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繪梨衣,回來啦。”


    穿著運動服的蘇小妍揮揮手,她的額頭出了細汗,剛在路上小跑了一圈。


    這是她年過三十還能保持身材的秘訣,每天運動半小時,既能維持小蠻腰,還能鍛煉身體,保持健康。


    “阿姨好。”


    路明非和繪梨衣紛紛給蘇小妍打了個招呼。


    “子航沒和你們一起回來嗎?”


    蘇小妍微微喘氣,拿起脖子上的白色毛巾擦了擦汗。


    “他說他要晚點回來,讓我和阿姨打聲招呼。”


    “哦...哦...”


    蘇小妍點點頭。


    楚子航以前也有過晚回家的情況,一般都說是去打籃球或者踢足球。


    即便有時候她睡著了,楚子航還沒回家,她也隻當是男孩子家在外麵貪玩。


    一般來說,父母隻對女兒的管束比較多,要求九點之前必須回家、不準在外麵過夜什麽的,但對兒子,就算臭小子在外麵通宵上網,第二天早晨回來倒頭就睡,都懶得罵他。


    “子航他去幹什麽了啊?”


    蘇小妍本想回去洗個澡然後再給楚子航打個電話,可看著路明非和繪梨衣手挽手親密的樣子,不由得又多問了一句,畢竟後天就要帶著兒子去閨蜜家相親了,這段時間她很關心楚子航的一舉一動。


    “師兄送一個女生去汽車站了。”路明非沒隱瞞。


    “女生?”蘇小妍來了興趣。


    “是他以前在仕蘭高中的師妹,以前好像是我們學校的拉拉隊隊長。”路明非說。


    “拉拉隊長,這樣啊...”


    蘇小妍以前就是舞蹈團的,她很清楚什麽樣的女孩能在舞蹈團或者拉拉隊當上隊長,首先就是外形,外部條件決不能差,舞蹈和啦啦操一樣,目的都是表現人體的美,其次是舞蹈技術和組織力。


    一個能當上拉拉隊隊長的女孩子,綜合條件肯定是很優秀的。


    兒子...這是開竅了?


    蘇小妍摸摸臉,她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來楚子航對她安排相親這件事有一些抗拒。


    但她又實在想要一個可愛的兒媳婦。


    如果楚子航能自己帶一個回來肯定最好,要是帶不回來,就多介紹幾個給他唄。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才給楚子航安排相親。


    難道兒子真把她中午說的那句話聽進去了,準備自己帶一個回家?


    以楚子航的性格...還有這種可能...


    “這孩子,叛逆期來了嗎?“


    蘇小妍搖搖頭,等楚子航回來再聽他解釋吧。


    看見繪梨衣,她就不想管那麽多了,隻想捏捏繪梨衣的臉貼貼。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她就從衣服兜裏抓出一把奶糖放在繪梨衣的手心。


    “拿去吃吧。”蘇小妍握著繪梨衣的小手,一臉傻笑。


    “謝謝阿姨。”路明非替繪梨衣說了聲謝謝。


    “不用謝,不用謝。”蘇小妍順勢挽住了繪梨衣的另一隻手。


    繪梨衣不知所措地望向路明非,她並不討厭蘇小妍,隻是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不知道該怎麽辦。


    如果她有母親就能明白蘇小妍身上散發出來的東西叫做母愛,可她從小就是孤身一人。


    “沒事的,放輕鬆一點。”路明非摸摸她的額頭。


    他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能讓繪梨衣的心再打開一些。


    有些東西,隻憑他是給不了的。


    他希望繪梨衣在接下來的人生裏,能把過去缺失的東西都彌補上,擁有一個美好的人生。


    繪梨衣的睫毛微微顫抖,點了點頭,sakura在身邊,她也鼓起了勇氣。


    “蘇阿姨沒有惡意的。”路明非輕聲說:“你可以放開一點,對她表現善意。”


    繪梨衣抿抿嘴,轉頭望過蘇小妍的側臉。


    表現善意...


    她低頭想了想了,親了蘇小妍的臉蛋一口,這是她知道的,最直接的表現善意的動作。


    蘇小妍愣了幾秒鍾。


    “啊!好可愛!”


    她的臉蛋貼到了繪梨衣的臉上,蹭啊蹭啊蹭。


    “我可以把繪梨衣帶回家嗎?今晚和阿姨一起睡覺好不好啊?啊,繪梨當我幹女兒好不好啊,天啊,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女孩子!”


    蘇小妍的熱情擋都擋不住,仿佛有粉紅色的小愛心從她的身邊飄出來。


    繪梨衣不知怎的,心裏暖暖的。


    直到路明非告訴她,蘇阿姨想把她帶回家和她一起睡覺。


    她頓時就掙脫了蘇小妍的懷抱,躲到了路明非的身後,警惕的看著蘇小妍。


    壞阿姨竟然想讓她和sakura分開睡,太壞了!


    ...


    楚子航回家的時候,別墅的燈已經熄滅了。


    媽媽喝過牛奶了,他打電話讓佟姨去廚房熱。


    送走夏彌後,他又在高架橋上停了一會,在腦海裏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走過一邊。


    覺醒血統後,他獲得了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像是超憶症一般,能把自己親身經曆的事情記的一清二楚,具體到每一個細節。


    他用這種方式,把每一天寫成日記,備板在大腦。


    可他還是怕有一天自己會忘記,忘記那個雨夜,忘記奧丁,忘記...那個男人...


    “腦科學導論”的教員富山雅史說,人的記憶很靠不住,就像一塊容易被消磁的破硬盤。


    如果他的記憶被消磁了,這世上還有什麽能證明過那個男人存在的痕跡呢?


    所以即便回憶讓人悲傷、疼痛、哀愁,他也會不停地回憶。


    站在高架橋下方的支撐柱時,他好像回到了那一天。


    記憶裏的細節編出了每一個畫麵,雨聲充斥整個世界,他坐在panamra的車廂裏,就像是坐在邁巴赫的車廂裏,仿佛那個男人還在播放磁盤,問他要不要看《怪物史萊克》的dvd,問他媽媽有沒有每天都喝牛奶,問他和媽媽過的好嗎,開不開心。


    直到他睜開眼,一切煙消雲散。


    他躺在靠背上,凝視著過往的車流,腕表上的時間一點點流逝,直到他回憶完最後一個畫麵,男人咆哮著把長刀擲向八足駿馬的馬頭,被無數金色流星包圍。


    楚子航無聲地打開門,腳步無聲。


    媽媽睡在房間裏,門沒關,透過門縫能看到她的睡姿很不雅,大腿露在被子外麵,整個人縮在了床腳。


    楚子航走進去幫媽媽把被子理正。


    他看著媽媽的睡臉,輕聲說:“晚安,媽媽,明天見。”


    每次回家他都很珍惜和媽媽在一起的時間,因為他知道,他就像是在鋼索行走的人,隨時都有可能跌下懸崖。


    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奧丁,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殺死奧丁,哪怕最後的結局很可能是他的死亡。


    ...


    次日清晨,路明非家的門口來了新客。


    兩個戴墨鏡的女人出現在院子的柵欄前,一個看上去10歲左右的男孩懷裏抱著一個叼奶嘴的嬰兒,嬰兒還在酣睡,軟乎乎的肚子一起一伏。


    “他什麽時候能起床?”


    “不知道,起碼得再等兩個小時吧,嬰兒都這樣,一天到晚都在睡覺,睡醒了要麽就是餓了,要麽就是該換紙尿布了。”


    “你很有經驗嘛。”


    “你以外當初是誰在當保姆?我還沒結婚,就得學著怎麽給嬰兒換紙尿布了。”


    “這麽說還委屈你嘍,要不咱倆換換工作,你代替我去海底深潛,我代替你去當保姆。”


    “要是把我的工作交給你,明天我們就得破產!”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說不定我有賺錢的天賦沒開發出來呢。”


    “噓...噓...”康斯坦丁弱弱地豎起手指,可蘇恩曦和酒德麻衣根本不理會他,大概是沒看到吧,說實話,如果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的存在感就很低,因為他的身高還不到一米三,矮矮小小的,聲音也弱的像是蚊子叫。


    康斯坦丁想說哥哥還在睡覺,可看著蘇恩曦的臉,怎麽也說不出來。


    龍王的威嚴盡失。


    沒辦法,他在嬰兒時期,就是蘇恩曦照顧他。


    蘇恩曦換紙尿布的方式極為粗暴,一點也不溫柔,拉下褲子,就開換,那股勁真給康斯坦丁整出心理陰影了,一看到這張臉,他就會想起曾經被支配的恐懼,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也消失了。


    他隻能抱著熟睡的哥哥往後走一點,遠離爭吵的源頭。


    蘇恩曦和酒德麻衣的拌嘴是常態,這兩個人待在一起就會這樣,這似乎是她們增進感情的方式。


    康斯坦丁抱著哥哥輕輕搖晃。


    直到蘇恩曦按下門鈴,她和酒德麻衣收起了那股隨意的風格。


    要去覲見老板了,自然不能再吵嘴。


    路明非和繪梨衣從別墅走出來,打開了門。


    “先進屋吧。”路明非說。


    幾個人進了客廳,康斯坦丁坐在了沙發上,輕柔地把哥哥放在天鵝絨的大枕頭上。


    他的手有些酸了,雖然掌控著火元素的力,但他現在的身體素質和小孩真沒啥區別,抱著一個嬰兒對他來說就像是成年人抱著一個大啞鈴。


    其實蘇恩曦提出過建議,讓她來抱,但康斯坦丁實在不願意讓哥哥再遭受一邊他曾經的恥辱,要是讓蘇恩曦抱著,萬一到了該換紙尿布的時候,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動手。


    所以這陣子都是他在照顧哥哥,給哥哥喂奶,給哥哥換紙尿布,包括搖晃嬰兒車哄睡,都是他在幹。


    他很享受這種感覺,讓他覺得他是被哥哥需要的。


    這時,路明非和繪梨衣也湊了過來。


    路明非看著嬰兒老唐胖乎乎的臉,莫名有一種喜感。


    好想把他舉高高,撓他癢癢。


    人類幼崽的一舉一動都會讓人覺得可愛,這是刻在基因裏。


    繪梨衣也湊的很近,嬰兒這種生物,對她來說很遙遠,她的眼睛裏帶著好奇。


    “要把他叫醒嗎,老板,定位龍王需要他來做。”蘇恩曦問。


    “讓他睡吧。”路明非小聲說:“我們別打擾他了,難得他能睡個好覺。”


    以前老唐住在布魯林克區,隔壁就是鐵軌,晚上也哐當哐當響個不停,很難睡得好。


    路明非在那住過一晚上,要不是他在葦名磨練過,真的難說睡不睡得著。


    “好的,老板。”


    康斯坦丁崇拜地看著路明非。


    不愧是路哥哥,輕易就做到了他不敢做的事情,讓人熱血沸騰,為之折服!


    過了一會老唐總算睜開了眼。


    康斯坦丁拿著奶瓶喂奶。


    老唐抱著奶瓶咕嚕咕嚕地喝,嘴角留下了白色的痕跡。


    “唔唔唔...”


    “哥哥說,他的牙齒快長出來了,他想吃鹵蛋。”


    “嬰兒能吃鹵蛋嗎?會不會噎著?”路明非問。


    “搗碎再吃就行了。”蘇恩曦回答道。


    “唔唔唔!”


    “哥哥說搗碎就沒有鹵蛋的靈魂了。”


    “到時候再說吧。”路明非捏了捏嬰兒的臉,軟而滑膩,手感真不錯。


    繪梨衣也伸出了手,扯著嬰兒的另一邊臉。


    “唔唔唔!”


    “哥哥說,不要扯了,臉要被扯爛了。”


    “就一會,一會就好了。”


    路明非愛不釋手。


    “老唐你不要害羞嘛,說說龍王在哪唄。”


    “唔唔唔!”


    “哥哥說,你先停手。”


    “好吧。”


    路明非戀戀不舍地收回了手,順便也把繪梨衣的手給拉了回來。


    “現在可以開始了吧。”


    老唐點點頭,四肢揮舞著,在枕頭上翻了個身。


    康斯坦丁很有默契地抓著他的手臂,支撐著讓他站了起來。


    緊接著他的眼裏釋放出金色的光芒,一道火光亮起,往某個方向飄去。


    那一朵金色的火焰飄啊飄啊,竟然飄到了路明非的頭頂。


    老唐忽然瞪大了眼睛,嘴裏吐出一連串的意義不明的囈語。


    康斯坦丁嚴肅地和老唐對視。


    “嗯...”


    “哥哥你說什麽!”


    “真的嗎?可是...”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我知道了...”


    康斯坦丁點點頭,倒吸一口涼氣。


    “怎麽了?怎麽了?”路明非問。


    “路哥哥,你昨天和什麽人接觸過嗎?擦肩而過的路人不用算。”


    “聊了幾分鍾的也要算嗎?”


    “有肢體接觸的,或者是在密閉空間內的時間超過10分鍾。”


    “我想想。”路明非腦海裏出現幾個名字。


    首先是陳雯雯、趙孟華,昨天早上去給這兩個老同學勸架了,然後是嬸嬸一家人,楚子航、繪梨衣、夏彌,還有蘇阿姨和她們家的嬸子,昨晚又去蘇阿姨家裏做客了。


    他掰著手指把這些人說了出來。


    “伱問這麽幹嘛?”


    “這些人裏,有一個是龍王。”康斯坦丁語出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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