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給顧家一條生路?


    現在就要劃分派係了麽?


    雖然顧月池知道,在宮之眼線眾多,即便裴慕雲親自與崇德皇帝瞧病,其他勢力也大約可以揣測些內情的。隻是此時此刻元妃娘娘要見她又是為何?


    於顧月瑤,她沒有狠毒到足以爭得上位的心機,於歐陽弈天,她沒有需去麵會其母的情分,這一麵見亦或是不見,都沒太大差別。


    待顧月池歇下之後許久,秋玲才姍姍上樓。


    原來,顧月瑤在樓下怔愣許久。


    看著秋玲一臉憂心忡忡的樣,顧月池閉上眼睛,不再去看,也不再去想。


    即便去見元妃可能意味著待皇上駕崩之後自己又多了一條生路,可……


    是的。


    無論最後那把龍椅誰坐了。


    她決定,也隻想,在淩瀟瀟這一棵樹上吊死。


    隻是顧家呢?


    她可以不念老夫人,不念姨奶奶,甚至於不念顧振濤,可……顧月陽呢?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所求,可顧月陽沒有,小小如他能夠活著,便是趙氏所求啊


    百轉千回間,她知道,顧家的生路不在皇後,也不在元妃,隻在顧家自己。


    第二日一早,連綿下了幾天的雪總算停了。


    陽光初露,透過暖廂的窗欞照進樓內,在菱花銅鏡裏折射出去,光華耀眼。


    微微眯著眼,看著境內秋玲與自己堆起的高髻,顧月池嘴角微彎,在心告誡自己,隻要過了今日,她便可回府,今日無論何事,她都要做到榮辱不驚,不能失了體統。


    手指在從桌上的首飾盒上一一拂過,秋玲最後依舊拿起淩瀟瀟原為顧月池準備好的碧玉牡丹簪花與她插在高髻上。


    “聖上昨日新賜的珠釵步搖雖華貴絕美,奴婢卻覺得裕王殿下準備的簪花與小姐的氣質更為相符。”


    簡單,卻不失莊重。


    靜看鏡自己,顧月池抬眼睨了秋玲一眼,不多說什麽,隻拿起胭脂又多塗於眼瞳部位。


    那裏,黑黑的,任有心人仔細一看便知她昨夜沒睡好。她素來不喜濃妝豔抹,今日倒在臉上多塗了些胭脂。乍眼一看,很難有人不為她容貌而有所動容。


    顧月池生就長的美。


    不是逼人攝魄的美,而是五官詩畫以外那種柔弱之美,太完美的美讓人妒忌,倒是這種美,卻讓人恁的心生憐惜。


    打點完畢後,顧月池便攜秋玲一並到長樂宮大殿見過長樂公主。


    年尾。


    一年的最後一日,在宮裏合著也是有過頭的。早早便起身,長樂公主就等著顧月池過來,遠遠望去,見她頗費心思打扮過了,長樂公主笑著起身,如一隻翩翩彩蝶一般迎了過去。


    早膳用罷,兩人一同前往鳳儀殿覲見皇後。


    頭一日進宮已過未時,顧月池不去見皇後娘娘有情可原,今日皇後她是必須要見的。


    鳳儀殿,此刻早已是張燈結彩,披紅掛綠,處處洋溢著年的味道。


    平日此時,宮內妃嬪皆都會依時過來與皇後娘娘請安,今日年尾,除卻冷宮裏禁足的,以往告病的妃嬪也悉數到場。


    與長樂公主甫一進門,便引來了殿內眾人矚目,不過對於顧月池來說,這些並不重要,反正……她認識的人極少。頂著無數落在身上或是驚豔,或是嫉妒,亦或是別有深意的數道目光,顧月池緩緩而行,自然見得顧月瑤一襲水藍色宮裝,正立於皇後娘娘身側,看上去頗為得寵。


    對顧月瑤嘴角的笑直接選擇忽視,顧月池福身行禮:“臣女參見皇後娘娘。”


    微微福身,長樂公主對皇後娘娘笑笑:“長樂參見母後”


    “你們這倆孩,這會兒可算是姍姍來遲,趕緊過來坐。”於皇後娘娘,長樂公主是女兒,而顧月池是準兒媳,她愛稱兩人為孩,一點都不為過。


    長樂公主臉上的笑意依舊,隻笑著起身,可顧月池畢竟不能與之相比,隻見她有福了福身:“臣女謝皇後娘娘。”


    按理說,起身之後顧月池該對宮裏品階高位的妃嬪行禮,不過待她起身之後,皇後娘娘並未出聲。無奈,她也隻得與長樂公主一左一右,分兩邊而坐。


    身份不同,注定她們落座的方位不同。


    “見過姐姐”


    待顧月池落座之後,顧月瑤微微福身。


    微微頷首,顧月池點頭算作回應。


    仔細端詳著顧月池的如花美貌,皇後歎道:“記得上次與本宮見時,莫珊健在,如今不過短短數月,卻已是天人永隔”


    皇後與趙氏出閣前感情或許真的很好,不過自後來各自有了所為,趙氏一入佛堂十幾載,來往也就跟著斷了。此時皇後提及趙氏,無非是說給旁人聽的。


    輕歎口氣,顧月池麵露哀色:“既是母親已故,還請皇後娘娘釋懷”


    皇後娘娘微微頷首,眼光在大殿裏穿梭而過,便道:“本宮與你母親本就關係甚篤,如今她去了,日後自有本宮會照顧你。”


    皇後娘娘這話是說給在場之人聽的。


    不過即便如此,顧月池還是聘婷起身:“臣女謝皇後娘娘厚愛。”


    “平身罷”話音剛落,外麵傳來海公公尖削的聲音:“皇上駕到”


    語畢,眾人紛紛起身,顧月池自不例外。


    今日的崇德皇帝與昨日顧月池相見時臉色依舊,不同的是昨日他一身明黃龍袍,今日卻身著玄色宮廷常服。


    進的殿內,臉色溫潤的先讓眾人平身,崇德皇帝緩步上前,在顧月池跟前卻停下腳步。


    顧月池本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站著,見眼下一抹玄色,她微抬眼簾,對上崇德皇帝的雙眸,忙又福下身來:“臣女參見聖上,聖上萬歲萬萬歲。”


    嘴角的笑意揚起,崇德皇帝頗為讚賞的點了點頭,而後不發一言,走上高位。


    此時無聲勝有聲


    即便是不曾出聲,也定比別人來的看重。


    殿內眾人此刻皆都心思陡轉。


    顧月池的身份,其一是鎮國大將軍的嫡女,鎮國大將軍是誰?那可是手握重兵之人,其次,她是裕王殿下的準王妃,想來皇上對她如此,其是否另有寓意。


    要知道,昨日顧月池單獨麵聖的消息,此刻,早已傳遍宮。


    但是十分默契的,各宮同時緘言,即便各自都在心揣度聖意,卻沒有一人敢出麵多問一句。


    無疑,皇上對顧月池如此,皇後娘娘心是無比願意的。


    淩瀟瀟是誰?


    那是重多皇唯一一個與她有血緣關係的人,也是她將要拚盡全力送上皇位之人,是她在皇帝大行之後的唯一倚仗。


    皇上看重顧月池,其實與看重淩瀟瀟並無兩樣。


    與寡情無關,在一國之君身上,她謀不到愛情,隻得盡量謀一個自己做主的未來。


    嬌笑著,長樂公主起身向上,來到崇德皇帝跟前承歡膝下:“父皇隻看得到姐姐,看不到兒臣了麽?”


    “長樂”


    一聲微嗔,見崇德皇帝笑了,皇後娘娘也隻得跟著笑。


    散了早朝,崇德皇帝便到了鳳儀殿內,與以往片刻便走不同,他這一待便是幾個時辰。與眾妃嬪用過午膳,崇德皇帝道是眾人都無需離開,待到晚宴過後再各自回宮。


    原來,晚宴是要在鳳儀殿舉行。


    有了這道旨意,海公公便成了當下最忙的人。


    除了要與禦膳房安排晚宴事宜,他還要替宮各位娘娘各自尋了歇息之處。


    當然,崇德皇帝在場,娘娘們誰又想要離開大殿?


    殿內,與海公公相合,顧月瑤將過去治理鎮國將軍府的風采展露無遺。自始至終,顧月池都是在低頭吃茶的,隻偶然皇上有話問過,她才恪守分寸的回話。


    後宮之佳麗三千,又有誰可獨得君心?


    寵冠宮


    這不過是句虛話而已


    想到崇德皇帝日後要傳位淩瀟瀟,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是這些女的一人,顧月池心微微透著酸澀,這抹酸澀雖不大,卻終是在那裏鬱鬱成結……揮之不去。


    到底是如強弩之末,過了未時,崇德皇帝雖還在談笑風生,臉色卻早已不比從前。


    顧月池相信,宮有少數人是知道他龍體有恙的,但即便如此,他卻還要盡職盡責的對眾人展示自己無虞,即便這些人是他的妻女。


    隻刹那間,顧月池眉頭皺了皺,竟開始心疼起這個父輩來。


    雖然她知道,他不似尋常百姓家的父親,身為他的女,隨時都可能因宮傾軋而徇死,而他的一句話,也隨時可以讓她人頭落地。


    不過她,還是緩緩起身,而且含笑說了句話。


    “聖上,您該歇了。”


    隻這一句,讓在場所有人都一怔,殿內一時間高壓直下,靜到了極點。


    皇後娘娘在看著顧月池,眸光深邃。顧月瑤臉色變了,貝齒用力咬著嘴唇,還有在場的其她妃嬪也都個個噤口不言。


    在宮,該說的,可不說,不該說的,就一定不能說,總是一句話,那就是謹言慎行。


    但是此刻,她終究還是破了規矩。


    失言,這算是失言嗎?


    失言是無心的,不知後果的,可她卻……隻是唯心而已。


    顧月池知道,所有人的視線都停駐在自己身上。心是痛罵著自己的,不過即便如此,她卻仍舊站在那裏,靜等著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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