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燦目,眸精光閃閃,身後之人的容貌顧月池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


    除去初時怔愣,顧月池挑了挑眉,靜靜凝視著眼前之人,她並未出聲,隻是然轉身,緩步向著裏麵走去。


    “姐姐為何不問我為何而來?”


    嘴角含笑,見顧月池往裏走,她便跟著也往裏走去,此人……竟是先一日進宮的顧月瑤。


    不著閨服,卻穿宮服。


    一路上不聲不響,佯裝成小太監跟著到了暖香,這就是顧月瑤的作為。


    顧月瑤是先顧月池一日進宮來的,在宮相見顧月池並非沒有想過,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是以這種方式與自己相見。


    依舊無聲,安然落座,顧月池兀自倒了杯水,放在嘴邊輕抿著,似是根本不把顧月瑤放在眼裏。


    先不說顧月瑤頂的是誰的身份,秋玲很快便會回來,她的時間不多。此刻是顧月瑤來找她的,她犯不著急著回答。


    果然,顧月池不出聲,顧月瑤率先開口,其盡是得意:“姐姐進宮之後尚未得皇後召見,我可是打皇後那邊剛過來的,今日娘娘該是累了,不會再見姐姐的。”


    皇上召見顧月池並非通過太監傳旨,而是經由裴慕雲之口。裴慕雲平日負責調養身上龍體,且與長樂公主又多了一層關係,自然在禦書房和長樂宮往來外人看來不會覺得奇怪。


    而且,方才兩頂轎出去時,長樂公主是在長樂宮裏的,有裴慕雲隨行,人們隻會以為是長樂公主去了禦書房。


    試問女兒去見父皇,又有誰會有非議?


    此刻崇德皇帝的賞賜剛剛下來,過不了多久三宮院都該知曉她得見天顏,可問題是……顧月瑤此刻不知


    絲毫不以為意,仍是安靜以待,顧月池上下打量著顧月瑤:“妹妹你如此大費周章的來我這裏,莫不是就為了炫耀這些吧?”說話間,她眼閃過一絲不屑,語氣輕哼。


    眸光霎時有些冷,顧月瑤低眉看著穩坐如山的顧月池,暗自咬了咬牙:“自然是另有一事。”


    輕揉鬢角,顧月池嗯了一聲:“何事你還是早些說了,我洗耳恭聽。”


    看著她,顧月瑤道:“請姐姐隨我共去一處”


    顧月池眼裏的不屑明顯至極,心思如她怎會看不出,可如今勢比人強,這口氣她得忍下,也隻能忍下。


    顧月瑤當她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麽?


    “我為何要與你共去一處?”低斂眸光,以手指摩挲著茶杯邊簷,顧月池輕噓:“瑤妹妹你見過皇後娘娘了,可我還未曾得見,我在宮過年是奉了聖諭,明日亦要參加盛宴,今日一整日下來早已乏了,稍作洗漱,我這就歇了。你還是哪裏來,歸那裏去罷”


    顧月池說話的語氣清冷,話音更是擲地有聲,在她話音落地時,秋玲也已端著一個偌大的托盤進了屋內。見顧月池麵前立於一人,而顧月池隻是看了自己一眼,秋玲忙轉身對外道:“我家小姐此刻不方便見人,你們且在外等著,東西過會兒我自兒個來取。”


    緊接著,便聽外麵齊齊傳來幾位宮女的應聲。


    幾步上前上來桌前,秋玲側目睨了眼與顧月池對站的小太監,見此人竟是顧月瑤,她微滯了下,端著托盤的手緊了緊,便又不動聲色的上前對顧月池福了福身,把托盤擱在桌上。


    轉身看向顧月瑤,見她正盯著自己,秋玲眉眼不動,隻低下眸再次出了屋。


    這裏是宮,顧月瑤身著太監宮服,此刻便不是顧家二小姐,她無需請安行禮,這等淺顯的道理,合著顧月瑤該是知道的。


    一出,一進。


    兩出,兩進。


    秋玲將三個托盤悉數在桌上一字擺開。


    這三個托盤裏的東西是皇上賞賜給顧月池的,三個盤裏一個盛放的是貢緞,一個盛了兩套金色珠釵,另外一個則是玉飾,其以玉璧為主,兩邊分別有一隻玉環。


    宮之物,何時都是好的,更何況這些東西都是皇上賜的,自然價值連城。


    抬眼,見顧月瑤正低頭盯著桌上的禦賜之物,且目光灼灼其華,顧月池輕笑:“雖還未曾得皇後娘娘召見,不過讓瑤妹妹失望了,方不久前我剛得見天顏。”即便不說,合著顧月瑤也該知道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抬手拂過桌上的貢緞,她語氣微哂,其有明顯的挖苦意味:“皇後娘娘明日我自會見得,就不知瑤妹妹何時有幸得聖上召見。”


    臉色微微轉為青色,顧月瑤的尖指刺入指腹。


    方才她還得意洋洋,這會兒卻造人大逆轉,現下看來,方才在顧月池眼裏,她不過是嘩眾取寵而已。


    嘩眾取寵


    這四個字,對她的自尊心是一種傷害


    “這是在宮裏,不比在府裏,你在這裏的一言一行皆都代表著鎮國將軍府,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毀了府裏的顏麵。”臉上不辭顏色,顧月池起身,準備上二樓歇著:“若是無事,便回去歇著吧”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與她是血親,姐妹情誼卻早無分毫。


    有的,隻是那嘴角淡淡的陰冷。


    深吸口氣,將心的慪氣壓下,顧月瑤說道:“姐姐忘了,方才我說過了,姐姐需與我同去一處。”


    轉身看著顧月瑤,顧月池蹙眉:“要去哪裏,那是你自兒個事兒,你覺得你我有必要與你出去麽?”嘴角溢出冷笑,顧月池再次轉身,踏上樓梯。


    以前,她的目標很簡單,那就是替趙氏報仇,此刻雖與三姨娘挑明,卻還未曾跟顧月瑤言明。現在,她心有所屬,做事便要多想一層,尤其在宮,更應該如此。


    見顧月池轉身上樓,顧月瑤忙道:“元妃娘娘要見你。”


    扶著紅木雕花樓梯的手一頓,顧月池眉頭大皺


    元妃娘娘,乃是弈天母妃,早在八年前便因謀害皇嫁禍玉妃被打入冷宮,可此時此刻顧月瑤卻說在她要見她?


    乖乖,還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


    皇上召見也就罷了,這被廢棄在冷宮的元妃要見她作甚?


    而且……看著顧月瑤,顧月池思忖連連。


    她昨日才到宮,且與皇後娘娘大膽請婚,怎麽就能與謀害七皇的元妃湊到一塊去?不過話說回來,元妃要見她,即便見了又能如何?


    “小姐……”


    顧月池站在樓梯第一階遲遲未動,秋玲不禁開口喚了她一聲。


    手指輕輕敲了敲手下的樓梯把守,顧月池心思轉了許久,終是再次邁步繼續上樓。


    元妃在冷宮都可讓顧月瑤來此,那身為宮之主的皇後娘娘呢?


    說不定,此刻在這個屋裏的哪個角落便藏著別人,而這個別人,恰恰是皇後娘娘的眼線。在這深宮之,一個弄不好,保不齊會引來什麽灶火。


    見顧月池依舊無動於衷,顧月瑤一咬牙:“元妃娘娘是爺的母妃,姐姐難道不想知道有關爺的秘密?”


    “不想”未曾回頭,斬釘截鐵的回了兩字,顧月池繼續順著樓梯往上走著:“與你不同,如今我已然指婚裕王,眼看的,耳聽的也隻能是他。”


    此話於形勢,也於心。


    顧月瑤知道弈天心裏有顧月池,聽顧月池如是說著,顧月瑤心其實是該開心的,可此刻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匆匆幾步踏上樓梯,她快速趕上顧月池,一手扯住她身上尤為解去的鬥篷:“元妃娘娘雖身處冷宮,但元氏一脈卻經久不衰,姐姐與其把寶都壓在裕王身上,倒不如給顧家再多留條出路。”說完這話,她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


    因顧月瑤的拉著身一斜,顧月池低眉睨著下方的顧月瑤,眼透著幾分疑惑,“給顧家多條出路?瑤妹妹心到底是如何謀劃的?”


    顧月瑤被顧月池問的一愣


    冷然一笑,顧月池道:“頭前兒瑤妹妹還在皇後娘娘跟前在不停的表著決心,道是自作犧牲到那位身邊做眼線,這會兒卻又如此篤定元氏一族會反撲?你這一日之內,前後矛盾,就不知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心精光一閃,她道:“莫不是你對那位動了真情?”


    “姐姐說的是什麽,我聽不明白。”


    臉色變得灰白不堪,顧月瑤往下退了幾步。


    今日一早長樂宮抵達鳳儀殿的時候,她早已不再跪著,那時顧月瑤曾懷疑長樂公主是是否聽到什麽,不過後來長樂公主在言談之間並未見異樣,如此她才定下了心。


    此刻,她沒想到顧月池竟會道出她與皇後娘娘請婚一事。


    看來她的懷疑是對的,長樂公主終究聽到了。


    轉身來看著顧月瑤,顧月池歎道:“聽明白也好,聽不明白也罷,瑤妹妹隻記得一點即可。”


    “……”


    顧月瑤無言以對。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瑤妹妹到底站在哪一方我管不著,亦不想過問,不過妹妹你且要記清楚了,無間者步步驚心,如同玩火自殘,你若贏了,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你若輸了……”


    後麵的話,顧月池沒有再說,轉回身來,她踩著樓梯一步步向上。


    隻覺告訴顧月池,顧月瑤過來喊她是元妃下了死命令的,


    不過即便她不去,元妃又能如何?


    顧月瑤癡喊:“姐姐當真不去?當真不見?”


    “我不去,亦不見。”


    她的身形終是消失在二樓拐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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