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王府的親衛們和望天城的幾百百姓,在楊二的帶領下,浩浩湯湯的往城內的那座小山而去,數量之多,竟是把大半邊山路對都給占了,從山下往上看,密密麻麻,顏色各異,煞是好看。


    楊二此時可謂出盡了風頭,確切的說,他這小半輩子都沒這麽風光過,身後跟了上千人,他往哪裏指,後麵的人就要乖乖的往哪裏跟,真可謂指東不敢往西,指南不敢向北!


    循著記號一路找去,直走了三盞茶的工夫,才到了楊二標記過的那個山洞,把所有人都留在了外邊,月王府的幾個密衛和月幻、月餘一一擁而入,果然,隻一小會兒,裏麵便傳來了喊殺聲,又過了一小會兒,裏麵的聲音小了下來,漸趨於無。


    先是月餘一從山洞裏麵走了出來,每隻手裏都拎著三顆人頭,血淋淋的,看樣子,應是剛剛被看下來,往地上一丟,看向了眾人,“六名細作皆以伏誅,息天將軍雖有重傷,但傷不及性命,大夥兒放心吧!”


    月餘一正說著,便有兩個月王府的密衛從裏麵抬出了段息天,用的,是藤條穿了幾個人的外袍製成的古代版擔架,段息天全身是血,原本質地名貴的袍子被血跡染得斑斑點點,有新血,有舊汙,各色的血跡,直看的一眾百姓頓覺觸目驚心,本能的讓到了兩邊,給抬著他的人讓出了道路。


    “火國的混蛋!竟然下這樣的狠手!若是他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可如何交代!”月初雲似是本能的念叨了一句,伸手解下了自己的鬥篷,給躺在擔架上“重傷”的段息天蓋上,“馬上下山,我要給‘天館’送信去道明原委,讓那邊派人過來給他治傷!”


    月初雲的話收到了極好的效果,為了不耽誤給“重傷”的段息天醫治,所有望天城的百姓均是以最快的速度湧下了山,不用人說的,承擔起了為古代版擔架開路的職責,一路上,行人避讓,馬車繞行,走得竟是比上山的時候快了許多。


    擔架進了指揮府,徑直被抬進了段息天的房間,抬著他的兩個密衛們交換了一下眼神,嘿嘿一笑,故意鬆手就要把他丟在地上,豈料他早有計較,不及他們鬆手,便一個鯉魚打挺,從上麵躍了起來,伸手給兩人一人一記巨大的白眼,蹭到了月初雲的身後,抿緊了唇,一副“這仇我記下了”的模樣。


    “十六,二十,你們太胡鬧了。”感覺到了段息天的不悅,月初雲忍不住淺淺一笑,朝著站在她麵前的月十六和月二十使了個眼色,低聲責怪了一句,“還好他反應的快,不然,若是摔壞了,可如何是好?”


    “是,小姐,我們知錯了。”看了月初雲使的眼色,月十六和月二十便知,她不是真的責備他們兩人了,互相看了看,嘿嘿笑著撓了撓頭,很是“有誠意”的看向了段息天,“息天將軍,我們以後不敢了,你大人大量,這一次,就看在小姐的麵上,別追究了吧?”


    “息天,可願給我這個麵子?”月初雲淺笑著轉身,伸手揉了揉段息天的額頭,眼中盡是寵溺,“我記得,你不是個小氣的孩子的。”


    “唔,好。”聽月初雲都這麽說了,段息天哪裏還好意思抓著不放,閉上眼睛,點了點頭,極為享受的蹭了蹭她的手,“‘老師’說是什麽,就是什麽,‘老師’讓息天不要計較,息天就把剛剛發生的事情都忘了。”


    聽段息天稱呼月初雲老師,月十六和月二十都忍不住微微一愣,心道,他不是“那位大人”的弟子麽?怎麽竟稱呼自家小姐老師?難道說……不,不,不,不可能,自家小姐才十六歲,“那位大人”是從十五年前就在了的,如果說,小姐就是“那位大人”的話,那她豈不是剛剛一歲多一點,就開始行善事了?一歲多一點,我的乖乖,都說小姐是天才,可也不可能天才到剛滿周歲,啊,不,滿了周歲多一點點,就開始……可是,段將軍為什麽稱呼她老師呢……


    “別胡思亂想了,達者為師。”


    知月十六和月二十在想些什麽,月初雲無奈的搖了搖頭,她可不想被人當成是妖孽,雖說,五歲以前,為了不要嫁入皇家,她做過不少讓人掉眼珠子的妖孽事,但是,在認可了月家之後,認可了自己爹娘和四個哥哥之後,她便不再那麽做了,為了他們,她願意嫁,大不了變成個“英年早逝”的皇後好了,反正,以她的本事,隻要她想逃,還真是沒什麽人能抓的住。


    不同的話,在不同的人聽來,意義自是不同,一句達者為師,在段息天聽來,是月初雲在責備他過於狂傲,不夠虛心,但是在月十六和月二十聽來,卻是當自家小姐在某一方麵勝過了這位段將軍了,才使得他不得不稱呼老師,再見段息天羞愧的低了頭,更是對這種想法認定了,心裏,對自家小姐的崇拜更是多了起來!


    本來在月王府的這些密衛之中,月初雲就有著等同於她的另一個身份在普通百姓中的聲望,這種聲望,最早來源於她四歲生日的時候。


    那一日,為她慶生之後,月王爺便抱了她,召喚了月王府所有的密衛,向所有的密衛吩咐說,小姐對你們的吩咐,等同於我下的家主令,不管有多麽的荒唐,違背了,就等於叛出月家,從此,不可再使用月家密衛的名姓。


    第二日,月初雲就對所有的月家密衛下了一個極其荒唐的命令,每個人的雙腿和雙臂上,都需各綁縛一個二十斤的沙袋,不管做什麽,哪怕是吃飯睡覺練輕身功夫,也不準拆,而原本的修行,更是被她改的莫名其妙,武技招數統統不練了,改成了什麽負重跑,什麽平衡木,還有什麽滾木跳杆蛙跳,總之是怎麽看怎麽想拿人玩兒,而她,卻是搬了一把小椅子,讓人撐了遮陽傘,躺在訓練場的外緣看熱鬧,手邊,是各種小孩子吃的零食,風雨無阻。


    這般折騰了一個月,每天都折騰的所有人頭皮沾上枕頭就入睡,最後,終於有一人忍不住提出質疑了。


    她卻並不生氣,隻是哧哧的笑,告訴眾人,現在把你們腿上的沙袋都解了,兩兩捉對練上幾招。


    眾人依了她說的解了沙袋,捉對比試,皆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跳的更高了,躲得更輕鬆了,連出手打下去,也變得拳風更凜冽了!


    於是,所有人都不再對她的“胡鬧”有意見了,依著她的意思,重新綁上了沙袋,重新練起了她讓他們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其後幾年,又在她的要求下,依著每人的具體情況,選擇了專修的方向,還增加了編製,使得原本隻有的五十人,變成了九十九人,從而,成就了現在的,令雲國皇帝都不敢輕視的月家密衛。


    “小姐說得對,達者為師,達者為師。”月十六和月二十抿了抿唇角,看向段息天的目光卻盡是羨慕嫉妒恨,可惡的家夥,竟然跟小姐撒嬌,真當自己是沒滿月的孩子不成!


    身為月家密衛,他們的年齡與比段息天相仿,比月初雲大的多的,也就是七八歲,至於少的,更是隻有三四歲,說的難聽一點,他們根本就是看著月初雲長大的,雖然,她是小姐,他們是密衛,她卻從來都不曾把他們當成下人看的,以至於,時日長了,他們自己也把自己當成了月家人,而不是什麽侍衛。


    在月初雲的熏陶下,每一個月家密衛,都以自己的身份為榮,他們從來都隻會自稱自己的名字,哪怕是跟月天馳,也不例外。


    月家密衛沒有前五,排名從第六開始,因為,月初雲說,她有四個哥哥,她排名是第五的,誰都不準搶!


    這一舉動,在外人看來,自然是極其荒唐的,但是,在月家密衛看來,卻是感動異常,小姐,她,是真的把他們當成了自己人,當成了兄弟!


    “呐,你們那是什麽眼神,嗯?”看出了月十六和月二十的不高興,知定是對自己與段息天過於親密,引來他們的不快了,不僅淺淺一笑,走近他們,伸手在他們的額頭上分別彈了一下,柔聲道,“犯錯的可是你們,我還不曾罰呢!”


    “十六願意領罰!”


    “二十願意領罰!”


    兩人微微一愣,欣喜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同時應聲,心裏暗自思襯,為了這一下,別說是領罰了,就是挨打都合算啊!嘖嘖,一個月不洗臉了!我得轉著圈顯擺去!


    “出去,每人繞著院子跑一百圈,負重一百斤。”月初雲無奈的搖了搖頭,並不重罰兩人,他們隻是抱了玩鬧的心思,並不是有了什麽壞心,若是罰得重了,不合適,“跑完了去找二哥,近幾日事多,他想必還有事會安排你們做。”


    目送著月十六和月二十離開,關了門,段息天才徹底暴露出了他隻有在月初雲麵前才會出現的隱藏人格,往她身邊一膩,想都不想的抱住了她的胳膊,“老師,我今日的表現,可還好?”


    “勉強過得去。”月初雲笑著抽出自己的胳膊,扯著段息天的衣袖在桌邊坐了下來,伸手又揉了揉他的額頭,認真地問道,“今日我們所謀之事,有幾處疑點,來,說與我聽聽,都有哪些是不合理的。”


    “第一,囚禁囚犯之處,未設守衛,容得一個沒有任何武技的樵夫入內,而恍然未覺。”


    “第二,審問囚犯,又不是新犯,何須把一些事情說得那麽詳盡,分明就是告知之嫌。”


    “第三,樵夫告知之時,僅有訝異,而無震驚,以他們所知的我的身份,這種反應,太過於平淡。”


    “第四,軍中將軍被敵方細作所捕,被人冒充,而我的性子前後變化巨大,軍中竟無一人知曉或者懷疑,於理亦是不合。”


    “第五,得知我身處危險,仍不盡快救援,還與百姓們談笑風生,這不是為將帥者當有的行為。”


    “還有呢?”見段息天不再說了,月初雲忍不住淺淺一笑,伸手掐了掐他的臉。


    “息天想不出還有什麽不妥了,請老師指點。”知月初雲定是還有其他的疑點要說,段息天忍不住微微一愣,有些失落的低下了頭,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想的夠全麵了,可是,沒想到,還是未能讓月初雲滿意。


    “人。”月初雲笑著縮回了手,眯起眼睛提醒了段息天一下。


    “對了!還有人!”聽了月初雲的提醒,段息天立刻瞪大了眼睛,就說總覺得少了些什麽,他怎麽就沒想到,人有問題!


    “第六,百姓!救援這種危險的事情,本就不該帶著沒有自保能力的百姓的!應隻派幾個密衛前往,盡快施救,一來,可以避免人數過多,驚擾細作,護得被俘的人的安全,二來,也可避免細作不敵之時,狗急跳牆,以百姓們的性命相挾!”


    “三來,還可以避免細作趁亂混入人群,逃出生天。”見隻是提了一個字,段息天便想到了,月初雲亦忍不住心喜,他已經想的越來越寬了,距離與自己比肩,真的,應隻有一步之遙了吧?到時候,真的要把他的真實身份告訴他麽?告訴了他,他們還能如現在這般親近麽?


    “老師,不管息天的真正身世是什麽,對你的尊崇,都是不會變的!”感覺到了月初雲的情緒波動,段息天忍不住抿了抿唇角,他不喜歡她的身上露出這樣的氣息,或者說,每當她身上露出這樣的氣息之時,他都會莫名的覺得心痛,以前,當她是男人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依然如此,“老師若是覺得為難,就不要告訴息天了,息天不想知道,一點兒都不想知道!隻要能一直待在老師的身邊就好了,別的,根本就不重要!”


    “有些事,到了該知道的時候,就總要知道,不然,便會傷到你身邊的人,你重要的人。”月初雲輕輕的搖了搖頭,站起身,徑自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仰起頭一飲而盡,“息天,你真正的爹爹和娘親,都尚在人世,段家,本就隻是一個用來讓你暫時容身的所在罷了,隻是不曾料想,你會因為他們結的仇怨而遭遇那樣可怕的事情,說實話,我真的不敢想,若是那日,我沒有突然做了噩夢醒來,去段家尋你,或者晚去幾步,沒能來得及讓人為你當下屠刀,我是不是要遺憾或者內疚一輩子……”


    “真正的爹爹和娘親,並未給過息天半分的慈愛,自息天記事以來,每日看到的,就都是段家夫婦的關心,他們說,他們是我母親的遠親,可是他們待我,比待自己的親生子女還要和善了幾分。”段息天皺了皺眉頭,從月初雲的手裏接下了杯子,對她喝涼茶的習慣很是不高興,明知道這對身體不好,但這許多年,她的這個壞習慣卻是從來都沒改過,“在息天的眼裏,他們就是我的親爹和親娘!”


    “那日,若不是他們冒死把息天藏在了反扣的水缸之下,息天恐根本就等不到老師來。”說起段氏夫婦,段息天的眼中忍不住溢滿了淚水,他對他們,從來都是尊敬的,子欲養而親不待,便是段息天此時的心情!幼時,他們疼他,寵他,哪怕是麵臨死境,他們也是擋在了他的前麵,現在,他長大了,學了本事,有了能力孝敬他們了,他們,卻已經都不再了!


    雖然,親手為他們修建了墳塚,雖然,為他們手刃了仇家,雖然,違著良心,幫他們還上了欠那個什麽王爺的人情債,但是,他做的再多,他們也都不再了,再也活不過來了,為他們承又欠膝下,讓他們盡享天倫,已經變成了一件,對他來說,永遠都遙不可及的事情……


    “看到你這麽大了,還一身的小孩子氣,他們會不放心的。”月初雲緩緩的吐了一口氣,拿出自己的絲帕,為段息天擦了擦從眼角溢出來的淚水,柔聲說道,“你的親娘,也是極愛你的,你若是能在她的身邊長大,她定會比你段姓的爹娘更疼你。”


    “有老師陪在息天的身邊,爹爹和娘親,定是會放心的!”段息天執拗的抿了抿唇角,從衣袖裏掏出了火折子,點燃了煮茶的小爐,拎了水壺上去,“雖然不知道老師當時在他們的耳邊說了什麽,但是,息天是看到了的,他們,都是很放心,很放心的含笑而去的!”


    “你當時都嚇得哭成個小花貓了,還能有心思看這些。”


    月初雲淺淺一笑,對他的細心很是滿意,身為智將,最重要的,不是要有多麽聰明的頭腦,而是要有足夠敏銳的心,隻有能看到所有的敵我情勢,才能製定出最完美的策略,而段息天,正是天生便具有這樣的能力,這也是她僅看到他一眼,就決定教他謀略帶兵的原因。


    彼時,段家上至七十老叟,下到剛出生三日的嬰孩,皆被殺手索去了性命,不管是地位崇高的老祖宗,還是身份卑賤的傭人,所作之事,皆是在為他拖延時間,以求能護他周全!


    她匆忙趕去之時,段家夫婦已經隻剩了一口氣的硬挺著,死死的拖住殺手頭領的腿,而他,則已被其他的殺手從一口缸的底下拖了出來,身中數刀,遍體鱗傷,眼見就要不活了。


    是她亮出了雲思樂送她的聽風樓的令牌,用一條“天字號”的消息,從那些殺手的刀下換下了他一條命來。


    見她不發一言的向他走來,他沒有正常的十二歲的孩子那般的哭鬧和退縮,而是睜著一雙好看的眼睛看她,直到她走到了他的麵前,才動了動薄唇,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我定會比你付的代價有用,你若肯助我複仇,我的命,便是你的。”


    當時,她問他,你可知一條“天字號”的消息等於什麽?那可是能買到一個國家的軍備分布的頂級消息,你認為,你有那麽大的價值麽?


    他答,我與你非親非故,你既肯為了我付這麽大的代價,就證明,我是有這個價值的。


    “應該說,我當時,除了這個,再也沒有心思看別的了。”段息天輕輕的搖了搖頭,抓起月初雲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邊,蹭了蹭,“那時,我雖隻有十二歲,卻是知道,若再不看,就是永別了的。”


    “當時,可曾想過,我會收你為弟子?”月初雲深深的吸了口氣,對段息天的反應,很是無奈,時而殘忍如惡魔,時而幼稚如孩童,嗬,有些事情,不承認都不行,他跟自己,可真像!


    “不曾。”段息天抿了抿唇角,感覺著月初雲對他的縱容,很是不想鬆開,他的老師,自段家沒了之後,唯一給他溫暖,寵溺他的人,他與她的關係,似乎早已不是簡單的老師和弟子的那樣,而是,親人。


    以前,他把她當兄長,當父親,現在,他把她當姐姐,當……母親,好吧,雖然,她比他還要小了那麽幾歲,但是,她給他的感覺,就是,值得依賴,這是一種習慣使然。


    “當時,覺得我會讓你做什麽?”月初雲抿嘴一笑,心道,你倒是老實,問了就說,還承認的這麽爽快。


    “殺手。”說起自己當時的所想,段息天也是忍不住一笑,鬆開了月初雲的手,仰起頭,看向了她,“我雖然不認識你給他們看的東西,但是,從他們的神色來看,應是對那個東西極為忌憚的,不,不對,不是忌憚,是畏懼,他們怕那個東西,所以,對拿著那個東西的人,也一並畏懼了,能讓殺手畏懼的人,在我的認識裏,應隻有他們的同行,而且,還是聲望和勢力都高於他們的那種同行。”


    “那,你當時是怎麽看出他們是心懷畏懼的呢?”月初雲縮手時順手揉了揉段息天的額頭,重新在他的對麵坐了下來,心道,果然與我當時想的是一樣的,他定是把我當成了看中他天賦的殺手組織的頭子,嗬,怪不得當時跟我說,若能助他複仇,他的命便是我的呢!


    “他們握刀的手在發抖,雖然很輕,但碰到我脖子的刀背,卻是一頓一頓的。”扭頭看了看已經開始冒出白色水汽的水壺,段息天伸手把它拎了下來,撚起茶壺,走到門邊,開門,潑掉了裏麵的涼茶,關門,重新走回了桌邊,坐下來,泡起了新茶,“還有他們的聲音,也是帶著滑音的,會武技之人,哪有那麽容易被冷到,他們說話時,帶著滑音,隻是為了讓自己顯得更鎮定一些,避免出現顫抖,影響談判時向你索要更多的好處。”


    “息天,答應我。”月初雲深深的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向後倚在了椅子的靠背上,用食指的尾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知道你的身世之後,不要叛出雲國。”


    “老師,您說過,所謂的國,不過是一個束縛人心的枷鎖,息天和您,都是無國之人。”段息天微微一愣,沒想到月初雲竟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無國之人,何來叛出之說?”


    “那好吧,我們換一種說法。”月初雲輕輕的歎了口氣,對段息天的執拗很有些無奈,都怪自己平日裏給他灌輸了過多無國籍的思想,本想著淡化皇族愚忠思想對他的束縛,開拓他的視野和心境,讓他在謀略和帶兵方麵可以更進一步,不料,卻是過猶不及,讓他的執拗轉移到了別處,“你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與雲國的皇族為敵,尤其是,不要傷害皇後娘娘。”


    “息天可以答應老師,不會傷害月天心。”段息天稍微想了想,認真的回應道,“至於雲國的皇族,隻要他們不做對老師不軌的事,息天亦沒有道理對他們做什麽,隻是些陌生人而已。”


    “你發誓,隻要雲國的皇族不對我行不道之事,便不會對他們動手。”月初雲輕輕的點了點頭,心想,息天不是個糊塗胡鬧的人,隻要有了這麽一條誓言對他稍加束縛,給他些時間思考,待他把一切事情都想明白了,便會好起來的。


    “我段息天在此立誓。”


    聽月初雲讓自己立誓,段息天便馬上毫不猶豫的站起了身來,掃了掃袍子,就地跪了下去,舉起一手,至耳邊,很是認真的說道,“隻要雲國皇族,不對老師做出不道之事,我,段息天,便不與其為敵,若違此誓,願被逐出師門,此生再不得與老師相見!”


    聽段息天竟用被逐出師門立誓,月初雲忍不住微微一愣,“天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是比性命猶有過之的,昔日,聽旁人說了一句“天館”的不是,他便把那人弄了個家破人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對他來說,用被逐出師門立誓,已然是最最鄭重的誓言了,可是,若是有一日,他明了了他自己的身世,“天館”於他,還會是現在這般的重要麽?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可是,卻不能說,讓他換個誓言,她不想傷害他,亦不忍傷害他。


    “好了,起來吧。”月初雲輕歎了口氣,伸手把段息天從地上扶了起來,拉他在自己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心中,卻是已然放棄了繼續開導他的念頭,“息天,記住,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衝動,你是智將,不是莽夫。”


    “恩!”


    段息天用力的點了點頭,朝著月初雲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伸手,從桌上撚了茶壺,倒了一杯茶,捧到了她的麵前,“老師,用茶。”


    從段息天的手裏接過茶,月初雲喝了一小口之後,便本能的抬起頭來,朝他看了過去,結果,不看不要緊,這一看,竟是險些把喝到了嘴裏的茶給噴出來。


    原來,剛才為了假裝負傷裝的逼真,段息天故意在自己的臉上抹了許多的血跡,經過了一路被抬下來的顛簸,蒙上了不少的灰塵,又經過剛才的一番動作和烹茶的水汽蒸騰,出了些許薄汗,兩者混合在一起,自然是使得整張臉都精彩至極了起來!


    被月初雲這麽一笑,段息天才猛得想起,自己的臉上剛才被塗了血跡的事,再感覺著現在臉上的不舒服的感覺,頓時便想到了,自己可能出現的樣子,又羞又窘,臉色直由白便紅,由紅變紫,再由紫變黑了起來,伸手就要用衣袖擦拭,卻被月初雲攔了下來。


    “都這麽大的人了,擦臉還隻想著用衣袖,羞不羞,嗯?”月初雲直直的盯著段息天的花臉,眼中盡是回憶的色彩,伸手,從衣袖裏掏出了自己的絲帕,放在桌上,拿起水壺,倒了一點兒水上去,用嘴吹涼了,才又拿起來,幫他擦拭起臉上的汙跡來,“我從段家帶你回‘天館’的時候,你也是這副樣子,一張臉,跟畫符似的,要你自己洗臉,還不肯,硬是賴著讓我幫你擦,我不肯,你就滿床打滾,牽動了傷口,疼的臉都白了,也不肯服軟。”


    見月初雲親手幫自己擦拭,段息天忍不住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其實,剛才他也想賴著她幫自己擦賴著,可是,想了又想,終是沒好意思,現在,她既然主動要幫他擦,他當然是不介意趁機撒嬌了!


    月畔帶領的月家鐵騎馳援而來,隨行的雲輕塵一下馬,便什麽都不顧的向人打聽了月初雲的所在,恨不能直直的飛到了她的身邊去,向她一訴相思之苦。


    可是,他健步如飛的衝到月初雲的房間之外,聽著裏麵傳來的對話,卻是徹底愣住了,連揚起來,要推門的手,亦是懸在了半空。


    “你怎得這麽不老實!不是告訴你了,先不要動的嘛!”


    “動一下有什麽關係……”


    “傻啊你!當然是會疼了!”


    “可是,很不舒服啊……”


    “不舒服也忍著!都弄進去了,怎麽可能舒服的了!”


    “唔,別,別這樣,老師,疼……”


    “很快就好了,別動,我幫你弄,乖啊……”


    門“轟!”的一聲被從外麵踹了開來,雲輕塵怒火中燒的衝進了屋子,卻見月初雲正用絲帕蘸了水,幫段息天擦拭弄到了眼睛裏的汙跡,段息天眼睛通紅,眼淚兀自掉著,一副撒嬌的孩子模樣,才知,剛才是自己思想不健康,亂想了。


    “塵?”聽到門發出了一聲哀嚎,壽終正寢,月初雲本能扭頭看了過去,目光,恰好遇上了尷尬至極的雲輕塵,“你什麽時候到的?”


    “剛剛。”聽月初雲露出了喜悅的笑容,雲輕塵的心情頓時好了若幹,心道,看來,她還是惦記著我的,也不枉我整日對她朝思暮想的了!


    “你踹門幹嘛?這門惹你了?”月初雲的目光又落到了一旁的“殘廢”了木門上,不解的皺了皺眉頭,“你把門踹壞了,我晚上怎麽睡,嗯?”


    “到我那裏睡!”


    雲輕塵與段息天異口同聲的說道,然後,便出現了戰火的直線升級,兩人先是怒目而視,再是攥緊拳頭,讓自己的骨頭發出劈啪的輕響,以示警告,再然後,便是演變成了爭奪月初雲的關注的示威。


    毫無疑問,雲輕塵已經因為段息天剛剛的那一句話,而在心底裏對他有了桎梏,把他當成了自己的情敵。


    而段息天,則是把雲輕塵當成了對他老師不敬的惡徒,登徒子,未見麵,就破壞人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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