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大缸內的五十斤好酒也經不住近三十人的狂飲,已將黃褐色的底部顯露出來。大家喝得興頭正濃,杜修文也豪爽,讓護衛將禦酒參合其他酒分發給眾士卒,保證每名士卒都能嚐嚐禦酒的味道。


    杯盞更箸,幾乎每人腹中都灌了不下一斤烈酒,熟話說酒壯慫人膽,何況這還是群刀口舔血的軍漢。借著酒勁,洛遠身旁的老邢用手戳了戳洛遠,嘀咕道:“國士師承彭城公,又常出沒富貴之地,見識絕非我等粗魯漢子可比。你不是有件家傳寶貝嗎?你可以乘著大家酒興正濃,讓國士幫你鑒別,想必他也不會拒絕,若是真品我看沈戎還敢說你的寶貝是你用來裝點門麵的次品。”


    洛遠好酒,大缸中的酒舊書他喝得最多,起碼有三斤烈酒下肚,還不算剛開宴時他喝入腹中得酒,就算他再能喝,現在也有些頂不住。隻見他臉紅脖子粗,打了個飽嗝,吐出大量的酒氣,腦中也模模糊糊的,也沒聽出老邢言語中暗含的挑唆之意,拍了拍肚子,點了點頭,咧嘴笑道:“恩,言之有理。沈戎那龜兒子實在討厭得很,我那寶貝是如假包換的真品,他卻一口咬定是假貨,今天我就讓他的臭嘴給堵上。”


    洛遠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起初還有些不適應,站不穩當,經過短暫的搖晃後,他終於定住腳跟,從甲衣內取出一麵青銅的夜叉麵甲,麵甲上夜叉青麵獠牙,在火光照耀下隱隱現出血色斑點,看起來很凶惡,很妖異。他踉蹌著上前幾步,朝著無道抱拳道:“國士見識廣博,末將有家傳麵甲一具。傳說是衛國神龍衛軍遺留之物,還請國士幫忙甄別!”


    無道酒力勉強,幾杯烈酒下肚也覺得頭有點暈,當洛遠將麵甲遞來時,他一見麵甲,額頭頓時青筋急跳,背上硬是嚇出了一身冷汗,隨即聽到洛遠的話才緩過勁來,心中大罵:日,這該死的洛遠還真不是一般的莽撞。突然遞來一具夜叉麵甲,我還以為我的身份被識破了呢。


    “哦!”無道酒勁退去,站起身,微微一笑,接過麵甲仔細端詳,心中暗自點頭,恩,與百年前神龍衛軍麵甲完全一樣,尤其是麵甲上的幹涸的血色斑點很難作假,釉彩與普通仿製品也有所不同,十有八九是真品,這洛遠難道是衛國四姓逃散到民間的遺族嗎?


    懷著三分遲疑,三分興奮,無道拿著麵甲走到篝火前,將麵甲丟到熊熊燃燒的篝火上。


    無道這一手不但讓在場準備看好戲的眾人驚疑不定,更是讓洛遠的酒勁如潮水般退卻。隻見洛遠身體跟著麵甲就撲了出去,幾乎沒有做任何停頓,顯然完全是處於身體的本能。隻是他的還沒有抓住篝火上的棉甲,便被無道給抓住腳脖子拉了回來。


    “國士,你這是?”洛遠被拉回來,心中又氣又急,若是換做別人他早就拳頭招呼了,可麵對無道,他卻不敢動手,隻得疑惑的望著無道。


    擺了擺手,無道微笑不語,踱步道篝火旁順手將麵甲給拿了出來,拿在手中觀察一遍,微微一笑,將麵甲扔還給洛遠,也不看受不住麵甲熱量不斷拋接洛遠,自顧自的說道:“神龍衛軍的夜叉麵甲是青銅鑄造與其他麵甲並無太大的差異,關鍵在於麵甲上的釉彩。衛人宮廷秘傳的釉彩浴火不變,這很多釉彩都辦不到。還有就是神龍衛的武士認為血染征袍是軍人最大的榮譽,他們鎧甲和戰旗上得血跡都不會主動去擦拭,久而久之就會形成血鏽,永遠都擦拭不掉。你這夜叉麵甲應該是珍品。”說著轉身看著洛遠,笑道:“神龍衛人數不多,麵甲也不多,損毀也極奇嚴重,趙國滅衛,這釉彩技藝失傳,造成夜叉麵甲成為絕響,流傳下來的麵甲大多被貴族公子們視為珍品珍藏起來,市場上很少見到真品,你這從何而來?”


    聽說是真品,洛遠心中兀自喜樂,聽得無道的詢問,也沒有作何隱藏?他卷起甲裙將夜叉麵甲逗住,神色興奮道:“我祖輩本是衛人,高祖曾是黑龍軍營將,參加過小鬆原之戰,曾與神龍衛軍左統領白馬將軍嶽峙並肩作戰。親眼目睹黑龍軍與神龍衛軍聯手橫掃趙國的昭武軍團,那可是四千人對敵一萬七千人的大角逐,而且神龍衛軍才千餘人,打的還是遭遇戰,神龍衛軍不愧為人類最強的軍團。”


    “切,當兵的誰不知道小鬆原之戰?你小子就知道抬高自己的身份。姑且不說你話中的真假成分,你高祖當時不過是名哨將,你還好意思說與白馬將軍嶽峙並肩作戰,臉皮也脦厚了。”作為洛遠的老對頭,看著洛遠意氣風發的講述著他早已聽過數十便的光輝事跡,沈戎不滿的噓了一聲,果斷的拆台。


    洛遠為人豪爽,卻不善鬥嘴,被沈戎一激,憋得滿臉通紅,朝著沈戎怒罵道:“我高祖確確實實與白馬將軍並肩作戰過,還救過兩名受傷的神龍衛武士,這麵甲就是白馬將軍親自送給我高祖的,你龜兒子別亂起哄。”


    “切,時隔百多年,沒有人證,誰信啊?神龍衛軍英勇無比,輪得到你高祖去救嗎?我看你高祖根本是在向晚輩吹噓自己的光輝事跡,或者說你高祖就是戰場上的醫官,根本不是哨將。”


    沈戎這小子奸猾的很啊,神龍衛軍英勇無比不假,但不代表各個都是刀槍不入,戰無不勝的戰神,衝鋒陷陣哪會沒有傷亡。這小子歪曲洛遠話中之意,用神龍衛軍的威望打壓洛遠,用得真不錯,不過,冒似有點不厚道。


    無道看著洛遠罵不過,要挽袖子揍人,趕緊拉住洛遠,笑道:“兩位將軍何必為了小事爭執,我們今日把酒言歡,不去評論前人的是非功過行嗎?”說著岔開話題,對洛遠開了個小玩笑穩住幾乎暴怒的洛遠:“嘿嘿,這夜叉麵甲確實是真品。現在臨安城已將其價炒到了八百金幣一具,還有價無市。若洛將軍什麽時候不當兵了,將它賣了,也能過一世富足日子。”


    聽著無道話,洛遠心中有些怒氣,但看到無道的笑容,知道是在和自己開玩笑,滿臉肅穆道:“賣?怎麽可能?甲在人在,甲失人亡。”頓了頓,有憨笑道:“再說,我每年有二十幾枚金幣的收入,足夠購置近二十畝良田,寶貝是不賣的,我以後還要傳給我兒子,一代代的傳下去。”


    這混小子著實莽撞了點,不過,這樣也好,我這兄弟寶貝無數,神秘得緊,我正好借機掏他的老底。司徒威看著篝火旁的兩人,大笑著站起身來,笑罵道:“洛遠,大家都知道你那是真寶貝,別再傻笑了。你那寶貝對於你來說是傳家之寶,對於國士而言不過尋常玩意,別顯擺了。”


    洛遠尷尬的撈撈頭,嘿嘿幹笑幾聲,剛將已冷卻的夜叉麵甲貼身收好,便聽得眾將起哄。


    “國士,聽說你有張神弓,將巨龍都給射了下來,能不能給我們瞧瞧,長長見識!”


    “就是,就是。我還聽說國士有柄蛇矛,是傳說中的魂器,比神兵利器還要鋒銳,還可以解開封印,幻化成巨蟒,能否借我看一眼,一眼就好!”


    “國士,聽說你有件神衣刀槍不入是不是真的?”


    ……


    我這便宜大哥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居然借機掏我的底,若我的底細都暴露出去,以後我還怎麽扮豬吃老虎?遇到危機還如何借寶貝逃生?不過,瞧這仗勢,我不拿出來給這些家夥看看,還真顯得我小家子氣。無道無奈的聳聳肩,從龍珠中取出雷澤弓和蛇矛,苦笑道:“其實,我就這麽兩件寶貝。至於那寶衣是我向朋友借的,算不得我的東西,兄弟們要看,我也不是不給,但我現在貼身穿著,要看卻是不便。”


    天蠶炙鼠衣價值二十餘萬金幣,雖是皇甫家送的,無道卻不好說是自己的東西,畢竟初次見麵皇甫家就送如此貴重的大禮,那就太值得懷疑了。因此他還特意解釋一番,不過,顯然這些軍漢都沒將這放在心上,紛紛跑到篝火旁觀察這兩件兵器,不時還用手摸摸兵刃,發表一些感歎。


    “哇,好鋒利,我手還沒用接觸這弓刃便感覺手被隔破了一般,而且還有陣陣的麻痹感,好似觸電似的,神弓果然不同凡響。”一位將軍的手觸摸到雷澤弓上得弧形刀刃,不由得立即縮了回來,驚叫出聲。


    “嘶,我感覺這蛇矛真的好似巨蟒昂頭俯視著我,太恐怖了,魂器果然詭秘非常。”


    “恩,我也有同感!”


    ……


    在眾將的指指點點的感歎聲中,司徒威的聲音再次響起:“兄弟,你該不會就這兩件寶貝吧?你可不能太小氣了。就讓我們開開眼界吧!”


    日,這小子還真想掏光我的老底啊!哪有那麽簡單?不過,今天想不損失點好東西怕是難了。我現在就隻剩下從皇甫家得來的神刀邪月還算是秘寶,現在隻有將師傅給我的冷月刀拿出來了。無道麵對著眾將期待的神色,苦著臉,歎息道:“我也是山野草民出身,能有幾件像樣的寶貝?我就連那護身寶衣都得跟人借,我哪能跟出身將門世家的司徒大哥比?”


    你還跟我裝,你好歹也是禦封國士。你初入軍旅,陛下起碼會賞你件好兵器,這乃常識,豈能騙得過我!司徒威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雖出身將門世家,但日夜於軍營廝混,這幾年就隻收藏了柄烏龍戟,還是件下品神兵,兄弟們早就看膩了,我也就不拿出來丟人現眼了。倒是你此次南下,彭城公和陛下應該不會不給你點好東西防身?你就別藏著掖著了,我們又不會搶你的寶貝。”


    日,你將話講到這份上,我再拖拖拉拉就真有點小家子氣了。無道點了點頭,歎息道:“師傅和陛下確實給了我點東西,但卻遠不如雷澤弓和蛇矛。大哥要看,那也無妨,我就厚著臉將他們拿出來,免得大哥怪我小家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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