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info】,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


    信王放下手中茶盞,沉聲道:“葉同知,你讓薑侍郎如何還葉家一個公道?”


    葉超生伸手拉過葉寶柱,讓他端端正正跪在信王腳下,說道:“王爺,自古道殺人償命,殺人案向來是案中重案,葉家滿門被殺,用薑大人的話說,慘絕人寰。葉某本不想管葉寶柱家的事,奈何一筆寫不出兩個葉字,況且葉某得了些許線索,更不能縱了真凶。”


    信王目光微斂:“葉同知有關於真凶的線索?”


    葉超生微微一喟:“一飲一啄,皆是定數,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殺豬宰羊為的是吃肉,殺人總要有起因。葉家血案的起因就得追溯到葉家先祖葉祥那裏。葉某剛剛說過,小妾潘氏為了家傳寶物而設計陷害先曾祖母。葉家的家傳寶物是一顆盈寸大小的珠子,這顆珠子由葉祥傳給潘氏的兒子,也就是葉寶柱的祖父,葉寶柱的祖父以走鏢為生計,有一子一女,人們按常理都會認為寶珠必然傳給親子,也就是葉寶柱的父親葉總鏢頭。”


    信王捋著頷下花白的胡須:“葉家家傳寶物,依理當由葉都督和葉同知這一脈長子傳承,倒是被做弟弟的使心計篡走,原來這世上做爺娘的,心都是偏向小的。關於家傳寶物,葉同知是從葉都督那裏了解的?”想起宮中那位年逾八十而精神矍鑠的皇太後,偏心偏到胳膊肘,信王的心裏酸澀不已。


    葉超生冷聲道:“因為一顆珠子,先曾祖母和先祖父遭受不白之冤,家父教誨。家族的興旺在人才,在家人和睦齊心,而不在於有多少金玉珠寶。隻說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無保璧的能力,就別去肖想奪璧。免得枉送自己的性命不夠,連累一家人。”


    簡少華聽得心頭一震,姓葉的不會是在說,若無保江山的本事,就別攬奪江山的活兒?南楚大好山川,誰才是那個巧取豪奪的賊?簡少華心意沉沉。看向葉超生的目光變得更為不善。


    葉寶柱甚是羞慚,又極憤懣。先祖厚道不厚道。他不好說,他隻知道父親從來沒有與他提過什麽家傳寶物!數年的悲慘生活把他的心磨得鐵硬,如果葉超生不能為他討公道,他不會留什麽兄弟麵子,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薑侍郎微有不耐:“葉大人,你說的線索就是葉家的寶物?凶手殺人越貨?”


    葉超生哂笑:“薑大人。你連凶案的作案動機都沒搞清,就判孔同知斬立決,不覺得草率。不覺得虧心嗎?薑大人從雙桂府來到長安差不多三十年了吧,對長安的風土人情不說了若指掌,孔捷那種打個雷都能嚇得鑽桌子的慫貨還是聽說一二吧,他腰間那對雙刀,你確認刀鞘裏的刀是鐵鍛煉的?”


    人群中笑聲哄起,刀鞘裏的刀不是鐵的,難道是木頭的?一番交頭接耳,嘿嘿,還真沒人見過大名鼎鼎的鎮北侯府姑老爺,那雙刀長什麽樣子!


    薑侍郎的臉色變了,變得很難看,孔捷殺不殺人在這樁案子中並不重要,葉超生不知道嗎?葉家血案與葉成煥關聯一起才是皇帝的謀求,葉超生不知道嗎?他還真把自己當成從三品的京衛指揮使司同知了?


    沈家兄妹的臉色也很難看,葉超生似乎在說孔捷無辜,可那肆無忌憚的嘲諷與鄙視,既損孔家顏麵,也損沈家顏麵,在長安,可能沒什麽人知道孔捷兩個字,可一提鎮北侯府的姑老爺,孔府尹家的孔老大,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南楚頭一份的軟飯王。


    信王的手指停在胡須尾端:“葉同知新入長安便知孔捷的雙刀是木頭的,好利的眼,本王佩服。”


    葉超生對孔捷的雙刀說法模棱兩可,信王這句話卻坐實孔捷的刀殺不了人。圍觀的人目瞪口呆,這是個什麽意思?一會兒判孔捷罪大惡極,一會兒說殺人的凶器連隻雞都殺不死,官府拿人命在開玩笑嗎?


    沈雪涼涼地笑。薑侍郎太急於求成,太相信皇帝的新貴葉超生,根本沒把葉家血案當一回事,隻想讓沈家陷入流言,公審大堂之上居然什麽物證都沒有,這樣的公審必能讓長安的百姓好一陣子津津樂道。流言是把雙刃劍,皇帝能推動流言,別人也行。


    一筆寫不出兩個葉字。葉超生身為葉家子孫,卻不能像薑侍郎那樣無視葉家血案。借公審這個機會,他給長安人留下一個重情重義的良好印象。此後皇帝可以不再重用他,礙於萬千眾口,一時擼不得他的官職,而時日一久,另尋時機討皇帝歡心,想必葉超生定是成竹在胸的。葉超生,無疑是個聰明人。


    孔捷的雙刀當然不是木頭的,可是能不能出鞘還真不好說,不定就鏽得死死的。信王的話是借葉超生的驢下坡,洗白孔捷,向沈家表示友好,讓沈家欠信王府一份情,施滴水之恩,求湧泉相報。


    一個葉家血案,各有好算計。


    葉超生紅唇微彎,眼角上揚,冷冷一笑:“這顆珠子,原是葉家先祖從別人家偷盜而來,原主派出人馬滿天下查找,有一支人馬明麵靠上一個世族大家定居下來,暗裏從沒放棄尋找寶珠的下落,直至查到桂西府的葉家鏢局。這人設下押鏢遠赴異地的調虎離山之計,以半斤雪山雲霧茶混淆寶珠,人是殺了,卻沒越到貨,折回涼水鎮順風鏢局洗劫,仍然沒有找到寶珠,放一把火毀屍滅跡,那夜雷電交加,葉家便成了遭雷擊而起大火。”


    大院裏數百人,靜無一聲,隻有葉寶柱的痛哭。


    沈雪隱隱有些明白,卻又似墜在雲裏霧裏,明明光亮就在不遠處,偏偏看不到。


    “這人並沒有就此罷休。順風鏢局葉老鏢頭有一子一女,女兒早年夭折。這是涼水鎮人的普遍認知。這人卻查到葉家女遠嫁到了雙桂府。一年後,雙桂府的寶通鏢局經曆了與順風鏢局同樣的命運,殺人,放火。順風鏢局葉寶柱死裏逃生,天意昭昭,寶通鏢局也有一個死裏逃生的。這個幸運者說出了寶通鏢局最後的托鏢人。”葉超生的聲音極是悅耳,此時透著憤怒,隱著冷,藏著恨,直入聽者的心底。


    人群中暴出一陣唏噓聲,人們紛紛譴責起托鏢人狠辣無情。又好奇這人是誰。


    站在沈雪身側的冬草全身都抖了起來。


    沈雪立即握住冬草的手,低低問道:“你娘姓什麽?”


    冬草聲音也在顫抖:“燕。燕子的燕,我爹喚我娘燕子。”


    沈雪想起慕容遲所說東越皇家暗衛提到的“晏”姓,不覺一呆,發起愣來。


    信王身子前傾:“托鏢人是誰?”


    葉超生微微抬起頭,麵向院子裏的數百圍觀者,瞬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自己的身上。然後含笑注目薑侍郎,目光閃亮逼人,聲音清朗怡人:“薑大人清正廉明。素來稟公執法,葉寶柱憑一紙訴狀將孔同知告上刑部,薑大人很快抓了孔同知打入死牢。薑大人不畏強權、剛直不阿,令葉某佩服。現在葉某告那托鏢人殺人越貨,那刑部是不是也能立即將此人逮捕歸案、打入死牢呢?”


    人群中零星響起幾聲“抓”,不一刻喊抓的吼聲連成一片。


    沈雪忍不住想笑。抓孔捷必是皇帝下的命令,朝堂上關係錯綜複雜,而平民百姓所求甚是簡單,過好自家的小日子,閑則聚到一處看戲瞧個熱鬧。葉超生隻字不提皇帝旨意朝堂糾葛,隻講凶案,隻將薑侍郎高高捧起,吊在半空。薑侍郎上演公審大戲,直麵長安數以十萬計的百姓,眾目睽睽,眾口悠悠,這托鏢人,抓還是不抓?抓,著實抓不得,不抓,公正既失,刑部的威嚴何在,薑侍郎的腳夠不著地麵,一人一口唾沫,淹不掉刑部的房子,也能淹了刑部的大小官吏。


    一場精心炮製的公審轉眼變成了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薑侍郎真是出門沒燒高香。


    薑侍郎的臉也綠了,額上汗也流下來,強自鎮定,義正詞嚴:“葉大人給得了證據,刑部抓人不怠!”


    “好!”葉超生望著院子裏的人們群情沸騰,一雙黑亮的圓眼睛幻成上弦新月,語聲沉靜:“寶通鏢局最後的托鏢人,原雙桂府知府,今京衛指揮使司指揮使,嚴石,嚴大人。”


    喧鬧的人群一下子又安靜了。


    薑侍郎的臉色綠成了鐵青:“葉大人,這位幸存者在哪裏,他為什麽沒有報案,本官需要了解情況。”了解情況,屁,必須滅口,嚴石,那是說抓就能抓的人嗎?根本動不得一毫!


    信王心中微沉,嚴石投靠信王府,目的還沒弄清。


    簡少華聽到嚴石的名字,也怔了怔,冷聲道:“葉同知,即便嚴指揮使是寶通鏢局的最後托鏢人,也不能說明他就是滅了寶通鏢局的人。你有什麽證據證明嚴指揮使與這兩起鏢局被滅案有關?”


    葉超生笑意森森:“自然是葉家的家傳寶物,那枚從別人家偷盜而來的珠子。”


    簡少華微窒,隱有一絲不妙。


    信王忽地長出一口氣:“敢問葉同知,這是一顆什麽樣的珠子?”


    葉超生森森笑意不改:“王爺,華世子,你們猜不出麽,在鎮北侯府沈老太君的生辰上,由信王府送給沈老太君的生辰禮。”他把生辰兩個字咬得很重。


    “鮫珠?”簡少華那種不妙的感覺更深了,一顆攜帶數十冤魂的珠子,用來做聘禮,那是大不吉,怪不得與鎮北侯府的親事不了了之,而葉超生那神態,分明在嘲笑,幸災樂禍。簡少華怒氣勃生。


    “不錯,正是鮫珠。明白地說,鮫珠本是東越的鎮國之寶,前不久由嚴指揮使送到信王府中。”葉超生很滿意自己扔出鎮國之寶這顆巨雷把院子裏的人們炸成一團焦炭。


    “可不是本王要嚴石送的,是嚴石自己要送的,朝中官員每年都要向各親王府略表心意。”信王急忙說道,他可不想背上幕後指使嚴石殺人越貨的罪名。


    葉超生嘴角含著笑,看向薑侍郎。慢慢說道:“薑大人,王爺親口承認,送到鎮北侯府的鮫珠,是嚴指揮使自願奉獻給信王府的。嚴指揮使殺人放火滅了寶通鏢局滿門,從寶通鏢局的女主人,即順風鏢局葉總鏢頭的親妹妹那裏劫得鮫珠。有鮫珠為證,有幸存者指認,薑大人,你看,是不是馬上派出衙役抓捕嚴指揮使歸案?”


    人群中又響起喊抓的聲音,此起彼伏。


    薑侍郎擦了擦額上的汗。道:“葉大人,你說寶通鏢局有幸存者。在哪兒呢?”


    冬草抹去眼角的淚,就要邁步擠出人群。


    沈雪一把拖住她,低低道:“等一等。”


    葉超生拉起葉寶柱,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先祖的事已是過往雲煙,寶柱是葉家的人,自有葉某看護。那個幸存者現在生活很安定,薑大人不必打擾。再者,即使沒有那位幸存者。嚴指揮使也洗不掉殺人越貨的嫌疑。葉家的鮫珠最後可是從他的手上流出來的。寶通鏢局的女主人與順風鏢局的關係,可以通過官府戶籍予以證實,葉家女假夭折真遠嫁的謊話隻能在口頭流傳,改不了官府留存的底案。至於薑大人想問如何證實鮫珠確係葉家所有,葉某這裏有一個證人。”


    當人們看到這個姍姍來遲的證人,倒抽冷氣,這人,不是京兆府衙門裏的劊子手大刀劉麽!


    葉超生笑了起來。他這一笑,恰似第一陣春風吹過湖麵,那動人的漣漪在陽光下幻化出五彩光芒,再次一秒鍾通殺院子裏的男女老少。


    沈世榆癡癡說道:“可惜他不是我們沈家的人了。”


    沈雪腹誹不已,皮相好也不用這麽賣吧。倏忽感受到灼熱的注視,迎著投過來的目光看過去,正是葉超生那花狐狸,那秒殺通場的笑容讓他看起來像狐狸,更像一隻在陽光下曬太陽的懶懶的豹子。沈雪垂眸。


    陸虎捧著匣子,臉上僵無表情,心裏卻在呐喊,主子,不要笑得這麽花癡好不好,求你收斂,那些個小玩意兒我已經收到手抽筋了!


    葉超生雙臂環抱,聳聳肩道:“大刀劉,想必大家不太陌生,他還有個身份,東越皇家暗衛第九派遣隊統領。”


    院子裏的人齊齊驚呆了,包括沈家兄妹,包括信王父子,包括薑侍郎及刑部所有在場的差役。


    沈雪歎了口氣,祖父和老爹必是因為老太君而方寸大亂,錯失良機,以至讓這個統領落到了葉超生的手上。看來葉超生昨夜也在鎮北侯府潛著了。這幫混蛋,竟把堂堂侯府當成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茶館!看來不給他們一點苦頭吃吃,不知道沈字是怎麽寫的!


    大刀劉向堂上的人拱手為禮,從懷裏摸出一塊鐵牌:“二……葉同知說得沒錯,在下的確是東越皇家暗衛,受我家陛下派遣來到長安,就為找回我們東越丟失的鎮國之寶。得……葉同知相助,幸不辱命。這塊鐵牌是我們皇家暗衛的標誌,行走東越,見者如見聖駕。”


    葉超生淡淡道:“揀有用的說。”


    按照大刀劉的說法,若幹年前一個姓晏的皇家暗衛統領,監守自盜,將鮫珠盜出皇宮,逃亡南楚。東越王抽調八支暗衛派遣隊潛入南楚,尋找晏暗衛。數年後東越內亂,暗衛們緊急返回東越,查找鮫珠不得不中斷,而由嚴姓暗衛統領的第四派遣隊在進入南楚之後不久就與大家失去聯係,再無音信。十年前新東越王登基稱帝,再次派出人馬查找,苦無結果。


    陸虎從匣子裏拿出一個鐵家夥,與大刀劉手裏的鐵牌,一起交給信王。兩塊鐵牌製式完全一樣,新舊程度不同,一塊上刻“劉”字,另一塊上刻“晏”字。


    葉超生摸摸自己的鼻子,道:“這塊晏字鐵牌是家父留下的,在東越口語中,晏字的發音和葉字的發音相近,料想是盜取鮫珠的晏暗衛憂慮東越的追殺,改晏姓為葉姓,在南楚的涼水鎮隱姓瞞名住了下來。他恐怕想不到,那顆他費盡心機得到的鮫珠,會讓他的子孫即使改了姓氏,也難逃滅頂之災。”


    陸虎皮笑肉不笑。又摸出一塊鐵牌遞出來:“這是昨夜我和兄弟們從嚴指揮使家的寶庫裏找出來的。薑大人需要那寶庫的清單麽?”


    相同的鐵牌,上刻一個“嚴”字。薑侍郎斜眼瞅著信王托在手裏的鐵牌,暗罵道,要你個屁清單,這姓葉的隨從入指揮使的家宅如入無之境,太囂張。也太可怕!看來他家的寶貝得趕緊挪個窩。


    葉超生涼涼地笑:“嚴指揮使是雙桂府世族嚴家子弟,薑大人,你說,他家的私庫為什麽會藏著東越皇家暗衛的身份鐵牌?”


    沈雪不由得翻白眼,前頭說東越某一支人馬明麵靠上某個世族大家,這會兒抖出嚴姓鐵牌。就是要讓薑侍郎親口說,忠孝傳家的雙桂府世族嚴家。收留東越暗衛,給予嫡脈身份,根本就是對皇帝不忠,對先祖不孝,如此,既能引起原本多疑的皇帝對嚴家的猜忌。還順手抹黑了嚴家女所出的皇子。暗衛鐵牌麵世,嚴家這個樹大根深的世族大家,想來再無臉麵伸出頭來保嚴石。失去家族根基的嚴石,為死者償命,就變得可行起來。


    薑侍郎的中衣已被冷汗濕透,望著葉超生那風高雲淡儼然一派上位者的優雅貴氣,不由得想,葉超生挖出東越皇家暗衛,找到嚴石的身份證據,又快又準,打得嚴石暈頭轉向招架不及,看來是個很有手段的人,原以為從三品的官職足夠抹平他對葉家血案的仇恨,不曾想他居然舉重若輕把嚴石推到人前,一番話嚴絲合縫讓他反駁不得,難不成是這家夥得隴望蜀,惦記上了指揮使的位子,想取嚴石而代之?


    嚴石做事太不嚴謹!竟然多留了一個活口!還有留著那要命的鐵牌做甚!最可惱的是信王府,拿了鮫珠去討好鎮北侯府,偏偏鎮北侯府一改低調之風,竟讓鮫珠在長安人麵前亮了相,把深埋在長安的東越暗衛調了出來。相比葉超生的敏銳快捷,嚴石的反應簡直就是八十歲的老太婆下台階,要多遲鈍有多遲鈍!


    現在,葉超生指控嚴石殺人越貨,即便與凶殺案直接相關的證據嚴重缺乏,也抹不掉所有人對嚴石的懷疑,都察院的禦史們向來聞風起奏,這回有得他們忙了。而嚴石,再得皇帝暗裏倚重,怕也不得不引咎辭職。


    薑侍郎想得出正在皇宮裏等消息的延慶帝,臉色將陰沉到什麽程度。場子被砸了!


    一般官員認為,嚴石是借嚴德妃之力做的京衛指揮使司指揮使,而嚴德妃不得聖意已久,嚴石能得幾分聖心也就可想而知。嚴石結交信王府,算不得什麽突兀的事,大家都知道,他在指揮使司就是個喝茶插科打諢的,沈凱川任總教頭十多年,指揮使司上下差不多都是他的弟子,沒人能比他更一呼百喏。


    延慶帝雖然愛極鮫珠,還是忍住了貪念,讓嚴石把鮫珠送到信王府當成臣服禮,信王府行事越順,動作才會越快,信王父子爬得越高,才會摔得越重。延慶帝早早就在琢磨如何利用葉家血案打擊沈家,沈家素有忠直之名,事情可不能做絕,一步一步算得很小心。事到如今,辛辛苦苦做下的這個局,沒碰到沈凱山一毫,先折了嚴石,真應了那句老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延慶帝隻怕要鬱悶得吐血三升。


    薑侍郎盯著葉超生,瞳仁緊縮。有野心就有弱點,還就怕你無欲無求!想要指揮使這個官,沒問題!隻要跟緊延慶帝的步伐!但若不能為延慶帝所用,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信王咳嗽兩聲:“啊薑侍郎,依你之見……”


    葉超生也咳嗽兩聲:“寶柱,你現在可明白誰是殺你爹娘的凶手?”


    葉寶柱立馬跪到薑侍郎跟前,大哭道:“大人,小人有罪!小人被那真凶騙過,小人不告孔大人,小人要告那個嚴大人,求青天大人為小人作主!”


    人群中噓聲再起,一片喊抓聲。


    葉超生挑了挑眉,請薑侍郎回到公案後坐好,湊在他耳邊說道:“薑大人,死者已死,葉某無意把事情鬧大。不過葉某已經得罪過鎮北侯府一次,不想與鎮北侯府結下命案,薑大人能不能先放了孔同知?聽說沈教頭辭去教頭一職,那指揮使司十萬禦林軍可就成了沒舵手的船,很容易被人弄翻的,葉某在指揮使司就職,還得仰仗薑大人在今上禦前美言,另一麵也需求得沈教頭配合,穩定軍心,盡快將那幫悍將拿住,讓禦林軍成為真正的禦用軍隊。薑大人,你看……”


    薑侍郎不覺冷笑,這姓葉的果然瞄上了指揮使的寶座。沈凱川的辭職讓延慶帝吃驚又欣喜,連呼上天認同了他選定簡鳳朝。嚴石更是欣喜若狂,滿打滿算要把禦林軍牢牢掌握,歸到延慶帝的手裏。為配合這步棋,嚴石迅速把孔捷推到了在長安流浪的葉寶柱麵前,沒想到葉寶柱是個硬骨頭,赫然敲響了刑部的鳴冤鼓,把狀告得很大,民心如火,延慶帝借勢立即下令將孔捷打入大牢,指揮使司一時隻剩下嚴石。嚴石躊躇滿誌,要大換特換一批刺兒頭。棋差一著,嚴石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輸給了年輕的葉超生。


    延慶帝看人還真是準,這葉超生是個極能抓機會的家夥,卻不知忠誠有幾分,還得小心考量,話折回來,隻要他瞄著官兒當,那就使盡本事輔佐簡鳳朝,位極人臣亦是可能的,瞅著葉超生的氣度麵相,似乎是貴不可言呢!


    薑侍郎微微搖頭:“葉大人,有些事本官也做不得主,要不一起去麵聖?”


    葉超生輕輕點頭:“聽薑大人安排。”


    薑侍郎轉頭看向信王,心頭冷笑,今天的事,他砸了一回,不能再砸第二回。站起身,連拍三下驚堂木,高聲喝道:“本案延期後審,退堂!”


    院子裏的人們很是掃興,噓聲四起,有說刑部放著真凶不抓,隨便拿人頂缸,有說本就是官官相護,那孔同知必是得罪了人才落得這樣下場。


    沈雪眯著眼遙遙看向葉超生,看著那個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見的人。指向沈家的公審就這樣偃旗收兵了?葉超生的到來,似乎化解了鎮北侯府的危機,老爹做的那些準備都沒用得上。可是那數十條人命,葉超生又輕輕放過了嚴石,太沒天理!花狐狸究竟在謀算什麽?


    冬草雙目通紅,哽咽道:“小姐!”


    沈雪拍了拍冬草的後背,抿抿嘴,抿出一絲冷冷的笑:“抓不得審不得嚴石,難道還殺不得嗎,他們有明槍,我們就用暗箭,血債總是要用血來償的!從今天起你要好好練功!”


    “咚咚咚――”沉重的鼓聲突然從刑部大門外傳進來,在院子裏回蕩,震得人心發麻,一直響了有二十五下。


    事不關己,別人的喜怒哀樂通通是熱鬧。往外走的人們停下了腳步,二十五聲鼓響,冤情不小!


    一聲嘶啞的哭喊:“青天在上,民婦冤枉!民婦有山高海深的冤情!”


    ――――――――――。


    ps:


    本章7000字哦,補上之前欠更的一千字,補上昨天的欠更,兔子還了債哦。話說,那房子還沒看好啊,還要陪著去看啊!兔子先眯個覺,爬起來再碼,盡量爭取晚上再發一章,表示兔子斷更的歉意。祝親安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庶不奉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兔子有蘑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兔子有蘑菇並收藏庶不奉陪最新章節