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曉得!”在眾將卒的應答聲中,洛遠身旁一滿臉絡腮胡子的將官用手指戳了戳洛遠的腰,低聲嬉笑:“老洛,國士再說你呢!”


    “去去,能得國士當眾提醒那說明他看得起我,重視我,那是我的榮幸,老邢該不會是嫉妒吧?”洛遠沒好氣的打開腰間的手指,臉上掛著戲謔的壞笑。


    喲,還真是。國士聲望如日中天,比之普通王境高手都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小子的話還真不無道理。老邢暗自呸了一口,不去看洛遠那小人得誌的模樣:“不就是提及你一下嗎?瞧把你得意的,又沒送你水淋淋的媳婦。”


    聽著有些發酸的話,洛遠得意的笑著,目光在身旁人群中掠過,隨即麵容一僵,轉頭看著老邢:“老邢,沈戎那龜兒子呢?”


    嘿嘿,統領手下的哼哈二將又要爭個勝場了,可惜沈戎不在,不然又有得好戲看了。老邢喝了口酒,故作不在意的說著:“剛回營時,沈戎便帶著百餘將卒奔南安城去了。”頓了頓,補充道:“可能是國士吩咐他進城采買物資去了。”


    “采買個毛的物資,南安城殘破不堪,哪能有啥物資可采買?前幾天進城買的幾壇酒跟馬尿似的,都不知道店主在酒中參了水多少水?”洛遠皺了皺眉頭,不滿的哼哼著。


    “嗡”一聲輕吟,洛遠抬頭望去隻無道,隻見站在桌案旁手中拔出持著一柄劍身微微顫抖的長劍,顯然剛才那聲音是無道彈劍發出的聲響。


    無道低頭看著司徒威,笑道:“大哥,剛才清風拂過,我管南安城頭烏雲沉沉,讓我想起數百年前遠途公是否在草原大漠上也和你我這般與將士對飲作樂。我突發靈感得了兩句難登大雅之堂的民謠小調,大哥博文廣記,見識廣博,我想請大哥幫我將小調籌足成曲。”


    民謠小調?我這兄弟竟還有文人的酸腐之氣,難道是在臨安城呆久了,耳聞目染學來的惡習嗎?司徒威略微思索,沉吟道:“大哥學識不深,恐怕有負兄弟厚望!”頓了頓,又笑道:“不過,兄弟大作,我這做大哥的自然得好好欣賞。”


    司徒威心中想法奇特,無道難以揣測,他本意是要向將卒們顯露一下自己的文采風流,再順便拍一下司徒威的馬屁,若他知道司徒威心中想法,打死他也不會學酸腐文人咬文嚼字。


    “大哥,您就別拿我打趣了,我乃布衣出身,也隻能弄兩句民謠來附庸風雅,還請大哥別見外。”頓了頓,無道長長的吸了口氣,彈劍而歌:“烏雲壓城大風起,總是想起你。飛揚跋扈我為雄,長歌九萬裏。”


    好家夥,好強的氣勢。用大鵬扶搖直上九萬裏來形容遠途公的功績,或者說是暗指他心中的抱負。民謠雖不求對仗押韻,但求朗朗上口,但你將氣勢拔得如此之高,我若輸了氣勢,也就暗中弱了一籌,你這附庸風雅之句也有點不好接啊!你該不會是故意掃我顏麵的吧!司徒威略微沉吟,將碗中酒倒入口中,猛然站立而起,“哐當”拔出腰間佩劍彈劍而歌:“陰山腥風燃血雨,縱馬踏戈壁。車轅滾滾碾胡骸,胭脂變血溪。”


    好強的殺氣,而且雖然接了兩句,但明顯還未結尾,顯然他將球又踢了回來,他該不會誤會我的意圖了吧?無道偷偷的瞄了眼司徒威,猜不透其想法,長長的籲了口氣,聳了聳肩,無奈的苦笑道:“前兩句我也是偶然而得,哪能再做出兩句來結尾,大哥可真是難煞小弟了。”頓了頓,他故作無奈的歎息一聲,朝著圍坐的將官們抱了抱拳:“哎,我實在文采有限,各位將軍誰能給此歌做個結尾,我這裏還有陛下賞賜的禦釀一壇就權當彩頭。”說著他拿出一壇寫著“禦”字的十斤裝的酒壇,隨即指著篝火上燃燒著的大鐵鍋繼續道:“而且今日我也擅自做主一回,將鍋中第一碗肉做個頭彩。”


    軍人最在乎什麽?無非酒、肉、錢、女人、榮譽五種。絕大數軍人都有好酒的習慣,泰安左軍的將官也不例外,更何況是他們之聞其名,不知其味的禦酒,誰能奪得彩頭不僅在軍中大露頭臉,還能報得美酒歸,榮譽和美酒都是極大誘惑,隻是大多數人都是粗魯莽夫,鬥大的字認識的加起來還不足一籮筐,大家都想喝禦酒,但腦子裏卻蹦不出一個詞來,最後隻得眼睜睜的瞪著桌案上得禦酒吞口水,有其以洛遠表現得最為突出,兩個眼珠子瞪得好似牛眼般大,似乎都能從眼中看到那個大大的“禦”字。


    眾人竊竊私語好一陣,要麽氣勢不足,不足表現遠途公的攻擊,要麽語調拗口,都沒得到合適的句子。


    好一陣子後,終於站出一年約三十出頭白麵無須的將官,躬身向無道與司徒威行了一禮:“國士,請聽我這句可否合您心意?”


    場麵有點冷,哪怕無道臉皮夠厚,也有點掛不住臉,背上都急出了一身冷汗,聽得有人有下句,哪還敢挑三揀四,自己挖的坑,自己不填誰填。而且這人名叫杜修文司徒威給他簡紹過,出自破落的商賈小世家,考中過舉人,後來投軍,現在身居從六品副指揮使之職,想必腹中有些墨水。


    無道大喜,招了招手,笑道:“杜將軍腹中即有佳句,請快快道來。”


    “功成名就收甲兵,如龍隱天地。狼山天柱今猶在,萬古流芳名。”杜修文躬身行了一禮,娓娓道來。


    還不錯!總算把著坑給填平了,差點就逼得我要自己接下麵兩句了。無道擊掌大笑:“哈哈哈,夭矯如龍,遠途公當得這四個字。很好,很好,這壇禦酒歸你了。”說著他長袖一卷,桌案上的禦酒壇子便落到杜修文的桌案前。


    “慢著,慢著!”無道話音未落,洛遠便跳了起來,大喊道。


    “洛將軍,你腹中也有佳句!”無道皺了皺眉頭,瞄了眼洛遠,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弧度。


    眾將官都齊齊望向洛遠,將洛遠看得頭皮發麻,黑臉也憋得通紅,憋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濁氣,底氣不足道:“沒…沒有!不過,在座同僚就隻有杜將軍是舉人出身,其餘大多沒有念幾本書,這對我們這些粗魯漢子可不公平。”


    這家夥還真不是一般莽撞。無道看著洛遠搖搖頭,心中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剛想出言反駁,這不是比試,隻是即興做歌,便聽得遠處傳來有些陰陽怪氣的聲音:“洛遠,你還知道自己沒念幾本書,不錯,不錯,有自知之明。當初統領逼著你念書,你一個月才將《千字文》看完,鬥大的字愣是寫不出十指之數,沒想到你學識沒長,自知之明倒是增長不少。還請國士不要與他一般見識,他就是這幅德行,兩碗酒下肚,就像抽羊癲瘋一樣,說話沒有個分寸。”


    無道循聲望去,隻見沈戎健步而來,臉上笑吟吟的看著洛遠,顯然剛才那些話出自沈戎之口。


    當初聽到沈戎向司徒威回報南安境況時,便覺得他話對洛遠不滿,現在看來還真是這麽回事。他們都是司徒威的心腹愛將,很受司徒威看重,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他們恐怕彼此都不服對方,自然事事都想爭個勝場,壓倒對方。


    就在無道心中思量之極,沈戎已走到篝火旁,朝著無道躬身一拜:“沈戎交令,賊寇於南安城的兩個聯絡點已被搗毀,擊斃賊寇三人,捕獲八人,我部無一傷亡。”


    哎,可惜了,抓到的是兩個小嘍囉,能審問出的東西就隻有兩個聯絡點,如是能抓住兩條大魚就好了。不過,上次與崢嶸交手擊斃了伏龍山五當家和七當家,這兩人應該不算是小魚小蝦,應該在他們身上多下點功夫。無道點了點頭,指了指篝火旁的空位,笑道:“好,沈將軍辛勞,請入座!”


    “謝國士!”沈戎又是一拜,隨即挑釁的看了眼臉色發黑的洛遠,隨即向為自己預留的位置走去。


    “這龜兒子,一回來就毫不留情的掃老子的麵子。哼,斬俘十一人算個毛的功勳,等來日在戰場上你才將發覺猛虎和野狗之間的差距,拽個毛。”洛遠別過頭,看也不看沈戎比如暴發戶還醜惡的嘴臉,暗自嘀咕幾句,猛的將碗中的烈酒都灌入腹中。


    這兩人還真不是一般的掃興,看來我得將最後一壇禦酒也拿出來,才能讓場麵不至於冷場,不然下麵的宴席就有點索然無味了。無道微微一笑,拿出一壇禦酒和四壇好酒,道“沈將軍歸來,人總算是籌齊了。杜將軍得了禦酒,洛將軍也不必眼饞。我這裏還剩一壇禦酒。量不多,每人一碗肯定不夠,隻能參合太白樓的劍仙醉,讓大家解解饞,嚐嚐禦酒的滋味,還望眾位兄弟不要客氣!”說完,大喊一聲:“來人啊,抬一口大缸來。”


    劍仙醉可是劍仙閣出品的上等好酒,傳說要兩枚金幣一壇,而且還是兩斤裝的,這四壇就是四十斤,國士出手還真不是一般的闊綽。眾將官腦中幾乎都閃過這個想法,就連才被沈戎奚落的洛遠,似乎也將剛才的尷尬給忘卻,雙眼直直的看著無道身前桌案上的五壇酒。


    “國士太客氣了。禦酒可望而不可求,我等粗魯軍漢能嚐一口禦酒已算是人生大幸,哪能再奢求其量?”


    “就是,就是,高統領言之有理!”眾將紛紛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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