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交淡如水,這麽多年來楊慎名與楚氏家主楚南軒確實時常走動,而在他二人的交往中卻僅僅是飲茶下棋,表麵看來似乎真的有那麽幾分君子之交的意味,根本不存在利益上的相互往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可其實不然,楊慎名是什麽地位?楚南軒又是何等人物?這兩個身份懸殊根本不在一個層次的人能夠保持如此交往這麽多年,本身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一個江南道蘇州府的刺史是不足以被堂堂楚氏家主放在眼中的,這一點楊慎名很清楚,但他不明白的卻是為何楚南軒會放低姿態與他交往?別看在這些年裏楊慎名在楚南軒麵前能夠一直保持著那副從容不卑不亢的態度,可事實上在楊慎名內心自一開始便嘀咕著楚南軒為何會與他交往。


    楊慎名心中的疑惑在這些年裏從來不曾減少過,而隨著年日的越發久遠,這些疑惑也終於成為了楊慎名的一個壓力,他甚至到後來每次看著楚南軒那張輕笑的臉孔時會不自覺的想著,難道楚南軒知道他的那些秘密?


    若是說這個猜測在以往僅僅是因為壓力而造成的話,那在今日楚南軒決然而要他無論如何也要逼出那位李少爺之後,楊慎名終於能夠肯定了幾分,他在楚南軒那句話落下罷,後背之上已然泛起斑斑冷汗,他不知道楚南軒是如何得知他的那些秘密的,但他卻深知楚南軒這一句話已經是將他逼的再無退路。


    他很不理解楚南軒為何在外敵來犯之時會這樣逼他,他也根本不能明白楚南軒哪兒來的如此信心。可他卻知道這個無論做任何事情都追求極至完美的楚氏家主不會空**來風,更不會僅僅是貿然行事,他完全能夠斷定,楚南軒定然有著後手,底牌。


    但,這些終究不過是他楊慎名一人的猜測罷了。他在這時看著楚南軒那張儒雅翩翩,似笑非笑的側臉時,隻能恭身苦澀而道:“今日乃是最後一日。這點楊某也知道,而這也正是楊某今日前來的原因。”


    道了這麽一句,楊慎名依舊是小心打量著楚南軒的神色,他很想能夠從那張臉上捕捉到幾分楚南軒的意思。但很遺憾,楚南軒依舊不為之所動,仍然是站在百花叢中,附身嗅著芬芳,根本不曾抬頭看他。


    楊慎名嘴角輕顫。見楚南軒如此,他索性不再掩飾,咬牙而道:“可若是三爺,四爺要留下李挽良李少爺,那楊某又該當如何?”


    這是楚氏地家事,楊慎當然不敢插手。而也是他說完,楚南軒嗅著花香漸顯陶醉的臉龐卻是流露出一絲楊慎名根本察覺不到的輕笑,楚南軒很得意。因為楊慎名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你知道,我既然要你來辦此事,那便隻要結果,至於過程,我不想多作理論。”楚南軒起身,抬頭微笑而看著楊慎名,再道:“今日乃是最後一日。”


    第二次說出這一句話。意義自然不同。若第一次說出這句話乃是提醒,威逼楊慎名的話,那這第二次則是宣示了楚南軒決然的態度,他的意思分明是要楊慎名無論如何也須要插手進來他楚家之事,並且,也隻能站在楚南軒這方。


    對於楚氏地家事。這個蘇州府連任了十幾年地刺史楊慎名自然知道一些。他當然知道即便楚南軒乃是楚氏家主。表麵上似乎也掌握著六分楚氏權勢。可事實上三爺與四爺若真是聯手。怕也絕對不會弱於這位家主楚南軒。因此。楊慎名很為難。他不知道楚南軒為何在這等那少年來犯之際對三爺。四爺動手。但他卻知道這個時候地他似乎必須得做出一個抉擇。


    可難道楚南軒就真地不擔心因為他這麽威逼而最終導致楊慎名投向楚南仁楚三爺那方?


    當然。這個問題楊慎名是不敢問出來地。他不知道楚南軒地底牌與信心來源。他但卻知道這位楚氏家主地手段。所以既然楚南軒已經將話說到了這份兒上。那楊慎名自然也不能再有其他言語。他隻能向楚南軒恭身一拜。隨後離開這楚園地滿院奇花。


    今日之後。楊慎名地態度便會有一個明朗地結果。而楚南軒望著楊慎名稍顯沉重地背影時。卻逐漸微笑了起來。若是他所料不錯。那麽這個蘇州刺史肯定會投向楚南仁那些人!


    能夠在這富庶無比人人眼饞地蘇州府連任十幾年刺史。單單就這一點便足夠說明楊慎名後台地強硬。而據楚南軒對京城局勢地了解。那這個楊慎名所謂地後台無非就是那幾個人。


    再者。作為一個上位者。楚南軒很清楚那些握著實權之人地心思。多疑無疑便是這些人地一個通病。而在那幾個人中又能有幾人擁有這等自信。敢將楊慎名放在遠離京城地江南道十幾年卻依然不會擔心楊慎名會背叛。會生異心?或者可以說。這等自信已經不能再算上自信。與自負無異耳。


    那這樣的話,這個楊慎名的後台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答案明日便會見曉,楚南軒今日針對楊慎名的威逼便正是逼出楊慎名身後的那個人,他很想知道究竟是誰敢將這麽一個小小刺史放在他身邊這麽多年,且根本不忌憚他楚南軒會將楊慎名如何。


    二十年前兄長楚南昂為了對抗王公公而含恨身亡,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以他楚南軒為首的楚氏中人率先背叛而導致。那在二十年以後,這個失誤絕對不會再次上演,楚南軒既然決定如此行事,那他定然要保證後方地穩固。


    楚南軒是一個做事追求極至完美的人,這點楊慎名算是了解的很透徹,而也是因楚南軒這個性格,卻是叫他寧願先將楚氏中潛藏著的所有人逼到他的對立麵,先穩固家中之後再圖謀其他。即便眾叛親離,也再所不惜。


    “南仁啊南仁,當真以為十年前太平公主試圖染指楚氏時,我並不知道是你在後作亂,而導致我險些功虧一潰麽?”楚南軒沉吟著。麵上笑顏不減,但卻逐漸眯起了眼睛。


    離開楚園之後,楊慎名終於皺起了眉頭,收斂了他在楚南軒麵前刻意表現的從容隨意,他很苦惱,眼下這個抉擇實在是讓他束手無策,楚家內部的矛盾已經伴隨著那少年張宏杭州之事而露出端倪,接下來怕是不僅楚家中任何人都有可能引火燒身。更可能泛濫到江南道每一個官員身上。可他楊慎名卻不想參合此事,且不說這十幾年下來他早已習慣了如此平靜愜意的生活,便就是他對楚南軒以及楚南仁的了解也根本不敢讓他踏足此事。


    一個是楚氏家主,在楚氏內部經營了這麽多年之後擁有何等地凝聚力,自然不須多想。而另一個卻是江南道督護府大將軍,掌握著江南道絕對地兵權,甚至更有可能身旁還有那位三爺從銀錢上地竭力資助。那這兩方的實力可謂是旗鼓相當,任何一方都有獲勝地希望。同時也都有敗亡的可能。如此一來,楊慎名倒也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京城那位大人始終不曾來信指示他該如何去應對眼下之事,楊慎名倒也不敢輕率決定。所以離開楚園之後,楊慎走在這繁華無比地蘇州城內,一時間他這位蘇州城的刺史大人竟然不知該去往何處,這是何等地荒唐!


    徘徊在這蘇州城,向著刺史府而一路走去時。楊慎名忽然想起了一人,或許這個時候他得去問問那個人的意思。可也是這個念頭才出現在楊慎名腦中,便隨即讓他心生退意。


    那個人便是江南道總管,是原總管李朝隱,杭州的那件事鬧的太大,李朝隱不得不被迫接受京城的意願卸任江南道總管一職。而本來應是上京請罪的他。卻被楚南軒留了下來。


    這又是一個疑問,就楊慎名對李朝隱這位原大人的了解來看,即便李朝隱不是楚四爺那邊的人,但也絕對不可能是楚南軒地人,可既然如此那楚南軒為何要保這李朝隱?僅僅是因為李朝隱這麽些年裏在江南道官場的影響嗎?


    不太可能,楚南軒是何等的自負,他怎麽會因為一個江南道總管而放低姿態刻意拉攏。那楚南軒究竟為何要留下李朝隱呢?楊慎名沉思著,太多太多的疑問壓力叫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堂堂一個蘇州刺史,從三品大唐官員,絕對的封疆大吏。居然被逼到這等地步。可見江南楚氏這一個大唐百年望族究竟有著怎樣駭人的能量。


    最終,楊慎名還是去往了李朝隱的府上。他沒地選,他隻有先試探試探這位老大人的意思。然後試圖謀條出路。盡管他對這位總管大人也沒有太多把握。


    賦閑在家的李朝隱看起來倒是過的甚為清閑,楊慎名在府中下人的引領下一路而步入書房後,卻正好看到李朝隱李總管正在揮毫弄墨,舞文耍字。


    卸任了幾個月的總管大人現如今看起來更顯老態,原本泛黑地發絲這時已經花白,而與以往最大的區別便是李朝隱這會兒看起來倒是精神爍爍。看來,局外之人始終是最為安全的。


    得失得失,有失才有得。


    “拜見總管大人。”楊慎名恭身站在書房門前,先是行禮,隨後便步入這書房之中,他與李朝隱以往所交匪淺,因此倒也不會拘禮太多。


    李朝隱抬頭,看了楊慎名一眼,爾後放下手中揮毫,微微笑著:“慎名啊,今日怎得空來我府上?”邊捋著頷下冉冉白須,李朝隱也是指著他方才即興之作:“來看看,老夫多年不曾如此盡興,且看看是否有所長進。”


    “字若風骨。”言著,楊慎名也輕笑走上前去,看著李朝隱那一手好字,由衷歎道:“總管大人倒果真是筆力越發精湛,這一手顏體幾乎以假亂真,端的是風骨嶙峋。”


    李朝隱也是順著楊慎名的眼光看著他那傑作,笑著,卻不曾開口。


    “其實楊某今日前來乃是向總管大人求命而來。”今日乃是最後一日,楊慎名想起楚南軒這一句話後再也沒有心思與李朝隱客套。徑自言起這麽一句,爾後異常謹慎站在那處。


    “刺史大人此話怎講?”李朝隱故作驚訝,明明是一雙昏聵的老眼卻在楊慎名眼中顯得異常有神:“老夫已然卸任,去留兩手空空也,又怎敢擔當刺史大人這一言。”


    “總管大人且勿折煞楊某了。”苦笑著,楊慎名隻得再道:“往日楊某與總管大人倒也稱得上是相處融洽,今日這事總管大人您總不能撒手不管。”


    李朝隱微笑著,根本不以楊慎名這近乎無賴的一言而有任何不快。他卻楊慎名確實所交匪淺,況且這些時日所發生的這些事他也始終是在密切關注著。所以楊慎名這一句話罷,李朝隱卻是輕笑道:“究竟乃是何事?居然讓刺史大人如此難堪?”


    楊慎名搖頭歎息,不言語卻分明是在說您肯定知道。


    “且讓老夫來猜猜。”蒼老的笑顏之上含著許多深意:“可是那少年在官場之上又有些作為了?”楊慎名搖頭,李朝隱想了想,又道:“那便是楚家那幾位?”


    不奇怪李朝隱為何能夠瞬間把握到這事,但楊慎名卻很奇怪李朝隱為何如此輕易便會顯得要為他出謀劃策?要知道,這楚家的事兒是任何人都避都避不得地。可李朝隱為何會主動牽涉進來?


    因此思慮著這些地一瞬間,楊慎名認真看著李朝隱,似乎是要看透李朝隱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事兒倒也確實為難。”道了這麽一句,李朝隱卻忽然又問:“最近觀察使大人有何舉動?”


    江南道觀察使馬周,自李朝隱卸任之後乃是朝廷所指派的掌握江南道地大人,而楊慎名也當然知道在京城的旨意到達江南之後馬周便開始竭力經營江南道,大有真正接任李朝隱手中權勢之意。


    李朝隱這一問楊慎名不曾回答。這會兒他已經隱約明白了李朝隱這一問其中所含有地意思,在他看來李朝隱這隨意一問,是要他看清形勢,是要他知道朝廷這次對於江南道似乎是決心要收攏江南道權勢,打破以往江南道地方官員根深蒂固的局麵了,那如此一來李朝隱的態度應該是遵從京城皇帝陛下的意思。而他這一問。似乎也是在告訴楊慎名,他始終是朝廷官員,並不是楚家地官員,因此一切事情都得秉承朝廷的意願。


    可這可能麽?若真是楊慎名聽從了朝廷的意思,放棄了楚家,那他第二日便得回京述職了,等待他的也根本不用多想。所以這時看著麵前那高深莫測的老總管之時,楊慎名顯得狐疑不已。


    但也是片刻之間楊慎名便想清了許多,他終於隱約想起李朝隱似乎乃是出身相王府,也便是這時的皇帝陛下身邊之人。那他當然會順從皇帝陛下的意願。


    看來。這一趟又是白跑了。楊慎名微微無奈的想著,卻也隻能隨意應付著李朝隱地這一問。


    見楊慎名敷衍。李朝隱也不著急,這會兒該急的應該是楊慎名。因此李朝隱悠悠又道:“老夫不知楊刺史究竟麵臨著何等困境,但總歸來看這世間也是存在著我大唐律法的,楊刺史若是秉公而行,那又何懼他人?”


    還是勸他聽從京城的意願,楊慎名暗自歎息,但也正是他心灰意冷之際卻隨即念起李朝隱口中的那律法二字,律法,他忽然覺得他有許多年都不曾再仔細深記著這大唐律法了。而這時看來,他眼下之事似乎有些了眉目。


    李挽良乃是殺害柳宗和的凶手,按律也須得拿起來關押候審,如此一來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李朝隱又忽然在暗示他楊慎名投向楚南軒那一處?可不應該啊,李朝隱為何如此?他剛剛才講過大唐的皇帝陛下,又為何有這麽一個建議?


    “老狐狸!”暗自狠狠道了這麽一句,楊慎名麵上微笑著,心中卻念頭急轉,今日乃是最後一日,他無論如何得給楚南軒一個交代,該怎麽辦?


    律法,律法。楊慎名緊咬著牙。他隻能做出一個決斷。再聯想到楚家地那幾位,楊慎名忽然想到他既然不能置身事外,那是不是便可以拖著這一事?


    拖著,楊慎名這時有了決定,那便遵從楚南軒的意思去拿辦李挽良,去得罪楚南仁罷,反正他是去辦這事了,去捉拿李挽良了。也確實查到了李挽良的下落,可究竟能不能拿下來,辦成那倒實在不能怪他楊慎名了。


    心頭解決了這一件事,楊慎名複又微笑了起來,顯得異常輕鬆,再次與李朝隱說話之時也有些放鬆。隻是他這顯得放鬆之際卻依然不能察覺到李朝隱那老眼中一抹暗含笑意的深意。


    從李朝隱府上回轉,楊慎名第一時間便召集了刺史府衙役,在極短的時間內他很快查出李挽良李少爺這會兒的落腳之處。於是向著楚南仁那處宅院率著他地衙役洶湧而去。


    結果,自然是李少爺早已轉移,他楊慎名想拿,想為楚南軒辦事也沒能辦到。


    楊慎名地這一係列舉動都落在楚南軒耳目之下,當下人將這些事回告楚南軒之後,這位楚氏家主神色不變,隻是不屑一句:“蠢貨。”


    楊慎名當然是蠢貨。他到現如今也沒能意識到他在這件事中根本是脫不得身的,而他也隻能作出個選擇,無論是依附哪方他都會有半分保身的可能。但他卻選擇了逃避,選擇了左右搖擺不定,在政治立場上這無疑是最為致命的一個舉動。所以楚南軒說他蠢貨,所以楚南軒也根本想不到往日裏一直都是那麽睿智才智不俗的刺史會在這等事到臨頭之際作出如此一個愚蠢的決定。


    真正體驗一個人才能的。並不是在過往的那麽多時日裏他地作為,他地表現等等,往往決定一個人成就地,恰恰就是那麽一件事,一件或許無關緊要,或許牽連甚大之事。


    楚南軒在那名回稟楊慎名舉動之人下去之後,微皺了眉目,楊慎名的愚蠢確實出乎了他地意料,他也知道李挽良之所以能夠及時轉移也是因為楊慎名的暗中通告,如此一來。做事追求極至地楚南軒當然不會再留下這麽一個愚蠢的人物。他毫不客氣地便將楊慎名劃歸到他的對立麵那處。


    可在這同時,他也注意到了那麽一個細節。他注意到楊慎名其間去過李朝隱府上,而導致楊慎名最終做出這麽一個決定的無疑便是李朝隱此人。


    關於李朝隱這個人。楚南軒早就了解的很清楚,他保下這個人便是留李朝隱在江南道見證他們的失敗,同時也是想讓那些試圖與對作對的人誤以為他是要拉攏李朝隱。顯然,他的目地達到了,至少楊慎名這個蠢貨是以為他楚南軒想要拉攏李朝隱。


    可李朝隱為何要曲意指示楊慎名來拖延時間?難道是在為那些人爭取時間嗎?楚南軒很清楚李朝隱這個老狐狸,他知道出身相王府的李朝隱事實上早很多年前便投靠了王公公那條老狗,那這樣一來,李朝隱看來是要為王公公手下的那些人爭取時間了。


    但李朝隱顯得是低估了他楚南軒的決心,也低估了楚南軒對他的了解。因此在楊慎名趕來楚園回稟他所行之事的之前,楚南軒便很快通知了楚園上下所有人。


    每月開支再減一成。


    在楚氏商會麵對壓力越來越大之時,楚園上下已經縮減了三成開支,這個數額不大,但也不小,更何況是在那些人暗中密謀之事急需大良銀錢地時候縮減了開支。於是因為楚南軒縮減了這開支,倒也更是變相的逼迫那些與他作對之人盡快跳出台麵。


    而那個時候,便是楚南軒真正動手的時候。


    安穩了這麽多年的楚園,在楚南軒的一意孤行之下似乎將要引起一場影響頗深的動蕩,而至於楚南軒為何會如此行事,又為何要迫切的清除掉那些暗中與他作對,但已經安分了許多年的那些人,這種種原因,倒也隻有一人清楚。


    楚園中秘布烏雲之際,張宏卻正是得意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清除掉蘇州城內那些紅鞋子長老之後,公孫蘭在範家以及張宏的支持下很快便徹底掌握了紅鞋子。雖然過程有些小麻煩,又死了不少精悍的刺客,但總得來說目地還是達到了,剩下地便是公孫蘭再竭力整合紅鞋子上下,恢複元氣之後成為張宏手中的一把劍。這是先前與公孫蘭地一個協議,基本上也是孫道長給公孫蘭的建議。


    範慎與妖妖回轉地第三日,張宏既然想要利用李挽良在楚家內部掀起一些事端來,那便須要將這位李少爺抬放到台麵。他既然以盧從願與韋和的身份將李挽良坐實了殺人罪名,那在江南道杭州府,張宏的惡名倒也得以平反。先前在杭州府外遭遇圍攻之時,張宏曾經刻意留下一個青年士子在他身旁見證事非的黑白,事實證明當時的這個舉動絕對很有必要,在盧從願查明了真明,宣布張宏乃是無辜受害,被人誣陷之後。那青年也算是從頭到尾了解了這一件事,因此他在心悸這事的牽連甚廣之下也對他地那些好友言明了張宏的清白。


    這個年代的讀書人,士子無疑都有著極高的社會地位,於是這些士子表現出對當初汙蔑張宏的悔恨之後,杭州民眾大多也都相信了士子們的言語,認定張宏那少年是被誣陷的。


    同時柳家家主柳傳昌也及時表現出悔恨,與先前決然不惜一切也要置那少年於死地的態度分明是兩個極端。柳傳昌甚至又是主動拿出一大筆銀錢懇求張宏來幫他老父報仇,查出真凶。


    柳傳昌地這個突然舉動當然引起了柳家內部一些人的狐疑猜測以及不滿,但他們終將引不起太大風浪,這會兒的柳傳昌且不說已經控製了柳家絕對的權勢,單單就官府從旁的相助,便已經不是這些人敢真正跳出台麵的。


    一切都極為順利。當柳傳昌那筆懇求張宏為他討還公道的銀錢到了黃不學手上之後,張宏當然要為柳家討還一個公道,這是他責無旁貸之事,同時也是他最為樂意所做地一件事,他當然知道以這種方式將李少年逼到台麵,無疑能夠最大限度的在楚氏內部掀起禍端來。


    因此,張宏在這會兒倒是竭力在查訪著李挽良李二少爺的落腳之處。


    很巧合,張宏在做這件事的時候雖然不知道楚園的主人也在令楊慎名做著同樣的事情,但他依然能夠察覺得到蘇州刺史府地動靜,因此當楚圖手下那些監視著楊慎名的人暗中隨楊慎名趕到楚南仁那處宅院。得知了李少爺已經被楚南仁轉移之後。張宏隨即便打算親自找上楚南仁,討要真凶的同時也要看看楚家的這位四爺究竟是要保這位李少爺。還是要放棄。


    張宏並不知道楊慎名受何人指示來查找李挽良,雖然他也很奇怪這位暗中之人的意圖。但他卻知道至少在這件事上他二人有著奇特詭異的共同目的。


    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巧妙的一件事,怕是連楚南軒也想不到他的目的居然如此不符常理地與他目前最大地敵人達成了一致。


    先前針對柳宗和柳家之事的時候,楚南仁與李挽良二人相互不知情地情況共同做了一番好戲,挑動了整個江南道的動亂;而現如今張宏與楚南軒卻分別又是有著自己不可告人地居心之時,共同聯手逼迫楚南仁等人作出究竟是要保李挽良,還是要放棄李挽良的決定。這是巧合,但也實在太過巧合,巧合到令人難以相信。


    得知了楚南仁先前藏匿李挽良的那處宅院所在,張宏隨即吩咐這會兒仍在蘇州府的杭州刺史盧從願前去捉拿真凶,於此同時作為被誣陷者的他,也親自帶著妖妖與範身,一同隨盧從願前去那處宅院向楚南仁,向這會兒不知何處的李挽良討還一個公道。


    那處宅院所在稍偏僻,即便事前張宏已經得知這一處宅院是楚南仁秘密所置,但依舊不曾想到這四周居然隻有這麽寥寥幾戶人家。


    不過這樣一來倒更好,沒有太多不相幹之人也確實方便張宏刻意引亂此事,他也可以肆無忌憚的刺激楚南仁,逼迫他做出決定。


    楚南仁畢竟是江南道督護府大將軍,在江南道可以說是無人敢犯其鋒芒,但今日先是有楊慎名的暗中通知。讓他不得不匆忙轉移走李挽良,隨即不待他離開這處宅院,這少年卻居然明目張膽帶人前來揚言要搜查這處,這讓楚南仁如何能夠咽的下?


    楚南仁這會兒依舊在這處宅院之中,其實他本來完全沒有必要在這兒,但因為楊慎名通知他時顯得極為嚴肅,便隨即在轉移走了李挽良之後親自過來看看,他是當事人。是所謂的藏匿凶手之人,更是身為朝廷命官,所以必須得惜他一身正名。


    楚南仁身旁僅有四名護衛,他來這處宅院本來就是表麵上,客套性質的與楊慎名說幾句話,而楊慎名無功回返之後,他便帶著四名護衛隨即打算離開這處,可也不過是他剛剛走出這宅院大門。卻迎麵碰上了張宏,盧從願等人。


    楚南仁很憤怒,實在不曾想到這少年居然膽敢如此。因此他看著麵前這張宏根本沒有任何好臉色。


    張宏平靜而待之,刻意做出一副根本不曾將楚南仁這會兒神情放在眼中的態度,然後向身旁的盧從願微一恭身:“刺史大人,據說那真凶便藏匿在此,還望刺史大人還小可一個清白。”


    盧從願點頭。來之前張宏便已經吩咐過他,因此即便是麵對這位江南道地大將軍,並且以往也曾經有過來往,盧從願也沒有表現出一分的妥協之意,冷麵之下,隨即揮手身後杭州衙役:“搜!”


    楚南仁站在門前不動。陰晴不定而看著麵前這少年,然後再看向盧從願,他並不知道這位杭州刺史為何會突然背叛他楚家而投靠這少年,但他知道若是以往這盧從願根本不配他正眼相看。


    可現如今,分明是盧從願要搜他的宅院,所以楚南仁抽刀出鞘,冷聲言道:“誰敢?不妨讓本將軍看看誰敢來搜本將軍的宅子?”


    盧從願稍微放緩了神色,顯得不敢與楚南仁真正衝突,放低姿態而言道:“將軍何必如此,先前楊刺史不是剛剛搜查過?那為何就不能容許盧某確認?你要知道。柳宗和一案畢竟是我杭州府之事。”


    楚南仁根本不屑理會於這盧從願。他的宅院他想何人入內才能入內,楊慎名能搜是因為他不得不做出一個姿態給他兄長。給他家中那位家主看,可至於眼下這些人。他楚南仁憑什麽要退?


    “莫不是楚大將軍與楊刺史有所串通?”盧從願皺眉,貌似不解:“難道李挽良現下真是仍在這宅院之中?而楊刺史先前隻不過是走個過場?”


    這一句可謂是誅心隻言,盧從願分明是在說他楚南仁包藏罪犯,欲圖謀反。雖然事實便是如此,但楚南仁又如何會甘願這盧從願如此直接言出來?


    因此這時滿連絡腮胡子的楚南仁瞪大了眼睛,憤怒十分。


    盧從願冷冷一笑,再次揮手,道:“搜!楚大將軍切勿阻撓本刺史辦案,雖然您是堂堂大將軍,但我大唐律法始終乃是國法!”


    盧從願所帶的衙役也不多,僅僅不足十人,而也是盧從願吩咐罷,這些人都是迎麵衝了上去。


    楚南仁早已抽刀,他身後的四名親隨當然不會看著些人衝進去,所以在杭州府衙役衝上之際,他身後地四名親隨也隨即大步上前,刀光閃閃間自有一番殺意。


    畢竟是真正的大唐兵士,這幾名衙役又怎敢輕易犯險。


    場麵一時陷入僵局,而這個時候的張宏卻依舊是那副冷麵從容而看著楚南仁,待楚南仁注意到這一個可惡的少年如此得意之時,他無疑更為惱怒,幾乎恨不得當場將這少年格殺,所以很自然的,他在望向張宏這一該死的少年之時,也露出了些猙獰的殺意。


    “難不成楚大將軍真要阻撓本刺史辦案?”盧從願再逼一句,然後看了看楚南仁身前的四名執刀親隨:“您這可是欲圖造反!”


    楚南仁依舊是那般不屑而俯視著張宏,他甚至像是完全不曾聽到盧從願那咄咄逼人地言辭,他真的很想知道今日剛好他在這處,那這少年究竟能否得逞!


    可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楚南仁那些猙獰的殺機不曾掩飾,落在範慎的眼中讓範公子微微搖頭歎息,他不明白難道楚南仁到這會兒還看不出大人張宏今日的勢在必得嗎?


    範慎歎息著,而楚南仁這些殺意落在妖妖眼中卻又是一番模樣。這小女孩兒感覺到了殺意,感覺到了麵前這個粗莽之人對張宏所流露出的殺意,於是她瞬間便生出了危機感。


    妖妖,不再是以往的妖妖,冒險留下公孫蘭學了半年劍術,為地便是保護她的宏哥哥。所以當張宏也是冷笑與楚南韌僵持著時,妖妖伸手抽出了範慎腰中的長劍,那張精致的小臉也隨即泛起殺意。


    瞳孔瞬間收縮,張宏與範慎來不及有任何阻止,誰也不曾想到這小女孩兒速度居然可以如此暴烈。


    一襲長劍,伴著一身紅衣,妖嬈而詭異著向楚南仁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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