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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超生從容舉步,緩緩行來,長長的月白色寬袖錦袍無風自動,那冰冷的目光,隻是輕輕一掃,數百人的刑部大院,滿場鴉雀無聲,被他目光掃著的人,都覺得神搖目眩,莫敢仰視。


    陸虎亦步亦趨,跟在葉超生身後。


    沈雪有些怔怔。


    在鎮北侯府門前第一次見到葉超生起,每次看到他,都會讓她隱隱覺得怪異。葉成煥,出身寒門,憑軍功及沈家的扶持,幾乎是順風順水地做到了正三品的武官。她雖然沒有見過葉成煥,隻從六大影衛那裏聽說也能想得出那是一介赳赳武夫。葉超生不僅有一張玉雕般的臉孔,氣度更是從容優雅,一舉手一投足都透著極好的教養及似是與生俱來的貴氣。這種優雅的貴氣,真不是一般的武將人家能夠養得出來的。抑或源於他的母親,出身閣老府的許多多?


    沈霜霜悄悄留意著沈雪,見她眉頭微鎖,目中隱有波瀾,看向葉超生的神色卻非羞澀,亦無憤恨,仿佛葉超生與她從無關係,十餘年婚約一朝解除,且又是豐姿卓然的人,似乎對她並沒有太大打擊。


    沈霜霜有一種窒息的感覺,隻有不在意的人事才會拎得起放得下,想來沈雪另有看重的人,落水瀕死的相救之情,恍若謫仙的男兒,誰能不感念在懷,情為之動?沈雪糾結著不肯嫁進信王府,為的就是個名份?越是這般欲迎還拒,越是令人放她不下吧,且看簡少華瞧著沈雪的目光,不要太溫柔!


    沈霜霜用手按住心髒。卻止不住心髒一波緊一波地疼痛。


    沈雪微眯著眼,注視葉超生的一舉一動。


    葉超生拱手為禮,算是見過高坐正中的薑侍郎,對著信王亦不曾彎一彎腰。


    簡少華想發作又忍住了,信王身穿暗黃色盤龍親王朝服,依足規矩。官居從三品同知的葉超生,穿不穿官服都應當行君臣之禮,他這樣行禮顯然有倨傲不敬之態,皇宮裏那位還真給他撐腰,孰不知捧得越高摔得越狠。咬咬牙,簡少華想起葉超生聲稱沈雪是他未婚妻時的囂張。再想起他奉旨退婚的那種平靜淡漠,突然覺得甚是好笑。在前程權力麵前,一切都得閃退兩旁,誰又說得我比你幹淨。


    薑侍郎起身離座,滿臉笑容:“葉大人,葉大人風采,直叫人心折!葉大人若是換上同知朝服。必然……”


    葉超生淡淡地看向葉寶柱:“我該好好地感謝你,沒有你拚死告倒孔同知,這京衛指揮使司同知的實差可輪不到我。從白身一躍躍到從三品。運氣再好也是有由頭的,葉寶柱,你說我該怎麽感謝你?”


    葉寶柱久在市井底層,有幾分眼力,麵前這人雖然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冰寒之氣。他往後退了一步,單腿點地,規規矩矩行了平民見官的禮,道:“小人參見葉大人,敢問葉大人真是小人的哥哥?”


    葉超生看向薑侍郎,薄唇微抿,抿出淡淡地笑:“薑大人想是要替葉某作主,把這少年郎送到葉某這裏來?也罷,知恩不報非君子,葉某正不知如何感謝,左不過添一雙筷子罷了,總不能做那被人戳脊梁的事。”


    薑侍郎聽著葉超生的兩句話,隱約覺得不大對勁,忙堆起笑臉:“葉大人就職同知,是為升遷之喜,今上賞下府宅,是為喬遷之喜,又與久別的兄弟重逢,是謂三喜臨門,薑某提前討要一杯水酒了。”


    葉超生笑意淡淡:“喝酒好說。不過葉某有一事得說在前頭,薑大人仔細,查出家父祖籍涼水鎮,這葉寶柱亦為涼水鎮人。薑大人久居刑部,當熟知律法,敢問哪條哪款的規定,同住一個城,同冠一個姓,就必須是親戚?又或者說,家父和案子中被殺身亡下落不明的葉總鏢頭,是不是堂兄弟,薑大人是從檔案裏查出來的,還是到涼水鎮實地調查過?或者,刑部說什麽,那就是什麽?”


    圍觀的人一片嘩然,竊竊私語此起彼伏,血脈從來容不得半點混淆的!


    沈家兄妹相視,葉超生這是在否認葉成煥和葉總鏢頭的血緣關係?這好似與皇帝的謀算相悖吧?


    薑侍郎猝不及防葉超生這麽說話,難道這家夥徒有金玉外表,實則敗絮其內,愚蠢地沒有領悟皇帝的意圖?薑侍郎笑容退去,很謹慎地問了一句:“葉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薑某不大明白。”


    葉超生挑了挑濃黑的眉毛,嫣紅的唇微微一彎:“葉某在說薑大人很聰明,不愧久在刑部,善於推理,隻憑一個同住同姓,就能找到葉某的兄弟,著實叫我佩服。”


    沈雪心念一沉,葉超生明明白白承認葉寶柱和他有兄弟之親!沈世榆和沈霜霜麵色驟冷,這葉超生跟著皇帝的步子,跟得還真緊!


    人群中的議論迭起,盡管都壓低了嗓音,也能聽出三四分。


    信王抿了口茶,開始在腦海裏搜尋能夠接替沈凱山的最佳人選,即使與延慶帝扯破臉,也得把這三十萬大軍握到手裏,他的時日不多,必須在有生之年把唯一的兒子扶上寶座。


    薑侍郎眉開眼笑:“不敢當葉大人誇獎,葉寶柱,還不趕緊過來見見你家哥哥。”


    葉寶柱懸著的心放下了,大腿不是隨便抱得到的,有一個從三品的官哥哥,還怕自己弄不到個小官當當?哪怕是給哥哥當跟班啊。


    陸虎冷冷地斜瞅著葉寶柱,哼了一聲,毛還沒長齊的小子,你以為我家主子的跟班,隨便哪個都能做得?


    “且慢。”葉超生對葉寶柱擺了擺手,微笑道,“我這裏有兩張舊文書,本當是家醜不可外揚,可若不說。有些事還就掰不清。陸虎,念。”


    薑侍郎暗自恨得咬牙,這人不知道當眾認下葉寶柱就算完成了皇帝交下的差事?有時候多說多錯,不懂嗎?缺曆練啊!


    陸虎從袖中取出一個舊匣子,從匣子裏取出一張泛黃的紙,大大地咳嗽一聲。念道:“葉氏開祠,十二代子孫葉祥之妻葛氏,不順父母,為其逆德,善妒為其亂家,輕浮為其亂族。故休之。葛氏子,忤逆竊盜。冥頑惡劣,葛氏女,忘規棄矩,多言為其離親,一並除族。辛卯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收紙入匣,捧匣而立。陸虎暗自磨牙,這該死的破紙念起來文縐縐的真費勁,不如耍一通大刀片兒、出一身透汗。


    一紙休妻拋子棄女的文書。果然是一段家醜。葉超生想幹什麽呢?沈雪看著陸虎霍霍磨刀一般地磨著牙,不由得搖一搖頭,眉頭鎖得更緊。陸虎,與見過的空鵬和聽過的海鯊應該都是慕容遲的得力侍衛,可他一無背叛慕容遲的虛怯,二無半點對葉超生的違拗,看來葉超生把他收服成了一隻很乖的忠犬。


    薑侍郎忍不住要發怒:“葉大人什麽意思?”今上這是走眼了嗎,找這麽一個渾不吝來攪場子。


    葉超生慢吞吞道:“陸虎,接著念。”


    陸虎從匣中又取出一張泛黃的紙,念道:“茲有葉氏十一代子孫葉備及妻彭氏,自願與兒媳葛氏共立門戶,葛氏賢良淑德,侍親至孝至純,堪為涼水鎮賢婦,葛氏子聰善通端方,為葉氏嫡子,女慧貞靜溫婉,為葉氏嫡女,乙未年七月初八。”


    薑侍郎差點噴了,這叫什麽事啊,兒子休妻棄子,老子娘卻把棄婦誇成一朵花,這葉家真夠亂的。


    沈雪抿抿唇,想不通葉超生的此行目的。


    葉超生麵色非常寧靜,嘴角的笑容漸漸收縮,凝成一朵蓓蕾:“這兩張文書蓋有涼水鎮衙門的官印,薑大人可以發公函去涼水鎮一查到底。有些事稍微說一下,關於第一份文書,葉家一位叫葉祥的先祖,為了小妾潘氏的兒子得到家傳寶物,與潘氏一起捏造事實敗壞元妻葛氏及其子女的名聲,並將他們趕出葉家,從葉家宗祠裏劃去他們的存在。第二份文書是葉祥的父親葉備手書,葛氏被休之後,本立女戶,葉祥扶了潘氏為正室,兩年半後,葉備及妻彭氏被潘氏掃地出門,葛氏將兩位老人接至自己家裏奉養。”


    輕輕一轉身,靜靜地看著葉寶柱,“那位寵妾滅妻的葉祥就是你的曾祖父,那位一意為兒子謀算的小妾潘氏就是你的曾祖母,已從葉家除籍的葛氏,是陣亡在兩軍陣前的前軍葉都督的祖母,――葉都督就是家父。”


    葉寶柱呆呆地望著比自己高出很多的葉超生,倒騰舊帳,是不想認他這個弟弟?大腿不讓抱就不抱,為什麽要在公眾麵前毀損先祖的名聲?


    簡少華悠然開口:“葉同知翻出這些陳芝麻爛穀子,想說明什麽問題?”


    葉超生摸著垂在肩頭的一綹散發,沉沉說道:“葉某的意思很難理解嗎?從血緣上講,葉某與葉寶柱是已出三代的堂兄弟,從律法上講,葉某與葉寶柱雖同出葉家,卻無任何關係,若非葉備這一紙手書,葉某這一脈姓葛不姓葉。”


    沈世榆鬆了口氣,葉超生到底是不認葉寶柱的,那麽孔捷殺人案就扯不到伯父那裏去。


    簡少華心中好笑,將這樣爛事抖露在千百雙眼睛之下,難不成很榮耀?或者就為了說明他葉超生這一支葉姓是嫡傳,葉寶柱那一支葉姓是庶出?有必要嗎?這姓葉的不會就是個金玉其外的大棒槌吧?


    沈雪微微一歎,皇帝要坐實葉超生與葉寶柱的親屬關係,作為皇帝的新興權貴,葉超生本當爽快地認下葉寶柱,可葉超生的先祖深受葉寶柱先祖的陷害,早已恩斷情絕,葉超生作為子孫,自不能違背先人意誌與葉寶柱一脈相認。在這刑部大堂上,葉寶柱以弱告強,不惜皮肉受苦,小小年紀鐵骨錚錚,已賺得大量同情分,葉超生必須有足夠的理由來說服悠悠眾口,免得落下薄情寡義的罵名,還得給皇宮裏的皇帝一個交代。兩張舊文書,再是醜事,也得拿出來。


    葉超生突然向薑侍郎一躬身:“薑大人,薑大人久為刑部侍郎,律法必然爛熟於心。葉某與葉寶柱雖無律法上的兄弟關係,卻實有血緣上的一點兄弟情分,葉寶柱闔家被殺,葉某亦不能無視之,還請薑大人稟公斷案,還葉家一個公道!”


    薑侍郎氣得七竅生煙,這葉超生一會兒認葉寶柱,一會兒不認葉寶柱,左右搖擺不定,合著把這滿院的人當作猴兒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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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陪著看房,又是一天,累得夠嗆。本章補昨天的缺更。所欠一千字,盡量在今天晚上的更新補齊。祝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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