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起,一名白衣女子,帶著麵紗,駕馬而來,手握韁繩,英氣十足,那雙眸,攝人心魄。


    麵紗緊貼,鼻翼與唇角的弧度勾勒,一眼望去,還以為是踏馬前來的女將軍。


    不出片刻,馬撞破圍欄,衝入婁家,將周圍的官兵趕走。


    她手臂一揮,對著婁山伸手,口中還發出讓人無法拒絕的聲音:“上馬!”


    婁山點頭,踩過官兵的屍首,飛身一躍,落在倪妹身後。


    “走!”


    倪妹揮鞭,沉重地落在馬臀上,馬嘶鳴一聲,扭頭就向著外麵衝去,一路踩碎了圍欄,踏過菜園,撞開了官兵。


    “給我追!”


    官兵因為失去頭兒,久久回不過神來,又因馬的衝撞,幾次躲避,好不容易留下性命,竟然讓婁山被女子救走,豈能甘心。


    “刺殺官兵,罪加一等,都給我追,不可放過他!”


    “是!”


    官兵們狼狽的拾起劍,撫平了盔甲,向著外麵衝去,可是村裏哪裏還有婁山的身影,官兵一咬牙,向著村頭衝去,那裏有馬。


    馬匹衝破破沉寂,如同一陣風,打破楊家村的哀鳴,一路向著東向衝去。


    在路過米鋪時,倪妹下馬,衝入米鋪中,楊掌櫃的身影早就不在了,在她的幾番搜查下,在米袋上,發現賬本,她心中一喜,將賬本收了起來,才上馬繼續趕路。


    凜冽的急風,刮得二人臉疼,倪妹握著韁繩,盡量掌握平衡,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的大道。


    身後的婁山,從頭到尾,隻字未語。


    “婁山,官兵是衝著你來的,你娘為了保你的安危,才甘願去死,你別太傷心,你娘以她的命來換你,是為了救你。”


    倪妹想了想,還是開口勸解,身下的馬,顛簸得她疼。


    “官兵快追來了,我們得想其他辦法,否則遲早會被他們抓到的。”


    因她駕馬技術不夠嫻熟,馬的速度跟不上男子騎馬,很快就會被官兵給追上。


    身後的馬蹄聲,讓倪妹慌亂,急忙驅趕著馬向著大道轉角處去。


    “婁山,下馬!”


    馬停了下來,事不宜遲,倪妹翻身躍下,身手矯健,對著高處走神的婁山開口,拉回婁山的心思。


    婁山回眸,有陣恍惚,還未從娘的悲痛中走出來。


    “快下來!”


    倪妹再次催促,眉頭緊鎖,待到婁山剛胯下馬,她就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馬長鳴一聲,向著大道衝去。


    而倪妹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向著雜草叢生的蘆葦蕩裏去。


    尋到一處隱蔽的位置,她蹲下身來,順手將婁山也拉了下來:“愣著做什麽,還不蹲下,你娘讓你活著,不是讓你去送死,而是讓你想辦法逃走。如今的情形,別說是參軍,他們一旦抓到你,就地正法,你連掙紮的機會的都沒有。”


    “噓,別說話,官兵來了!”


    她向下隱藏著身子,躲藏在蘆葦蕩中,駕馬的官兵很快路過她們,跟隨馬的方向去,消失在倪妹的眼中。


    倪妹長歎一口氣,起身向山上小道去。


    一前一後,向山爬去,她嫌麻煩,便將麵紗取下,放在懷裏,在前方探索著路。


    “官兵很快就會發現我故意用馬引走他們,他們還會回來的,我們要從山上的小路走,離開這裏,躲開他們的搜查,才能安然無恙。”


    她氣喘籲籲,心情甚好,許久沒有這般瘋狂過了。


    隻覺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她錯愕地回頭,瞧見婁山看著楊家村的方向,遲遲不走:“你愣著做什麽,我們得趕路!”


    “我娘還在那裏,不能讓她的屍首荒在野外,我要……”婁山的氣息低沉,目帶淚意,手握拳頭,青筋凸起。


    “你瘋了吧,楊家村死了那麽多官兵,他們會派人回去抓你的,你此時回去,不就是送入虎口,一心赴死?”


    “可是我娘……”


    “婁山,我千辛萬苦救你,不是讓你去送死的,你要回去我不攔著你,但是你回去,怎能對得起你娘?她為了救你,義無反顧的撞上刀口,不就是讓你好好活下去,不去戰場送命?”倪妹開口教訓著他,恨鐵不成剛。


    婁山人老實勤快又孝順,好是好,就是性子太執拗了,怎麽說也說不聽。


    她本無意管婁山的死活,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婁山去送死,最終還是出手相助。


    “是我的錯,如果我有本事,就能帶著我娘逃走,可是……”婁山覆上悲哀,整個人如同丟了魂般。


    倪妹淡瞥一眼,冷漠轉身,獨自向前走去:“你沒錯,錯的是官兵,強搶百姓征兵,不擇手段,殺死你娘。”


    婁山霎時回過頭來,染上狠厲:“朝廷征兵,民不聊生,狗皇帝在皇宮享福,憑什麽讓我們去替他賣命,是他讓官兵來的!”


    “林嬌,你說的對,我不能回去送死,我要去報仇,取走皇帝老兒的命,給我娘報仇!”婁山邁出大步,趕上她的步伐,未曾注意到她眼底閃過的狡黠。


    “方才不是你救我,我就死在官兵的手裏了,你說的對,我娘用性命換來我的命,我不能不珍惜。”婁山見她無所動容,饒過她的身體,阻止她繼續向前的腳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強勁有力的雙臂撐在地上,在她的錯愕下,不停磕頭,“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被士兵追殺,林嬌,你能豁出性命救我,就是對我的情意,你放心,我婁山是知恩圖報的人,日後任你差遣。”


    她被突如其來的磕頭給嚇到了,嘴角一扯,有些無奈,她承認是救了他,絕非她心地善良,而是她發現了一個東西,值得她用性命去換取的東西。


    那是婁山交給她的荷包,她在婁家外麵看了眼,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直覺告訴她,婁山的身份,也許不簡單,否則婁大娘怎會寧死也不讓婁山去參軍。


    她撫順了發絲,平複著氣息,緩緩笑道:“罷了,官兵殘暴,就算不是我,旁人看見也不會袖手旁觀。我一早就出去了,在村口遇見了官兵,本該回來通知你,偏偏不知官兵的目的,遲了一步,否則婁大娘就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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