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道從龍珠內取出一柄刀和一具鎧甲。


    刀長近三尺,刀身包裹在紫黑色的刀鞘內,看似平凡,但司徒威隻是看上一眼便知不凡,好家夥!用價值超越二十枚金幣的紫鯊皮做刀鞘,看來定不是凡品。至於那具漆黑如墨的鎧甲更是不凡,父親就藏有一具這類鎧甲,隻是父親的鎧甲是青色的,無道的鎧甲是黑色,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龍皮鱗甲,不但輕便,而且防禦力極強,比鋼甲都要堅韌幾分,隻是不知這鎧甲上怎麽會有異香?


    司徒威嗅了幾下,心中恍然,這龍鱗甲散發的異香中夾雜著淡淡的腥氣,顯然這龍鱗甲是用新鮮龍皮趕製的,若我猜得不錯,這應該是陛下為表無道功勳命人連夜趕製的,龍皮沒有風幹自然有濃重的腥氣,那就勢必要用香料熏製,這應該就是這鎧甲氣味怪異的原因。也的確堂堂七尺男兒,身穿滿身異香的鎧甲確實有點,嘿嘿,不過,有甲不穿,害得我被嚇出一身冷汗,你家少將軍的便宜可不是白占的。


    司徒威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弧度,向著無道望去,隻見他將刀插入地麵,反手握住刀柄一提。


    在“嗡嗡”的龍吟聲中,眾將隻覺得眼前白光閃過,無道已拔刀出鞘,反手握刀橫於胸前,嘴裏吐出一口氣劍便打得刀刃輕微急顫發出“嗡嗡”的龍吟聲,相比雷澤弓此刀雖霸氣不足,但刀脊略厚而刃薄,刀身弧形好似因風起舞而彎曲的秀發,線條極美,比之蛇矛的賣相那是雲泥之別,差距不可以言語來形容。


    對於武具眾將都是行家,聽著刀出鞘的龍吟聲便知必是好刀,再看到刀的賣相,不禁紛紛出言讚歎:“好刀,果然是好刀。”


    好個公正的副院長,無道手中的冷月刀皇家學院十年也未必打得出一柄這樣的精品,恐怕已算是神兵了。相比較我的那柄凝霜劍可以算是廢鐵,以拿去丟了,可笑的是我還將它當做寶貝珍藏了好幾年,幾乎每日都要替它上油打光。您老還真是大公無私啊!司徒威心裏有些發酸,鼻子抽了兩下,大笑道:“哈哈,當然是好刀,這可是皇家學院出品的冷月刀,是皇家學院學員光榮畢業的身份象征,尤其是我兄弟這柄冷月刀是我見過的最最上層的精品,說是萬金難買也絕不誇張!”話中不禁帶有絲唏噓的酸意,隻是大家都將注意力放在刀身上,沒有人察覺司徒威的情緒波動。


    無道將冷月刀舞出幾個刀花,頓時刀光閃爍,冷月刀好似真的化作一輪圓月,快速舞動的刀身帶起道道冷風從圍觀它的將官身上刮過,讓他們都不由得齊齊的打了個冷戰,暗自驚呼:好冷!刀風拂過如刮骨寒風,讓人遍體生寒,若是普通人被刀風刮著,寒氣入體,非大病一場不可。好刀,近乎於神的好刀,這已超出聖兵範疇,稱之為神兵也絲毫不過。再加上它的特殊意義,萬金難買確不為過。


    “嗡”正在眾人心中感慨之際,無道隨手一扔,將刀釘入地麵,刀身顫抖,發出陣陣龍吟聲。


    他又拍了拍手,笑道:“我已有柄蛇矛,這柄刀對我並不重要。我已讓洛遠進城請來畫師,根據俘虜的描述,畫出那位秦仙師的肖像。今日我就以此刀為彩頭,無論將官還是兵卒,誰若能活捉那位秦仙師就是這柄冷月刀的新主人!”


    眾將聞言盡皆嘩然,這柄價值萬金的好刀竟然就這樣被送出去了。眾將官暗自舔了下嘴唇,望著還在顫抖晃動的冷月刀,絲毫不掩飾眼中的貪婪,就連司徒威看著冷月刀,眼睛也有些發熱。當然他不是為了此刀的價值,而是為了此刀所代表的意義。皇家學院每年畢業上百位學員,結業學員更多,試想當同期學員再聚會時,他身上佩戴著這柄刀,哪怕是皇子龍孫在他麵前也要黯然失色。


    不過,司徒威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倒是沒有表現得如那些將卒般失態。他咳嗽一聲,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弧度:“咳,兄弟們可得加油啊!這刀就是我也看著眼熱的緊,若是國士願意,我寧願拿我那柄烏龍戟和他換。不過,國士既然已許下承諾,我自不好再強求,若是那位兄弟得了此刀覺得用烏龍戟更適合也可以和我換,我的話絕對有效!”


    眾將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柄準神兵的彩頭轉眼間變成真正的神兵,使得他們的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最後還是洛遠最先囔囔著,打破了詭異平靜的場景:“我有家傳金圈雁翎甲和夜叉麵甲,正缺一柄上品兵刃便湊成一套。那狗日的秦仙師我拿定了,你們誰都不要和我爭?”


    “日,就你黑麵神霸道,大家都是軍人,好武具誰喜歡,你一句話神兵就歸你了,你還要不要臉?”作為洛遠的老對頭,看到洛遠耍霸道,想也不想開口就罵,眾將卒也紛紛跟著呼喝:“神兵歸屬還得看各自的本事,不是靠一張嘴說說就行。”


    “論本事?哼哼,誰不知道泰安左軍衝鋒陷陣我排第二就沒人敢排第一?哼,就你們也敢和我爭。”洛遠雙手抱在胸前,淩厲的目光囂張的從眾將卒身上掠過,那副霸道和自得不言而喻。


    “打仗抓俘,又不是靠猛衝猛打就行,還得東腦子,還得看運氣。我們大家走著瞧。”


    “就是,就是。就算你再勇猛,沒有遇上那秦仙師,勇猛有個屁用。”


    ……


    無道手掌虛壓了兩下,輕喝道:“好了,好了。你們這麽吵吵鬧鬧像什麽話?別等賊寇還沒剿滅,自己人就先打了起來。”眾人聽著無道話紛紛住嘴,無道微微一笑,俯身將冷月刀抽了出來,還刀入鞘,笑道:“冷月刀就放在中軍大帳內,誰若捉住秦仙師直接來大帳取就行了,不用擔心我食言,這點信用我還是有的。”


    經過洛遠這麽一鬧,眾人都冷靜下來,也沒有再看無道那副龍鱗甲的意思,紛紛交頭接耳。


    “神兵雖好,可也要拿得到才行。這被稱為秦仙師的家夥可是傳說中的修道士,那可是神仙般的人物,禦劍百裏而殺敵,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別我們還沒衝到他身邊就被他禦劍殺死了。”


    “是啊,是啊!聽說陳華文看過黃城主的屍體後,便高價聘請了四名化境高手日夜守護,顯然他早就猜到賊寇中藏有修道士,不然也不會如此防範!”


    “修道士很神秘,我們了解甚少,該如何應對?大家心中都沒有底啊!”


    ……


    聽著眾人議論,無道不禁皺了皺眉頭:這群血性的軍漢雖然不懼賊匪,但卻對修道士知之甚少,若任由他們這般以訛傳訛,恐怕還沒和伏龍山開戰,這些軍卒便被修道者嚇破了膽。


    無道手虛壓兩下,待得議論聲停了下來,才搓了搓手,開口笑道:“修道士並不如傳說般可怕,其實作為武士,我們麵對修道士根本不必畏懼。所謂禦劍百裏殺敵那是劍仙的手段。我曾和那秦仙師交過手,也大致了解他的實力。他不過是初入靈境的修道者,以他的修為別說禦劍百裏殺敵,就是禦劍一裏殺敵也難。黃維之死表麵上看著詭秘,其實對於熟悉修道者的修士而言並沒什麽詭秘之處,無非是遁出陰神潛入黃維府中殺人而已。不過,修道士打鬥本領不強,偷襲本領一般,但保命的本事卻是相當不俗,兄弟們若是遇上可別讓他從眼皮底下跑了,白白丟掉那莫大的功勳。”


    “國士什麽是陰神?”


    “陰神就是普通人口中的魂魄,它無形無質,能穿過世間的大多數東西,普通人的肉眼難以發覺。但陰神的缺陷也很明顯,對氣血旺盛的武者往往要退避三舍,一滴同境界的武者精血就能重創陰神,再如我們這座軍營,駐紮著數千百戰虎賁,軍營中血氣沸騰,殺氣翻滾,普通陰神靠近軍營三丈便會被血煞之氣衝得灰飛煙滅,所以眾位兄弟在軍營中也不必擔心修道士遁出陰神來刺殺你。他要刺殺隻能親身前來……”說著,無道掃了眼眾將卒,意氣風發的大笑道:“哈哈,我軍數千虎賁,難道還怕個遁不出陰神的修道士嗎?他不來正好,來了正好為我們的功勞薄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經無道一席話,眾將卒也覺得修道者也不如想象中可怕,保命?那不就是逃命嗎?我泰安左軍四千多將卒確實不必畏懼一名靈境修道者。眾將卒隨著無道的笑聲,跟著大笑起來。


    一席話,為將卒重新樹立信心後,無道瞟了眼洛遠這位故國遺民豪放的笑姿,暗自籲了口氣,轉頭看向司徒威,眉頭一挑,問出一個他早就想問,卻遲遲不敢問,也害怕問的問題:“大哥,洛遠是你的心腹愛將。你想必對他很了解,你覺得衛國人如何?”


    司徒威眉頭緊鎖,眼角餘光掃了眼無道,沉吟半晌,才娓娓道來:“衛人民風彪悍,重榮辱而輕生死,重恩義而輕利禍,尤其衛國的軍人表現得極為突出。他們是群英雄,卻難以被世俗所容。”


    重榮辱而輕生死,重恩義而輕利禍,這不是優點嗎?為何還難以被世俗所容?為何外人看我衛人的眼光會如此獨特?無道心中薄怒,用夾雜著不甘和疑惑的眼神盯著司徒威,問道:“既然是英雄,為何難以被世俗所容?聽著大哥的話我怎麽感覺很矛盾?”


    司徒威雙手緊握,搓了幾下,沉吟半晌才解釋道:“性格決定命運。重榮辱而輕生死的性格使衛人常將榮譽看得比命還重要,這是優點,也是缺點。正因為如此,所以衛人善戰,敢戰,戰必勝,攻必克,但勝則驕,克則狂,很容易落入對手的圈套。細數衛趙之戰,正麵交鋒趙軍若不能聚集超過衛軍三倍的兵力很難將其擊潰。燕冀驃騎,丹陽跳蕩。丹陽跳蕩稱雄於步卒絕非虛言。軍諺有雲:‘兩軍野戰,傷亡過三成而不潰者,統軍之人可算名將’。其意是軍隊野戰超過三成,士氣也就基本喪失殆盡,被敵軍猛烈衝擊自然壓不住陣腳產生大潰敗;但此話對於衛人卻不管用,他們體內也許有天生的好戰因子和憤怒因子,傷亡不但不能打破他們的士氣,反而讓他們更憤怒,士氣更高漲,越戰越勇,我們習慣性的將衛人這特點稱為怒發。”


    忽然,他長長的籲了口氣,神情肅穆中帶著一絲凝重:“我曾親眼見過洛遠那隊丹陽兵發怒,個個須發倒立,身體似乎也瞬間拔高寸餘,披甲兩重殺入敵陣,殺敵如砍瓜切菜,狀似瘋虎,完全不顧自身安危,凶悍無比。雖然洛遠隻有準化境修為,但膂力過人,若是單獨打鬥我自不懼他,但若戰場上廝殺,我也不敢硬挫其鋒。”


    戰場上廝殺不同於單打獨鬥,千萬人的大混戰誰也不知何時會射來冷箭或飛來長矛?不僅要分心防備,還要保留體力在關鍵時刻保命,很難發揮平時一半的實力,若真是遇上一群悍不畏死的對手,恐怕沒幾個人不心底發寒,膽氣就先弱了三分,就算實力強過對手也很可能被殺死,司徒威這話確實不假。難道重榮辱而輕生死的性格對於一個民族來說真的不利嗎?


    正在無道凝眉沉思之際,司徒威又繼續解說道:“重恩義而輕利禍,使得衛人更看重交情,恩情,有時往往會因為還人情而開罪他人。若是隻是少數人還罷了,若一個國家的絕大多數人都這樣,這便會為自己豎立無數的仇敵,尤其作為一國之主更不能感情用事,國與國之間隻有利益,沒有交情,所謂的交情,隻是他國沒有給足出賣的籌碼。縱觀古往今來的明君、聖主、開國之君,十有八九是冷酷無情的梟雄,還有一個是小人,英雄連半個都沒有。總的說來衛人更像是群桀驁不馴的武士,他們的性格便注定衛國的滅亡,也同樣注定他們隻適合衝鋒陷陣,缺乏統籌全局的冷靜,更沒有梟雄決絕和冷酷無情。就像洛遠,以他的性格,若不是我護著他,他早被踢回家種地了,甚至可能連小命都保不住,哪可能坐穩陌刀營的營將?”


    司徒威的話像一柄巨錘,一錘一錘敲打著無道的心房,讓他心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


    正在無道心中思緒萬千,躊躇不定之時,司徒威拍了拍無道肩膀笑道:“丹陽兵敢戰善戰,兄弟想用丹陽兵我也理解,但若鎮不住這群桀驁不馴的兔崽子,他們惹禍的本事比打仗的本事更大。”


    “恩,我明白!”無道緩過神來,朝著司徒威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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