貓驚嚇臣妾在先,頂撞臣妾在後。為了一隻畜生,敢對臣妾動手,小蓮子隻是護主心切,才會與鮮美人起了爭執。聞才人為製止紛爭,才會失足落水……請皇上饒恕臣妾肅下不嚴之罪!”


    鮮伶俐悲憤難抑,恨聲道:“肅下不嚴?皇上――您莫聽貴嬪娘娘砌詞狡辯!就算聞才人落水是失足,可娘娘不許人救,也罪同謀殺!若不是……”鮮伶俐左右找了一找,發現莫非躲在樹蔭之下,素手遙指,“若不是他拚死相救,聞才人已經沒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皇上――您要為臣妾們做主啊!”


    莫非一見鮮伶俐指向她便知不妙,眾人果然看了過來。莫非心裏嗤嗤冒著火花,恨不得將鮮伶俐吞下肚去,卻也不能再躲,連忙跪倒在地上,將身子低低伏下,恭恭敬敬道:“卑職羽林郎孫靜濤,參見皇上。”


    耳邊想起李柚充滿霸氣和魄力的聲音:“羽林郎孫靜濤,護主有功,賞珍珠一斛,晉羽林行走。”


    莫非連忙謝恩。卻不敢起身,依舊尷尬的跪著。


    “大膽奴才,衝撞主子,無法無天,拖下去,杖斃。”


    莫非不用抬頭,也知是在發落那動手的太監小蓮子。場間一片不同尋常的寂靜,莫非偷眼看去,見小蓮子已經被嚇得傻了,根本忘記了求情。淑貴嬪自身難保,自然不會為一個奴才求情。隻看著他被拖走,大氣也不敢出。


    “你……”李柚朝著淑貴嬪隻說了一個字,淑貴嬪便無比驚恐,膝行兩步伏在李柚足下抱著他的腿泣涕滿麵:“皇上,皇上,臣妾,臣妾知錯了。臣妾是氣昏了頭,又想著大夏天的浸會兒水應該不要緊……”她忽然驚起,指著一旁的蟬兒厲聲道:“你這個奴才在幹什麽?為何不下去救她!還有你們……”蟬兒和跪了一地的宮人被她聲勢嚇住,抖擻著不敢答話。


    “夠了!”李柚冷喝一聲,厭惡地瞪她一眼:“朕瞧著你根本沒有知錯的意思,囂張狠毒倒是見長!聞才人入宮不久,溫婉知禮,你是早就嫉恨在心,故意尋釁吧!朕身邊怎能容得你這樣的人!來人,將淑貴嬪打入……”


    “皇上!”唐子俊突然出聲,將手握拳湊在嘴上輕咳一聲。


    李柚緩緩地看著被夕陽染紅的天和瑰麗的殘霞,麵色突然沉靜如水,隻淡淡道:“淑貴嬪剝去封號,降為婕妤,禁足翠屏宮,無朕旨意,不得出宮。”言罷,李柚走到聞書香身邊,將她一把橫抱而起,轉身離去。


    曾經的淑貴嬪,現在的李婕妤驚得癱軟在地上,麵如土色,半晌才大哭起來。比起被剝去封號和禁足,皇帝最後不顧聞書香渾身是水將她抱走,才是對她最大的打擊。


    莫非看著李柚抱著聞書香離去的背影,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冷宮中的姐姐,眼中寒光頓現,連忙垂下眼眸,心中模模糊糊想到一些事,沒等她細想,王衛已經走了過來,冷冷道:“跟我回去。”


    莫非衣衫濕透,頭發上的水順著臉頰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不敢站起身,隻淡淡道:“屬下還有事。”王衛本想發怒,轉眼一看眾人都還未散去,隻得忍了,冷冷道,“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麽,若有什麽越矩之事被我抓住,我第一個殺了你。”說完也不等莫非答話,揮手召集眾羽林衛,“護送”李婕妤回宮。


    終於都走了,莫非鬆了一口氣。不對,他為什麽還不走?莫非警惕的看著不遠處那絳紅色的身影。長身玉立,瀟灑不羈,嘴角依舊掛著慣有的邪邪笑意,教人生厭。莫非皺眉沉默了一陣,終於忍不住,問道:“副統領為何還不走?”


    唐子俊失笑:“跪在地上很舒服麽?你為何還不起來?”


    莫非一驚,卻不敢答話,隻好默然相對。


    莫非見他緩步走了過來,連忙別過頭,急道:“屬下在禦花園尋找一味花草,此事王大人是知道的。”


    唐子俊在莫非身前蹲下,目中掠過一絲戲謔,道:“哦,找花草,是要跪著找麽?”


    莫非一時語塞,心下大恨,情不自禁的望了一要落山的夕陽,心急如貓抓,卻又著實沒有辦法。罷了罷了,今日怕是沒辦法去找入口了。幹脆低著頭不語。


    片刻讓莫非心悸的沉默後,一件外衫披在莫非肩膀,唐子俊咳嗽一聲,注目她道:“玩笑罷了。我對你的事沒興趣。”他望了望快要落山的夕陽,“天涼,回去換衣服吧。”


    莫非不意他會這麽輕易放過自己,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摸了摸肩上披著的外衫,確認這是真實的。可他臨走前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明明是大熱的天,什麽叫“天涼,回去換衣服吧。”?


    見唐子俊走遠,莫非望了望夕陽,沒時間再等了,她將外衫快速裹在身上,幾步跑到假山後麵,見對岸那光亮還在,頓時舒了一口氣,對著地圖細細記了位置,順著太液湖快步跑了過去。


    ……


    唐子俊自一顆大樹後閃身出來,見莫非快步跑遠,嘴角扯起一抹諷刺的笑:“還說不是有鬼?且看看你想幹什麽!”幾個起落,朝莫非跟了過去。


    ……


    莫非好不容易躲過巡邏的羽林衛,終於到了她要找的地方。隻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方八角井。井口蓋著厚厚的鐵蓋,鐵蓋中央嵌有一方八卦鏡,她所見到的反光便是由八卦鏡反射發出。


    這井口,就是密道入口?可這鐵蓋上繞著巨大的鐵索,如何能打開這井蓋呢?莫非有些氣餒。算算時間,差不多又該有羽林衛巡邏至此,莫非跺了跺腳,隻得先行離開。


    ……


    唐子俊繞著八角井走了兩個圈,望著莫非背影消失的方向摸著下巴。不就是一口普普通通的八角井麽?會有什麽奧秘?思索了片刻不得其解,幹脆從巡邏的羽林衛中拉了一人詢問,無解。他聳了聳肩,轉身離去。想不通就不想了,隻要跟著她,什麽都明白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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