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樞為奪太子六率,殺了梁廣,抄了梁廣家財之事,很快便不脛而走。本來得知自家子弟被趙樞奪了錢財,準備報複的童貫,立時放下了報複的打算,期待梁師成的動作。可梁師成竟似是不知,悄然躲進了十王府,久久沒有動靜。


    十王府,惲王府邸。


    梁師成與趙楷相對而坐,啜著清茶,默默不語。過了好久,趙楷輕輕將茶碗放下,看著梁師成問道:“梁大人,五郎殺了你家兒子,怎地不見你有絲毫憤怒之情?”


    “憤怒有何用?”梁師成微微一笑道:“憤怒隻會使人亂了方寸,失了計較,俺又豈會這般不智?再者說,人死不能複生,那梁廣又是個無能的,為了個無能的死人動氣,豈不是與自己過不去?”


    “梁大人卻是個多智的!”趙楷麵露一絲諷刺,隨即又隱了去,隻是有些疑惑的說道:“我真不明白五郎,怎地又跑到太子六率去了。區區兩萬人,能做得甚麽大事?偏生還為了些許士卒得罪了童貫,實屬不智。”


    “有何不智?”梁師成冷笑道:“肅王與高俅交好,而高俅、童貫同為領軍大將,自是不睦。得罪童貫,卻能拉攏高俅,且是妙招!更何況,童貫這些年來與殿下頗為交厚,肅王便是不得罪他,又能如何?唯獨讓俺不解的是,肅王怎將自己的心腹全都送給了太子,莫非他真無奪嫡之心?”


    “莫非他不奪嫡,梁大人便不報仇了?”趙楷搖了搖頭問道:“梁大人今日前來,莫不成是為了喝茶聊天?”


    “自不是!”梁師成咬牙切齒的說道:“雖說梁廣是個無能的,但畢竟是俺的兒。這般被人殺了,俺又豈能幹休?隻是俺勢單力薄,還須得惲王殿下相助。”


    “梁大人還勢單力薄,那我豈不是孤家寡人了?”見梁師成竟在自己麵前訴苦,趙楷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梁大人,自我家姐姐去了,我便如無根之浮萍,若無你相助,或許早已失了官家的寵愛。也罷,今日便舍了這惲王身份,為你出口惡氣…”


    “王爺說笑了!”梁師成笑道:“你的身份才是俺日後的根本,豈能舍去?再者說,報複肅王最好的方法,卻是將太子換了!”


    “想換太子談何容易!”趙楷歎了口氣,卻想起了當年的事,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昔日最好的機會,便是被五郎破壞。眼下我家姐姐去了,而那鄭氏賤人竟這般長命,我的機會甚是渺茫!”


    “王爺勿憂,機會總會有的!”梁師成笑道:“這些年來,太子雖說羽翼豐滿,但要說起勢力,卻與我等相差無幾。可官家對王爺的態度,卻是勝過太子多矣!”


    “若非如此,我早已認命,還掙個甚?”趙楷搖了搖頭,心下頗有些不耐,便開口道:“休要扯這些有的沒的,梁大人此來定有妙策教我,還請直言…”


    “王爺休要焦躁,俺用此計定能使肅王手忙腳亂!”梁師成冷笑道:“既然他要兵,咱就給他兵,再在官家麵前栽他個擁兵自重,企圖謀反。雖說要不了他的性命,卻也能讓他麻煩一陣。省得他整日裏無所事事,隻會給俺們找麻煩…”


    趙楷問道:“如何給他兵?”


    “他要去了太子六率,明顯是想掌兵,俺們先將此事告訴官家,再讓官家給他肅王三衛,想來他定不會拒絕。”梁師成說著,臉上露出了個陰森的笑容,倒是挺襯他的身份。


    趙楷卻聽得有些不解,不由問道:“你這般做,豈非使五郎勢力大漲?五郎漲了勢力,便是太子漲了勢力,你倒是助我,還是害我?”


    “自是助你!”梁師成笑道:“待肅王兵強馬壯,便命死士出首告他企圖謀反,再用龍袍、玉璽栽贓於他。那時便是官家不信,心下也必有疑慮,自不會再如此寵他。”


    “便是官家不寵他,這兵權卻也實打實的落在了他的手上!此事不妥!”趙楷連連搖頭,似這般損人不利己的事,他可做不來。


    梁師成卻是笑道:“王爺,官家能賜予他兵權,也能收回。若官家起了疑心,還能將兵權放在他手上麽?再者說,便是給他三衛人馬,也不過萬人,抵得甚事?難不成還能比得上童貫手上那三十萬精兵?王爺多慮了!”


    “好!”趙楷聞言終是下了決心,他早對趙樞恨得入骨。王貴妃臨終之前也曾說過,好歹要拿趙樞的腦袋祭奠。他本想待登基以後,再拿趙樞開刀,可眼下有機會給趙樞添些堵,他自不會拒絕。


    ……


    兩人聯袂往延福宮而去,趙佶見了二人,得知趙樞又惹出了事,便派人去請。太子趙桓得到消息,也拖著受傷的身體,來到了延福宮。看見趙桓身上有傷,趙佶連忙詢問,可趙桓還沒來及解釋,趙樞卻是到了。


    “拜見爹爹!見過太子哥!”趙樞先見了個禮,又複笑道:“怎地都來了?爹爹從不主動喚我入宮,今日又是怎地了?”


    “五郎,聽說你前些日子去了太子六率?”趙佶端起茶碗輕輕抿了口,頗為隨意的問道。


    “正是!”趙樞臉色一正,滿是怒氣的說道:“爹爹若不提此事,我還不生氣,你這一說,我是義憤填膺!堂堂太子六率竟多是老弱病殘,百人護衛卻被二十餘個刺客殺的一幹二淨,連太子哥都受傷了。這等護衛要他作甚?惹翻了我,便親自護在太子哥身邊,若真是不敵,也能與太子哥同生共死!”


    “太子六率真這般不堪?”趙佶聞言眉頭直皺,禁軍中有人吃空餉,他也並非不知,可太子是國之儲君,不僅被刺殺,還保護不力,堂堂禁軍竟這般無能,這讓他怒火中燒。


    “有過之而無不及!”趙樞實不想將真實情況說出,免得連累高俅,隻是冷笑道:“爹爹有所不知,我帶人去了太子六率營地,營中竟隻有幾個老弱病殘在灑掃,其他士卒皆不見蹤跡。喚來四正將,卻被告知,軍餉不足,士卒們出營做工去了!”


    “甚麽?朕每年用那麽多軍餉養兵,居然連太子六率的士卒都要出去做工?”趙佶已然出離憤怒,他托地一拍桌子道:“查!那四個正將貪贓枉法,陷太子於險境,盡皆處死!”


    “爹爹息怒!”趙樞突地跪在地上道:“孩兒有罪,特向爹爹請罪!”


    “嗯?”趙佶愣了下道:“五郎又有何錯?且起來再說!”


    趙樞站起身佯作羞愧的說道:“孩兒有負爹爹所望,去太子六率營地之時,見營中情形,想著太子哥受傷,立時心下大怒。恰有一正將,以言語觸怒孩兒,被孩兒斬殺!”


    “殺的好!”趙佶怒道:“這些個該死的蠹蟲,不殺不足以平朕之怒火。”


    “可孩兒卻將另外三個正將放了!”趙樞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那三人卻是童樞密與其他幾位大人的人,孩兒實是得罪不起!”


    “嗬嗬…”趙佶怒極而笑道:“你得罪不起他們,他們卻能得罪起朕,看來朕這個皇帝也該讓賢了!”


    “官家息怒!”梁師成見狀,生怕趙佶的怒火燒到自己身上,連忙勸道:“官家容稟,想來童樞密等幾位大人,當是不知情,否則豈能…”


    梁師成尚未說完,趙樞卻突地向他行了一禮道:“梁大人,小子無狀,須得向大人賠禮。那個頂撞我的正將,自稱是大人的兒子,可我還是沒能遏住怒火,隻望梁大人原諒則個…”


    “呃…”梁師成愣了下,心中大驚,突地跪在地上道:“官家,臣實不知…”


    “行了!”趙佶沒等他說完,便怒斥道:“有空在此砌詞狡辯,不如想想該如何整頓軍務。朕不想見到朕的孩兒再有危險,否則…”


    “臣遵旨!”梁師成驚慌之下,重重磕了個頭道:“臣這便與幾位樞密商議個對策,以整頓軍務,護衛諸皇子周全!”


    “這還差不多!”趙佶的怒火來的快,去得也快,他站起身道:“守道啊,五郎殺了你一個兒子,你且勿要怪他…”


    “臣豈敢怪罪肅王!”梁師成笑道:“那小子毫無眼色,竟敢衝撞肅王,死有餘辜。官家,肅王殿下總在宮外居住,安全實無保障,臣請複肅王三衛,以策萬全…”


    “守道所言甚是!”見梁師成這般懂事,趙佶心裏十分滿意,他看向趙樞道:“五郎,你身在宮外,常接觸些江湖人物,有三衛人馬護佑,卻也安全些!”


    “爹爹,孩兒不要!”雖說不知梁師成為何要給自己兵權,可趙樞還是拒絕了,眼下他手上沒將可用,要來兵卒也是浪費。


    “不要?!”所有人都愣住了,梁師成與趙楷更是瞪大了雙眼,趙佶笑問道:“為何不要?”


    趙樞答道:“太子須得人保護,故而我請了兩位兄弟訓練他的太子六率,可憑孩兒的武藝,百十個大漢都近不得身,還有小卓子保護,要甚麽護衛?三衛人馬近萬人,吃喝拉撒都得我來管,難不成我吃飽了撐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山河忠義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諸葛清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諸葛清風並收藏山河忠義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