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不怪你,楊家村被洗劫一空,你一個女子,根本不能阻止。你不是楊家村村民,這事本來就與你無關,你願意回來救我,我很開心。”婁山堅定,聲聲懇切,還是不肯站起來,倪妹實在沒有辦法,“官兵應該發現了,我們先趕路,客套話先留著吧,日後再說。”


    山裏布滿荊棘,這次婁山走在前方,替她把尋最好的路,盡量不傷到她。


    沒有馬,徒步走路,想要離開這裏,得走上一日。


    就算是鐵打的身子,走了一日也疲憊。


    “他們一時還找不到我們,我們在這裏休息一夜,明日再啟程趕路,再走十幾裏地,有馬棚,我們買輛馬車,一路入京。”


    “哢嚓!”婁山折斷幹樹枝,生起了大火,目光被火堆照亮。


    “你說皇宮是怎樣的,我能進去嗎?”


    劈裏啪啦地聲音響起,一隻野雞掛在樹枝上,在火堆上翻轉烤著,肥油被烤出,滴落在火堆上,時不時的發出滋滋的響聲。


    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她抬眸,柔軟的發絲在她身前,因微風而舞動,她有陣恍惚:“你可曾聽聞,雲齊新有大將。”


    “那是自然,周將軍的名聲誰人不知,聽說他大敗敵人,勝過元將軍。”婁山執著木棍,來回翻轉,不知倪妹所言何意。


    她也不在意,毫無波瀾地眼中閃過不被人察覺的恨意,她長歎一聲:“正如你所言,屢次勝仗,最缺乏的就是兵力。”


    婁山手上一頓,望著對麵的女子,豁然開朗:“是周成兵力不足,在四處征兵,讓百姓民不聊生?”


    她抿唇淡笑,沒有回答,目盯火光,嘴角餘留冷笑。


    婁山哪裏還有心思關注她的反應,大手一拍,落在膝蓋,渾身怒氣散發:“原來是他!”


    為麽快就“對號入座”,倪妹也不願多解釋,從官兵的口中聽來,應該是周海下令。


    一想到天狼山的秘密營地,她就心有不安,為了征兵,周海明著下旨,暗地裏私存兵力,她該怎麽戳破周海的詭計。


    賬本?!


    她差點忘了,她身上還有賬本!


    “我要殺了他給我娘報仇!”婁山咬牙切齒,撕下雞腿,防止燙手,包裹在綠葉上,遞給她,“楊家村回不去了,我娘死了,我也無家可歸,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不隻是他,皇帝老兒也逃不了幹係。”


    “行了吧,皇帝活不了多久了,就你的身手,連個官兵都殺不了,怎麽闖入重兵把守的皇宮?”倪妹摸了摸賬本,還在身上,不由的鬆了一口氣,接過食物,心不在焉地吃了起來。


    她離開兩日,不知段正騎是否派人尋她,一想到段正騎身上的毒,她就無法麵對他。


    隻因她的心思從不在段正騎身上,就算段正騎拚命救她,她也沒能發現他身上的毒。


    她回京的目的,隻有兩個,一來尋解藥,二來報仇。


    想到此,她就放下食物,從懷中取出賬本,嘩啦一聲,東西落地,她才注意到是婁山交給她的荷包落在地上。


    她彎腰拾起,落在手心,在火光下,荷包的繡工更加巧奪天工。


    “你怎麽對京城的情況那麽了解?”


    她正看得入神,婁山突然詢問,打破她所有的心思,她回過神來。


    “婁山,這是你娘的荷包,還給你。”她高抬手臂,將荷包扔給婁山,並不回答婁山的話,反而倜儻,“荷包上的絲線你可認識?”


    “這不就是普通的絲線,誰不認識?”他謔了一聲,將荷包捏在手心,眉眼再次覆傷悲色。


    她頷首笑了笑,將賬本放在雙膝,慢慢翻閱起來:“荷包上的絲線是金絲,把它賣了能換來不少銀兩,你們母子,窮困潦倒,怎麽有金絲?”


    米鋪的賬本,記載著米鋪最近半年的生意往來,她一目十行,從第一頁開始,慢條斯理的翻閱。


    婁山的話遲遲沒有傳來,她不用抬頭,也知婁山被她所言震驚。


    她下定決心救婁山,也是因為這個荷包,寧願貧窮,婁大娘也不願把荷包和首飾變賣,她怎不懷疑?


    “這,這是金絲?”沉寂片刻,婁山被驚得站起來,震驚地望著她。


    賬本已經被翻到最後幾頁,她的神色越來越差,目寒如冰。


    碰的一聲,雙手合十,將賬本合上。


    不由自主的冷笑一聲,原來如此,從周海坐上副統領位置時,就開始在米鋪買米,一直持續到今日,雖然賬本上記載的是個不知名的名字,倪妹也知,那就是周海。


    原來早在很久之前,周海就瞞著她,私下練兵。


    這個賬本,不足為證,今日一遭,她是白走了。


    他口中的“忙”,不過是周海的借口。


    “怎麽可能,我們根本沒有金子,更何況是金絲,我娘把它放了這麽多年,我以為值不了幾個銀子……”婁山內心慌亂,緊捏著荷包,低喃出了幾句話。


    一瞬間就跑到倪妹身前,蹲下身,拆開荷包,把裏麵的玉簪取出來,放在倪妹眼前:“那這是什麽?”


    “夜明珠。”


    倪妹起身,將賬本收了起來,抬頭望著明月,心思根本不在首飾上,簡單的應付婁山一句。


    再次迎來婁山的震驚:“夜明珠……”


    隨即回過神來,婁山握著這些東西,亦覺得沉重:“你怎麽認識這些東西,尋常百姓從未見過,這些都是貢品!”


    婁山就算再沒見識,也在旁人的口中略知一二。


    夜明珠極為珍貴,一顆就能讓人一輩子衣食無憂。


    婁山的懷疑,讓她微皺眉頭,柳葉眉一瞥,深幽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夜明珠世上無幾顆,其中一顆就在你的手裏,你從何而來,你到底是誰?”


    她的冷厲,磅礴的氣勢,讓婁山屹立在原地,難以開口。


    夜明珠的光芒,微弱亮起,徹底認定了倪妹所言虛實。


    搖曳的火花,被風卷起,從二人中間卷走,二人各有懷疑。


    “那裏有火光!快去看看!他們是不是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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