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踩下油門,panamaera在高速路上一絕騎塵。


    這條高速路本是通向城外的高速路,爸爸工作的廠子在市區的邊緣,他們的企業叫寰亞集團,幹的產業叫“高精尖重工業區”,市政府曾經把郊外的那片地規劃為工業特區,計劃要在本地打造亞洲第一的特種金屬基地。


    十年前最風光的時候,這附近滿是工人,工業樓建的熱火朝天,爸爸開的邁巴赫,就屬於寰亞集團的老板。


    楚子航此時正順著路,從郊區回到市區。


    “這就是幾百萬的豪車嗎,坐起來好爽!”


    “你們有錢人開車的時候是不是都很霸氣啊,要是有誰敢擋著你,就使勁按喇叭,等別人一回頭看見你的車標,他們就得識趣地自己讓開。”


    “如果我在路上開車遇到一輛幾百萬的豪車,我指定離它遠遠的,刮一下漆,說不定我得把自己賣了才能賠得起呢。”


    “我聽說豪車上路都得先用拖車拖到馬路上,是不是真的啊?”


    副駕駛的少女喋喋不休,楚子航記得拉拉隊長以前不是個話很多的人,怎麽現在像是相聲演員一樣,巴巴個不停。


    “師兄,喂,師兄,在嗎?你說說話唄?”少女轉過頭。


    “我在開車。”楚子航總算回應了一句。


    “開車就不能說話了嗎?”


    當然可以,楚子航在心裏講。


    一心二用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但他覺得他要是表現出來,對拉拉隊長的話題很感興趣,那就別想消停了。


    “待會下了高速路,你就下車吧。”楚子航淡淡道。


    “多捎捎我不行嗎?”夏彌兩眼淚汪汪地看著楚子航。


    “我還有事。”


    “有什麽事比幫幫可愛的學妹還重要嗎?拜托拜托,就多捎我一程嘛。”夏彌用台妹的口氣嗲嗲地說道。


    “市裏有公交車,你可以坐公交。”楚子航不為所動。


    “可我沒有零錢啦。”夏彌又拿出她的錢包,“師兄你看,我真的一分錢都沒有啦。”


    拉開拉鏈,青蛙錢包裏是空蕩蕩的一片黑,比大晴的天還要幹淨。


    楚子航透過額上的反光鏡觀察夏彌的打扮,雖然夏彌長的漂亮,但穿的衣服質量確實不咋地,她的白襯衫有些皺,看上去還不太合身,從這些地方來觀察,她的經濟狀況令人堪憂。


    “我從bj回來,身上的錢全部都用來付車費啦。”夏彌俏皮地吐了一下舌頭賣萌。


    “你家裏人都不知道多給你一些錢嗎?”


    “家裏也沒錢了。”夏彌歎了一口氣,“我的家庭條件可和師兄你不一樣,我們家很窮的,還有個患了癡呆的哥哥要照顧,錢全被他揮霍光了,家裏都快窮的揭不開鍋了。”


    “你的家庭條件...這麽困難嗎?”


    仕蘭高中可是全市最頂尖的貴族高中,能在這兒讀書的學生,家裏不說家財萬貫,至少也得是有車有房有存款的中產階級。


    夏彌的經濟情況怎麽會這麽差呢?


    “前幾年是還不錯啦。”夏彌語氣中透著無奈,“那時候我哥哥還不怎麽發病,所以我才能去仕蘭讀高中,但最近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動不動就會發瘋,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把家裏最後的存款拿出來,回去好給哥哥治病。”


    “你哥哥...他的病很嚴重嗎?”


    “他智力有問題,醫生說這是天生的,很難治,家裏一直在為他想辦法,還到bj去求醫,但bj的消費太高了,哥哥還一直住院,幾年下來,我們家就被霍霍窮了。”


    “你爸媽他們沒想過放棄嗎?”


    “師兄你說什麽呢?”夏彌驚訝地瞪大眼睛,“那可是我的哥哥,是我的家人,要是有機會治好他,肯定得去治啊,怎麽可能放棄呢?”


    “不過師兄你肯定不能體會我們這種窮人的感受,我要是開這種豪車就好了,哪還有那麽多煩惱?”夏彌羨慕地看向panamra的表盤。


    楚子航冰冷的臉微微抽動,倒不是覺得夏彌在嘲諷他,而是從那張臉上讀到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不是一生下來就住別墅的。


    爸爸和媽媽沒離婚時,他們就住在一個幾十平米的破出租房裏。


    男人到處爬,男孩騎在男人的肩膀上大聲說“駕駕”,漂亮女人圍著煤氣灶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打燃了火,拿著鍋鏟也不知道該怎麽下廚,最後還是男人冒著雨從街上買來一盤鹵大腸,就著昨晚的剩飯,算是開了飯。


    男人帶著男孩去超市裏買鹽的時候,男孩望著那些坐搖搖機的孩子,就曾露出這樣的表情。


    “其實我家以前也蠻窮的。”楚子航的表情柔軟了些,大概是同情吧,“你們家裏如果需要幫助,我可以...”


    “別別別。”夏彌連忙揮手:“可千萬別說要借錢給我們這種話,這樣人情可就欠大了,我們又不是走投無路了,要是我帶著一大筆錢回去了,爸媽指不定以為我去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了呢。”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夏彌嚴肅地說:“要是你真想幫我,那就多捎我一程吧,把我捎到家門口就好了。”


    楚子航沉默片刻道:“你家在哪?”


    “很近的,就在仕蘭高中附近,你把我送到學校那邊就好了,我自己走過去。”


    “嗯。”楚子航點點頭。


    ...


    三峽。


    夜幕降臨了,來往的輪船在渾濁的江麵上行駛,互相打著信號燈。


    一輛裝滿貨物的輪船在江麵上行駛。


    夜空中,繁星閃爍,今晚的夜景很美,能看到璀璨的銀河,很難得能看到這麽美的夜空。


    船長和水手們倚著欄杆,互相遞過香煙。


    他們沒看到河岸的那頭有四個人影。


    “唔唔唔。”


    “哥哥說,可以開始了,你們得離遠一點。”


    康斯坦丁取下嬰兒嘴裏的奶嘴,他的手穿過嬰兒的腋下,將其托舉在半空中。


    嬰兒的臉上出現不符合他外表的嚴肅來。


    蘇恩曦和酒德麻衣臉上一抽一抽的,努力憋笑。


    “唔唔唔!”


    “哥哥說,你們快出去,要不然星相圖要變了。”康斯坦丁催促道。


    “這就出去。”酒德麻衣麻利地拉著蘇恩曦往外退,退了十五步。


    同時蘇恩曦也拿出手機,按下一個按鍵。


    遠處響起煙花的聲音。


    如花的種子綻放,絢爛的煙火點燃了夜空。


    輪船上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了。


    “真美啊。”


    “今天有煙花秀嗎?”


    “你不是宜昌人嗎?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以往都是二月份快過年的時候才有煙花秀。”


    “可能是哪家結婚了吧,要是沒得到許可就放煙花,說不定會被罰款呢。”


    ...


    所有人都看向與河岸這邊相反的方向。


    與此同時,康斯坦丁和嬰兒眼眸子裏,亮出熔岩般的金色來。


    他們的腳下,忽然亮起了光,那是灼熱的岩漿在流動,勾勒出古奧的紋路。


    火元素聚集到他們的周身,溫度在刹那間升高了,能看見扭曲的熱浪。


    “唔唔唔。”嬰兒支支吾吾地揮手。


    康斯坦丁點頭,將嬰兒舉過了頭頂,他周身的黑暗裏,出現星星點點的熒光,那是微弱的火花,一閃一閃的,像是螢火蟲,又像是漫天的星河,將他們環繞。


    嬰兒伸出手指,望向天空。


    隨著他食指的撥動,熒光忽生忽滅,騰轉挪移,隱隱與天上的星空對應起來。


    “如果他們去做現場表演,門票絕對會在一分鍾內搶空。”酒德麻衣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幅畫麵。


    不得不說,這場星相占卜在視覺上給人的感官是極為震撼的。


    “得了吧,要是他們真去做表演,兩小時之內,卡塞爾的執行部就得找上門。”蘇恩曦撩動耳邊的垂發。


    “就說是魔術唄。”


    “元素的痕跡可不會騙人,你稍微學過一點煉金術,就知道了。”


    蘇恩曦的瞳孔裏映照出璀璨的銀河,“如果讓煉金術師看到這一幕,會為之瘋狂的吧,我現在倒是能理解,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信仰龍王了,這確實是人類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也不能說的這麽絕對嘛,人的潛力是無限的。”酒德麻衣拍了拍蘇恩曦的肩膀。


    “門外漢就別來打岔了。”蘇恩曦白了她一眼。


    “不就是星相占卜嗎?有什麽了不起的,我看好多地方都有占星師呢。”


    “不一樣。”蘇恩曦搖搖頭,“再說了,你懂什麽是星相占卜嗎?”


    “這方麵我還是懂一些的好吧,我去埃及旅遊的那次,專門找了當地最靈驗的星相師占卜呢。”酒德麻衣指著天,“你看,那邊的就是雙子座,這邊的就是射手座。”


    “八十八個星座裏最出名的就是這黃道十二星座了,別說你了,我在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中學女生,都能指出一兩個來。所謂星相占卜,可不是射手座本周運勢之類的玩意,這裏麵有很大學問的。”


    “切,裝什麽裝,又不是你在占卜。”酒德麻衣撇撇嘴。


    “閉嘴吧你,安靜看。”蘇恩曦戳了一下酒德麻衣的臉蛋。


    康斯坦丁和嬰兒周身的熒光已經穩固下來了,那是千千萬萬億星光組成的星圖。


    他們專程來到這裏,是為了借助青銅城內的煉金陣。


    在岸上看不見的地方,青銅城內的機關正在運轉,巨大的齒輪轉動,穹頂上的世界樹繪圖,發出交相輝映的星光。


    嬰兒眼裏的金光黯淡下去,被深邃的黑取代,如墨一般漆黑。


    星圖映照在他漆黑的眼睛裏,緊隨著,大片大片的星光開始熄滅。


    嬰兒的眼睛裏,最終隻剩下了三顆星光,一顆如風中的燭火般忽明忽暗,一顆發出焉黃的光來,還有一顆極為耀眼,但閃耀一瞬就隱去了。


    隻有兩顆還在發光,但十幾秒後,焉黃的那顆也消失了,隻剩下那顆忽明忽暗的。


    嬰兒盯著它,凝視許久,直到天上的星相變化,這一顆也消失於黑暗中,伴隨著它的熄滅,陣圖也黯淡了。


    “唔唔唔...”


    “哥哥說,他找到了兩位龍王的位置,有一位應該是最近一段時間才複蘇的,還有一位,恢複了一些力量,但離完全體還差的很遠。”


    “他們在哪?”


    “唔唔唔。”


    “哥哥說,都在北方。”


    ...


    “師兄,晚上好啊。”


    路明非應約來見楚子航,在高架橋下。


    當然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現在走哪裏去,都得帶著自己老婆。


    兩個人正在蜜月期,幾分鍾見不到麵,就會開始想念。


    “晚上好。”楚子航搖下車窗打了聲招呼。


    繪梨衣也招手示意。


    路明非拉開車門,和繪梨衣一起坐到後座。


    “師兄,你吃晚飯了嗎?”


    “吃了。”


    “那就出發吧。”


    “嗯。”楚子航踩下油門,panamra的引擎發出轟鳴。


    “說起來,你遇見奧丁是什麽時候啊?”


    “04年6月3日,那時候我念初二,你念的初一。”楚子航不假思索地回複。


    每一天晚上睡前,他都會在腦子裏把那一天的事情過一遍,以保證自己不會忘掉任何一個細節。


    “都是快六年前的事情了啊...”路明非略微有些感歎。


    楚子航和他說過這件事後,他就記起了那場十年難得一遇的台風。


    那天放學他是淋著雨跑回家的。


    因為台風,叔叔嬸嬸的單位都放假了,學校也放假,他們都窩在家裏。


    暴雨和台風弄得供電都出了問題,社區直接停了一整天的電,他們四個人,點著超市裏買來的蠟燭,在客廳的桌上打了大半天不賭錢的鬥地主。


    楚子航開始陳述當年的細節,開著panamra,重走一邊當年的流程。


    不過上了高架路之後,他們並沒有進入奧丁的尼伯龍根,依舊隻是在高速上走了一圈,然後在下一個出口離開。


    “所以,這六年,奧丁再沒出現過麽?”


    “沒有,我每天都有關注新聞和報紙,甚至連一些異常事件都很少發生,奧丁,仿佛是憑空蒸發了一樣。”


    “奧丁會不會是離開了。”


    “不知道,但不管奧丁去了哪裏,我都會找到他。”楚子航冷冷地說。


    就在這時,他的電話突然響了。


    備注名是“拉拉隊長”,送夏彌到仕蘭高中門口時,他們最終還是交換了聯係方式。


    “交換一下電話號碼嘛,萬一以後,我真的窮到沒飯吃沒地方住了,找一個年輕帥哥包養,總比找一個三四十歲的胖大叔包養好,師兄你說是吧?”


    夏彌下車前笑嘻嘻地晃了晃手機。


    沒想到晚上她就電話過來了。


    “喂,師兄。”夏彌弱弱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能來開車接我嗎?我有急事,拜托你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近乎有哀求的意味。


    ------題外話------


    感謝“tuntun、”“musashi”,打賞的500點幣,“昆蟲磚家”打賞的200點幣,“書友20181025171922140”打賞的100點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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