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宸站在飛機懸梯上,看著熟悉的北京國際機場,心情非常複雜。又要跟未妶呼吸同一個城市的空氣,不知道她現在可好。有楚禦風陪著她,應該比他強。


    步下飛機,他隻提著一個簡單的行李箱,神情蕭索地入關。


    “小宸!”呂淑萍看到異常消瘦的冷宸時,心酸地上前抱住他。


    “媽。”冷宸隻輕輕拍了拍呂淑萍的背,就直起身子。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冷啟山:“爸,我回來了。”


    “不管史豔秋做過什麽十惡不赦的事,她總是你的妻子,去看看她。”冷啟山將一串鑰匙遞給冷宸,“去見她最後一麵。”


    “我知道。”冷宸接過鑰匙,就疾步奔出機場。


    “小宸!”還沒看夠兒子的呂淑萍想叫住兒子。她不滿地斜睨了一眼冷啟山:“你也真是的!兒子才回來,你讓他休息休息再去看史豔秋不行嗎?再說那種女人,死了活該,有什麽好看的?!”


    “你懂什麽?”冷啟山瞪了一眼呂淑萍,就率先走出機場候機廳。呂淑萍不滿地追著他,怕被他甩下。


    史豔秋在看到冷宸那一刻,羞惱地想躲起來,卻又渴望再看他一眼。不管怎麽樣,她對他的感情並不假。她使盡手段得到他,卻沒能守住他的感情。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想再多看他幾眼。她把手銬藏在囚服的下擺裏,不想讓冷宸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


    “豔秋,你真糊塗。我們的關係會變成今天這樣跟未妶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該去傷害無辜的未妶。是我們自己不知道珍惜,許多事都錯了。”冷宸痛苦地看著史豔秋那張狂亂的臉。雖然她做過很多錯事,可是畢竟他們在一起也曾經有過許多甜蜜的時光,他不是一個絕情的人,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不想用冰冷的語言去傷害她。


    “冷宸……我愛你……所以我嫉妒……雖然是你拋棄的未妶,可是我知道她一直在你心裏。我恨她擁有那麽多男人的愛,我卻被你鄙夷。我恨韓景東,恨鄭義德,我恨所有對不起我的人。是他們破壞我跟你的婚姻,讓我再也得不到你的愛。”史豔秋幾近崩潰地流下眼淚。如果她沒有被韓景東強訐,沒有遇到鄭義德,她也沒有被浴望給毀掉,那她跟冷宸的關係會不會好很多?她恨韓景東,恨鄭義德,是他們毀了她的幸福。她不後悔毀掉這兩個可惡的男人。可是她舍不得死,在看到冷宸那英俊得臉時,她最後一點感情像火焰一樣燃燒起來。


    “豔秋,我們都錯了。”冷宸懺悔地說道。


    當初他就不該背著未妶外遇,一步錯步步錯。他的人生,豔秋的人生,就是這樣一步步錯下去,最後使豔秋走上那不歸路。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他決不會走同樣的路。他會對一個女人忠誠,不再出軌。


    “不!我沒錯!錯的是未妶!她不該得到你的注意,不該在我拋棄你時誘惑你!她不該成為你的妻子!她不該奪走你全部的愛……”史豔秋不承認錯誤,她握緊鐵欄,近乎瘋狂地吼道。


    她最在乎的不是韓景東,也不是鄭義德,而是那個始終橫亙在她跟冷宸之間的未妶。如果沒有未妶,她跟冷宸之間的愛情不會毀滅。


    “豔秋,你怎麽還沒認清,未妶是最無辜的人。你害死她兩個寶貝,你不覺得殘忍嗎?”冷宸再也沒辦法冷靜地安慰史豔秋,因為她根本沒認識到自己的罪行,竟然還一味把錯歸咎到未妶身上。他對史豔秋徹底失望。


    “我殘忍?哈哈哈!我現在隻恨自己怎麽沒再撞嚴重一點,我應該撞死她。我得不到幸福,也不能讓她幸福!”史豔秋瘋狂地大笑。


    兩名獄警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史豔秋,將她帶走。


    “我不走!我還沒說清楚!”史豔秋不肯離開,她還想再看看冷宸。如果被警察帶走,她怕自己就再也看不到冷宸了。


    不管史豔秋怎麽掙紮,她依然被帶走。


    冷宸揉著疼痛的額頭,深吸一口氣。這就是他曾經深愛過的女人?他甚至為了這個女人而背叛善良的未妶,傷害對自己那麽好的妻子。


    他覺得當時的自己一定是瞎子,才會無視未妶的愛而去喜歡上史豔秋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他本想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刻安慰安慰她,讓她一路走好,卻沒想到她說的話這麽惡毒。


    除了對史豔秋失望之外,他再也找不到當初瘋狂愛戀的感覺。


    拾起疲憊的心,他走出看守所。


    外麵陰暗的天空就仿佛他此刻的心情,沉重地看不到陽光。厚重的烏雲遮蔽了原本燦爛的陽光,狂風突然席卷大地,冷宸差點被風沙迷了眼睛。他坐進自己的黑色奔馳,毫不留戀地駛走。


    史豔秋在不足四平米的囚室裏如困獸一樣徘徊,焦躁不安。一道閃電劈開夜空,照亮她赤紅的雙眼。她突然揪緊頭發,跪到地上:“不!不!我不想死!”


    明天就是死刑行刑的日子,她美好的生命明天就要終止。她心裏對死亡的恐懼越來越大,讓她快要發瘋。她突然跳起來,衝向緊鎖的囚門,用力拍打著厚重的門板,聲嘶力竭在大喊:“放我出去!你們放我出去!我不要死!”


    良好的隔音效果將她的喊聲完全阻隔,她就像與世隔絕一樣,沒有人聽到她頻死的狂呼。


    風吹亂樹梢,暴雨傾盆,將這夜渲染得更加淒冷。


    史豔秋哭喊了一夜,第二天聲音沙啞得快要說不出話來。當她被警察押著聽完死刑宣判書後,麵無表情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在這最後一刻,她隻想再看冷宸一眼,可是他卻沒有來。


    她不知道自己被帶到哪裏,也聽不到別人對她到底說了什麽話,她的耳朵裏一直不斷地鳴響,亂得她快要瘋掉。


    “不要帶我走!不要!”史豔秋被押上囚車時,發瘋一樣掙紮。她驚恐萬狀的臉出現在囚車的透明玻璃窗上。


    坐在車裏的冷宸沒有下車,他猛吸了一口中華,心情複雜地趴到方向盤上。


    別了,豔秋,恕我不能送你。


    他突然發動引擎,倒車,將車反方向駛走。


    他不該來,可是又忍不住來看她最後一眼。可是看過之後,他的心更亂。


    他恨史豔秋毀了他的婚姻,可是他更恨的卻是自己。


    如果他沒有受到誘惑,能堅定地守住自己的心,楚禦風也許找不到機會拆散他跟未妶。


    回到家,他從酒櫃裏拿出好幾瓶茅台,坐到沙發上,不斷地猛灌。


    當9點的鍾聲響起時,他的心猛地揪緊。


    豔秋已經去了吧?


    雖然他恨她,卻也不想看她死。


    如果他沒跟她重逢,是不是她還能好好地活著,多姿多彩地活著?


    他跟豔秋,就隻是一對孽緣。這對孽緣傷害的不僅僅是他們自己,還有許多無辜的人。而未妶就是那最無辜的一個。


    “未妶……”冷宸苦澀地拿起酒瓶,對著瓶口就猛喝。他的心中滿是絕望的愛戀。他對未妶的愛在離婚之前就已經滿載,當他發覺時,卻已經都晚了。他想守住未妶啊!可是爸的經濟案件讓他無法守住她。當他親手把未妶推開時,他的心也死了。他覺得心像被一把利劍硬生生豁開,鮮血四濺,那失去的痛讓他幾乎昏厥。他卻無法向未妶說出挽留的話。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投入楚禦風的懷裏,那種被嫉妒與恨啃噬的痛,如萬蟻鑽心。


    怨誰呢?


    其實他才是這一切不幸的禍緣。


    他是最應該受到懲罰的人。


    一個背叛婚姻的男人,不值得原諒。


    他一邊哭喊著未妶的名字,一邊將自己灌醉。


    豔秋的死讓他恢複自由身,可是他並沒有感到快樂,反而悔恨不已。他恨自己讓兩個女人痛苦。最恨的是自己對未妶的無能為力。


    如果沒有他的出軌,沒有楚禦風的威脅,沒有爸的經濟案件,沒有史豔秋的叉足,沒有……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他真希望時間能回到一年以前。當時的他跟未妶雖然生活的平淡,沒有濃烈的愛,卻也沒有濃烈的恨,如果那一切都沒發生,他跟未妶會一直平靜地生活下去。她是他的妻,他是她唯一深愛的男人。可是因為有了史豔秋,有了楚禦風……一切都變得讓他無法掌控,最終落得這樣不歸的結局。


    一條人命,她再惡毒,總也有情,也有過愛,說沒感覺那是騙人。


    冷宸對史豔秋的死,充滿痛與悔。如果他能多關心她一點,會不會她也不會選擇這麽激烈的方式來報複這個社會?


    呂淑萍回到家時,看到冷宸醉倒在沙發上,在他腳下擺著許多空酒瓶。她心疼地拍著冷宸的臉:“小宸,醒醒。”


    “未妶……未妶……”醉的分不清夢與現實的冷宸,隻是痛苦地呼喊著未妶的名字。


    “你這是……哎……造孽啊……”聽到兒子喊出來的名字,呂淑萍的眼眶突然濕了。她還以為冷宸是在為史豔秋難過,沒想到兒子是在想著未妶。“如果愛未妶,你為什麽當初還要放手?”


    “爸被抓……楚禦風……威脅……我……離婚……救爸……”冷宸說完這句話,就徹底倒在沙發上,失去所以意識。


    聽到兒子的話,呂淑萍驚愕地愣住。她突然哭著抱住冷宸:“傻兒子,你爸不值得你舍棄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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