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道在司徒威親衛的帶領下將方圓三裏的大營巡視了一周,等他再回到中軍大帳時,天已盡黑,營中已燃起處處篝火。


    他掀開帳幔,發現司徒威獨坐帳中飲茶,而陳華文卻不知去向。隨即,他退後半步,眼角餘光四下掃視,發現陳華文的護衛也已不見蹤影,顯然已經談妥事情離去。他笑嘻嘻的走入大帳,神秘的眨眨眼:“結果如何?”


    司徒威吸了口茶,放下茶杯,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弧度:“還能如何?鎮軍如此不爭氣,隻知魚肉鄉裏,當然得狠狠的教訓一下。按大楚律:士卒遺失甲具當杖責八十,削去軍籍,發配牢城做苦役五年。要保住軍職當然得將甲具籌齊,我答應陳華文允許遺失甲具的軍卒以黑市七成贖買洛遠拾得的甲具。”


    七成,這可是個隻得琢磨的數字。七八十具鎧甲,那就是近千金幣,對於近一千二百甲卒的鎮軍來說算不得大數目,但對於個別遺失甲具的普通士卒來說,可是筆巨大的財富。鎮軍雖然待遇不如武衛軍,但外水卻不少,士卒每年收入至少超過武衛軍五成,是難得的肥差,甲卒自然也富庶。但贖買一具鎧甲至少得當士卒四年的收入,想讓他們一下拿出這筆巨款,那也是心頭割肉。難怪陳華文來去匆匆,這事若處理不好鬧出亂子來,遺失甲具的兵卒少不得要嚴懲,洛遠也免不了挨板子削去軍職,陳華文恐怕也得從位置上挪一挪,就連司徒威也有治下不嚴之過,少不得要挨訓斥。不過,贖買甲具花費錢財不少,但能保住軍籍,還不用挨板子發配牢城,那些兵油子為了保住肥差應該不會吝惜這筆錢。況且這次設路卡這些兵丁收入定然不菲,隻要陳華文處理得當,應該能消弭於無形。七成?一個玩味的要價。


    無道心思一轉,再加上陳華文來去匆匆,心中明白此事成了九成九,誰叫此事鬧大對陳華文與其屬下鎮軍最為不利,哪怕籌錢,他們也得勒緊褲腰帶將其籌齊,畢竟軍職在財富還可以重聚,若是被削去軍籍,要發配牢城做苦役不說,就算以後出來於仕途也前途無亮,得重新在社會底層打拚。他搓了搓手,走到司徒威身旁一屁股坐下,豎起拇指笑道:“陳華文在南安城折騰了兩個月,最後得點好處還被大哥給榨了個幹淨。好手段啊,好手段!”


    “哪裏,哪裏?我也不過是借兄弟的勢,嚇唬他罷了。還是兄弟手段高,一發怒就將這官油子嚇得汗流浹背,磕頭不止。”司徒威微著擺了擺手,隨即望著無道皺了皺眉頭,話音急轉:“兄弟剛才氣勢外放,做哥哥的卻總感覺你養氣的功夫似乎出了問題。”


    養氣?以氣養勢。氣勢無形說起來空洞虛無,就像軍隊士氣一樣,看不見,摸不著,但卻實實在在的存在,尤其對於化境和靈境武修極為重要。這兩境界的武修決鬥,修為、氣勢、武技都極為重要,修為相近的兩名修者決鬥,氣勢強者能發揮十二分本事,氣勢弱受壓製者很難發揮出真正的本領,氣勢強,精擅武技打法,往往修為比對手低兩三階照樣戰而勝之。養氣的功夫對於王境武修都相當重要,何況我這個靈境武修,難怪司徒威發現我養氣有異,詢問與我?


    無道搓了搓手,長長的籲了口氣,苦笑道“我在角鬥場打鬥時,完全是靠修為和搏殺經驗,根本不懂養氣。拜師後,雖然達到化境就可以養勢,可師傅卻對養氣極為看重,認為養氣要以修煉功法和修煉者的性格來決定,一直觀察我的性格和功法,沒有教我養氣。後來我在十萬大山曆練年餘,回臨安城身上血煞之氣以基本養成,師傅當時還告誡我,武者養血煞之氣,決鬥時血煞之氣釋放,讓對手感覺身處屍山血海之中,若對手氣勢不強或精神力較弱,被血煞之氣壓迫甚至連真氣運轉都會出現滯怠。武者養血煞之氣,雖對決鬥有很大的助力,但血煞之氣對身體有害,且不易控製,若是控製不當,可能走火入魔,輕則神經錯亂導致癲狂;重則經脈爆破七竅流血而亡。所以呢,他建議我將體內的血煞之氣,慢慢的轉化為飛揚跋扈我為雄的狂霸淩厲之氣。現在我體內的血煞之氣還沒用完全轉化,釋放出來自然似是而非。”


    飛揚跋扈我為雄?好家夥,這是用大鵬扶搖直上九萬裏來寓意這淩厲之氣,此氣若養成,整個人的氣質都會變得淩厲,飛揚跋扈我為雄,就像翱翔於九天之上的大鵬鳥。楚國人丁億萬,修煉者更如過江之鯽,養狂霸淩厲之氣者也不在少數,但大多數都將氣勢養得似是而非,三十年來將氣勢養得狂霸淩厲如大鵬鳥的人物就隻有劍無塵這傳說百年一出的天才,看來副院長對無道的期望不是一般的高。或者說,副院長還沒有咽下當年的惡氣,他一生收了三個弟子,個個都是人傑,大弟子便是與劍無塵決鬥而亡,二徒弟也亡於戰事,無道是他的關門弟子,也是現在唯一活著的徒弟,他恐怕有將無道培養得趕超劍無塵之心,讓無道替大師兄報仇之意。隻是劍無塵怕早已是帝境高手,同樣也是天才般的人物,無道比劍無塵小二十幾歲,他能追得上嗎?司徒威心思急轉,嘴上露出恍然大悟之態,笑道:“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兄弟養氣出了岔子呢?看來我是白擔心了。”


    正在此時,帳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兩人同時向帳外望去,隻見一兵卒的身影在火光下映在帳幔上,隨即傳來恭敬的聲音:“國士,統領,晚膳以準備妥當,高統領讓末將請二位用膳。”


    “知道了。你去吧!我和國士馬上就來。”司徒威應了一聲,雙掌拍了下大腿,站起身來,看著無道笑道:“兄弟在臨安吃慣了山珍海味,軍旅用餐兄弟恐怕還嚐試過。走,我們去看看他們到底準備得如何?“


    軍旅用餐一般是將校圍坐,篝火大鍋煮牛羊,杯盞更箸飄肉香,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這樣用餐確實別有風味,我還真有點期待。無道也笑著站了起來:“大哥不說我還真沒在意。現在我還真有點期待。”


    大校場,篝火重重,每一篝火燃燒處都有數十名將卒圍坐在篝火旁,看著篝火上架著的大鐵鍋內肉塊翻滾,嗅著鍋內飄出的濃濃肉香。


    無道與司徒威並肩而坐,處於校場中心最大的篝火旁,身旁圍坐著二十幾名身著戎裝的將官,這些人都是泰安左軍的中高級指揮官,至少也是一營之將。相比其他士卒在篝火旁席地坐於蒲團上,他們身前多了一張桌案用於擺放酒肉瓜果。


    “嘩嘩”兩名親衛替司徒威和無道各自倒滿一碗酒後,司徒威揮了揮手,笑道:“今天是泰安左軍歡慶的日子,你們都下去吧!我和國士有手有腳,用不著你們伺候。”


    兩名親衛躬身應“是”,隨即將手中的酒壇放在桌案上,退了下去。


    司徒威端起酒杯,站起身朗聲大笑:“國士不遠千裏送來數萬斤酒食用以改善我軍生活,我等泰安左軍兒郎雖是粗魯的軍漢,但知恩圖報的道理還是明白的。”隨即,望著無道略微躬身舉杯道:“今夜我借花獻佛,敬國士一杯。”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司徒威聲音雖不大,但吐出的每個字都運足了真氣使得一字不漏的落入軍卒的耳中。眾軍卒聞言紛紛端起酒杯,站起而起齊聲道:“我等敬國士一杯。”


    無道笑著站起身,躬身端起酒杯,笑道:“司徒統領言重了。我來南鎮剿匪,說白了是借眾兄弟之手,建立功勳而已。兄弟們替我出力,我若不好好的犒勞大家,我還算是人嗎?我今夜逛了逛軍營了解了一些泰安左軍的情況,我發現軍中有些兄弟患有夜盲症。夜盲症雖不危急身體,但入夜不能視物,對於行軍作戰來說有不小的影響。我今日再向兄弟們承諾一件事,每月每人再配給三斤動物肝髒,五斤血旺。肝髒明目,血旺除塵,這些東西也許不如肉味香美,但對身體有益,還望兄弟們別嫌棄這些東西味道不佳。”


    血旺還比較便宜,動物肝髒價格卻不比肉價便宜多少,國士一來,不但每人每月多六斤肉,還要多三斤肝髒和五斤血旺,幾乎每名士卒每天都能吃上葷腥,兩名士卒每月就要吃國士一枚銀幣,國士每月在夥食上就得多砸進去小三百金幣,這可都是國士私人掏腰包。雖然國士建功需得借助我等之力,但這也是我等建功立業的時候,就算國士不砸下這許多錢財,難道我們就不想拚個封妻蔭子嗎?國士如此待我等,我等還有什麽理由在戰場上不拚命嗎?軍漢刀口舔血,多的是血性男兒,聽得無道的話,大多腦中都閃過這些念頭。眾將士紛紛應和道:“國士對我等不薄,來日疆場之上,我等絕不負國士期望。”


    “哈哈,好,有豪氣。今日沒有尊卑,沒有官階差異,隻談交情,不談軍事,兄弟們隻管盡情狂飲。”無道朗聲大笑,隨即慧黠笑道:“不過,今日後,希望大家要戒守軍規,我可不希望無情的軍法用在兄弟身上。”說著,他瞟了眼坐在身前不遠的洛遠:司徒大哥說這小子生性豪爽,好美酒,我先給他敲敲警鍾,若有機會恐怕還得打他幾十軍棍立威。


    洛遠感受到無道的目光,知道無道在提醒他,臉龐不禁有些發窘,撈撈頭發,嘿嘿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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