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屍房內仵作早已在此等候,沈懷恩讓仵作和劉明先在門外,自己先行推門進入。沈懷恩慢慢揭開眼前的白單,慘白的麵目在他麵前呈現。沈懷恩向二位鞠躬行禮,少頃,才擺手讓門外二人進入。


    “沈先生真是君子,”仵作不禁豎起了拇指,“真是值得我們仵作學習。”


    “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人們尊敬的就是屍體,清清白白來,清清白白走,一切的恩怨都會隨著消逝而一筆勾銷,沒有汙點。”沈懷恩看著眼前的屍體,又是一聲感歎。


    白單已經徹底掀開,還是新婚的裝束,隻不過原本喜慶的外衣上已被暗黑色的血跡侵染。沈懷恩抬手接過仵作遞來的驗屍格目,對照檢驗內容開始了認真的比對。


    “屍檢結果都經過確認了嗎?”沈懷恩邊觀察邊問。


    “沈先生,結果都是經過多次的確認,不會有誤,”仵作上前邊根據格目上的內容邊進行解釋,“兩具屍體均是胸口中刀,隻是深度不同,但是都是致命傷。傷口的大小也與現場發現的兩把匕首相同,除此之外,二人身上再無其他傷痕。”


    沈懷恩看後,將驗屍格目放於案上,伸手接過仵作遞來的兩把匕首。其中一把,寬兩寸,長一尺,與扈璉身上的傷口一致,刃麵薄如蟬翼,寒光逼人。再看手柄處,采用上好材質雕刻而成,綜合手型、握力等多方麵因素,讓使用者更加得心應手。雕刻之圖為雙獅戲珠,雙獅遍體紅棕鬃毛,根根立體,栩栩如生,雕工精湛,那顆雙獅所戲之珠,正是一顆價值不菲的寶石。此匕首,正是何政遺失之物。再看另一把,則明顯要遜色許多,隻是尋常之物而已。


    沈懷恩將匕首拿於燭光下仔細查看,片刻之後,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然而沈懷恩卻沒有聲張,轉身對劉明說:“這兩把凶器可否先交於我保管,破案之後再予歸還。”


    “沒問題。”


    沈懷恩小心地收起匕首,再次來到屍體麵前,伸手便開始鬆解雲溪的外衣。劉明見情連忙伸手阻攔。“先生這是何意,剛剛先生還說要屍體是最值得尊重的!”劉明聲如洪鍾,雙手緊緊抓住沈懷恩的胳膊。


    沈懷恩堅定的雙眼如積攢了多時的驚濤駭浪,讓劉明頓時感覺到無形的力量,不由得鬆開了束縛著沈懷恩的雙手。“劉大人,人命大如天!這是我最敬佩的一位老師所說的。一個人來此一世,唯一能證明的就是這個純淨的皮囊。現在二人不明不白地死去,唯一能還二人公道的也是這個。老師曾經說過,驗屍,講究切不可令人遮蔽隱秘處,所有孔竅,都必須細驗,看其中是否插入針、刀等致命異物。並特意指出:凡驗婦人,不可羞避,應抬到光明平穩之處。隻有心無旁騖,集中所有精神,以為死者申冤為目的,才能真正還以公道。”沈懷恩字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讓在場的二人都為之感歎。二人也不再說什麽,協助沈懷恩將兩具屍體抬至明亮之處。


    正如仵作所言,二人除了胸口明顯的刺傷外,全身上下再無傷痕,銀針試探,也並無中毒跡象。


    忽然間,扈璉脖頸上的一段痕跡引起了沈懷恩的注意。


    “這是什麽?”


    仵作連忙探身查看,後忽然轉身向劉明請罪。“恕卑職糊塗,這應該是扈璉生前被人脅迫時留下的傷痕,由於對手下手不重,很短時間內,扈璉便遭到了殺害,因此當時並未有所顯現。屍體放置幾日,血液停止了循環,這才會有此顯現。”


    沈懷恩點頭,又問道:“可曾傳喚穩婆?”


    “沈先生難道懷疑……”劉明看了一眼旁邊的仵作,對方卻隻得低頭不語。


    “不,我隻是猜測,隻有將疑點一一排除,才能確定最終的答案。”


    半個時辰之後,仵作走進前廳報告。


    “在下對沈先生的行為所折服,也讓在下明白了做為仵作應有的品德。不出沈先生所料,雲溪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


    沈懷恩重重地放下了茶杯,走出廳堂,看著即將初更的天色,對劉明道:“看來又多了第六個疑問。時間也差不多了,現在可以去現場了!”


    此時的扈府也已經被重兵把守,扈澤暢在廳房中不安的來回走動。忽然,輕微的開門聲引起了他的注意,管家探身而入。


    “怎麽樣,有什麽消息?”


    “據可靠消息,沈懷恩已經勘驗了屍體,似乎有了新的發現,目前正在來府的路上。”


    “難道他發現了什麽?”扈澤暢顯出焦急的神色。


    “目前還不確定,老爺,別怪小的多嘴,咱們要做兩手準備了。”


    “哎,”扈澤暢歎了口氣,無奈的點了點頭,“你去辦吧,不要露出痕跡。”


    “小的明白。”


    “沈先生,我們為什麽不騎馬?”劉明摸著下巴上的胡須,不明白沈懷恩此舉何為。


    “騎馬太過招搖,劉大人,我們現在的行蹤恐怕早已暴露在對方的麵前。如今我們在明,對方在暗,不可不防啊。”


    沈懷恩說著,給小童使了個眼色。小童會意,一個輕功翻上了對麵的屋頂。


    “沈先生說的對方是誰?”劉明被沈懷恩說的有些糊塗,他不明白沈懷恩為什麽會如此的警覺。


    “此案,u看書 .ukansh 遠比我們想象的那樣簡單,這裏麵暗湧流動,其勢力已經漫布整個青縣,甚至是牟縣。”


    “有這麽嚴重?”


    “表麵上看,這是一個普通的案件。實際上,根據現有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包括劉大人您的行程,他們都一清二楚。”沈懷恩將江中遇險的情況詳細的和劉明講述了一遍,“我們隻有小心謹慎,步步為營,才能破獲此案。”


    說話間,小童從屋頂上毫無聲響的飛落至沈懷恩的麵前。


    “先生,我已經觀察過了,有埋伏。”


    小童的話非常輕,做出一副非常自然的樣子。沈懷恩點點頭,似乎早就和小童計劃好了一切。他擺擺手,讓小童離去,自己則轉身對劉明說:“劉大人,一會兒可能會有些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一切聽我安排。”


    “嗖嗖嗖”不遠處,三把飛刀向沈懷恩射來。沈懷恩隻覺得耳旁一陣涼風襲來。“咣當”一聲,三把飛刀被擊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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